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5章
他們駕車回到市區，已經到了中午。
程嘉詢問後座的男人：“逸哥，我們要不要先找個地方吃飯？”
奚伯逸：“嗯。”
池魚知道自己還不一定能留下後，情緒再次處于低落狀态，從郊區一路開車回來，他都表現的很安靜，趴在窗戶上盯着外面瞧。
但在聽到吃飯兩個字時，他瞬間精神，坐直身體，問駕駛位的程嘉：“我能和你們一起吃飯嗎？”
早上的包子很好吃！
“額——”程嘉不敢擅自做主，透過後視鏡看向自家領導，詢問意見。
池魚順着他的目光也朝旁邊男人看去，生怕對方不同意，他特意拉住男人衣角，露出可憐兮兮的祈求之色。
奚伯逸垂眸，看了眼攥着他衣角的小手，悶嗯一聲算是答應。
得到男人允許的答案，池魚立刻把自己要被送去深山的事情抛之腦後，面上的笑容燦爛如花。
程嘉透過後視鏡瞧見，忍不住啧啧兩聲，小聲嘀咕一句：“真是傻乎乎的。”
池魚第一次進餐廳，一下子就被裏面豪華的裝飾吸引，特別是餐廳裏四處飄散着美食的香氣。
他看到旁邊一對情侶的餐桌上擺着豐富的肉食，忍不住想湊上去，剛邁出一步，手腕就被男人攥住。
奚伯逸出聲叮囑：“別亂走。”
池魚咽了咽口水，聽話應道：“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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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擔心他待會跑去別人餐桌上搶食物吃，幹脆選了間包廂，帶他進去。
池魚望着空蕩蕩的餐桌，問男人：“我能吃和他們一樣的東西嗎？”
奚伯逸嗯了聲，從服務生手中接過菜單，也不指望小妖識字點菜，自己做主點了幾份飯菜。
灰狐在他身邊跟久了，對方什麽喜好口味，奚伯逸也知道一些，至于旁邊的小妖……估計什麽都喜歡吃。
這麽想着，但他還是特意多點了幾份剛才那對情侶餐桌上的肉食。
不會兒，程嘉上樓進了包廂，坐下時還忍不住感慨一句：“可餓死我了。”
早上他見小妖吃的那麽香，就沒好意思再吃，兩個包子一杯燕麥牛奶，對他來說只夠墊墊底。
想到這兒，程嘉看向池魚，主動問道：“對了，我叫程嘉，是一只千年灰狐，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
“池魚。”
程嘉追問：“那個chi？哪個yu？”
池魚：“……不知道。”
他是妖，不需要上學，只是爸媽從小叫他池魚，所以他知道自己的名字叫池魚，至于是哪兩個字，就不太清楚了。
程嘉聞言，也不奇怪。
在他化形之前，都沒有名字。
程嘉這個名字還是進到人界後，在妖神局進行身份登記時臨時起的。
他又問：“那你昨天到了人界都幹什麽了？”
“今天早上為什麽會站在早餐攤前？”
池魚沒有意識道對方在套話，老實回答：“昨天就在市區裏走了走，見到合眼緣的人族，就問他們我像不像龍。”
“但我在人界不敢顯出原形，怕吓到那些人族，只是頂着這個人形，他們都笑話我。”
“還有一個男人可能是覺得我傻，就诓騙說我是龍，但他心不誠，引不出雷劫，還想對我動手動腳。”
“握草！”程嘉趕忙問：“然後呢！”
這小妖不會出山第一天就被人族占了大便宜吧！
池魚有些心虛，低下頭，小聲道：“然後……我就把他給狠狠揍了一頓。”
程嘉離得遠，沒聽清，坐在池魚身邊的奚伯逸卻聽清了，他擡手拍了拍小妖的腦袋,肯定道：“你做的沒錯。”
池魚擡起頭，睜大眼睛道：“真的嗎？”
奚伯逸：“嗯。”
池魚瞬間笑了，黑溜溜的眼睛彎成月牙狀。
