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

秦老的反應令宮清夏很是訝異。

做為書法外行,她只是出于普世的美感——拿眼看過去覺得好看,便給予了認同,至于其中的門道,她是一竅不通;而秦老則是國內知名的書法收藏家和鑒賞家,能讓這樣一位老行家兩眼冒精光……那孩子才不過十六歲而已,書法已經有這樣高的造詣?

“這幅字作,疾厲、徐緩、飛動、頓挫皆恰到好處,點畫、神采、布白皆屬上品,結字、行氣、章法磅礴大氣,”秦老一邊喃喃地說着一邊情不自禁地站起身來,“書法之妙,神采為上,形質次之,兼之者乃可紹于古人,此作淋漓洴濺形神兼備,實是難得一見的絕妙佳作,堪與古代名家媲美!”

宮清夏,“……”

她本來只想通過展示那小孩的字,令秦老對曦楚的小董事長産生好感,從而有助于合作項目的談判,如今看來,效果要遠遠好于預期。

秦老在字作前贊嘆吟頌良久,轉身對宮清夏道,“我一向堅信字如其人、書為心畫,請宮總勿必替我引見這位書法界的化外高人。”

竟然将出自十幾歲小孩之手的書法作品奉為神作——我是不是該懷疑一下秦老的鑒別能力?他名頭前的“國內知名”八成是被拜金者捧出來的……我如果說出真相,他一定會無地自容、惱羞成怒,這生意肯定做不成了;可是我若不說是幼幼寫的,要去哪裏抓一個老頭來代筆才好?就算抓了一個老頭來,他能不能模仿的像還在兩說,畢竟一個人的字跡和一個人的指紋一樣獨一無二……

“那個,秦老,晚輩有一事不明還望指教——您老是怎麽看出這幅字是當代作品呢?

三秘最善察言觀色,見宮清夏罕見地有猶豫之色,知道她有難言之隐,便笑着為上司解圍。

“這還用說,”秦老呵呵笑道,“你當我這書法鑒賞家的名號是用胡蘿蔔刻出來的?”說畢指着小品道,“我不但看得出這副書法是一個月內的作品,還看得出裝裱沒超出一小時,而且不是人工裝裱,是機器裝裱。”

三秘,“……秦老真是火眼金睛!”

宮清夏也深為嘆服,知道糊弄不過去,索性直言相告,“不瞞秦老,這幅字作是出自我們曦楚集團董事長之手。”到這時也情不自禁地以小瓷娃娃為榮。

“你說姚汝寧?”秦老提高兩條眉毛,一臉不可置信,“我只聽說她在經濟學理論方面頗有建樹,沒聽說她精通書法。”

“不是聯席董事長,”宮清夏淺笑,“是董事長。”

“……”秦老張嘴結舌,半天說不出話,“……你是說這幅字是楚幼姬所作?”

宮清夏點頭,“正是。”

秦老眯起兩道精于世道的闊目,“你确定是幼姬小娃娃親手寫的而不是其他人代筆?”

宮清夏勾了勾唇角,“确定。”

秦老凝視宮清夏片刻,點點頭,又點點頭,忽地哈哈大笑,“宮總裁,我們也不必繞圈子,我就跟你敞開講,你讓那小幼幼當着我的面寫一幅字,只要證明她真有這麽高的書法造詣,我二話不說,當場把那個項目批給你們。”

“……可是幼姬右臂受傷,大約要一個星期左右才能康複。”

“那我就等她一星期。”

宮清夏淡淡一笑,“好,秦老真是爽快人,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秦老說完,沉吟片刻,偏着頭追問,“要不要拉勾?”

“呵呵,”三秘被逗的直笑,“秦老真幽默。”

宮清夏也忍俊不禁,看了看表,快十點了,便将小品贈于秦老,委婉告辭。

“宮總,我看秦董事長根本不相信我們。”

走出秦宅,三秘面色沉重地道。

宮清夏一臉風輕雲淡,“很正常。”連我都不敢相信。

三秘道,“其實我也不相信——我們董事長才多大一丁點?就能寫出那樣好的字來?書法哪有那麽好練,想當初我……”

“你自己打車回去吧。”

“……是。”

“這個項目拿到手,你會有一筆獎金。”

“謝謝宮總!”

