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只過了幾天山頂洞人的生活,高遠就有些坐不住了。整天就是吃飽了睡,睡夠了再吃,才幾天功夫,他就覺得自己腰側的肉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劇膨脹起來,高遠有種即将火山噴發的沖動。

沈九卻很是滿意,這個樣子的高遠看起來白皙潤嫩,健康活潑,他心裏歡喜還來不及。

這天,兩人吃飽喝足膩歪在床上,沈九的手伸進高遠的純白背心裏,不老實地游走,卻被高遠一把打開,聲音有點兒悶,“別,不想弄。”

沈九的動作一頓,眼神微黯,慢慢地把手撤了回來。他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被拒絕了。沈九把高遠的背心捋平,指間是柔軟舒适的面料,心底一抹苦澀溜過,阿遠這麽粗心的性子,大概到現在都沒發現他所買的那些地攤背心都被他給掉包了吧。

果然,高遠像是想起什麽大事似的,晃了晃沈九的胳膊,“哎沈九,我跟你說個怪事兒啊,咱之前在山下買的背心兒,沒想到質量這麽好啊,你瞧,料子柔和彈性好還不起球~”

沈九笑了笑,揉了揉他的頭發道,“嗯,老板人好,讓你撿了個大便宜。”

高遠嘿嘿嘿地笑,像個偷腥成功的喵星人。

沈九突然說,“我帶你去轉轉吧。”語氣平和。

高遠一愣,随即眼裏湧現驚喜,“好啊,我都快長蘑菇了。”

沈九強壓下心底的那抹不安,笑着把人從石床上拉了起來。

自那日在洞裏見過女娲一面後,高遠就再也沒見過她。有一次他倒貼在石壁上,晃着腳丫子問沈九,“女娲怎麽不來找你了啊?”

沈九當時一挑眉,“她來找我幹嘛?”

“唔,我以為她是你的舊相好來着。”高遠開着玩笑,還特不正經地沖沈九抛了個“我懂得”的眼神。

沈九周遭的空氣瞬間冷卻至冰點,沉着聲音,“這不好笑。”

高遠見狀,咋舌不已,他怎麽覺得沈九沒有之前好玩了呢?一點兒都不禁逗,還老是動不動就給他臉子看,除了在床上的熱情依舊,但只要一想到他那都是為了讓自己、讓自己懷孕才那麽賣力的,高遠就覺得一陣膈應。不,更确切的說,他是感覺難受。

所以在一看到沈九動了那方面的心思時,他便立馬做出一副厭倦憊懶樣。雖然沈九從未說過他是為了孩子而把他折騰的要死,但高遠就是控制不住地這樣想,而且一旦開始就再也停不下來,腦洞大的要命,都腦補出一出“人間男子一時癡狂為鐘山山神誕下幼子,神界女王終生堅貞等待山神攜子歸山”的戲碼了,而他自個,則是那可憐可笑的生子工具,一堆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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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九帶高遠來到了白家的老宅。

說是老宅,其實也就是一片特隐蔽特茂盛的松樹林,那一棵棵松樹粗大高聳,地面上一層厚厚的松子,不知是積了多少年才能成這麽個規模。高遠踩在松軟的松子地毯上,四周是濃郁的松林氣息,頭頂是露出一片白雲的天空,渾身舒暢,他不自覺彎着眼笑了起來。

沈九背手而立,望着旁邊高遠臉上的笑意,自己也跟着笑了起來,仿佛之前這幾天兩人之間的別扭盡數消散。

“出來吧。”沈九對着空曠的松林道。沒一會兒,窸窸窣窣的聲音便從四面八方傳來,先是像手指揚沙細微而安靜,而後仿佛是沙塵破空而來聲勢漸大,高遠莫名地有些害怕,下意識地扯着沈九的背心下擺。诶?怎麽他的背心摸着這麽糙啊?

