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進入古宅之前,天空明明還是朗日當照,可當高遠磨磨蹭蹭地跟在沈九後面來到那處荒涼的老宅院子時,天色就開始暗了下來,烏雲積聚,漸漸起風。

高遠看着眼前聳立的朱紅色建築,就欣賞眼光來說,是很有中國風的味道啦,但是,一想到自己馬上就要進去這裏面、而且要在裏面住上一晚上,高遠就有些腿軟。

他非常理解沈九此時的雲淡風輕是怎麽回事兒——這厮又沒聽過這宅子的事兒,又是勞什子上古山神,人面蛇身鬼怪一樣的東西,要說怕,估計是這宅子裏的大小鬼怕還差不多。

但他自己不一樣啊,生在N市,長在N市,對這裏的事兒可謂是了如指掌,更別提說像這樣帶着傳奇詭異色彩的老宅故事。

據說,這老宅原本是民國年間某大官的府邸,那大官有三個兒子,皆是英姿飒爽,奮戰于疆場,後來那大官在戰場上的兒子相繼離奇死去,沒人知道原因。大官深受打擊,找來風水師,如此如此,當晚,大官一家便攜家帶口地搬走了。

說是這個宅子鬧鬼。鬼是清朝年間冤死的某個官員,全家抄斬,鬼魂不甘,集聚于此,找人償命來着。

故事雖這麽流傳着,可總有些人愛冒險。新中國成立之後,這個宅子的主人幾番變更,從王家到李家,從孫老板到杜先生。宅主雖不同,事情卻是相似——凡是住在老宅裏的人,家裏總是會遭遇橫禍,或妻離或子散,家道破敗者更多。

時間久了,這座宅子就廢棄了。

但因為宅主財大氣粗,這地兒還是人家的私有財産,所以即便是荒着,占據了偌大的面積,城建局也奈它不得。久而久之,這裏便成了膽大者的樂園,全國各地的冒險者慕名而來,至于冒險結果如何,倒是不得而知的。

但高遠心裏還是有些發毛,站在朱紅色的古式建築面前,他咽了咽口水,面色有些發白,他扯了扯沈九的襯衫,“真、真的要進去麽?”

沈九轉頭看着他,笑得不懷好意:“你不會是在害怕吧?”

高遠一哽,面色微紅,垂眼低聲反駁道:“我、我才不害怕……”非常沒有底氣的聲音。

沈九伸手胡亂撫了撫下高遠的頭發,笑着:“嗯,我們家阿遠最棒了。”

高遠:“……”他怎麽感覺這人像是逗弄那只松鼠呢?再說,誰、誰是他們家……

“走吧,要下雨了。”

高遠望着面前散發着古老氣息的老宅,深呼吸一口,緊捏着沈九的襯衫一角,跟在他後面,拾階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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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九雖看着前方,卻可以清晰地感覺到旁邊人的輕顫。他的指尖透過薄襯傳遞到他的腰側,溫熱,卻又帶些酸麻,撓的他心裏癢癢的,卻很是受用,或者說,無比享受。

**

老宅大體是按照中國古式建築的格局建造的,主體是木質結構,木材上大多都塗過漆和桐油。圍牆圍廊分割開一個個小小庭院,雖主體色彩是朱紅色,卻在鬥拱梁、枋上繪制各式彩畫,色彩豐富,雖年代久遠,卻依然栩栩如生。

因為年代久遠又年久失修,穿過斑駁的回廊,映入眼簾的是兩排青磚房屋,對稱分布,中間是長有青苔的石板路。房屋前面是一個窄門,本應懸挂匾額的位置空空如也,裏面光線昏暗。

高遠跟在沈九身後,身體幾乎貼在他肩上都不自知,沈九也樂得自在,啧,有美人送懷,他好生享受就是了。

“沈、沈九,你有沒有覺得有一陣風刮來啊?”高遠聲音有些輕顫,貼在他身後說。

“沒有啊,阿遠,你果然是害怕了吧?”沈九笑,側臉對他眨着眼,眼裏的光華幾乎要亮瞎高遠的眼。他強作鎮定,稍微拉開自己跟沈九的距離,正想說些什麽來捍衛自己的男子漢尊嚴時,卻聽得頭上一震巨響,他下意識地抓住離自己最近的東西,是一只手,微涼。

“啊!”他驚叫,卻惹來沈九的大笑。

“是打雷而已,是我的手而已。”

高遠羞憤交加,扭過臉不說話,肩膀微微發抖,手卻沒有松開,反倒是握得更緊。沈九心中一暖,不忍心再這樣逗他,便把他拉過,左手環住他的肩膀,見他不掙紮,嘴角的笑意更深,就這樣半摟半抱地拉着他進了窄門。

進了窄門,屋裏的擺設和外表的宏偉相比就顯得有些窮酸了,只剩些破舊木柱子支撐着整體結構,桌椅器具早就沒了蹤影,偌大的室內異常空曠,不知哪裏破了口,隐隐有風吹來,再加上雷聲轟隆,感覺有些陰森。

