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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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君娴繞到沙發另一邊, 她觸碰着古思钰的嘴唇,輕輕的開始,往下狠狠地壓。
怦然心動, 是很美的一個詞兒。
是少女懷春, 感情即将破土萌芽的觸動。
可這個詞兒, 并不是所有人能理解透。
有時抓住了,會沉醉很久, 整個夏季、乃至整個青春季都會為之着迷;有時抓不住,就是風吹幡動,一時驚擾了夢。
古思钰的青春期,也怦然心動過, 她坐在班級教室的窗戶邊, 無聊的時候會往下看, 有次看到一個少年蹲在樹一角逗流浪貓, 她被那溫馨的一幕驚到,心髒會突然跳動, 不覺盯着看整整一節課,可等她去上個廁所回來,就把這事兒忘記的一幹二淨。
霍君娴沒有把這份“喜歡”具體化, 古思钰更願意相信她是說不出口, 其實說不出口也挺好,一旦把“喜歡”具體化,只會想得更深, 更明白自己的心意, 那給兩個人都會帶來負擔。
如果不說, 慢慢的就變淡了。
她們在沙發上親了一會兒,分開時, 目光很纏綿,古思钰眨了眨眼眸子,似淋濕翅膀落在葉子上停歇的蜻蜓,霍君娴的手指輕輕地撫過她的眼睛,指腹和她的睫毛觸碰。
兩個人都沒說話,外面的雨一直在下,屋頂的水彙集成小水流,順着屋檐的溝壑往下落,水流的聲音很難模拟,聽着是自然界的白噪音,落在耳朵裏很治愈。
“這樣好嗎?”霍君娴問。
古思钰沒說話。
這個點吃飯還早,霍君娴沒進廚房,她去了三樓,古思钰看了看時間,她準備離開了,很快樓上傳來了鋼琴曲的聲音,琴聲悠揚,古思钰坐起來往樓上看,顯然是霍君娴在彈。
下雨天和鋼琴太配了。
泰迪從狗窩裏揚起頭,朝着樓上看去,然後“汪”了一聲,它也喜歡琴聲。
當當當、噠哆、噠噠當多……
古思钰沒學過鋼琴,這輩子都還沒摸過琴鍵,她不懂音律不懂樂曲,好聽的調子在她耳朵裏只能進行簡單的文字轉換。
挺可怕的,前幾分鐘古思钰問霍君娴能不能想象出以後她們在一起生活的畫面。霍君娴并沒有把幻想平鋪直敘告訴她,而是用直接的方法給她織出夢幻一般的現實,鋼琴、下雨天、狗、人、豪宅……多少人觸不可及,誰要是能在這時清醒,誰就是不知好歹。
鋼琴曲彈了很久,緩緩慢慢的,每次在古思钰以為調要掉下去的時候,另外兩個調就會升起。
樓上人彈了很久,跟斷斷續續的秋雨一樣久。
每次身體下墜的時候,每次要清醒的時候,鋼琴聲和雨聲又會把她摁進水裏。
想清醒很難,神志會迷失在琴聲裏。
期間手被碰了兩下,泰迪爬了過來,古思钰把泰迪抱起來放在自己旁邊,她雙手枕着後腦勺,泰迪就在她腰側趴着。
很快泰迪睡着了,古思钰也打了個呵欠,她想着上去看看霍君娴彈鋼琴的畫面,身體乏累了,想着想着睡着了。
等再醒過來的時候,外面的雨下大了一些,鋼琴聲停下了,取而代之的是霍君娴在廚房裏弄飯的聲音,泰迪還在睡覺,爪子按着她的腰,縮成了一個大白球。
古思钰小聲說:“跟你主人一個德行。”
她小心翼翼的把泰迪的狗爪子拿開,自己坐起來繞到沙發的另一頭,她把腳塞到拖鞋裏,打着呵欠去洗手洗臉,回來靠着牆看霍君娴做飯。
晚餐做的偏甜口,蘑菇湯,甜酒,再加她自己烤得面包,味道吃起來還不錯。
霍君娴說:“等雨晴了,你過來幫我做個東西吧。”
“什麽東西?”
