第67章
郁衡正在自己蜀南的別墅裏面坐立難安。
匡宇坐在沙發上看他在客廳裏拿着手機走來走去, 一邊優雅地喝着郁衡新開的酒。
“不錯，”匡宇邊喝邊說：“十萬的酒變成二十萬的酒了，你還穩得住嗎？”
郁衡無語瞥他一眼：“我這個房子不常住, 只有這個酒，愛喝不喝。”
鹬蚌相争，匡宇得利。
匡宇給自己倒了第三杯, 擡眼看他：“你不是準備在冷苒苒面前走張弛有度人設？那現在我看到的旋轉的陀螺是誰？”
郁衡懶得理他，在客廳繼續走來走去, 不時看一看手機。
雖然他在冷苒苒面前盡量理智紳士。
但是他找了她那麽久，想念了那麽久，一點點可能性都能野火燎原，私下裏還能理智就特麽見鬼了。
他正在等冷苒苒一個答複。
他不能強迫她做任何選擇，又一時半會兒沒得到答案, 就只能自己和自己着急。
手機終于叮咚一聲響了。
是冷苒苒的微信。
冷苒苒：【我仔細想了想，我還是希望能參加試鏡。謝謝！】
郁衡心中狂喜了三秒鐘, 才發現自己拿手機的手都在顫抖。
“她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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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宇挑眉：“至于嗎？一個試鏡而已，不知道的, 還以為她答應你的求婚了。”
郁衡心情還沒平複過來，沒搭理匡宇語氣裏面的揶揄。
拿着手機寫了又删，删了有些，最後留下三個字——
郁衡：【嗯, 晚安。】
他坐下來, 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才回答剛才匡宇的問題：“當然至于，說明她至少願意嘗試一點和情緒相關的事情。”
匡宇揉揉太陽穴, 越想越覺得離譜：“你還真的相信她修了無情道, 我當時就是随便一說。”
郁衡越接觸冷苒苒, 越覺得無情道的可能性很大：“即使不是無情道，也很可能是個類似的什麽，皈依佛門之類的。”
匡宇覺得郁衡的腦回路相當之玄幻，但是整件事情更玄幻。
以毒攻毒，反而顯得正常起來。
“那你下一步準備怎麽辦？”
郁衡搖搖頭，但語調歡快：“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看看她願意把情緒恢複到什麽程度吧。”
匡宇不會是熟讀各種大IP的王牌經紀人，“無情道修了之後，無情無欲，天地無人可傷，所以天下無敵。你就不怕她破了道，被人傷害，又像之前那樣。”
“她不會的，至少不會變成之前那樣，”郁衡對冷苒苒很有信心，眼睛又黑又亮，滿是篤定：“再說了，有我在，誰敢傷害她？”
“你怎麽就确定她要是恢複了情感——”匡宇專業拆臺十年，喝酒之後又加了直球buff，攻擊力很強，“——不會喜歡別人呢？依我看，那個景澤就很不錯。”
郁衡笑容消失：“……”
匡宇像一只酒醉的蝴蝶，在危險邊緣瘋狂試探：“景澤MLT的，冷苒苒又是H大，常青藤聯盟，啧啧……”
郁衡眉毛一挑：“你怎麽知道冷苒苒被H大錄取過？”
他私下查過冷苒苒在北美的資料，但匡宇不該也知道。
匡宇一愣：“熱搜啊，你剛才拿着手機轉啊轉的，都幹什麽去了？”
郁衡剛才太過緊張，全程放空，現在才有時間看熱搜。
他把來龍去脈大致看了一遍，眼尾輕快地往上挑。
匡宇的擔憂不無道理。
冷苒苒的行為雖然自有跳脫的地方，但只要越了解，就越喜歡，越喜歡，就着人心疼。
雖然為人冷冰冰的，不愛解釋，不按常理出牌，但是每個行為層層剖開，裏面都是一顆剔透琉璃心。
不過，他不一樣，他的脾氣不好，前世今生，都算是半個莽夫。
郁衡敲敲匡宇的肩膀，把酒幫他懷裏一塞，公報私仇道：“愛喝就回去邊工作邊喝。”
匡宇：“？工什麽作……”
郁衡說：“今天直播間這些執迷不悔的黑粉，全部給我挨着告。”
“不是，您哪位啊？”匡宇扒住沙發不願離開，“你憑什麽幫冷苒苒告黑粉？”
郁衡面無表情地趕客：“就憑直播間是《星運會》的直播間，我給《星運會》的投資已經超過傳行了。”
四個人聊天太晚，回房間就直接睡了。
一大早才知道昨天發生了什麽。
蘇梓萱尖叫一聲，拿枕頭拍打自己的腦袋：“大型社死現場。”
白婷婷咬緊嘴唇，拼命回憶昨天有沒有說錯話：“竟然沒有掉粉，還漲了點。”
于詩蘭已經被經紀人罵過一遍了。
滿臉寫着身無可戀，“我經紀人說我的人設好像崩了。”
【哈哈哈哈哈，于姐自信點，把“好像”去了。我大哲學幫不能一天群龍無首。】
【社會我于姐，看開點，新人設不就分分鐘來了嗎？】
冷苒苒盯着手機神情呆滞，不僅呆滞，還有點虛弱。