小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眼睛裏純淨無暇，連帶着奚伯逸都不自覺的跟着勾唇。
他想起小妖在早餐攤前，差點再次被哄走的情形，又看了看他那張清秀出衆的面容，叮囑一句：“下次再遇到有人對你動手動腳，你還可以揍他。”
池魚聞言，用力的點點頭：“好！”
很快，飯菜上桌，池魚依舊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吃什麽都覺得好吃，最後從餐廳裏出來時，肚子都圓鼓鼓的。
可能是奚伯逸帶他吃了這兩頓飯的緣故，池魚對他特別沒有防備心，從車上下來後緊跟着男人進了妖神局。
在上電梯前，奚伯逸提前給小姑發了消息，等他們上去時，妖神局局長正坐在休息區等他們。
奚伯逸主動打招呼道：“小姑。”
豔麗女人站起身，沖他笑着點頭示意，但很快就把視線落在了奚伯逸後面的男生身上。
他穿着簡單，模樣清秀，頭上還帶着一個毛絨絨的兔耳朵發箍，眼睛很大很黑，眼睛單純無辜。
這似乎……是一只剛入世不久，還不谙世事的小妖。
她把目光轉向奚伯逸，微微挑眉，無聲的詢問他這是怎麽回事？
奚伯逸介紹道：“他是一條剛成年不久的小蛟龍。”
聽到男生是蛟龍，明豔女人面上閃過一絲驚訝，視線再次投向池魚。
池魚很不喜歡被對方上下打量的審視目光，瑟縮的朝奚伯逸身後藏，雙手攥緊男人的後衣擺，好像這樣就能給自己增加一些安全感。
女人看到他的動作，問奚伯逸：“這不是昨晚那只？”
奚伯逸點頭：“嗯。”
“他是秘勝湖附近被人族認成蛇蟒的那只。”
池魚聞言，不滿的小聲反駁：“我不是蛇蟒。”
他雖然是蛇蛋孵化的，但早已經開了靈智，擺脫蛇身。
這千年的修煉，怎麽能輕易就給他抹去了呢。
明豔女人聽到他的嘀咕，唇角微勾，問奚伯逸：“他不是已經被你丢回結界裏去了嗎？”
奚伯逸：“自己又跑出來了。”
明豔女人追問：“惹禍了？”
奚伯逸側頭朝身後看，示意池魚自己交代。
池魚拼命搖頭：“沒有。”
明豔女人：“既然沒犯錯，帶回妖神局做什麽，直接遣回深山不就行了？”
奚伯逸：“他不是從出口跑出來的。”
“……”池魚很心虛。
明豔女人眉眼間的笑意淡了幾分。
聰明人對話，根本不用說太明白，既然不是從出口入的人界，那就不是遣回那麽簡單了。
對方知道結界破損口，就算遣送回去，他事後也能再次偷跑出來。
明豔女人丢出問題：“那你打算怎麽處理？”
奚伯逸把話反抛回去：“這話應該問你。”
他說着将身後的小妖拉出來，推到她面前：“他交給你了，是留是送，你自己拿主意。”
“還有，殡儀館附近的那個案子，你派人盯着點，如果收到什麽信號，記得通知我。”
說完他轉身，邁步離開。
池魚把兩人的對話聽得一知半解，但見那個人族要走，他下意識追上去。
奚伯逸剛走兩步，感覺到自己的衣擺再次被小妖攥住。
池魚問他：“你要去哪兒？”
奚伯逸沖豔麗女人擡了擡下巴，解釋道：“她是妖神局的局長，你能走能留，她說了算，你去跟她商量。”
“不行。”池魚搖頭：“我跟她不熟。”
奚伯逸：“……我們也不熟。”
只不過見了兩次面，說話都沒超過十句，這小妖對他哪來的信任？
池魚：“我們熟。”
這個人族不但給他買包子，還請他吃了很多好吃的，教給他怎麽用筷子，怎麽剝蝦，吃肉怎麽啃骨頭，就連很好吃、很好吃的豬腳拌飯，也是面前這個人族教他的。
從深山裏出來這兩個月，不管是遇到的蛟龍還是老虎精，他們對自己的幫助都是池魚拿珠子和石頭換來的。
可這個人族幫了他，卻沒收自己的石頭，而且對他從沒有露出過不耐煩的神色。
奚伯逸：“……”
