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是洛雨,我有兩個哥哥,他們都比我看上去更加優秀。我的媽媽叫葉慧珍,所以大哥的名字就是爸爸和媽媽的姓放一塊,叫洛葉,可能是覺得洛葉和落葉一樣,太過憂傷,于是就改成了洛夜,大哥于是成了父母最大的期望。二哥出生的時候,媽媽正在研究洛神賦,心想反正孩子都要姓洛,幹脆就叫洛神,爸爸覺得這是女人的名字,于是兩人協商後在洛神後面加了一個英。
而我出生的時候,爸爸媽媽早就對照顧孩子厭倦了,見我一直哭泣,便叫我小雨小雨……我不喜歡這個名字,但他們都把我的抗議當成玩笑,一笑了之。
葉慧珍是個作家,她寧願花更多的時間在紙上,也不願意花更多的時間陪我,小時候我總是和大哥二哥一起睡。
雖然我是家裏的最小,但父親是個軍人,一直都認為我應該和哥哥們一樣,什麽都自己做,在看着其他小朋友被爸爸媽媽呵護的時候,我只有靠自己。
10歲,我上四年級,那天我正在上美術課,我畫了蔚藍的天空,潔白的雲朵,陽光照在我的臉上,媽媽用她最溫柔的手給我遮陽。就這樣,我和爸爸媽媽還有哥哥們,在草地上玩耍,過着幸福快樂的生活。
我的畫被老師在全班表揚了,太貼上了班級後面的藝術牆,我還想再畫一幅畫,但是二哥來學校接我了,我不明白為什麽還沒下課,他就要帶回回家,我不想回家,在學校我有朋友,有老師,我可以獲得贊美,可以擁抱我的畫筆,我還有很多很多沒有做完的事情,我哭着鬧着,但二哥還是把我帶走了,後來我當我看着靈臺上爸爸媽媽的照片時,我才知道,他們死了。
在我幾乎沒有感受到他們存在的時候,就消失在了我的生活中。生命力最重要的人離我而去并沒有讓我覺得悲傷,我是是懵懵懂懂的開始長大了。
等我回到學校,我的畫不知道被誰在每個人的臉色都畫了豬鼻子,我看着那副被贊揚的作品,如今正在活生生的諷刺我,嘲笑我,我沒有哭,我自覺得将它撕了下來,扔在了地上。
一個男孩撿起了我的畫,他天真的畫紙重新攤開,用膠布釘在藝術牆上,笑着對我說:“我喜歡這幅畫。”
我重新撕下畫紙,覺得對方完全就是想看我出醜,于是惡狠狠地對男孩說到:“你喜歡就送給你了,反正不許再貼上去丢人!”
雖然我沒有了父母,日子卻和往常一樣,沒有什麽區別,直到有一天,大哥說他要去美國了。那年我才12歲,二哥牽着我的手,緊緊的牽着,我們在機場看着大哥和一個陌生的外國男人,一起走進了候機大廳。
那時候我并不知道大哥說他去美國就不會回來了,直到那一年,我過生日,平素都能收到雙份禮物的我,只收到了一份。
然後到了第二年,二哥紅了,也更忙了,他無暇照顧我,雖然我們時常用電話聯系,見面的次數卻開始減少。
小學畢業後,我升上了一所很有名氣的初中,我迎來了自己的青春,這段時光裏,我仿佛生活在最美麗的童話中,我的名字被打上了巨星妹妹的光環,總有一堆人崇拜的看着我,懇求我,拜托我,我覺得自己仿佛升上了雲端,是衆人心目中的女神。
但是——
總也有一些人,在背地裏說我沒有父母,只是仗着哥哥的榮光,是個什麽都會不會的笨蛋,別人用可憐的眼神看着我,只是有一次不巧被我聽見了,我恍然明白,一些的幸福和榮光都如同脆弱的肥皂泡,只要輕輕一戳,就能破滅。
我不再是懵懂無知的女孩,我開始堕落,開始泡吧,開始和各種巴結我的人打交道,我自我欺騙,沉淪在所有人的虛假中無法自拔。
直到有一個人,他突然出現在了我的生活裏。他舉着鮮花,跪在酒吧喧嘩的舞臺下面,從下面仰視我,對我說:“我愛你。”
我從沒戀愛過,沒有人向我告白,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我比那些有男朋友的女生更加可愛一些,為什麽從來沒有向我告白過。
我只是知道,那一刻,我似乎不再孤單了。
後來我知道,他并不是真的愛我,只是開了一個“天荒地老”的玩笑,我的視線卻再也無法離開他了。