宮清夏坐進駕駛位,剛發動車子,古麗婕電話打來,“宮總,姓秦的估計身體機能有問題,坐懷不亂暗室不欺,不在我能力範圍,李秘書他們也是好話說盡……”

“就是說你們兩個拿不下來這個項目了?”宮清夏不留情面地打斷古麗婕。

古麗婕老大不高興,“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不是我的問題,是姓秦的有問題。”

推的多幹淨。

宮清夏唇角抽動了一下,“就算是吧。”懶的跟她掰扯。

“也有一種可能,”古麗婕沒有挂斷的意思,“秦大少是想讓我們宮大總裁親自上臺給他跳一段鋼管舞或者脫衣舞。”

“你這個月置裝費沒了。”

“……你個暴君!憑什麽?!有膽別挂……”

不知這個滿眼$符號的家夥會不會為這五千元心疼的滿地打滾?

宮清夏挂斷電話,唇邊浮出俏皮的弧度,心情好,臉上表情難得這樣豐富。

銀行晴天借傘雨天收傘,眼下資金鏈吃緊,指望不上銀行,只有拿下達秦的項目才能渡過難關,如今托小瓷娃娃的福,事情已經成了j□j分,她總算可以松口氣了。

不知不覺在通訊簿上點了一個電話號碼,那邊響起一個纖柔的童音,“清夏姐姐?怎麽你這麽晚還沒有睡?”

“……還沒有,你、怎麽也這樣晚?”

“我在碼字,語音識別軟件經常出現同音錯字,好慢的……”

“……不會影響學習嗎?”小孩子家到底寫些什麽東西?

“還好啦,剛開學不久,作業不是很多。”

“好好養傷,争取早點痊愈。”

“嗯,謝謝清夏姐姐關心。”

“我不是關心你,是關心我的工作。”

“喔……”

“早點睡。”

“嗯。”

雖然嘴上說是關心工作不是關心我,但其實是在傲嬌吧?不然怎麽會這麽晚打電話給人家?人家可是最了解姐姐了呢。

接完電話,楚幼姬開心地抱着枕頭在床上滾來滾去,突然好想與人分享這份喜悅,便一骨碌爬起來坐到筆電前,打開自己的官網,登錄用戶名,用左手發了一條“今天好開心”的五字短貼,随後抱着枕頭又打了會滾,便坐起來接着碼字了——責編不停催稿,她哪裏好意思懈怠。

同一時間,離十四中不遠的一座小公寓中。

“咦,作者居然破天荒發了一條貼子?”

每天嚴密監視作者官網的周小喬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蟹肉泡芙,上去搶沙發,“【我才是真正的周小喬】:蘇郎看過來!我是小喬!你開心我也開心!”

因為沒有在第一時間看到作者的處女作,周小喬并不是作者的第一批粉絲,等她追到官網,“周小喬”這個昵稱早就被人注冊了,所以她不得不在自己的昵稱裏加上“我才是真正的”加以強調。

滿心以為能夠搶到沙發吸引蘇郎的注意,沒想到連地板都沒搶到,在她的留言出現在電腦屏幕上時,頭上已頂了二十五層樓?!

哇啊啊!真是火大呀!

小喬氣的抓頭發,抓完頭發,抓起那枚被咬的殘缺不全的泡芙狠狠丢進垃圾桶,滿頭大火這才漸漸熄滅了。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昨天沒有更,回來時晚上九點了,又累又亢奮,靜不下心來碼字,【織工在平紋木機上挑經顯緯的畫面至今還在腦海裏盤旋,那一刻有穿越的感覺……

【謝謝大家的花花,( ^3^ )╱~~】

☆、十三章 雨中相遇

第二天早上。

“幼幼,外面下雨了,帶上傘。”

楚幼姬吃完早餐臨出門時,阿春拿了一把小五折雨傘挂在楚幼姬書包的挂環上。

“謝謝阿姨,”楚幼姬朝阿春躬了躬身,笑道,“我上學去了。”

阿春慈祥地點點頭,“去吧。”

不一會兒,林夫人有個教研會要開,也出門去了。

阿春到樓上花房,給金魚缸換了水,之後在花房中的空地上擺出四平馬的步型,“嗨!嗨!嗨!”打了一套詠春拳,這是她每天的習慣。

秋雨,雖是細若蛛絲,已有了涼意。

楚幼姬走在雨中,有點懷念夢中初夏的西湖煙雨,想要跟雨絲無阻隔地接觸,但為了防止感冒,還是撐起了傘。

“那是……”

在學校門口楚幼姬停下了腳步,一點櫻唇展放成一個圓——

左手側的步行道上緩緩走來一位年輕女子,手中撐一柄竹骨油紙傘,身着白底碎花旗袍,清新純美的齊劉海,麻花辮發髻,白皙秀麗的面孔,一臉惆悵憂傷……

“天哪,這是誰呀?”

