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六天

哈,周然自然知道另一個角度是什麽,就是魚游進了她的肚子裏。

她嘆了一下氣,真神奇啊,懶得做出選擇的致命吸引,要說吧,一堆花莖你直接走,一支花莖你偏偏義無反顧被吸引。

致命的奇奇怪怪。

不過一條魚,只有一次義無反顧的機會,從這個角度看,好像能理解了,因為是只有一次的機會,所以才會在特別多花莖的情況下,抉擇不出來?

這麽想,還挺浪漫。

不過浪漫致死,嗯,是真的。

“诶——”視線中好像是什麽動了一下,周然突然指着河底:“魚上鈎了是不是?”

淺藍色一眼能往到底,太過于澄澈的河上,周然甚至可以看見自己的倒影,與兔耳朵挨在一起,一個畫中人,一個戰地俘虜。

然後一條黑色的魚,成功激起水波蕩蕩,也打破了湖面上的倒影。

止宴輕松扯了上來,他站起身,手裏還拿着長長花莖,花莖韌性極佳,而魚則是費力地撲騰着,還緊緊咬住。

“其實挺快的嘛~”周然說完就轉身,往花叢走去,自己也扯了一根,她懷着好奇,同時也想體會一下魚撲騰的感覺。

沒有魚鈎的釣魚很酷好嗎。

她完美複刻止宴的動作,甩花莖,然後等待。

可縱使時間流逝,河面上蓬頭亂發的小乞丐還是那麽穩定,水面上一點蕩漾的痕跡都沒有。

周然微笑,她等。

在每一個平靜的瞬間,時間無限拉長。

有些話終究是不能說,周然理智得收回“其實還挺快”的這句話,然後仿佛被誰聽見了一樣,水波終于蕩漾起來。

她一眼就看見那條黑色的小魚,正噗嗤噗嗤地往這邊游過來,和被下了降頭一樣,義無反顧地張開嘴。

周然有心想逗逗它,用手扯花莖到處亂擺,想看看這魚是不是還死死咬住。

那條小魚被使壞的人類捉弄,費力咬緊,然後被帶過去帶過來,中間,它不小心松口,眼巴巴瞧着花莖又游過去。

周然玩得非常開心。

止宴看了她許久,明明只是一個背影,腦海中卻浮現出她亮晶晶的眼睛。

他有些出神,模糊之中,好像有一些體會到,陪伴的快樂。

下一秒就翻車,周然一聲尖叫還卡在喉嚨中沒喊出來,整個人不由自主無可避免的一頭栽進河裏。

變故太快,止宴站在原地,平靜地看着上一秒還樂呵呵的人類倒進水中。

“嘩啦——”一聲,水花翻騰。

“救命,止宴!!”

周然叫了好幾聲,止宴才像是感覺到呼喚一樣,平緩地走過去。

水面上的平靜被人類打破,冰藍色的水滴一片連着飛揚,日光透下,像幾顆妖精喜歡的玻璃糖。

止宴就站在河邊,周然緊張到一定程度,只會撲騰,只能感受到恐懼,只有無邊無際的害怕。

他好像看夠了,看水濕透人類的頭發,連同她身上的泥漬也沖刷掉不少,覺得她現在的樣子,挺像剛才的魚。

周然都要崩潰了,關鍵是,她沒游過泳啊,只能一直甩手撲騰,一定的緊張下,她甚至完全沒發現,兔耳朵在看她。

“周然。”

止宴第一次叫她名字。

周然沒有聽見,止宴又叫了一遍,他看見她愣了一下,接着繼續說:“不要緊張,站起來。”

周然才愣愣地停下,站了起來,她低頭,那只魚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跑了,連帶着花莖一同不見。

周然眨巴了下眼睛,發現河水也沒有看着那麽深,不過也到她的肩膀處。

方才的恐懼只剩下後怕,還有點埋怨,埋怨自己真的好傻,水滴順着發絲滴到肩膀。

嘀嗒—嘀嗒—

周然摸了把臉,小乞丐瞬間白了一個度,而她沒有察覺,就只是看着止宴委屈,她極其需要一個吐槽口。

“我錯了,我不應該捉弄它的,報應就來了。”周然不開心,聲音都有些悶。

“我本來能控制好的,但是它突然生氣了,它力氣好大,我沒抓住,我還扯着花莖在擺,給我自己栽下去了。”

周然覺得自己錯了,吸吸鼻涕,眼底水霧朦胧,不知道是河水還是淚水,她一個人爬了上來,手搭在岸上發力時,手腕處骨頭突出,看得人有些可怕。

她太瘦一個了。

她捉弄了一只魚,得到了報應,她現在一點也不開心,她又變成濕乎乎的小人了,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留下一攤水。