高遠正疑惑間,就看到自己腳下堆着一只雪白色毛球,還在一拱一拱的蠕動,細軟毛發蹭着他的腳踝,無端生出一股冷意。

“啊!”他吓的大叫,猴子爬樹般爬到了沈九的身上,雙手從後面緊緊摟着沈九的脖子,雙腿盤在他身上,臉色發白,眼神驚悚地望着腳下那一團。

白毛毛的弟弟白蛋蛋:“……”嘤嘤它有這麽可怕嗎?麻麻不是說它是族裏最漂亮的白松鼠嗎嘤嘤……

沈九:“……”他大手托住高遠漸漸下滑的身體,安撫地說,“別怕,它不咬人。”

高遠這會兒才看清腳下那只白毛球是只白松鼠罷了,而且……看這小模樣,他想起了另一只肥球,便試探着問道:“你是白毛毛的什麽,額,什麽松鼠?”總不能問是什麽人吧……這裏除了自個,好像都不是人啊。

白蛋蛋小爪子蹭了蹭臉,黑亮的圓眼睛裏滿是委屈,“毛毛是蛋蛋的愛哥哥。”

高遠滿臉黑線,戳了戳沈九的後背,“……愛哥哥?”

沈九面不改色地回道:“是二哥哥,它年齡小,口齒不清。”

高遠:“……好的吧。”

白蛋蛋仰着小腦袋,滿臉好奇:“哥哥你不會走路嗎?還要大哥哥背着,嘻嘻,羞羞臉。”說着倆小爪子像躲貓貓似的遮在那張小臉上,時不時地偷瞄高遠一眼。

“蹭”地一聲,高遠以光速從沈九身上滑了下來,神情淡定,仿佛剛才那個一臉驚恐尖叫的男人不是他一般。他蹲下來,手指點了點白蛋蛋的頭頂,見它委屈又不敢反抗的樣子高遠特別高興,修長手指像彈鋼琴似的在那圓圓的腦袋上來回彈點,直到一道清俊的男聲響起,他才停下“虐待”的動作,擡頭就看見一個身量小巧的少年朝他們走來。

目測該少年十四五歲,身高170+,膚色白皙,臉頰還帶着嬰兒肥,笑起來彎彎如月牙,眼睛黑亮,精神抖擻。不知為何,在高遠看來,眼前這個少年情緒似乎有些激動。

少年一臉喜色地沖他們倆喊道:“大人,高公子!我是白毛毛啊!”

高遠瞬間就倒吸一口氣,“……白毛毛?”那只肥圓松鼠?!會變成眼前這個小正太?!這不科學啊!!

沈九倒是淡定無比,在白毛毛現身前他就察覺到了,氣息變化許多,算算年齡,也差不多到了變身的時候,只是,他瞟了眼笑的眼睛都彎起來的白毛毛,怎麽越看這張臉越覺得熟悉呢?然後,沈九的臉色就沉了下來。

“是我呀~”白毛毛的聲音很是蕩漾,臉頰還紅彤彤的,黑眼珠亮晶晶地望着沈九,仿佛在等待他的誇獎。可沈九不發一詞,只走到高遠身邊,拍了拍他的肩,順勢把他拉起來,朝着那群早就躁動不已的松鼠家族走去。

高遠好像看到白毛毛的臉瞬間就聳拉了下來,模樣可憐兮兮的。

眼前是一群數量驚人的松鼠,白色為主,然後是灰白、灰色,好似呈一種漸變方式排列,高遠吃驚地望着它們,它們也都眼睛滴溜溜地望着自己,大眼瞪大眼,一時氣氛有些詭異。偌大的松林間出現大量的松鼠,它們目不轉睛地和一個人類男子對視,旁邊還有一修長男子背手而立,神色淡然。

“呃,你不介紹一下嗎?”高遠抿着唇,小心翼翼地說,手指扯了扯沈九的手。

殊不知這一小動作被那群松鼠看在眼裏引起一片嘩然,衆松鼠發出窸窸窣窣的議論聲,“哇塞剛剛這個人竟然揍山神大人的手了诶!”“白癡!山神夫人明明是在跟山神大人打情罵俏!”“噗……山神夫人?!”“對呀,乃不造嘛?這個人類是山神大人的夫人呀!”“是呀是呀,聽族長說山神大人還親自下山給他買東西呢!”“诶?!”