“路癡演員找不到劇場了吧?”

“很像是從民國初年穿越來的诶。”

“好漂亮滴說……”

從女子身邊經過的學生們掩着嘴一邊笑一邊吐槽。

女子好似旁若無人,依然寫意十足地走着,直到經過楚幼姬面前時才停了下來。

楚幼姬櫻桃小嘴張了張,“周、周老師……”

周小喬優雅地撫了撫腦後的麻花發髻,“我以為沒人會認出我。”

“……是為了教戴望舒的《雨巷》特意打扮的嗎?”

“嗯哼。”

“很漂亮。”

“謝謝誇獎。不過我不會笑的。”

“……嗯?”

“今天心情不好。”周小喬指了指自己的臉,“眼神和表情可不是化妝化上去的。”

“喔……”

“我說,你別愣在這裏了,”周小喬擡腕看了看表,“還有一分鐘就上課了。”

“……啊?!是、是嗎?”

“是喲,”周小喬伸手掠起楚幼姬可愛的齊劉海揉揉揉,揉的一團亂,随後朝校門一指,“一、二、三!跑!”

楚幼姬好似體內被裝了指令一般,拔腿便跑,進到教室時累的氣喘籲籲。

“你跑這麽急幹嘛?”同桌很是不解,“還有十幾分鐘才上課呢。”

“……”

被周老師捉弄了……

楚幼姬哭笑不得。

第一節是數學課。

讀幼兒園的時候數學就是楚幼姬的仇敵,現在讀了高中二者關系不但沒有得到絲毫改善還進一步演變成了宿敵,而且每次交手都以楚幼姬敗北告終。

昨天随堂小測驗今天發下來,卷首朱批“22”大分,楚幼姬小臉紅的賽過分數的顏色。

真是難為情……哪天給清夏姐姐知道了怎麽辦……清夏姐姐一定會笑我的……方程什麽的已經夠折磨人了,為什麽還要有勞什子函數和幾何輔助線呢……

楚幼姬心中困擾不已。

還好下一節就是語文課。

周小喬撐着油紙傘風情萬種地走進教室,迎接她的是全班同學排山倒海撲天蓋地的吐槽。

周小喬神情落寂,“難道你們就沒在老師眼裏看到‘丁香般的惆悵’嗎?”

全班哄笑。

周小喬卻嚴肅到不行,轉身在黑板上寫下戴望舒《雨巷》全詩,轉回身将粉筆丢進盒子裏,“好,我們今天來賞析這首詩。”

全班一起翻開課本。

“老師走出教室重新入場,你們伴随着老師的腳步把這首詩朗誦一遍,記得觀察老師的表情,讀出自己體會到的感j□j彩。”

全班大點其頭。

“撐着油紙傘,獨自/彷徨在悠長、悠長/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個丁香一樣的/結着愁怨的姑娘。/她是有/丁香一樣的顏色,/丁香一樣的芬芳,/丁香一樣的憂愁,/在雨中哀怨,/哀怨又彷徨……”

在朗讀之前,全班每個人都以為自己會讀到一半破功大笑——周老師就是喜歡逗人笑的。

可是沒有。

沒有一個人破功。

大家深情則陶醉地讀完了整首詩。

這當然是得益于周老師的表演,她的每一個腳步每一個表情每一個眼神都與詩意相契,在這一刻她分明就是雨巷中走來的丁香姑娘。

周小喬十分滿意,“很好,這樣老師就不會為這身花了一千多元訂制的旗袍叫屈了——偷偷跟你們講——其實老師很心疼的诶。”

全班“嘩”的一下子笑開。

“這首詩作于一九二七年,受了一些古代詩詞的啓發,”周小喬說到這裏看向楚幼姬,“楚幼姬,你有沒有讀過相關的古詩詞?”

