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76章選擇】
又走了近兩個小時,忽然一直還算平緩的地面出現了向上爬的趨勢。很快前面就有了亮光,只是像是有什麽遮擋住，只留下一些縫隙；等走到近了,則可以清晰地分辨出是一個厚實的墊子擋在了洞口，從墊子邊緣沒有蓋嚴的地方漏下一條朦胧的光道，并不那麽明亮。雖然越是靠近這個洞口，奇怪味道越來越濃，但完全比不過大家終于可以離開這個讓人窒息的沉悶地道的期待。
終于回到了地面上，所有人都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原來這是一個不算很深的小山洞，令人意外的是外面的天氣出奇地好，溫暖的陽光從外面照進山洞來讓大家的心情都變得好了起來。地道的入口就在山洞口不遠的一個不起眼的地方,山洞裏又許多破破爛爛的舊東西堆着,那塊墊子丢在哪裏完全不顯眼。不得不說，這樣的掩飾很完美。
那股奇怪的味道在衆人爬上地面之後達到了極致，有人好奇地往味道來源的地方探，葉岑只是向山洞深處瞥了一眼，就扭頭往外走，一邊高聲說道：“走吧走吧，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裏，沒有時間浪費了。”
所謂好奇害死貓，明明心中已經有不好的猜測，還是有人非得要親眼看一看，結果這一看，幾乎吓軟了腿。聽到慘叫聲的時候，葉岑站在山洞口回過頭一臉憐憫的表情。他的嗅覺比人類靈敏，在下面他就可以分辨出濃濃的屍體腐臭中混雜着喪屍和腐爛的喪屍的味道。
是的，喪屍是會腐爛的，而且和人類不一樣，不僅死喪屍的會，活的也會，如果在這樣一個潮濕又腐壞的山洞裏的話。
去一探究竟的人連滾帶爬地跑出來的時候，肖柳竟然離開了葉墨自己靠着山壁站着，他滿不在乎地對葉薪笑道：“都說了我們是吃人的，當然即便是我讨厭的人，我也會分給他吃的。行動不便，那就正好守在這山洞裏。不過有的人都成了喪屍要是自己還不争氣，那就活該被別的饑不擇食的喪屍吃掉，畢竟光是啃骨頭上剩着的那點肉怎麽夠。”
正這麽說着，仿佛是為了印證肖柳的話，竟然有一個只有上半身的腐屍爬了出來，看到活人渴望而興奮地發出沙啞的嘶吼。這個腐爛的喪屍缺了一邊耳朵，一顆眼珠子更是松動地幾乎要掉出眼眶來，兩只手已經幾乎只剩下枯骨。這下子不僅是剛剛看到山洞深處情形的忍不住吐了起來，連站得近的幾個都有些受不了地頭皮發麻地迅速往外退。葉岑也是不忍，立刻撇開臉不肯再看。倒是肖柳，看着地上的半截人，臉上露出了嘲諷的笑來。
這種時候就體現出葉薪的不同來了，和吊兒郎當的、谄媚的那些模樣完全不同，他這時候俨然是突擊隊隊長、葉家的下任家主的樣子。雖然同樣被吓了一跳，同樣覺得面前這個喪屍十分慎人，但他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顯露出來，只是淡定地掏出槍來迎上前去給了它一個了結。
肖柳也不阻止，淡淡地笑了一下，慢悠悠地往外走。
由于之前肖柳對大家都還算比較客氣，又有葉岑的原因在，大家都錯估了肖柳，誤以為葉墨威脅才比較大。現在見識了肖柳的作為，大家一邊如同躲避洪水猛獸一般，一邊暗自慶幸幸虧他已經要死了。這樣一個人，怎麽能帶回葉家去。
明顯葉薪內心裏似乎也是有些慶幸的——幸虧肖柳之前沒有答應。肖柳哂笑一聲，對他人态度的變化全部在乎，看了看葉岑的方向，挺了挺胸故作矯健地走過去。
只是肖柳到底身體虛弱，步伐極慢。葉薪三兩步就追上他，壓低了聲音小聲問道：“四十幾年前，有一支葉家科研隊在離開六區後突然消失，是不是……”
肖柳挑眉看了看葉薪與他的距離，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道：“葉淩有個了不得的孫子……我記得他當年就天不怕地不怕的還最喜歡裝瘋賣傻，你跟他真是像了個十成十。”
“啊？”