如果不是見過這小妖被陌生人一頓飯差點騙走的情形，光看對方這會兒認真的神情，還真有幾分可信度。
奚伯逸抛出誘惑：“她有錢，能帶你去吃很多美食。”
“……”
池魚面上生出了幾分猶豫。
雖然這個人族很好，但好像美食……更好。
奚伯逸看到他猶豫的神情，心裏一噎，暗道：果然，一個只知道吃，沒有良心的小妖怪。
他試圖把衣服從對方手中抽出，沒想到池魚依舊不肯放手。
“我不吃了。”池魚像是做出了一個很艱難的決定：“我想跟你一起走。”
他們第一次見面就打了一架，但半天相處下來，池魚對他很有好感。
奚伯逸：“……”
這小妖怎麽回事？
他無奈之下，只能朝小姑投去求救目光，結果發現對方正一臉看戲的戲谑神情
“你倆……是怎麽回事？”
奚伯逸苦笑：“沒怎麽回事，就是請他吃了兩頓飯，糾纏上了。”
明豔女人笑道：“那不是正好，既然纏上了，你就帶回去自個處理吧。”
奚伯逸皺眉：“麻煩。”
明豔女人忍笑：“麻煩也是你自己帶回來的。”
奚伯逸擡起眼皮看她，淡淡道：“他雖然沒什麽兇性，但也有擾亂社會治安的本事。”
“再加上他貪吃的性子，到時候餓狠了，跑進餐廳跟人族搶食也不是不可能。”
他說完，用食指彈了彈池魚頭上的兔耳朵。
“還有這兒，如果你不怕他暴露，引起人族恐慌，我現在就能把他丢出去。”
奚伯逸的力道不重，但還是把小妖的發箍彈歪了，兔耳朵裏露出一小節龍角。
明豔女人：“……”
她這小侄子真是一點悶虧都不吃。
“行吧。”
她輕嘆口氣，看着一只手攥着奚伯逸衣角，一只手努力扶正自己頭上發箍的小妖，勾了勾手指。
“小帥哥，過來，漂亮阿姨帶你去吃好吃的。”
池魚扶發箍的手一頓，蹙眉搖頭：“我不餓。”
他剛跟着人族吃飽，現在肚子還圓鼓鼓的呢。
“……”局長繼續哄騙道：“那就晚上帶你出去吃。”
池魚有些心動，擡頭看向奚伯逸，無聲的詢問他的意見。
奚伯逸自然沒什麽意見，對他擡擡下巴，示意他過去。
可在小妖真松開他衣擺時，奚伯逸心裏又莫名覺得沉悶。
果然，他沒有美食重要。
男人收回那點不愉快的情緒，轉身離開。
妖神局局長笑着伸出手，自我介紹道：“你好，鄭重認識一下，我叫斐凝。”
“你好，我叫池魚。”
斐凝指了指休息區的沙發道：“我們去那兒聊吧。”
池魚聽話的跟着她走過去，規規矩矩的在沙發上坐下，言行舉止中多了幾分拘束。
斐凝見狀，問道：“你很怕我？”
池魚搖頭。
怕倒是不怕，就是情緒激動，不知所措。
他長這麽大，還沒跟幾個雌性說過話呢。
斐凝：“那就好，你不用太緊張，我們就是閑聊幾句，剛才伯逸走的太匆忙，都沒跟我說清楚你的事情，你能再詳細跟我說說嗎？”
池魚點頭：“好。”
比起奚伯逸的單刀直入，斐凝問的更委婉、也更具體仔細。
池魚倒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反正自己從結界裏偷跑出來的事情都已經敗露了，也就沒什麽需要隐瞞的事情了。
事情問完，斐凝心裏對面前這只小蛟龍也有了幾分判斷，在确定他兇性的确不大的情況下，招來秘書，讓她帶着小蛟龍下一樓去做身份登記。
至于能不能留下來，得先查一查他的過往史，看看是不是真像他說的那樣，剛從深山裏出來兩個月，期間沒有對人族造成過太大的困擾和傷害。
池魚最大的特點就是聽話，且安于現狀。
他老實的跟着秘書下到一樓，在一處窗口辦理身份登記。
池魚沒受過教育，不識字，填信息表只能工作人員代筆。
就在他填完表，等待工作人員往電腦上錄入之際，外面齊刷刷的走進來一群人，看他們穿着，其中有兩個人族應該是警察。
池魚之所以認識警察，是因為他剛來人界時，那個老虎精指着路邊的警察跟他解釋，他們和妖神局是一樣的職責。
妖神局是負責維護人妖兩界的和平。