楚幼姬站起身,“我印象裏只有一首,南唐李王景的《浣溪紗》,‘手卷真珠上玉鈎,依前春恨鎖重樓。風裏落花誰是主?思悠悠。青鳥不傳雲外信,丁香空結雨中愁。回首綠波三楚暮,接天流。’”

“好,不錯,請坐,”周小喬揮手示意楚幼姬坐下,接着道,“《雨巷》在借用了“丁香空結雨中愁”的意境的同時也有自己的創新……”

得經師易,得仁師難,相信全班同學上了這一堂語文課後對《雨巷》一定終身難忘……

楚幼姬看着講臺上的周老師,亮晶晶的眸子裏盛滿崇敬。

數學到了高中越發令人讨厭,可是意外地有一個語文仁師,正是應了一句話,“上帝關上門,必然會打開一扇窗。”

楚幼姬如此想着,不由彎起眼睛笑了。

曦楚集團總部。

姚汝寧開完會出來,邊走邊與身邊的常務董事交談,和善的笑容與明亮且理智的大眼,使得她不算特別美麗的面孔展現出亮眼的效果,看到等在不遠處的宮清夏,便與常務董事寒喧了一下,走向宮清夏,笑着打趣,“勞駕宮總等候,着實惶恐”。

宮清夏唇角勾了勾,“不開董事會議你又不來公司,難得來一次,我自然要盡地主之誼。”

“喔?”姚汝寧俏皮地歪着頭,“宮總要請我吃飯?”

“現在是上午九點半,姚董事長如果有胃口,我絕不吝啬。”

“好了,”姚汝寧笑,“說正事。”她知道宮清夏一向薄情,如果不是有事,不可能在這裏等她。

“與宇漢集團合資的項目落成剪彩,對方本意是要請楚幼姬出席,可是……”

“我明白了,你是要我代楚幼姬去走一趟?”

宮清夏點點頭,“我也一起過去。”

古麗婕提着包包“咔咔咔”走過來,“還有我,我也一起去。”是宮清夏吩咐她同去的。

姚汝寧對古麗婕嫣然一笑算做打招呼,忽地想起什麽,轉臉問宮清夏,“你剛才說要盡地主之誼?”

宮清夏風輕雲淡地道,“不錯,我開車載你去。”

古麗婕舉起白皙纖手,“也要載我去。”

宮清夏淡淡看她一眼,她便回之以一個鬼臉,惹的姚汝寧忍俊不禁。

三人上車。

宮清夏自然是駕駛位,姚汝寧坐副駕駛位,古麗婕老大不開心地噘着嘴獨自坐在後面。

路上。

宮清夏道,“應你所托,我去見了楚幼姬。”

“喔?”姚汝寧極有興致,“印象如何?”

“跟我事先想象的不一樣。”

“具體說說看?”姚汝寧追問,“哪裏不一樣?”

“你見了就知道。”

姚汝寧語塞,“……”

宮清夏稍稍有些過意不去,“……那孩子毛筆字寫的不錯。”

姚汝寧眼睛重新亮起來,“喔?那麽小的孩子會寫毛筆字?”

宮清夏點點頭。

“我孫女的聲音也很好聽,”古麗婕在後面接話,“嫩聲嫩氣的超可愛。”半天插不上嘴她好恨!

姚汝寧回頭看她,“幼幼接你電話了?”

為了保密真實身份,古麗婕自然不能照實說,“對啊,在我百折不撓的精神感染下,小幼幼不但接了我的電話,還叫我‘奶奶’了呢。”

姚汝寧,“……”

宮清夏,“……”

兩人都覺得古麗婕是在吹牛——讓一個十六歲的少女叫從未見面的爺爺的二十五歲小老婆作“奶奶”幾乎沒有可能。

“停停停!”

姚汝寧無意間注意到路邊的建築,連連揮手示意宮清夏靠邊停車。

宮清夏照做。

姚汝寧指着馬路對面,“你看!那就是十四中!”

宮清夏,“……”她還以為姚汝寧有十萬火急的事——比如內急什麽的。

“你把車窗搖下來。”

因為中學大門是在宮清夏那一邊,姚汝寧看不到全景,一邊傾過身去瞧一邊讓宮清夏搖下車窗。

女人就是女人。說風就是雨。

宮清夏無奈地照做。

“為什麽在這裏停車?”古麗婕滿頭霧水。

姚汝寧解釋,“幼幼在這所中學讀書。”

“是嗎?”古麗婕也把自己面前的車窗搖下來,“我孫女兒在這兒讀書?”

正說着,只見一個美女,約二十許人,明眸皓齒,眉目如畫,挽着民初流行的麻花發髻,身着白底碎花旗袍,撐着油紙傘,踩着高跟鞋自校門走了出來?!