霍君娴說:“面包窯。”
“恩?那是什麽?”古思钰不太懂。
霍君娴說:“前幾天我看一個動漫電影,裏面的小主角用面包窯做東西,看着好可愛。”
古思钰哦了聲,“我也不是很會啊,這玩意我都沒見過。”準确來說,烤箱都不咋會使。
“要不我帶你去看看那個電影?”
這提議,古思钰答應了。
六點半吃完飯,現在也就七點,她回去沒事兒幹,霍君娴準備了些水果,帶着她去三樓的電影房看。
電影房還是先前的布置,古思钰把泰迪一塊抱上去了,她們看的是很經典的動漫,《魔女宅急便》小魔女要開始她的修行,她到了繁華的城市裏,為了生存騎着掃把送快遞。
畫風很溫馨,故事內核簡單,每處的細節都很打動人,古思钰一直在找霍君娴說的面包窯,到電影中間,霍君娴用胳膊輕輕地推她,“就是那個。”
小魔女幫一位老太太送貨,老太太用老式的面包窯烤了一個派,古思钰道:“霍君娴,你這個角度很刁鑽啊。這玩意你都能喜歡上,你怎麽想着做這個?”
“就是想要。”霍君娴說,“把那個做在院子裏,以後可以用來烤好吃的,你想吃什麽我都可以給你做,不想嘗嘗嗎?”
古思钰道:“那你找專門人來做就行了啊,我又不會弄這個。”
“那就跟烤箱一樣了,我們一起研究嘛。”
“行吧。”
霍君娴問:“你答應了?”
古思钰點頭,她也好奇,自己動手弄得,跟烤箱有什麽區別,說:“你先準備材料吧,我頂多給你搭把手。”
電影很快看完,沒有特別大的起伏,宮崎駿的電影氣氛就是偏向溫馨治愈。
古思钰沒留在別墅裏,外面的雨停了,她騎着摩托回家,此時城市裏響起了嘩嘩的流水聲,莫名其妙的,她覺得自己像極了騎着掃把的魔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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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的确下了三天,“白露”這個節氣徹底過去的同時,也把夏天的溫度一起帶走了,古思钰得換上秋裝了,她把衣櫃打開,看着裏面塞滿了秋裝,整一個驚呆。
買時沒怎麽察覺,穿得時候發現霍君娴賠給她的、買給她的衣服挂滿了衣櫃,就像是霍君娴的衣服塞滿了她的衣櫃。
古思钰把衣服一件一件的撿到床上,往床上躺了躺,再坐起來一件件穿好。
她穿了件白色的薄襯衫,搭了條牛仔褲,穿好對鏡子照了照,又把底下上鎖的抽屜打開,從裏面拿出一只楓色的耳釘戴上。
古思钰下樓,騎着心愛的小摩托,剛出小區兜裏的手機開始震動,古思钰本來想着到了霍君娴家裏再接,電話反反複複的響,她擔心出了什麽事兒,找了個能停的地兒,她把手機拿出來一看,發現是靳遠森撥過來的。
她皺了皺眉,正好這一輪電話結束,她把屏幕往上滑,靳遠森打了三十多個電話,下一秒,靳遠森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古思钰接聽了,“做什麽?”
話剛說完,靳遠森急吼吼地說:“你現在在哪兒,我要見你。”
古思钰心髒咯噔跳,靳遠森應該剛從國外回來,不會是發現什麽了吧?
“我是你想見就能見的嗎……”
“快點!”
靳遠森直接把地址發了過來,古思钰轉了個方向,她心裏一直在忐忑。
靳遠森把地方定在一家私人會所,古思钰四周打量了一圈才進包廂,靳遠森正在烤肉,整得挺高檔,旁邊放了一大塊石頭在火盆上,桌上放得一排排全是肉。
靳遠森說:“進口的新鮮肉,嘗嘗?”