而穿警服的警察，是專門維護人族治安的和平，所以以後被他們抓了，不能拼力反抗，更不能傷了對方，否則妖神局會加重處罰。
除了兩個警察之外，還有一個中年男人，模樣普通，手上推着一個輪椅，輪椅上坐着一個被白色紗布包裹成木乃的人族。
這人族大半張臉都被紗布包裹住，所以也看不出是男是女，光看體格是挺健碩的。
大廳裏的一個年輕的美女姐姐笑迎上去，詢問對方有什麽事？
其中一名警察解釋，昨晚接到輪椅上的受害人報警，說他被一個張着犄角的怪物襲擊，身上被打的多處骨折，我們就帶他來立個案。
美女姐姐聽完，直接請他們先在休息區等待，一會兒樓上會有專門的‘人’員來跟他們了解情況。
巧的是，池魚辦理完身份登記，工作人員也讓他去休息區等着，一會秘書下來帶他去住宿的地方。
休息區由幾個半圓型沙發圍成，總共有十幾個位置。
池魚特意挑了個果盤多的位置坐下，随手拿起一個顏色好看的糖果拆開包裝，塞入口中。
“嗯？”池魚眼睛一亮，小聲感嘆：“好吃。”
這裏的糖比餐廳的糖還好吃！
沒一會兒，那個金絲猴小姐姐就拿着一沓文件下來。
金絲猴就是那個帶他下樓登記的女秘書，剛才他跟工作人員登記時，她說上樓去拿幾個暫時入住宿舍需要用的文件。
金絲猴秘書走過來，瞧見他臉頰一邊塞了一顆糖，導致兩腮鼓鼓的，很是可愛，笑問道：“糖好吃嗎？”
池魚用力的點點頭：“嗯。”
金絲猴秘書道：“那就再拿幾個……”
她後面的話卡在喉嚨口，就連笑容都僵住了。
茶幾上，原本盤子裏的糖果全都不見了，只剩下一顆拇指大小的藍寶石。
她拿起那顆寶石，不敢置信道：“這是你放的？”
池魚眨了眨眼睛，表示默認。
金絲猴秘書：“……”
池魚見她神情複雜，含糊不清的問道：“不夠嗎？”
他掌心又多了一顆寶石，放到她手上，問：“這樣可以嗎。”
“這個糖果很好吃，我想用石頭交換。”
石頭——
這一顆小‘石頭’，都抵得上人家半個糖果加工廠了。
金絲猴秘書将兩顆寶石還回去，道：“這些糖果不值什麽錢，用不了這麽貴重的寶石。”
池魚不在意道：“沒關系。”
這種寶石他還有很多很多。
金絲猴秘書堅決把寶石還給他，還很嚴肅的叮囑他，這種石頭在人界是很珍貴的原料，可以人工打磨成很好看的寶石，價格極高。
池魚聽完她的科普，認真想了下自己儲物袋裏的寶石山，小聲嘀咕：“原來我有這麽多錢。”
那他豈不是可以吃很多很多很多好吃的東西。
池魚驀地更開心了。
但轉瞬，他的笑容就僵住了，擰起眉頭道：“這麽一算，之前那個老虎精騙走了我很多好吃的。”
金絲猴秘書沒聽懂：“什麽？”
池魚努着嘴，指了指自己頭頂的發箍，道：“這個發箍是我用一顆石頭在一個老虎精那換來的。”
“……”金絲猴秘書問：“多大的寶石。”
池魚用手指圈成一個圓，比劃給她看。
金絲猴秘書猛抽一口涼氣，驚呼出聲：“鴿子蛋！”
池魚理解她驚訝的點，試探着問：“是不是可以買很多大蝦還有豬腳飯？”
金絲猴秘書：“……”
這問題，怎麽回答。
那豈是用‘很多’就能概括的！
金絲猴秘書捂住心口，長出一口氣，抓着池魚的手，再三叮囑以後不能再用寶石跟人做交換。
如果實在沒錢，就去10樓進行，物品兌換。
成精的小妖手裏，多多少少都會有些寶物傍身，來人界沒錢付款就可以去交換以及抵押等事務。
池魚點頭應好。
金絲猴秘書平定好了情緒，從沙發上站起，帶着池魚朝大廳外走。
她一邊走一邊跟池魚感慨，說原來深山裏藏了那麽多寶物。
話說到一半，大廳裏突然響起一道含糊的尖叫聲：“站住，你們站住！”
金絲猴秘書和池魚都沒意識到對方是在說他們，繼續朝外走。
直到兩名警察追上來，擋住他們的去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