姚汝寧,“……”

宮清夏,“……”

古麗婕,“我去!這是電影學院附中嗎?”

旗袍美女看到三人,也是一幅目瞪口呆的表情,手中油紙傘不知不覺在雨中飄落。

作者有話要說: 娃哈哈,小幼幼的二奶、後媽、老婆和老師見面啦!\( ^▽^ )/

【謝謝落落、豆豆給小蘋果補分,同時謝謝落落、冥殇的霸王票(*∩_∩*)】

【一如繼往地感謝各位童鞋的花花,(^3^)y-°°°啾!! 】

☆、十四章 小喬追來了

坐在駕駛位的那個清麗冷然的年輕女子……是長寧穿越來了嗎?!

閃電劃過頭頂,耳邊轟然雷鳴,周小喬整個人愣在當場,連油紙傘什麽時候自手中滑落到地上都不知道。

等到回過神,那輛豪華的車子車輪已經開始轉動。

“等一下,”古麗婕拍打宮清夏座背,“你們不覺得這位民初美女的反應很奇怪嗎?——看到你們像見到大頭鬼一樣?”她好想下去問個究竟。

姚汝寧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我也覺得有些蹊跷。”

宮清夏淡然澆來一盆冷水,“離剪彩儀式開始還有二十分鐘。”言下之意,現在沒時間耽擱。

“喂!等等!”

周小喬第一反應是跟在車後奔跑。

“民初美女追來了!”古麗婕興奮不已,又去拍宮清夏座背,“那美女追來了!”

宮清夏唇角抽動了一下,斜倪了一眼後視鏡,看到周小喬攔下一輛出租車,朝司機指了指自己的車,帶着一臉誓死追随的神情坐進車內。

不知是不是錯覺,宮清夏感到後背發涼,似有七八只蚯蚓在爬。

這個從十四中校門裏走出來、一身穿越打扮的女子好像跟她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剛剛那目光……

“汝寧,你認識這個人嗎?”宮清夏問姚汝寧。

姚汝寧搖頭,“不認識,毫無印象。”

宮清夏覺得失望,“你确定?”好想這個大麻煩是沖姚汝寧來的。

“确定。”姚汝寧點點頭,凝視宮清夏,“本來不該說,但實在忍不住——我怎麽覺得這位美女跟你有仇,而且還不是小仇——你仔細想想以前有沒有得罪過什麽人?”

宮清夏淺淺勾起唇角,“我一向是得罪人的行家。”

姚汝寧也笑了,“你為楚幼姬得罪了不少公司裏的老人——難道這位美女是要為老爸報仇來的?”

“為老爸報仇?”古麗婕桃花眼光芒閃閃,“不會是準備把我們宮大總裁扁成豬頭吧?”

姚汝寧掩嘴笑。

宮清夏在腳上使了一個小動作,古麗婕的腦袋猛地撞在面前的座背上。

“呃,是為了避車。”宮清夏一本正經地解釋。

古麗婕,“……”

姚汝寧笑出聲,“古秘書還是系上安全帶吧。”

古麗婕,“……”

周小喬所乘出租車內。

車迷司機在全方位評價了前方的豪車後蓋棺定論,“這輛車市價絕對在五百萬以上。”

周小喬很不耐煩,“大叔,拜托你專心開車。”

司機從後視鏡裏看了看小喬,“美女你看過之前央視教育頻道熱播的《鎖夢樓》沒有?裏面女演員都不算漂亮,可是身上的旗袍一件比一件好看。當然您不一樣,您是人好看旗袍也好看……”

周小喬簡真要抓狂了,一字一頓地道,“大叔,請專心開車!”

司機,“第一眼看到你還以為你是從《鎖夢樓》那個小鎮上來的。”

“大叔!”周小喬聲音提高N個分貝,“我就問你一個問題——您老能聽懂我說話嗎?”

司機縮了縮脖子,“……能。”

“集中心思開車!追上前面那輛車!我給你二百五!”

司機,“……一言為定?!”

周小喬,“一言為定,二百五!”

“好勒!您瞧好吧。本市雖然比不上首堵,但是也差不多少,犀牛上路都變窩牛,什麽豪車、名車全部派不上用場,根本是中看不中用……”

……真是舉世少有的話痨……

周小喬還從沒服過什麽人,今天有點服這位司機了。

正想着,司機握緊方向盤,一踩油門,“嘎!——”,車子拖着刺耳的尾音劃着S左右超車,車身與好幾輛車擦出火花,直追宮清夏的座車。

周小喬,“……”

好吧,這次是真的佩服你了,大叔。

“我去!後面那輛出租車不要命了啊?”