“我就搞不懂了,新鮮肉就是新鮮肉,非得扯個進口,國産肉不夠你吃的?”古思钰看不慣他嘚瑟的樣子,整兩塊肉都得顯擺顯擺,“有事兒說事兒。”
靳遠森說:“我要跟你談合作。”
聽到這裏,古思钰心回到了肚子裏,靳遠森還打算找她談合作,說明靳遠森還蒙在鼓裏。這麽沒頭沒尾請她過來,多半是不信任她還要再試探一把。
“怎麽這麽突然?”古思钰問。
靳遠森說:“就是查到了點東西,打算跟你繼續交易。現在看你談不談,我可以按着你說的做,你把另一半給我,我再把另一半財産給你。”
古思钰坐地上,撚了撚手指,說:“我考慮一下,我現在漲價了。”
“……漲價?”靳遠森皺眉。
這時,古思钰的電話響了,她瞥了一眼,靳遠森也跟着看,問:“誰打的?”
古思钰摁斷了電話,她剛要開口說話,電話再一次響了起來。
靳遠森說:“霍君娴?你接吧,我不出聲。”
他目光赤.裸裸地看過來,給自己斟了杯酒,有模有樣的細品起來。
“能不能喝得聲音小點。”古思钰怼回去。
靳遠森把酒杯放下來,古思钰接聽,霍君娴聲音聽着挺悠閑的,她問:“你什麽時候過來?”
“我有事兒。”古思钰又說:“待會整完了過去。”
“噢。”霍君娴沉默了幾秒,問:“你是在跟誰吃飯嗎?”
古思钰擡頭去看靳遠森,靳遠森放在石頭上的烤肉煎出了油響,古思钰掃了他一眼,靳遠森趕緊把肉夾了起來。
“沒有,旁邊清潔工在掃地。”古思钰說。
“你沒有騙我吧?”霍君娴問。
古思钰嗯了一聲,還是說沒有。
“那你待會早點回來跟我一塊吃飯。”霍君娴笑了一聲,“不要騙我啊。”
“知道,挂了。”古思钰不等那邊回答,挂了電話,她歪歪脖子壓制身上的不舒服。
靳遠森把酒一飲而盡,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鏡,說:“她管你挺嚴的。”
古思钰拿了下筷子,又放下,她沒吃桌上的菜,說:“前兩天我倆理論了一番。”
“你們理論什麽?”
“她說喜歡我。”古思钰看向靳遠森,“她跟你說過嗎?”
靳遠森眉頭皺了皺,說:“忘記了。”
“說過你可愛嗎?”
“我一個大男人可愛?”靳遠森回想,說:“她好像只說過我好玩,這倆都一個意思吧。”
靳遠森認真觀察古思钰,古思钰的表情瞧着不像是撒謊,更像是遇到難題很惆悵。
“你愛她,她只是喜歡你,所以你覺得不對等?”靳遠森給自己倒酒。
“我跟你說了多少遍,我對她沒意思。”古思钰糾正他,提到這個就火大。
“古思钰,其實愛不愛自己心裏很清楚,這麽跟你說,我當初追霍君娴,我也是動了幾分真情,愛過她。”靳遠森說得傷感,眼底居然流露了幾分情。
古思钰一陣惡寒,道:“她被你這樣的人愛,真是一種悲哀。”
靳遠森笑,看古思钰苦惱的樣子,他也覺得痛快,“你要是不愛她,你會這麽苦惱?你總不會是因為想跟她做朋友,她卻愛着你,你苦惱吧?”
“他媽的,你真的好煩啊。”古思钰沖着他比手指,“七成,我要你財産七成,否則免談。”
靳遠森猶豫了幾秒,手捏着杯子點頭,“可以。”
古思钰愣住,“你這麽大方?你不會坑我吧?”
