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3)

臉上,迅速撤回,有些嫌棄地說:“還行。”

原來被偷襲的感覺這麽甜美啊……不,原來被媳婦先偷襲再誇獎的感覺這麽美啊……周城只感覺自個周圍升騰起白氣,幸福地要升天了……

客廳裏,陳爸陳媽一臉嚴肅,就像他們結婚前因洗臉刷牙的先後順序不一致而引起的分歧一般,又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

陳媽先開口道:“你怎麽看?我覺得這孩子還可以,勉勉強強配得上小默。”

“勉勉強強?我看夠嗆。”陳爸看了眼廚房,隐約可以看見青年的身影。

陳媽有些猶豫,“我們的看法倒沒那麽重要,我看……咱兒子好像挺中意他的。”

一提起這個,陳爸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自己養了那麽多年的兒子就這麽着跟着別的男人跑了,想起就憋的慌。他點了顆煙,吐了個煙圈兒,嘆息着道:“再看看,再看看。”

飯桌上。周城表現的非常孝順,剛才在廚房裏經默默提點,知曉陳爸陳媽的喜好,便笑着故作不經意地給他們二老夾菜。

“喲,阿姨,您喜歡吃這紅燒茄子啊?可真巧,我也老喜歡了!茄子好,多吃茄子健康。”

陳媽別有深意地看了眼陳默。

“叔叔,來來來,您嘗嘗這個,默默做這個可好吃了!每次他做這個我都恨不得把盤子給吞了。”

陳爸別有深意地看了眼陳默。

一頓飯下來,陳默沒吃多少,汗倒流了一背。

這可……真糟心啊。

飯後又閑聊一會兒,周城也不好在岳父岳母面前太過厚臉皮,坐了會兒就告辭了。陳默送他到樓下,小兩口又依依不舍膩歪了一番,這才返回公寓。

果然,陳爸陳媽已經坐在那兒等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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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默,說實話,你跟周城還能不能分開?”陳媽開口就是猛。

陳默擡眼直視陳媽,道:“能。”

陳媽心裏一喜,就說男孩子之間的這種喜歡肯定不長久嘛,就是一時沖動罷了。

“死的時候就會分開。”

陳媽:“……”

陳爸見陳媽敗下陣來,便溫聲勸道:“小默啊,爸也知道你小時候對你的關愛不夠,你媽和我都有些忽視你,讓你童年和青少年的生活不怎麽快樂,但我跟你媽會補償你的,咱能……別喜歡男人嗎?”

“就是就是,媽就知道你們年紀還小,沒個定性兒,現在喜歡的要死要活,興許過幾年,見了人大姑娘,還是覺得跟個姑娘結婚生子更靠譜呢?”陳媽立馬補槍,希望能把陳默這樣的念頭扼殺在小樹苗裏。

陳默默不作聲地聽他們二老你一句我一句地勸着,臉色平和,終于,二老該說的都說完了,他也開了口表态。

“爸、媽,您說的我都懂,我也這樣想過,第一次發現自己有些喜歡男生時,我也被吓到了。”

陳爸陳媽聽到兒子這樣說,心裏既愧疚又自責,要是他們能對兒子多關心一點,早發現這個問題,加以及時地引導,興許事情就不會演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我一開始怎麽着也不相信自己竟然是個同性戀。偷偷摸摸找了很多相關的資料,看了很多這樣的電影,甚至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個同性戀,還曾經去過桑拿房。”

桑拿房……陳爸一秒鐘就明白了,陳媽則愣了一下。

“但這些都沒用,我對她們沒感覺。”

陳媽有些急了,“小默,感覺這事兒是可以培養的啊!咱要不再試試?”

“媽——”陳默打斷她的話,他盯着她的眼睛,“您也知道,有些事是不能勉強的。”

陳媽被兒子過于堅定的眼神弄的心裏很不是滋味,好像她在逼迫兒子在幹什麽似的……但,好像就是。半晌,她有些無奈,問:“既然這樣,你就真的認準周城這孩子了?”