和別的異性朋友不同,他不虛假,不谄媚,甚至看自己的眼神都帶着真實的厭惡,是的,在他朝自己潑水的那一個刻,我就知道了,知道了他真的真的是不愛我的。
我毀容了,二哥非常生氣,我和他吵了好幾次,讓他不要幹涉我的生活,我知道二哥對我非常好,但我只要一想起僮森在私底下總是問我“你二哥現在在做什麽?會不會拍戲很忙沒有吃早飯?”“你的眉眼和你二哥長得真像……”,我就抑制不住心裏的孤單,我不想傷害二哥,我只是……只是不知所措的想要和他在一起。
我們的關系,沒有人肯退步,直到二哥說,如果我同意整容,便答應和僮森相處,那時候我的臉要是在不處理,可能就會留下疤痕,我知道我是在賭,所以……幸好,我贏了。然後我去了美國,還把和二哥很像的部分都整形了,然後用最快的速度趕了回來。
我悄悄聯系了以前認識的“朋友”,很快僮森的消息就傳到了我的耳邊,我沒有對二哥提起只言片語,因為我知道,只有我一個人去喜歡,太傻了。
我想再賭一次,我想讓僮森看到我,發現我,愛上我……但這一次,我輸了一切。
在暗無天日的倉庫裏,他奪走了我的鑰匙,逼我打電話約二哥出來到他指定的地方,我給他過願意付出一切的陳諾,所以我都照做了。
然後,他不見了,我知道我很傻。
傻到偏偏喜歡上了一個一點都不喜歡自己的人。
傻到偏偏相信對方終有一點會喜歡上自己。
傻到相信他所有的謊話,傻到明知道沒有結果,卻仍舊不停的傷害愛自己的親人。
當洛雨醒來的時候,入目是白色的病房,洛神英靜靜的站在床邊,終于松了一口氣,笑了笑:“洛雨……沒事了……”
潔白的牆壁,潔白的床單,一切似乎都回到了過去,幹淨如白紙的過去。
看着妹妹又重新閉上眼睛,知道對方依舊虛弱,需要更多休息,洛神英便靜靜關上了病房的門,正巧看到剛倒茶回來的宋毅傑。
宋毅傑把倒好的茶遞給洛神英,問道:“你出來了?洛雨怎麽樣了?”
“剛醒了一會,現在又睡了。”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大神應該放心了吧,不然又一直守在醫院裏,身體哪吃的消。“那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我來看洛雨。”
“也好。”洛神英的确覺得身體好累,把洛雨的事情暫且一放,猛然就想起三天前那混亂的一晚,誰也無法證明這一晚到底改變了什麽,雖然洛神英總是想要說服自己對方只是相幫自己舒緩□而已,而男人和男人……就是要用那個地方……的吧。想完又覺得幾十年來的風光了然無存,被看上去像大男孩模樣的男人壓在床上……
心裏太多需要思考的問題,讓洛神英格外煩躁,還有對方之前對自己的告白,明明已經躲開了,但只要和那人牽扯到關系的事情,總是意外的麻煩。
雖然依舊是衣服面無表情的樣子,洛神英心底的煩憂卻裝滿了每一處,正要踏步離開時,突然想到:“今天星期幾了?”
“星期五了。”
皺起好看的眉毛,洛神英道:“星期一我把小宋送到幼兒園去了,等會下午你去把他接回來。”
“啊……哦……好的。”怪不得這幾天都沒見着那個小屁孩。
最後看了一眼宋毅傑,洛神英終于走出了醫院大門,停在醫院門口的洛博迎了上來,幫他打開了車門。
回公司的路上,洛博問道:“小雨今天有沒有好一點。”
洛神英靜默了一會,微微點了點頭,問道:“你有沒有覺得宋毅傑自從k市回來,有一點不一樣了?。”
“哪裏不一樣?”洛博擡了擡眼鏡,問道。
洛神英無意的摸了摸額頭,淡淡的說道:“沒什麽……”只是從優柔寡斷,變得更果斷……一些了。
“查到僮森的下落了嗎?”
“沒有,我們已經對他損害他人人身自由提起了訴訟,警方已經開始着手這件事的調查,但是至今,僮森都現身,據了解,他已經很久都沒有回過他關洛雨的那個公寓了,而且據警方反映,他也沒有用身份證購買飛機票和住酒店,甚至都沒在銀行提過錢,沒用過移動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