一直密切觀注後方動靜的古麗婕桃花眼中閃爍着興奮的光芒。她巴不得穿越女早點追上來給宮清夏一個大大的難堪。

姚汝寧已經有些擔心,“會不會影響剪彩?”似這種不要命的追趕,追上了會有多大麻煩可想而知。

宮清夏淡然道,“放心,不會。”

她的座車是經過德國著名汽車改造師改造過的,其中包括前後制動、懸挂系統和差速器改裝。

再加上她傲人的駕駛技術,完全有信心和把握甩掉後面的車輛。

“……?!”

眼看就要追上目标,周小喬揮着粉拳,司機兩眼放着紅光,都興奮的不行,卻在這時,只見那輛豪車突然一個華麗的左向飄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超越前方車輛,然後車身側立——只有一側的兩輪着地,從并排行駛的兩輛大卡車中間有限空隙穿了過去!

司機張大嘴巴,“……今天遇到高手了!”絕對是頂級高手!

周小喬,“……”誰來告訴我——這不是汽車特技表演!

“鎖夢樓小鎮來的姑娘,你不能怪我……”

兩輛并排行駛的大卡車幾乎擋住了全部路面,出租車幹着急超不過去,司機既沒有技術也沒有勇氣冒然嘗試側立行駛,那樣十有十成會翻車或撞到大卡車上。

周小喬并不理會司機,癡癡地道,“我突然覺得這個世界的生活有點意思了……”

司機,“……”這丫頭不會真是穿越來的吧?

周小喬眼前浮現出齊國那位冰山公主,白衣如雪,手持長劍,抹額錦帶繡着一朵粉紅色宮粉梅花,衣帶雙飄,玉立于天地之間,清冷的雙眸,只是淡淡一眼,便能看穿一切……

在那個世界,她是唯一能壓制自己的人,而且是以泰山壓頂的絕對氣勢,令她的不滿和反抗只能停留在嘴巴上……如果不是她,自己絕不可能放棄蘇郎……她是自己終生的對手、仇人,令自己一生活的鬥志昂揚……

在現代的世界醒來,看不到對手那張凍死人的面孔,她十分不适應,直到今天,直到現在,她才感覺到自己的生命真正蘇醒了!

“暴君,我不得不承認,你剛才那手車技着實亮瞎了我足以魅惑天下衆生的桃花眼。”

古麗婕拍着宮清夏座背由衷地表達崇敬之情。

姚汝寧捂着胸口,“好險。”

宮清夏擡腕看了看表,“剪彩儀式還有七分鐘。”

古麗婕,“……”

姚汝寧松一口氣,“這下不會遲到了。”說着看了宮清夏一眼——突然覺得這張清麗面孔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驚豔。

“我和姚董事長先過去,那個旗袍女可能不會就此善罷甘休,古秘書你留在這裏監視,發現情況果斷處理”到達目的地,三人下車,宮清夏叮囑古麗婕,“剪彩之後還有一場記者發布會,整個過程至少會持續半小時,所以無論如何你要給我拖她三十分鐘,之後的事我來處理,聽清沒有?”

古麗婕,“……聽清了。”

滿以為可以在閃光燈下出一出風頭,不曾想竟落了一個把門的小角色。

古麗婕不由噘起嘴巴。

不過……跟旗袍女打交道好像很有趣的樣子……

如此想着,古麗婕不由得意地揚起修長的黛眉。

便在這時,不遠處響起一個驚天動地的聲音,“宮粉!你給我站住!我知道是你!”

古麗婕斂去笑意,閃桃花眼看去,只見旗袍女一手拎着包包一手按着欄杆,麻利地跳過圍欄,向這邊跑過來。

周小喬的喊聲傳入尚未走遠的宮清夏耳中,她不由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這個人怎麽會知道我的乳名?

“宮粉不是你的小名嗎?”姚汝寧也覺得奇怪,打趣道,“清夏,你是不是小時候讀幼兒園時跟人家搶過巧克力,以至人家記仇到現在?”