陳默點頭,“就是他了。”

“那邊知道你嗎?”陳爸問,那邊,陳默一想就明白,點頭道:“知道,周老爺子挺喜歡我的。”

陳爸彈了彈煙灰,足足有半截手指長。

“改天讓我們見見那家人吧?”

陳默一愣,随即大喜,點頭,“好,我一會兒給周城打電話。”

**

第二天一大早,陳爸就被陳媽喊起來洗漱換衣服,昨兒晚上還特地跑到大商場置辦了西裝禮服,弄的陣勢特別隆重。陳默有些無奈,“媽……咱至于這樣嗎?”

不就是見個面麽?弄的像是他要結婚似的……

陳媽一瞪他,“怎麽不至于!這可是見親家。”

陳默臉色微紅,親、親家?他瞄了眼他爸,臉色雖然不大好看,但總不至于是昨兒那黑臉大王。心中松一口氣,看來,他家父母還是很開明的嘛。

殊不知,二老可是從老早就做起了心理建設,到今天能露出這樣的神情實屬不易。

周城因和陳默待一起久了,為人處世這方面也有所精進,顧慮到陳爸陳媽是南方人,以及老爺子喜靜不喜鬧,他便把見面地點定在了一家茶館,環境清雅,茶也很不錯。

上午十點,兩家人見面了。

親家見面分外眼紅。

陳爸陳媽像是看敵人一般仔仔細細把對面的半大老頭兒看了個遍。一身唐裝,身子骨兒看着很是硬朗,就是留着一下巴的小白胡子看着是怎麽回事兒?無端感覺像是在見親家爺爺似的。

周老爺子也在打量着陳家家長。男人挺拔儒雅,女人和善優雅,兩人都有很濃的書卷氣,看得出家教很好的樣子。當下,對陳默那孩子的印象又好了些,诶,最近貌似總是在加分啊……都、都快十分了吧……除了不能給他生孫子這點。

一開始氣氛有些尴尬,兩邊都沒有說話。這又不是男女朋友見家長,這是男男朋友見家長啊。

周城給陳默使了個眼色,先開口道:“爸,這兩位是默默的爸媽,叔叔阿姨,這是我爸。”

周老爺子點了點頭,有些不大自然地笑了笑,“親家好。”

陳爸陳媽:“……”這老頭兒可真直接。

周老爺子臉色讪讪,糟糕,把心裏想的給喊出來了……

周城忍着笑,忙打圓場,“叔叔阿姨您別見怪,我爸他這人就以點好,性子直,說話有什麽冒犯的您多擔待些。”

周老爺子差點一口氣背過去:“……”混小子!什麽叫他就這點好啊?!他年輕時可是叱咤商場的商業巨頭好嗎?!而且,他老臉微紅,怎麽這弄的像是他兒子在幫他撐場子?不應該是他幫兒子拿下親家父母讓那混小子不再整天拿他媽念叨他麽?

這事兒一想通,周老爺子便發揮出了商業巨頭應有的範兒。談吐舉止,無一不當。兩家家長也都明白,既然露了面兒,就代表已經默認這倆孩子的事。都是為人父母的,又是同病相憐,聊着聊着便很有話題——例如,周城小時候的糗事,陳默小時候的慫事兒,倆人的壞脾氣與臭毛病,都說笑話似的給透了個門兒清。

也不知這仨家長是抱着什麽心态,難不成他們會以為周城和陳默會因為彼此的這些破事兒而鬧分手?

太天真了!