“葉岑和我不一樣，你們待他不錯，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對你們怎麽樣的。”肖柳說道，“這個應該比你剛剛問我的問題要重要的多。不過，你要知道葉岑和你想象的不一樣。如果你要留下他在葉家，那你最好不要打歪主意也不要讓別人這麽做，給他安排好一個身份或是一個安全的地方。至于那個疫苗，不能治愈喪屍病毒，更不能預防病毒感染。它只能讓你變成另一種喪屍而已，如果葉岑不肯幫你們，那就不要勉強了。不要逼得他狠下心來，那不是你想見到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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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薪臉上終于流露出一絲吃驚，繼而鄭重地說道：“你放心，我絕對會不會讓人對葉墨和葉岑怎麽樣的。”
“我不是威脅你，是給你一個忠告。”肖柳卻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很多年前中國不是有句古話，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們兄弟倆都是一個脾氣，你把他們當親人，他們就會把你當親人，“和血緣無關的。”
“我記住了。”
走到山洞口這短短的一小段路，像是耗盡了肖柳極大的體力，走進陽光裏的一瞬間，肖柳虛晃了一下，但在葉薪扶住他之前迅速地穩住了自己。葉墨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身邊，只是似乎極不喜歡陽光的照射，迅速地隐進了樹蔭下。
肖柳倒是毫不在意地站在原地，對葉薪等人說道：“他們很快就會找到這裏，你們還是快走吧。十二區已經公開反對任家，任家的軍隊沒法靠近，表面上議和之後他們絕不能在那裏狂轟濫炸。十二區外面有個廢墟，去那附近等葉家的人來接你們比較安全。”
“知道了。”葉薪點點頭，帶着人率先往前走。剛剛在地下打不出衛星電話，現在卻是可以了，他得迅速聯系本家的人。而且，肖柳肯定有話要和葉岑說，他不想湊在那裏讨人嫌。
實際上，肖柳的确是有話要和葉岑說，但是這一次，千緊緊地守在葉岑身邊，看過那個半截的喪屍治愈，他死死盯着葉墨和肖柳無論如何也不肯走遠。
而肖柳只是交代葉墨帶葉岑他們離開森林，并且以後都跟着葉岑。直到最後，肖柳才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似地，不是葉岑，反而是對千說道：“忘記的東西總有一天會想起來，希望那時候你還記得現在護着他的這份心情。”
說完，肖柳笑着和葉岑揮手道了別，卻是堅決不肯和他們一起走。
葉岑又深深地看了肖柳一眼，他哭不出來，可是眼睛還是會感覺酸酸漲漲的，輕輕地抱了抱肖柳鄭重地道別之後，他揉了揉眼睛扭頭跟上了已經開始催促他們的葉薪。
直到再也看不到葉墨，肖柳虛脫地摔坐在地上。還算溫和的陽光對喪屍來說卻像是炙烤一樣，但是如今他完全不想躲開。已經幾十年了，不能像這樣好好地曬曬太陽，臨到終了，幸好沒讓他死在那個陰冷的地下室裏。美麗的森林，清新的空氣，溫暖的陽光……靠着旁邊的石頭，肖柳閉上眼，葉墨不記得他也好……這樣就沒有人會覺得難過了。
一個人最先死亡的是大腦……肖柳從腰上摸出一把槍來，即便是只一會兒，他也不願意變成真正的行屍。葉岑當年是用了多大的勇氣，才能在自己脖子上劃下那一刀的……
思維漸漸模糊了起來，一直被壓抑的欲望越來越強烈。
餓……
好餓……
肖柳知道，再不動手，就再沒有動手的機會了。
肖柳最後看了一眼葉墨離開的方向，槍聲過後倒在地上的時候肖柳忽然覺得心裏面……隐隐地還是有些痛。肖柳不知道，原來死亡的這一刻竟是這樣漫長。
曾經一度，他希望能和葉墨一起死去，他想要帶着葉墨一起去死。可是葉岑卻來了，也許這就是命運，葉墨值得更好的結局，而不是向他這樣，凄慘地獨自死在這片森林裏，然後慢慢腐爛，或是被饑不擇食的其他同類找到吃掉……
變成了喪屍，往自己腦袋上開一槍都不會覺得痛，可是卻覺得冷得徹骨，就好像連骨頭都結了冰，只要輕輕一敲就會碎了一樣。
肖柳的靈魂像要瑟縮地顫抖起來，身體卻已經再不受控制只是冰冷地躺在地上。當肖柳最後一絲神志将要徹底消失的一刻，忽然被拖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似乎有一個低沉而沙啞的嗓音在他耳邊說：“肖柳，我愛你。”
是夢吧？最近總是做夢……幸好、幸好，是個好夢……
“嘭！”
一聲槍響，再次驚起森林中鳥獸的騷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