靳遠森說:“你看到的就是文件上簡單幾筆,可我看的就不一樣了。”
他喝酒喝得很兇,上頭了,鏡片後面的雙眸帶着紅,滿是欲望,被金錢迷了眼睛。
霍君娴父親是個非常成功的商人……這麽說不對,準确來說,他是一個很成功的父親,他不僅把本公司的生意弄得熱火朝天,他還投資了很多産業,任何一個拿出來就足夠霍君娴逍遙幾輩子的。更別說在國外給霍君娴置辦的房産,購買的莊園,他不是單純的買着囤着,全部都利用起來掙錢。甚至霍家的老根基,攢了幾代人的錢,各種老玩意,他毫不吝啬的全留給自己的女兒了。
靳遠森稍微挖出來一點,被震驚了,忍不住想挖出來更多,現在的速度讓他很不滿意,對比霍君娴的財富,他那些扣扣搜搜不舍得拿出來的財産,真是不值得一提。
別說七成了,要是能把霍君娴財産搞到手,他全部拿去跟古思钰換都值得。
古思钰深深地看着他,麻利地在他遞過來的合約上簽字,說:“晚上我把東西拍給你。”
有合約在,靳遠森也不怕她爽約,古思钰支起一條腿,認真地看着靳遠森,說:“靳遠森,我終于明白過來了。”
“嗯?”
“我上次說你跟我爸很像,并不是你的長相。”
靳遠森挺不舒服的,不想跟古思钰那個爸比較,有損他的形象。
古思钰說:“是因為你跟他一樣是個賭徒。嘴上說不賭,實際別人把自己的籌碼往臺子上一放,還是會跟狗一樣撲過去。”她頓了頓,“說你是狗還是客套了,賭徒連狗都不如,根本不配和狗相提并論。”
“商人哪有不賭的?”靳遠森說,“這是很好的機會……”
“這是我很好翻身的機會,只要一把,我有感覺,我一定能贏,只要我贏了所有人都對我刮目相看。今天贏了,明天我就不賭了,我要把所有錢藏嚴實。”
“賭吧,賭吧,不賭怎麽知道輸贏你。”古思钰指指自己的腦門,說:“你這裏面是這樣說的嗎?”
靳遠森沒否認,這個世界上有人能看到錢不為所動的嗎?古思钰說他是“賭徒”,他不這麽認為,他覺得自己是在商戰,和那些賭桌上的人完全不同。
古思钰拿起合約,兩個人一人一份,簽下立馬生效,她呼了口氣,說:“以後,我們還是再也不要見面吧,你看到我最好繞着走。”否則她會狠狠地揍靳遠森。
靳遠森點頭,“正合我心意。”
從會所出來,古思钰站在院子裏,太陽鑽破了烏雲,露出了點點的陽光,金色的,古思钰伸手碰了碰光芒,沒感覺到秋天的溫暖。
蠢貨。
我倆到底誰清醒?
古思钰扭頭朝着靳遠森的方向多看了幾秒,算是跟這個“蠢貨”告別了,合約簽下來靳遠森基本涼涼。
她把合約放在後尾箱,電話又響了,霍君娴打過來的,說:“談完了嗎?他今天沒磨蹭吧。”
霍君娴不打這個電話靳遠森可能會磨蹭到下午,她打過來,靳遠森聽到她的話徹底迷失了方向。
“沒有。”古思钰說。
知道靳遠森會□□倒,會被她們兩個啃噬幹淨,只是沒想到會這麽快,她本以為是漫長的戰役,現在短短幾天就結束了。
可能是她不知道霍君娴是怎麽一步步下棋的,就她的角度來看,挺意想不到的。
這份意想不到讓她開心,靳遠森還罵她不夠清醒,分明是他一個人在夢中,活他媽的該。
古思钰沒忍住嗤了一聲,霍君娴也在那邊嗤了聲,兩個人一塊笑了起來。
霍君娴笑着說:“啊,那太好了,你可以過來吃早飯了。”
今天她倆根本沒串通,古思钰去前擔心靳遠森發現了什麽,沒給霍君娴打電話,自己單刀赴會。可霍君娴還是知道了,一個電話打得恰到好處,這算什麽呢?
懶得深入去想,秋雨都停了,陽光都出來了,盡量不去影響心情。算是她們配合默契,是一種心有靈犀。
“嗯,我買點東西帶過去。”古思钰深吸口氣,她跨坐在摩托上,戴上了藍牙耳機,笑着說:“今天還是蠻值得慶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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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2-03-22 20:57:50~2022-03-23 22:14:5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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