陳默和周城默契一笑,他們可是連幫對方扶着鳥撒尿的事兒都幹過,這些童年趣事?啧,只會讓他們覺得對方實在是太可愛了而已。

**

陳媽上飛機前,拉着陳默的手千叮咛萬囑咐,“小默,要記得常回來看我們啊!可別學之前幾年,對你爸和我不聞不問的。”說着,眼眶又紅了。陳爸攬着她肩膀,對陳默身後站着的青年說,“照顧好我兒子。”

周城忙不疊地點頭,想笑又礙于眼前的離別情景,一時間表情有些詭異,要笑不哭的。

飛機起飛,倆人返回陳默的小公寓。

一進門,周城就按捺不住地撲了過來,抱着人徑直倒在了沙發上,一頓猛親,動手動腳。陳默也很想他,況且他一向在這事兒上都很坦誠,動作非常配合,喘息聲,衣料摩擦聲此起彼伏。

就在周城想一舉攻入時,突然僵住了身子。

“怎麽了?”陳默的臉有些紅,氣息不穩。

周城懊惱地趴倒在陳默身上,隐忍地吻他,道:“我忘了件事兒。”

“什、什麽?”

“結紮後兩周不能行房。”周城的聲音滿是懊惱。

“……”

然後,倆人就強忍下某欲,穿好衣服,老老實實地靠在一起看碟。

好巧不巧,碟片裏也是一片基`情,喘息漸濃。

“我先去個廁所。”周城騰地從沙發上彈了起來,快步朝廁所走去,姿勢有些怪異。過了半小時,電影都看完了,周城卻還沒出來,陳默有些擔心,便走去看看。這一看倒好,看到一副讓他一輩子都忘不了的畫面——

周城正拿着一個圓扇子滿頭大汗地給他那命根子閃風呢。

陳默抱臂斜倚在門口,壞笑着,“喲,這是什麽新招兒?”某人總是自诩自個練過功夫,十八般床技,樣樣精通。

周城苦着臉,手腕慢了下來,“媳婦,它老是挺着可咋辦……”

陳默有些不解地望着他,“那不是有它麽?”眼神指了指淋浴頭。

周城:“……”

陳默心裏突然一跳,像是想到了什麽,笑的特別壞,湊過來,“你該不會……沒想到這個吧?”

周城臉色微紅,脖子一扭,愣是不說話。

陳默大樂,笑眯眯地攀住他的脖子,對準他那只紅彤彤的耳朵親了口,舌尖兒有些調皮地劃拉了一下,然後就覺得腰腹處一熱,他低頭看了眼,那裏一片白膩。

周城惱羞成怒,低吼了聲把陳默狠狠按在懷裏,惡狠狠要挾道:“不許說話!”

陳默簡直要樂瘋了,卻還得強忍着,聽到男人這樣說,心裏便生出一陣酥軟,他依偎在他頸邊,輕聲說:“嗯,我不說話。”我只用做的。爾後便吻住了他的嘴。

喘息漸濃,一聲低咒,陳默哈哈大笑地從浴室逃了出來。

有個二貨相伴,生活還真是歡樂無限啊。

作者有話要說: 噗,沒想到會寫這麽長。

啦啦~周城和陳默的事兒就先這樣啦~

下一個番外:小爸阿遠真的生氣了!以及,肆少爺的桃花~

☆、番外(三)有桃花自大唐來

高遠這次真生氣了,沉着臉簡單收拾了幾件衣服,拿起外套就出了公寓,而此時,罪魁禍首沈九跟肆少爺,還一起窩在沙發上看電視看的起勁,絲毫沒意識到旁邊有個喘氣兒的氣沖沖地離家出走了。

事情的起因很簡單——肆少爺嘴賤,一不小心把私下裏對高遠的“昵稱”當着他的面給喊了出來,高遠又驚又怒,而沈九則是一臉淡然,一副早已習慣的樣子,甚至,嘴角還帶着些笑。

“你早就知道?”高遠怒而質問之。

沈九的心神還沉浸在電視情節中,順口回了句,“嗯啊。”

