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為證明自己的消息沒錯, 尹蘇林就「宋君屹到底會不會來客串」的問題又在劇組裏打聽了一下午。
段容時看不過去，沒好氣問：“你很想讓宋君屹來客串嗎？”
尹蘇林讪笑一下，并不正面回話。
什麽是他很想讓宋君屹來客串啊, 他明明就是看段容時時不時的因為這個而心不在焉，為了讓段容時放心, 這才整個劇組上下跑打聽消息的。
但他這樣腹诽腹诽就行了, 可也不敢這麽回，怕被段容時一個眼刀飛過來吓死。
“我的消息真的沒錯，宋老師确實是要來客串的。”尹蘇林小聲解釋, “不過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遲進組這麽多天，會不會是出什麽意外了？”
“意外？”段容時凝眉。
“嗯嗯。”尹蘇林憂心忡忡，想到些不好的事，“段段, 你還記得之前有個新聞說國外一名藝人被綁架勒索的事嗎？因為公司不想救故意拖時間, 被撕票了。”
段容時沉默半晌，忍不住吐槽：“腦洞太大了你，要是宋君屹真出什麽大事, 網上不可能到現在還一點風聲都沒有，而且星芒娛樂是國內規模最大的經紀公司, 宋君屹又是他們公司的搖錢樹, 怎麽可能不救，你以為影帝都是批發的嗎。”
“可是他這麽長時間沒與你聯系, 你不覺得很奇怪嗎？”尹蘇林還是感覺奇怪, 頭都要撓破, “他什麽時候這麽冷落過你？你從《競靈》殺青後休息的那個月裏, 他不是也有在每天給你發消息嗎？哪怕你看都沒看, 他也那麽執着。”
尹蘇林也不是向着宋君屹的意思, 只是他跟着段容時這麽幾年，還從來沒見有人這麽喜歡過段容時。
就算這半年來段容時做了很大的改變，還成了劇組團寵，從對段容時的在乎程度上看也沒人比宋君屹更重。
那位影帝在段容時面前雖然不是刻板印象中的那麽正經，但說他一句用情最深也不算過分了。
誰對段容時好，尹蘇林就對誰沒惡意。
段容時靜靜聽完尹蘇林這一番話，心神恍惚地脫下保暖的外套，整理整理戲服衣袖。
“導演在叫我，我先去拍戲了。”段容時示意一聲，走向方炳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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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狀，尹蘇林無奈嘆氣。
怎麽還逃避了呢。
段容時來到方炳春身旁，簡單聽方炳春說完戲後就立馬抛下心中雜念，飛快進入狀态。
因為今天狀态比平時更好，拍攝結束後還被方炳春誇了又誇。而就在方炳春身旁，柳羽瀾也是滿眼崇拜。
天辰娛樂出了這麽大事，最開始方炳春是有想過把柳羽瀾換下去的。
但諸葛淳牧分析說有乙曉在前，柳羽瀾再被換怕是要讓人留下“段容時不好相處，否則怎麽跟段容時同一劇組的演員總有人會被換下去”的印象。
最後諸葛淳牧又仔細調查柳羽瀾一番，發現柳羽瀾也沒對現在的段容時犯什麽嚴重到非要置他于死地的錯，就算起過心思也沒如何動手，更何況經紀人和公司雙雙出事之後更是掀不起什麽風浪來了。
為少生事，也為長久考慮，諸葛淳牧問過段容時的意見，還是想辦法把柳羽瀾留在了《汽夏》劇組。
好在柳羽瀾也是個有腦子的，知道留下來是不幸中的萬幸，老實了很多，除了有時候會控制不住偷看段容時，其他時候都很乖。
而段容時對柳羽瀾就直接持無視态度，只要柳羽瀾不招惹到他頭上，他一般不會故意針對柳羽瀾。
可就在剛剛，他看到柳羽瀾那雙對他滿是歡喜和情意的眼神時，他總覺得心裏很煩躁。
那眼神跟宋君屹看他的如出一轍……
不，不對。
宋君屹眼底的愛意比柳羽瀾深得多。
就在這時，段容時才發現，他這次與宋君屹半月沒見，竟然已經快不記得宋君屹看他時的眼神了。