灰色老松鼠咳了咳,手中的拐杖一立,衆松鼠的聲音立馬消了下去。

高遠的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黑,最後臉色極其複雜地看了沈九一眼,而後者則滿臉無辜,看我幹嘛,又不是我讓他們說的~

灰色老松鼠畢恭畢敬地邁着小短腿來到沈九面前,雙爪作揖,“大人,老朽治家無方,讓大人見笑了。”

沈九擺了擺手,和顏悅色,“無妨,我看它們都還過的挺好,精氣神都不錯。”

老松鼠小短腿一抖,忙笑道:“全仗大人恩澤,我們族才能在鐘山僥幸存活。”

高遠打了個哈欠,聽旁邊一人一鼠文鄒鄒地說着些客套話,回頭看了眼白毛毛,卻發現剛才那個位置已經空空如也,那個俊俏少年早不見了蹤影。

“阿遠,這是白老爺子,白毛毛的爺爺。”

高遠忙笑着跟那只老松鼠打了個招呼,看着松鼠一張一合的嘴巴吐出一句句人話,他也不再如剛開始那般新奇無比,反而覺得這樣的對話模式才是正常。

或許,從他認識沈九那一刻起,他原來世界裏的正常與标準都成了幻影。萬事無定由,存在即合理。

**

白毛毛正蹲坐在一根枯木樁上黯然神傷,就差嘤嘤嘤哭出聲來了。自個好容易變了身,他很小心地參照了高公子的相貌,本以為山神大人會喜歡,卻不成想,他都不曾正眼瞧他一眼。

“本來就長的醜,還哭,啧。”

白毛毛一愣,怎麽會有聲音,誰在說話?他四處看了看,卻沒發現有人在,于是埋下頭繼續傷神,又一道聲音傳來,“啧,不僅醜,臉皮還這麽厚。”

白毛毛有些惱了,從枯木樁上站起來,濃眉緊皺,喝道:“誰?!給你爺爺我出來!”

卻聽到一聲嗤笑,爾後一個精瘦黝黑的男孩出現在了他面前。

白毛毛一愣,眨巴着猶帶着淚水的睫毛,“你是誰?”聲音嗡嗡的,還帶着些哭腔。

陸離的眼神微動,踩着拖鞋邁着長腿朝不遠處那個哭的小臉通紅的矮冬瓜走了過去。

白毛毛只覺一陣風吹過,這個奇怪的人就已俯下-身來,附在他耳朵邊,“你剛剛,說誰是爺爺?”極低極沉的聲音壓迫着白毛毛的耳膜,他不自覺地一顫,心底有個東西輕輕抖了抖,然後,他的耳朵就紅了。

陸離剛恐吓完,本以為這白嫩的矮冬瓜會說出什麽逆天的話呢,卻不想這家夥悶着頭愣在那不吱聲,倒是耳朵紅紅的,接近透明。鬼使神差,他伸手摸了過去。

軟,薄,燙。陸離心頭一震,忙把手收了回來,眼神望向別處。

“……你剛剛在哭什麽?”半晌,陸離有些別扭地先開了口,他覺得要是他不說話,估計他們倆得沉默相望一千年都不止。

白毛毛仰着頭看他,鼻頭微紅,眼睛水汪汪的,張着嘴巴,樣子有些傻,“我可以不說嗎?”态度弱到極致,全然沒有剛才叫嚣“給你爺爺我出來!”的嚣張。

不知為何,陸離突然覺得有些不爽,他惡聲惡氣地吓唬道:“不能!你敢不說試試!”

白毛毛縮了縮脖子,樣子很可憐,眼睛眨巴眨巴,又似要哭出來。陸離見狀,扶額,語氣無奈,“好了……你不想說就算了,我從不勉強人。”

白毛毛看了他一會兒,突地笑了,眼睛彎彎的,像陸離小時候所住森林裏的那條小河。曲折蜿蜒,清澈至極。陸離在白毛毛眼裏又看到了那條河,那條早就消失不見的河。他忽然也笑了,手指彈了下白毛毛的紅耳朵,笑道:“臉皮雖厚,這對耳朵倒是不錯。”

白毛毛心裏的那個東西又抖了抖,他好像聽到了什麽東西破土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 ><看霸王文的乃們敢不敢吱一聲!!

哼,o( ̄ヘ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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