高遠:“……”萬箭穿心,生不如死,這些詞兒來形容他此刻的心情當然太過了,只是,難堪與失望還是真的存在的,尤其是……高遠有些黯然,自個掏心掏肺疼的兒子竟然私底下都是叫自己“傻子”,他雖然也明白沈肆本性不壞,只是調皮了些,這樣的稱呼應該沒什麽惡意,甚至可能只是一種親昵的叫法而已。

但高遠就是不高興了,這個結果是種種事件的累加所致。

譬如,洗澡時沈九不再厚着臉皮跟他擠在一起,反而是每天樂滋滋地跟兒子一塊兒,打打鬧鬧,有時還唱着歌兒;吃飯時沈九很少再跟他夾菜,倒是把那越加茁壯的兒子給伺候的周周到到;倆人獨處時所談論的話題也不再是那些讓他臉紅心跳的事,相反,每一件事都跟肆少爺有關,從生活起居,到興趣愛好。

大部分時候高遠都覺得挺開心的,畢竟,家庭和睦總是好的,但有時候他又覺得自己好像被他們父子給徹底隔離了。雖然同住在一個屋檐下,但,他好像有點多餘。

他有想過抽個時間跟沈九好好談談,說說自己內心裏的想法,他們是一家人,不應該有什麽隐瞞的不是嗎?但一直沒這個機會。要麽被肆少爺的話題占據,要麽被壓在身下。

在那些個目眩神迷一陣脫力後,高遠感受着身邊人略微急促的呼吸聲,又會想,都這樣了,他又有什麽不滿足呢?

一家人都健健康康的,家庭又和睦,又沒有什麽需要他擔心為難的,只偶爾會覺得難以言狀的失落罷了,整體日子還是被他過的和樂幸福不是嗎?

他大部分時候都這樣想,知足常樂,但不是今天。

在沈九露出那抹笑時,高遠就決定這次要動真格的了。老子不發威,你真當我是弱受啊!于是便驅車直奔周城那。

周城和陳默的日子過的蜜裏調油,小兩口膩歪到不行,吃個水果都恨不得把對方給吞了,高遠在他們家坐了會兒,便覺得有些坐不下去了——他這個巨瓦電燈泡也太孤獨了,索性便離開了,來到附近的公園。

秋風漸起,他一個人在黃昏,心情變得更加低落。

**

沈九在幾分鐘之後才意識到媳婦離家出走了,這還是因為飯點一到,他習慣性地起來去做飯,每次做飯前都會先問一下阿遠想吃什麽。剛剛他喊了數聲,都沒聽見有人回答,疑惑地去看,卻發現玄關處阿遠的那雙卡其色皮鞋不見了。

裏裏外外翻了翻,再聯想到之前的對話,沈九一拍腦門,事情大條了。

他和兒子以為的愛稱,媳婦可不一定能接受啊。況且,沈九使勁兒回想剛才自己的表現,自己到底……有沒有笑?如果笑的話阿遠會不會誤會他在嘲笑他啊?嗷——如果是那樣……可就真的壞事兒了……

眼下也不及教訓兒子了,沈九一聲令下:“沈肆,快跟我一起去找你小爸去。”

沈肆把眼神從電視上□□,故作懵懂,“大爸,找個人對你來說不是小意思嘛?”言外之意,我這個小孩子就沒必要去啦。

沈九斜了沈肆一眼,壓低上身:“你不去?”爾後直起身來,淡淡說,“也行啊,就是最近一個月都甭想讓我給你輸送神力了,我可記得,沒有神力的幫助,某人到現在還是個小矮子。”

沈肆:“……”跐溜一聲,從沙發上滑了下來,利落地套上鞋,和沈九比肩而立,臉上笑眯眯地,“快走吧,一會兒天黑了小爸會被吓哭的。”

“兔崽子!你這張嘴怎麽就這麽欠呢!要不是你這張臭嘴,你小爸也不至于離家出走。”沈九敲了下旁邊少年的頭,笑罵着。

有他和阿遠的優秀基因,再加上自己最近給他灌輸的神力,這小子拔高的可不是一點兩點,身高竄到他肩膀位置不說,整張臉也發生了很大變化,從萌态畢現的正太臉到現在眉骨清奇,眼睛清亮的妖嬈少年。

上周去老爺子那,老爺子一見到沈肆這個樣子就哭了,“這誰?我家寶貝孫子呢?!”