人類不開心,止宴得出這個結論。

鄰居家養得貓也經常不開心,止宴不怎麽了解,卻總是在鄰居的口中聽見,無非是一些小事。

落水在他看來,還是因為寵物太弱了,但人類就是如此,照別人的經驗來看,他現在得哄哄人類。

它第二次脫下外袍,他想,這個寵物很喜歡亂跑。

周然被清冷的香氣弄了個懵,還是委屈巴巴的樣子,但用手裹了裹衣服,冷風吹過去,她身上又冷又難受。

“止宴,謝謝你,我想回家了。”

周然說完就低頭,她頭發濕透,蓬散着的發絲緊貼頭皮,在沒有方才的精氣神。

人類心情不好,止宴選擇順從她。

“好。”

他又一次走在最前面,周然腳上的鞋子被剛才的水沖走,她現在渾身難受,只有那件屬于止宴的外套是舒服的。

她裹緊外套,又小又嫩的腳直接接觸石面,很疼。

但是她沒有說話,只是低着頭又裹緊了衣服,幾根發絲撈撈扒在她脖頸上,稱的她脖子又細又白,她在想,她不能再麻煩別人了。

就是走得慢,耽擱了幾步,連兔耳朵的背影都看不見了。

還好她記得路,她并不覺得兔耳朵應該慢下來,因為兔耳朵沒有理由等她,一個完美的夥伴是應該互相幫助的,兔耳朵幫助了她這麽多,她只會拖後腿,連等魚送上門這種小事都做不好。

她不能總是去期待別人幫助她。

要改掉這個壞習慣,周然給自己打氣,小心避過那些尖銳的石頭。

又走到林子裏了,這裏的植物還是那麽誇張。

她還看見了巨大了紫色蘑菇,好大一個啊,她把自己和和蘑菇對比,越發稱的她嬌小,她又把自己和一株大花對比,最後她還沒有那株花高。

她在這裏,是那麽的嬌弱。

小小一只的她走了一半,眉越皺越深,這地下尖銳的石子避無可避,她試着用了好幾種葉子,都沒有最先發先發現的那種有韌性。

只能繼續鑽心的疼痛。

不過沒關系,馬上就到了。

周然到山洞的時候,止宴把火都升了起來,還有那條魚,他把它弄熟了。

頭一次周然沒有食欲,她搖搖頭,聲音又沙又啞:“止宴,你自己吃吧。”

然後沒等兔耳朵回答她,自己找了一個小角落,背對着兔耳朵可憐巴巴的窩在火旁。

她放松以後,才拉開寬大的外袍,看自己腳。

她一只腳立起來了,歪了下頭,發現腳底果然被磨破了,甚至于被劃傷,各種奇怪的傷口混在一片,讓此刻腳底的皮膚又紅又腫。

其實身上也好不到哪裏去。

她有點想哭,可察覺到止宴有分心望過來,好像還是因為她沒有吃魚這件事,周然再次費力,努力讓自己站起來能保持平穩。

每走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可是周然沒有喊疼,盡管額頭上已經布滿了冷汗。

她走到止宴面前,看止宴只是看着自己,她對着自己的妖精夥伴笑,努力讓自己更加自然:“你是專門給我吃的嗎?”

止宴等了周然許久,這是人類的晚飯,養一只寵物,需要負責好她的食物需求。

他看見人類走過來,知道人類又要吃食物了。

他鄰居養了太多的寵物,止宴總是聽他反複念叨,還願意吃東西就好,還願意吃東西的寵物就是還健康。

止宴看她臉色蒼白,剛準備說些什麽。

可周然只是對止宴笑了下,然後拿着魚走到另一邊。

她一邊吃着,明明是和上午一樣的東西,她卻嘗不出幾分味道。

她肯定是生病了。

周然有些難受,這份難受一直環繞在心上,她覺得不僅僅是因為疼痛,好像又陷入被情緒擺弄的怪圈了。

其實她,一點也不想。

一點都不想在這裏。

眼淚吧嗒掉,周然視線空洞,望着手裏的魚,無法控制情緒。

是疼痛,是孤獨感。

她想會罵她的朋友,她還沒有和她“姐”打官司,她的電影還沒有上映,她才不想呆在這裏。

這裏有好看的花,有童話一樣的奇異和色彩,有長着兔耳朵的妖精,說不定還有很多很多妖精。

可是她什麽也沒有。

她沒有一雙鞋,她沒有衣服,她幾天不能洗臉,她害怕危險,害怕給別人找麻煩,害怕被人丢下,害怕未知的一切。

周然幾乎是瞬間就又哭了出來。

她要怎麽辦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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