宮清夏漠然道,“我從小就不喜歡吃巧克力。”

姚汝寧,“……”

“不過,這個人确實有點奇怪……”宮清夏低眉說了一句,随後正色道,“我們先去把正事辦了再說。”

姚汝寧點點頭。

宇漢集團已經派人迎過來,兩人與對方寒喧一番,在對方簇擁下走向剪彩臺。

“喂!我說你,”古麗婕兩手抱臂攔住周小喬去路,伸手撥了撥及胸長卷發,“我可以請你喝杯咖啡嗎?”反正宮清夏說只要拖住就行,她想坐在咖啡館裏完成任務。

周小喬眼見宮清夏的身影走遠,不由急火攻心,“孔雀女,你要開屏給我閃一邊去開,別在這擋本小姐的道!”騷手弄姿找錯對象了,本小姐不好這口。

“喲,還挺毒舌的麽,”古麗婕也不生氣,勾魂攝魄地對小喬一笑,“我知道你要追的人是暴君,我跟她一向有仇,一直想找人說她的壞話,正缺一位像你這樣毒舌的姑娘。而且我很小氣,屈指算來,我活了二十五年還沒請人吃過東西,難道你就這樣忍心拒絕人家的第一次嗎?”

這位剛才搭宮粉車來的,肯定認識宮粉……跟她聊聊也行……

周小喬拿定主意,伸手揭下頭上的假發,像摘掉帽子一樣潇灑,“好,本小姐突然有點憐香惜玉,就要了你的第一次。”

古麗婕,“……我還是喜歡你複古的麻花發髻造型。”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和古代篇第十四章同一标題完全是巧合啦巧合(^o^)/

【謝謝薄大人的地雷——其實,每次有殿下投霸王票小蘋果都好害羞的,(*^﹏^*)】

【然後,今天也一樣要謝謝各位殿下的花花,請接受我蘋果味的飛吻( ^3^ )╱~~】

☆、十五章 家教上門

剪彩儀式和新聞發布會一共花了五十三分鐘,幾乎超出預定時間一半。

宮清夏和姚汝寧自發布大廳出來,四望不見古麗婕。

“古秘書人呢?”姚汝寧從包裏拿出手機,“我給她打個電話。”

“不用管她”,宮清夏按下姚汝寧手腕,“走,我送你回去。”

姚汝寧眨眨眼,“……這樣好嗎?”

宮清夏并未回應,徑直去停車場取車,駛到姚汝寧面前。

姚汝寧遲疑了一下坐進副駕駛位,“那個旗袍女來勢洶洶,我怕古秘書出事。”

宮清夏淡然道,“相信我,她沒那麽容易出事。”

姚汝寧莞爾一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不再說什麽。

她相信宮清夏這樣說一定有自己的依據。

自宮清夏上位伊始,她便密切關注曦楚各級管理層對宮清夏的評價——能力卓越、薄情寡恩、天威難測,以至總部大廈兩千餘名管理層職員整日對之既敬又怕,戰戰兢兢、噤若寒蟬。

但同時她也注意到有兩人例外——古秘書和李秘書就敢擰着脖子反駁宮清夏,而宮清夏竟然堅持留用二人。

這樣便在無形中使得各級管理層不知不覺将李、古二人視為自己的情緒代言人和發洩渠道,經此疏通,在冰山高壓下精幹高效地工作,心中卻并無積郁和不滿,實在堪稱奇跡。

由此可見宮清夏管理思維獨道而玄妙——雖說是資優海歸派,追求科學嚴謹,但又揉進了自己的哲學,既章紀嚴明又令人琢磨不透。

所以諸如眼前這例不按理出牌的事件,她并不打算過問。那是宮清夏的風格。而且楚老先生臨終前在交待她嚴密監視宮清的一舉一動的同時,也叮囑她不要輕易幹預宮清夏。

“咦?幼姬你看,那不是周老師的油紙傘嗎?”

下午放學經過校門時,同桌江小靜拍了拍楚幼姬的肩,指着傳達室讓她看。

楚幼姬訝異地睜大眼睛,“真的是。”三十二扇竹骨,傘面繪着清雅的水墨山水,并綴有“若水堂”字樣。

江小靜好奇,“今天直到現在雨都沒停過,周老師怎麽把傘放在傳達室大爺的桌子上?”

是呀,早上來時明明看到她步行來的,沒有開車,回去怎麽會不撐傘?

楚幼姬也覺得想不通。

江小靜已經有了答案,“一定是男朋友來接,周老師覺得約會拿着它麻煩,就随手丢給傳達室大爺保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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