任憑高遠跟沈九怎麽解釋,老爺子愣是不相信,最後還是沈肆頂住壓力,頂着那麽張臉嗲着聲音賣萌:“爺爺,我真的是肆兒呀~”

老爺子被這聲音給震到了,身板兒一抖,老花鏡都跌到鼻梁上,“你、你……真的是小肆兒?”

“是的呀,爺爺~”話音未落,沈肆的少年軀體也是一震,卧槽!!這是他嗎?!

高遠委婉地解釋了一番,老爺子才心痛心驚交加地接受了這個事實。那個又小又軟的小孫子喲,怎麽才這麽幾天就“沒了”呢?他眼神複雜地看着眼前這個清瘦的少年,心裏很是失落。

所幸,沈肆最近的變化不是太大,除了個子更高了些,容貌并沒有繼續改變,但是,沈肆咳了咳,嗓子有些不舒服。沈九在他旁邊看了他一眼,說:“沒什麽事,男孩子變聲而已。”

“什麽是變聲?”

“男孩進入青春期後必須要經歷的一個過程。”

沈肆卻只抓住了“青春期”這個關鍵詞——他都進入青春期了,他的媳婦兒還不來冒個泡真的合适嗎?!

但任憑他再怎麽焦躁不滿都沒用,眼下最重要的事兒是找着他小爸。

第一目的地自然是老爺子家。為避免被老爺子盤問,沈九很自覺地沒有先打電話探口風,只假借說他跟沈肆買東西正巧路過老爺子這,上來看看他。

老爺子也沒多問,只是眼睛緊盯着沈肆,那目光太過直接,沈肆被盯得有些發毛,便強忍着頭皮的發麻說:“爺爺,您別這樣盯着我了,您再盯,我也不可能變回去的啊。”并不是這樣。

老爺子嘆了口氣,幽幽地轉開了視線,怨念很深。

下一站,自然是周城那裏。只是,沈九沒想到,高遠只在那坐了會兒便離開了。一時便有些心急起來,下樓來,卻在附近的停車位看見了自己的那輛車。心中大喜,既然車在這,人應該走不了多遠,于是便和兒子分頭去找。

他去了公園,沈肆去了公園後面的小街。

此時,天色已全黑,華燈初上,街上行人匆匆,大都是向着家的方向。

**

沈肆橫穿過熙攘的街道,向裏面延伸的小巷子裏盡是小吃攤兒,有各種煙火氣息傳來,他有些不适地皺了皺眉,腳步卻依然朝裏走去。

幾個年輕女孩,有的捂着嘴皺着眉有的則罵罵咧咧,從他身邊經過,他隐約聽見了“髒死了”、“那不會是個瘋子吧?”、“頭發那麽長肯定是啊”之類的話。

不知為何,他左胸膛下的那處忽然急劇地跳動了起來。

腳步加大,呼吸也不自知地急促了些,越來越逼近那處陰暗的角落,行人都面帶嫌棄地匆匆從那個角落跑過,而他卻步步走進。

像是走進一個神聖的殿堂,虔誠至極。

他目力極好,即使在一片昏暗沒有燈光的情況下,還是清晰地看清了角落處的物體,确切地說,是一個人,一個頭發極長衣衫淩亂的人,一個男人。

長發遮住了他的臉,衣衫也很長很奇怪,上面滿是污漬,隐約還散發着一股奇怪的味道。不是臭,沈肆非常确定,相反,倒像是某種藥香,苦澀又濃厚。

角落裏的人見有人靠近,絲毫不動,那張看不清五官的臉遮掩在黑發下,目光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少年。

少年突然開口:“需要幫忙嗎?”