在宅子的最後一個主人抛棄它後,這裏便成了三不管地帶,因此便有些宵小之輩大肆掠奪。說是掠奪,其實也沒什麽可以拿的,更卑劣者便出現了,他們瞧上了屋裏各處的彩畫。

很多彩畫是用金粉繪制的,雖沒什麽大價值,卻還是讓很多人眼紅,于是他們便拿了刀子,把它們一點點刮掉,致使房梁和枋的位置斑斑駁駁,醜陋不堪。

高遠擡頭望着一片昏暗的房頂,透過雕花窗戶看外面的石板路,這麽一會兒工夫,已經有了積水,水花四濺,電閃雷鳴,一派惶急景象。他忽然覺得,身在昏暗荒涼的宅內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外面的世界太危險。

突然有一道強光直直地照着自己的臉,高遠下意識地閉眼用手背遮住臉,卻聽到一陣低沉滿是歡快的笑聲。

“This is your platform.”沈九笑着,不正經地調笑。

高遠好氣又好笑地瞪着他,見他不知收斂反而是拿着超級電筒把他從頭到腳照個了遍,他一直那樣笑着,唇微微彎起,眼睛黑亮,視線和燈光一起把他的身體看了個遍。

好似愛撫一般。

高遠有些不自在地側過身,假裝自然地把手背在身後,一副正經模樣,只有臉上升騰起的熱氣可以證明,剛才他所想的有多歪。

“先紮帳篷吧!”沈九提議道,邊說着邊把巨大旅行包裏的東西一件件拿出來,折疊帳篷,毯子,礦泉水,餅幹,面包,以及,草莓……

高遠額角抖了抖,“我看……這些東西好像都是單份吧?”兩個男人不可能只吃這麽少啊,雖然說只是過一夜。

沈九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當然,這只是我的而已。”他看到高遠有些呆,便又道,“本來要來的不是老吳嘛,我怎麽可能随随便便跟別的男人睡一個帳篷蓋一條毯子分享一份食物,更別提說是草莓了。”

高遠:“……那我睡哪啊?”吃的他可以不計較,但他得有地兒睡吧!本來這事兒就不是他的工作,他沒必要再遭罪躺在冰涼的古宅地板上吧,更何況這宅子還鬧鬼……

“和我睡一起啊。”

高遠:“……沒別的辦法麽?”

沈九摸着下巴想了想,道:“你也可以去外面買個帳篷回來。”他望着外面如瀑的雨,笑的燦爛。

高遠了然了,敢情自己這回就是來找罪受的,不僅要無緣無故住在鬧鬼兇宅一晚,還要跟一個很明顯對他有不良企圖的男人睡在一起!

雖然,他對沈九也有那麽點兒心思,但這并不代表他們可以随随便便就這樣在古宅裏那什麽啊!高遠同學腦洞打開,臉色越來越紅。

沈九見高遠傻愣在那兒一直沒說話,心中有些疑惑,便幾步來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臉,摸到一片滾燙,不禁急道:“喂,怎麽了?”

高遠這才晃過神來,看着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容,心跳更快,臉也更熱,他輕咬了咬唇,搖了搖頭,閃過沈九探究的眼,繞過他的高大身軀,來到背包跟前,就着電筒的光,開始紮起帳篷來。

直到快紮完了,高遠才意識到這活兒一直是自己一個人在幹,他擡頭看了看沈九,見他一副悠然姿态,就差翹着二郎腿晃啊晃了。

“……你不來幫忙麽?”不是說好要一起睡麽,難道不應該一起紮麽?

“我不會呀。”

高遠:“……那你還帶帳篷來。”如果今天來的是老吳,他又怎麽确定人家老吳一定會紮帳篷呢?而且,他又是怎麽知道的,難不成他跟電臺裏的人都混的很熟了?高遠腹诽着,當初是誰一臉不耐煩地說讨厭人類啊之類的,現在,哼。

沈九嘿嘿笑了笑,從裝食物的袋子裏拿出一瓶水,擰開蓋,遞到高遠嘴巴前,“辛苦了辛苦了,來來來,先喝口水。”手卻不松開,就保持着那樣的姿勢。

高遠看了看沈九,見他眼底清亮,并沒有什麽別的心思,便也不再扭捏,湊了過去,就着他的手,喝起水來。咕咚咕咚,聲音非常清晰,高遠不由地紅了臉。

沈九本來是想逗一下他的,所以才那樣喂他喝水,卻在看到高遠湊過的嘴唇時,口幹舌燥起來;在看到他因為水的潤澤更顯水嫩的唇瓣,眼裏隐隐掀起了風暴;而在看到他紅了臉後,那股風暴徹底爆發。

他俯下-身,咬住了高遠的唇,在閃電中看到了他瞪大的雙眼,他輕笑,動作卻不曾停頓,反而是更為肆虐,水瓶傾倒,水流汩汩。沈九的氣息外面斷續的雷聲,讓高遠有點兒膽怯,更多的卻是莫名地興奮。

作者有話要說: one in 古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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