宋君屹的眼睛很漂亮，他第一次被小盟主吸引就是因為那雙眼睛，直到上一次見面之前，他也從來沒忘記過那雙神采奕奕的眼眸。
可這一次，記憶裏那漂亮的瞳孔竟然有點模糊了。
對柳羽瀾對視只是一瞬，段容時很快挪開雙眼，臉上揚着得體的微笑聽完方炳春的誇誇，寵辱不驚地點點頭，轉移話題：“方導，确定這條是過了嗎？那我今天的戲份就拍完了？”
方炳春爽朗大笑，拍拍段容時肩膀，“好好好，你今天下班了。”
段容時轉身離開。
卸妝時，尹蘇林捧着手機跑到段容時身旁，神采飛揚眉飛色舞，“夏靈回消息了！”
段容時嗤笑一聲：“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追人家小姑娘。”
“怎麽可能？”尹蘇林詫異，“我發過誓，段段不拿獎我是不會談戀愛的！”
段容時一哂，玩笑道：“看來我還得多努力，不能讓你單身一輩子。”
尹蘇林嗯嗯嗯，忙不疊點頭，話題又轉回去，“對了段段，一會兒我把你送到宿舍樓下你自己先回去哦。”
作為段容時的貼身助理，尹蘇林每天都要照顧段容時的起居，這次租房也是和段容時住一起，每天同進同出，少有分開的時候。
段容時給尹蘇林開的工資很高，但不是個苛刻的老板，平時只要沒事也會給尹蘇林留很多個人空間和時間。
這時乍一下聽尹蘇林這麽說，他也不多想，只以為尹蘇林有自己的事要忙必須離開，點頭應允了。
“急嗎？急的話我自己回去也行。”段容時還是很善解人意的。
“沒事沒事，不急，你最重要。”尹蘇林見段容時好像是誤會了什麽，趕緊解釋，“是夏靈說他們進組前要先把行李搬過來，我對這塊比較熟，她就讓我過去幫幫她，順便帶她熟悉熟悉周圍，免得以後照顧不好宋老師。”
宋君屹要進組了？
失聯這麽多天，果真是想來就來嗎？
那可真是個大官、大牌，了不起。
段容時沒好氣地「哦」一聲。
見段容時有點不高興，尹蘇林撓頭，“那我不去了，我跟你回宿舍。”
“你去吧。”段容時話都放出去了，也不好随意收回，更何況夏靈是夏靈，宋君屹是宋君屹，他還不至于殃及池魚跑去針對一小姑娘，“記得回來的時候幫我帶點夜宵，我想吃大排檔裏的鵝肉粉。”
這下段容時想吃夜宵，那尹蘇林是真得去赴約了。
與尹蘇林分道後，段容時獨自乘電梯上到十一樓。
樓道很空，也很黑，樓道的照明燈也在昨天罷工不亮了，段容時只好摸出手機打開手電筒照着光，以免出現打不開門的尴尬情況。
可當手電筒照到1103門框邊的角落時，段容時手一頓，愣住了。
許久不見的宋君屹正靠坐在門框邊，戴着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了一雙淩厲的眼睛，不小心被手電筒的強光晃到後，那雙眼睛微眯了一下，像狼盯上獵物，更顯可怖。
段容時拿開手機避免直射，沒好氣地踱步過去踢踢宋君屹的腳，“讓開。”
他說這話的嗓音說不上溫柔，甚至聽着有點兇，換做平時，宋君屹肯定會因為被兇了而厚着臉皮蹲在原地賴個半分鐘。
可今天的宋君屹卻始終一言不發，只是一頭撞到段容時大腿上，扯下口罩側首一口咬到大腿上去，還隔着單薄的褲子布料磨了磨牙，也不嫌髒不髒。
猝不及防被咬了一口，段容時疼得輕縮一下腿，卻被宋君屹一手勾住一只腿被抱得更緊，一下就叫他動彈不得。
“你幹嘛？！”段容時忍無可忍，直接将光對準宋君屹的臉。
在瞧見宋君屹眼底的狠戾後，段容時雖疑惑這家夥有要搞哪門子妖，但還是蹙着眉頭與宋君屹對視，“別發瘋，這在樓道呢。”
宋君屹眼睛不錯地凝視段容時半晌，滾滾喉嚨，啞着聲開口：“一共四十九個門派……”
話音未落，段容時倏地握緊拳頭，一切都明白了。
當初就是四十九個門派聯合圍剿的星淵閣。
“先進去。”段容時解鎖開門，提着宋君屹的衣領把人扔進屋裏。
剛鎖好門，腰間一雙充滿力量的手臂迅速纏上來，宋君屹如法炮制的在他肩膀上留下一個咬痕。
段容時深呼吸，冷着聲警告：“別碰我。”