角落裏的人默不作聲,身形未動,一片死寂。要不是沈肆能清晰地感覺到他微弱的呼吸聲,他也會認為眼前的這個男人此時已經死了。

“我可以幫你。”他再次開口。不知為何,即使這個人冷淡沉默、絲毫不領他的情,他也不想把他一個人扔在這裏,自生自滅。

良久,他看見角落裏的人動了動,似乎想站起來,卻因為身體太弱而不能,沈肆忙伸手去扶他,那人身體一僵,随即低聲說了句,“多謝。”聲音嘶啞又憔悴,聽的沈肆心裏一顫。

“要不我背着你走吧?”沈肆建議說,手指扶着那人的胳膊,發現他手指極長極瘦,皮包骨頭大概就是如此了吧,他心裏一陣吃驚,這得要經受多少折磨,才會瘦成這個樣子啊?

那人頓了頓,道:“公子大恩大德,長吉感激不盡,還請問公子大名?”

沈肆愣了下,這是什麽說話方式?人類的方言一種嗎?不及多想,便回答道:“我叫沈肆,你可以喊我……”“肆少爺”這三個字硬生生剎住了閘,他忽地沖那人笑了笑,“長吉你怎麽稱呼我都成。”

長吉點了點頭,就着沈肆的動作,趴在了他的背上。少年的穿着很是奇怪,亵褲未免太過緊身,外衫又過于破爛,連前面都不曾縫實,想必,他也是個窮苦子弟。

沈肆背着長吉離開小巷子,朝他大爸的車走去。走在大街上,他們這對搭檔分外引人注意——一個長相過于俊美的少年背着一個衣着奇怪的怪人,頭發那麽長,看着還髒兮兮的,這……難道是在拍戲?武狀元蘇乞兒穿越了?

旁人的眼光沈肆絲毫不在意,他步履極為沉穩,還時不時地回頭看一眼背上的人,唯恐他一個不注意,這個人就死了。

這是繼上次老爺子昏厥之後,沈肆第二次體會到害怕。

到車邊的時候,他大爸果然已經把他小爸給找回來了,正抱在一起膩歪呢。沈肆咳了咳,那廂才依依不舍地松開,在見到沈肆身上背着的人時都吓了一跳。

“肆少爺,這是誰?”

沈肆極為小心地把長吉放靠在座椅上,頭也不回地答道:“他是我朋友。”給長吉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然後回頭沖沈九說,“大爸,咱先開車去趟醫院吧,長吉生病了。”

長吉也虛弱地開口:“二位就是沈兄的兄長了吧?長吉這廂有禮了。”

沈九和高遠:“……(“▔□▔)”這是神馬情況……

**

醫院,因秋季天涼,好多人都感冒了,醫院裏人正多,挂號排隊都要等老久,高遠看了眼旁邊衣着奇怪的男人,雖然看着病怏怏的,卻坐姿極為端正,腰板挺直,看着挺有修養的樣子,當下便對這人多了幾分贊賞,就是不知這人怎麽會跟他兒子搭上關系的?

說曹操,曹操就拿着號過來了,“小爸,到咱們了。”

高遠:“……你使了什麽壞?”不是他不相信自個兒子本性純良什麽的,而是他根本就是遺傳了沈九的所有壞毛病好嗎?!動不動就喜歡動用特殊能力就是其一。

“這您別管,眼下是長吉的身體要緊。”說着便極為小心地攙扶着長發男子起來去看醫生那裏。

醫生扶了扶眼鏡,咳了咳,掩下眼底的驚訝,仔細檢查了一番,道:“嚴重的營養不良,多補補身體多休息就好了。”

沈肆有些不相信,忙問:“就真的只是這樣嗎?沒別的?”