這一夜之間多出來的一百多萬黑粉，呃不是，黑粉轉粉，是個什麽路數？
他們轉粉也就算了。
還大聲叫嚣着【苒苒，再罵我一次】。
【嗚嗚嗚嗚，這就是文化的力量嗎？我第一次被罵得渾身舒坦，而且還有億點點感動。】
【聽君一席話，勝做套五三。立個小目标，我也要讀常青藤。】
【實在不是我想轉粉，主要是她說的好有道理，又給了我臺階下，我不粉她，好像都對不住我講文明懂禮貌和思修這90分的好成績。】
【我就不一樣了，如聽仙樂耳暫明，仿佛聽了一場免費禪修，分分鐘都想放下鍵盤，立地成佛。】
怎會如此？
冷苒苒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個世界太叛逆。
不僅叛逆，而且狡詐。
漲粉的方式，簡直防不勝防。
她冷淡地關上手機。
罷了罷了，她準備溜了。
飛行了不到一個小時，就到了九齋溝。
郁衡在飛機上幾乎沒怎麽和她說話。
冷苒苒自得清閑，盯着外面的雲層發呆。
坐飛機上看雲，和在修真界穿雲駕霧相比差別不大。
就是保暖點，頭發不會在風中淩亂。
快降落的時候，她已經能從雲霧中，看到九齋溝的山水梯田。
她轉過去看郁衡一眼，想和他分享，又覺得這種想要分享的感覺來歷不明，所以把話吞了回去。
但是郁衡對上她的目光，說：“梯田，就是我們今天會去的茶園。”
他的眼神帶笑，目光沉熾卻有分寸。
冷苒苒莫名垂下眼簾，才又擡起來看他，問：“你們試鏡都跑這麽遠嗎？”
郁衡半真半假道：“初選不會，但是越選到後面，就越需要演員上實景看看效果，這場戲除了一些特效會在之前的影視城拍，百分之九十都是實景。”
冷苒苒暗道自己沒見過市面。
飛機一停到機場還沒泊機完成，冷苒苒打開手機就是一堆叮叮咚咚跳出來的短信。
全是蘇梓萱江洛林他們的，問她平安到沒有。
冷苒苒之前沒怎麽受過這種待遇。
她覺得不讨厭，但是有點麻煩。
她的微信裏面沒什麽人，于是就群發了一個“嗯”。
收到“嗯”的郁衡：“……”
冷苒苒反應過來，偏頭解釋了一下：“我回他們我安全到了。”
郁衡覺得有點好笑。
冷苒苒就像一只被團寵的冷淡的貓，但是他感謝有這些人在她的身邊。
冷苒苒慢半拍想起來：“對了，江洛林他們說也想過來看看，你在意嗎？”
郁衡感恩的心瞬間消失。
“在意？我怎麽會在意呢？”他皮笑肉不笑道：“但是，南榮導演估計不太願意，畢竟這些都是機密。”
冷苒苒點頭，又問：“南榮星也不行嗎？”
郁衡為難道：“南榮導演對于拍戲這件事——”
他話說到一半，嘆了口氣。
“我懂我懂。”冷苒苒點頭。
畢竟南榮哲的劇組向來謹慎到連提前的劇本都不會給試鏡演員。
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好像也說得通。
郁衡展現影帝教科書般的完美演技後，收到一條江洛林的微信——
江洛林：【哥~】
郁衡手提刀落——
郁衡：【滾。】
兩人下了飛機，坐車二十分鐘到了梯田下方，順着梯田往上。
正直冬天，植被沒有想象的茂盛，也沒有北國冬天的肅殺，滿目依然有成蔭的綠色。
郁衡走得不快，冷苒苒享受這種慢悠悠的清閑，試鏡什麽的都暫時放到一邊。
兩人觀山看水，仿佛這就是在試鏡最重要的事情。
到了山的半山腰，南榮哲已經在了，他的心情不錯：“來了，郁衡你推薦的地方不錯，成片效果很好。”
風景好，效果好，他的思路也更開闊，手上構圖光影都已經定了好幾稿了。
只要投資夠，演員檔期好，哪個導演不喜歡實景，甘願在光禿禿的綠色布景後面坐着。
他把大概的戲和冷苒苒一講，準備讓她直接上。
這一次化妝和服裝都省了，他要看看冷苒苒的天生的戲感行不行，對走位臺詞情感敏不敏銳。
這一段戲講的是女主從仙界第一次下凡到平常人家時，對這世界的好奇。
冷苒苒走進茶園。
滿目的茶樹都還枯着，不應景。
她身上穿着簡單的衣服，羽絨服也是普普通通的款式。
但是卻自帶飄飄的仙氣。
她站在那裏，融入光影中，就已經複刻出南榮哲心目中構圖的大半樣子。
她看着眼前成片的茶樹。
目光盈盈且靈動，充滿不谙世事的好奇。
低下頭，她仔細觀看茶樹的盤根錯節。
認真，專注，嘴角帶笑，仿佛面前不是冬天的枯枝，而是枯木回春。
鏡頭拉進。
郁衡在鏡頭之外叫了她一聲。
她轉頭，說出臺詞：“是你。”
南榮哲微笑還凝固在嘴角，眉頭就已經皺上了。
冷苒苒的眼神倏地空洞起來。
靈動不見，木讷又冷淡。
仿佛來者是誰都可以。
無論是誰，她都并不關心。
作者有話說：
今天太忙，只有一更，抱歉抱歉。評論發紅包。啵啵啵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