宋君屹收緊手臂，幾乎要把段容時的腰骨揉碎，“不，我想要你。”
段容時推他：“想要我的人很多，而我也不是你的附屬品。”
“如果你推開我，我失去你的話，我又要忍不住殺人了，就像那四十九個門派的下場一樣……亦鶴，現在是法治社會。”
宋君屹的話語間透露着瘋魔，那股戾氣是從他骨子裏由內而外迸發的，像是有東西把他的心髒啃噬得血肉模糊，将他逼成這幅德行。
仔細一聽，語氣竟是有點可憐的。
不知是委屈還是在威脅段容時的心軟性子。
可段容時并不吃這一套，宋君屹這段話炸得他頭皮發麻，他只能咬着牙手腳并用的把宋君屹推到地上。
事到如今，段容時也不想再套着他那副僞裝了。
現在在他面前的是小盟主，不是那個還什麽都不知道的影帝，如果不全副武裝自衛起來，他怕是又要在宋君屹手下死一次。
宋君屹沒有第一時間從地板上爬起來，只是沉着臉努力克制想要觸摸到段容時的想法，仰着頭與段容時略帶鄙夷的雙眸對視。
段容時揚起的唇角裏帶着嘲弄，臉上沒有一絲宋君屹恢複記憶後的笑意，“宋大俠，都這個時候了誰還聽你馬後炮？”
宋君屹沉默，心髒抽痛。
是啊，星淵閣都沒有了，他報仇時屠了四十九個門派又能怎樣呢？那時候一聲不吭失蹤的是他，武林盟主是他，事後屠殺那群正派的還是他。
一切都無法彌補，他失去段容時是一瞬間的事，就像他從正道至尊到魔教餘孽，不也是一瞬間的事嗎？
“你該不會覺得這樣就能彌補星淵閣幾百條冤魂吧？”段容時冷嗤，撿着傷人話說，“當初撿你回星淵閣，是我這一生做的最大的錯事。”
霎時，宋君屹腦子裏嗡一聲，五髒六腑都疼起來。
良久，宋君屹艱難地張口：“你不能這麽說……”
段容時絕情：“事實罷了。”
話音剛落，宋君屹攥緊了骨節分明的手，手臂上青筋暴起，呼吸急促的克制着要爆發的沖動。
下一秒，宋君屹發瘋般站起身逼近段容時。
他知道不能做傷害段容時的事，只能語無倫次的重複道：“我的亦鶴從沒做過錯事，你不能這麽說！”
“我做的錯事可太多了。”與近乎瘋狂的宋君屹相比，段容時無比冷靜地立在原地，“撿回你、治好你、縱容你，這些都是我做的錯事，是要下地獄給星淵閣全體成員忏悔的。”
聞言，宋君屹呆愣數秒，似是說不出反駁的話，兀自安靜下去。
須臾，宋君屹平靜道：“那我陪你下地獄。”
段容時嘲諷地笑起來：“那在下地獄前，你沒什麽想要解釋的嗎？”
他在等着宋君屹說失蹤的理由。
只有給他一個合理的理由，他們的關系才能破冰。
這一點段容時相信宋君屹比他更清楚。
可誰知預想中的解釋并沒有到來，宋君屹搖頭得很幹脆：“沒有要解釋的。”
沒想到會得到這個答案，一直冷靜的段容時眼前迅速一黑，沒控制住身體後退了一步。
他為什麽不解釋？他承認了？承認星淵閣被圍剿與他有關，所以無法為自己辯解？
這一剎那，段容時感覺他心裏所有的僥幸都碎成了渣。
“為什麽？”段容時不解。
“因為就算我解釋了，我們的星淵閣也沒有了。”宋君屹試圖去牽段容時的手，被段容時躲開，“不過我可以保證我從來沒害過你。”
宋君屹本質上就不是什麽好東西，能做盟主也有運氣成分，他這一輩子什麽都保證不了，唯獨這一點是他能毫無顧忌的向段容時發毒誓做保證的。
他喜歡段容時，從很久很久——在做盟主之前就喜歡上了。他觊觎段容時那麽久，怎麽可能傷害段容時？
段容時側首避開宋君屹直白的視線，理智告訴他不能相信宋君屹的鬼話。
直到被宋君屹抱在懷裏，耳畔傳來宋君屹的聲音，段容時眉頭一皺，再無法保持冷靜，憤恨地伸手往宋君屹腰間掐去。
不解釋又要讓人相信他，世界上哪有這樣的好事！
掐死他算了！
這次段容時沒留情，是用盡全力掐的，嗜疼的宋君屹被疼得抱着他的雙手也有點顫抖。
宋君屹調整呼吸，近乎病态地笑起來。
“我喜歡你給我帶來的痛感。”宋君屹側首，薄唇覆到段容時耳廓，“所以我好想親親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