醫生笑了笑,開了個玩笑:“或許您朋友該理理發了。”順便再洗個澡換件衣服什麽的……

長吉愣了許久,被沈肆喊了數聲後才回過神來,“長吉,要不你就先住在我們家吧?”他并沒有問自己別的事,長吉心裏長嘆,這個少年是他來到這個奇怪的世界,唯一一個對他友善不嫌棄他的人。

“那就麻煩沈兄了。”

回到家裏,沈肆先是沖到浴室裏給長吉放好熱水,然後又跑到自個卧室找衣服,翻騰了大半個衣櫃,只找到兩件他感覺勉強能配得上長吉的衣服。雖然,他到現在都沒看清長吉的長相,只透過黑發看過那雙黑色的眼睛。

安靜又深沉,像一片望不到邊的大海。

洗澡前,沈肆細心地給長吉講了一番浴室裏各種東西的用法,并一一示範,在長吉點頭确定明白了之後他才退出來。

雖然他心底有一百個不願意,但他不能在一開始就把人給吓跑啊。反正他都已經忍了這麽久(?)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

十分鐘,二十分鐘,三十分鐘,四十分鐘,五十分鐘……沈肆漸漸有些着急了,腦海裏開始腦補各種畫面——長吉被水嗆到了,長吉被肥皂滑到了,長吉昏倒在裏面了!就在他幾乎快要按捺不住沖進去救人時,浴室的門開了。

長吉穿着他的卡通拖鞋,他的黑色長褲,他的白色襯衫,長發自然地垂在腰後,又長又黑,隐隐還滴着水,露出一張白皙的臉。

沈肆盯着那張臉,呼吸停滞了一瞬,并非絕世容顏,甚至,連俊美都算不上,只是很幹淨,眉骨很好看,眉毛極黑極長,映着那雙安靜深沉的黑眸,看起來非常有味道。

長吉有些不太自然,他扯了扯上衣衣角,小聲說:“沈兄,我這樣,很奇怪嗎?”他的臉頰因為剛剛沐浴的緣故,帶着點兒粉,看着非常引人遐想。

沈肆就盯着那裏恍惚了一下,然後搖頭,“沒有的事,你這樣很好看。”好看的,他幾乎都想立刻把人壓倒狠狠吃上七、不!八遍!

長吉有些羞赧地笑了笑,扯着衣角問:“請問,長吉今晚睡在哪裏?”

沈肆笑的很純真,“長吉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跟我睡一起喲。”

長吉愣了愣,然後點了點頭,“多謝沈兄款待了。”

沈肆依然笑,嘴角漸漸染上壞,天上,可不會掉餡餅的喲,長吉。

高遠這次真生氣了,沉着臉簡單收拾了幾件衣服,拿起外套就出了公寓,而此時,罪魁禍首沈九跟肆少爺,還一起窩在沙發上看電視看的起勁,絲毫沒意識到旁邊有個喘氣兒的氣沖沖地離家出走了。

事情的起因很簡單——肆少爺嘴賤,一不小心把私下裏對高遠的“昵稱”當着他的面給喊了出來,高遠又驚又怒,而沈九則是一臉淡然,一副早已習慣的樣子,甚至,嘴角還帶着些笑。

“你早就知道?”高遠怒而質問之。

沈九的心神還沉浸在電視情節中,順口回了句,“嗯啊。”

高遠:“……”萬箭穿心,生不如死,這些詞兒來形容他此刻的心情當然太過了,只是,難堪與失望還是真的存在的,尤其是……高遠有些黯然,自個掏心掏肺疼的兒子竟然私底下都是叫自己“傻子”,他雖然也明白沈肆本性不壞,只是調皮了些,這樣的稱呼應該沒什麽惡意,甚至可能只是一種親昵的叫法而已。

但高遠就是不高興了,這個結果是種種事件的累加所致。

譬如,洗澡時沈九不再厚着臉皮跟他擠在一起,反而是每天樂滋滋地跟兒子一塊兒,打打鬧鬧,有時還唱着歌兒;吃飯時沈九很少再跟他夾菜,倒是把那越加茁壯的兒子給伺候的周周到到;倆人獨處時所談論的話題也不再是那些讓他臉紅心跳的事,相反,每一件事都跟肆少爺有關,從生活起居,到興趣愛好。

大部分時候高遠都覺得挺開心的,畢竟,家庭和睦總是好的,但有時候他又覺得自己好像被他們父子給徹底隔離了。雖然同住在一個屋檐下,但,他好像有點多餘。

他有想過抽個時間跟沈九好好談談,說說自己內心裏的想法,他們是一家人,不應該有什麽隐瞞的不是嗎?但一直沒這個機會。要麽被肆少爺的話題占據,要麽被壓在身下。

在那些個目眩神迷一陣脫力後,高遠感受着身邊人略微急促的呼吸聲,又會想,都這樣了,他又有什麽不滿足呢?

一家人都健健康康的,家庭又和睦,又沒有什麽需要他擔心為難的,只偶爾會覺得難以言狀的失落罷了,整體日子還是被他過的和樂幸福不是嗎?

他大部分時候都這樣想,知足常樂,但不是今天。

在沈九露出那抹笑時,高遠就決定這次要動真格的了。老子不發威,你真當我是弱受啊!于是便驅車直奔周城那。

周城和陳默的日子過的蜜裏調油,小兩口膩歪到不行,吃個水果都恨不得把對方給吞了,高遠在他們家坐了會兒,便覺得有些坐不下去了——他這個巨瓦電燈泡也太孤獨了,索性便離開了,來到附近的公園。

秋風漸起,他一個人在黃昏,心情變得更加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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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九在幾分鐘之後才意識到媳婦離家出走了,這還是因為飯點一到,他習慣性地起來去做飯,每次做飯前都會先問一下阿遠想吃什麽。剛剛他喊了數聲,都沒聽見有人回答,疑惑地去看,卻發現玄關處阿遠的那雙卡其色皮鞋不見了。

裏裏外外翻了翻,再聯想到之前的對話,沈九一拍腦門,事情大條了。

他和兒子以為的愛稱,媳婦可不一定能接受啊。況且,沈九使勁兒回想剛才自己的表現,自己到底……有沒有笑?如果笑的話阿遠會不會誤會他在嘲笑他啊?嗷——如果是那樣……可就真的壞事兒了……

眼下也不及教訓兒子了,沈九一聲令下:“沈肆,快跟我一起去找你小爸去。”

沈肆把眼神從電視上□□,故作懵懂,“大爸,找個人對你來說不是小意思嘛?”言外之意,我這個小孩子就沒必要去啦。

沈九斜了沈肆一眼,壓低上身:“你不去?”爾後直起身來,淡淡說,“也行啊,就是最近一個月都甭想讓我給你輸送神力了,我可記得,沒有神力的幫助,某人到現在還是個小矮子。”

沈肆:“……”跐溜一聲,從沙發上滑了下來,利落地套上鞋,和沈九比肩而立,臉上笑眯眯地,“快走吧,一會兒天黑了小爸會被吓哭的。”

“兔崽子!你這張嘴怎麽就這麽欠呢!要不是你這張臭嘴,你小爸也不至于離家出走。”沈九敲了下旁邊少年的頭,笑罵着。

有他和阿遠的優秀基因,再加上自己最近給他灌輸的神力,這小子拔高的可不是一點兩點,身高竄到他肩膀位置不說,整張臉也發生了很大變化,從萌态畢現的正太臉到現在眉骨清奇,眼睛清亮的妖嬈少年。

上周去老爺子那,老爺子一見到沈肆這個樣子就哭了,“這誰?我家寶貝孫子呢?!”

任憑高遠跟沈九怎麽解釋,老爺子愣是不相信,最後還是沈肆頂住壓力,頂着那麽張臉嗲着聲音賣萌:“爺爺,我真的是肆兒呀~”

老爺子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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