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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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出口沒有回轉的餘地, 古思钰有一瞬後悔,但是她能把話說出口,就代表她本質是這麽想的。
只是來不及了。
哪怕知道霍君娴很瘋, 她能做的也只是無能狂怒。
夜雨沒有停歇, 雜亂的雨聲将氣氛變得煩躁。古思钰又抽了一根煙, 她夾着煙蒂,抽煩了, 擡手把星火摁滅在煙灰缸裏。
霍君娴生氣把秋雨變冷了,絲絲吹進來,冷得能叫人瑟瑟發抖。
“靳遠森後面給我的一半財産,我都不要了。”古思钰呼着氣, 餘煙又嗆又難聞, “你……”
後面的話要掂量, 不知道該不該說, 閉了閉眼睛,“我們倆的事兒, 不要牽扯到別人。”
霍君娴沒說話,顯然不同意。
“可以嗎?”
古思钰等着她開口,等了很久, 古思钰再次問:“成不, 我還給你。”
“你在哄我開心嗎?”霍君娴并不是等答案,她知道古思钰不會回答,她便直接說:“哦, 那就是在跟我劃清界限了。”
“我沒那麽想, 我知道現在劃清界限, 就,根本不可能, 我只是覺得,讓我們關系正常一點。”
“什麽叫正常。”霍君娴語氣平靜。
古思钰認真想想,她也說不明白,最後捏了捏鼻骨,“你老是說我是你的,其實我一次沒有應過你吧?”
霍君娴嗯了一聲。
“所以在這點不算我騙你,那……”
“那我就去搶。”
古思钰很頭疼,她想事情也許沒那麽複雜,可她們兩個永遠講不清楚,有一層隔閡消除不掉。
“你逼得我太緊了。”
“你跑得也太遠了。”
她們都站在各自的角度說這件事,說的都很有道理。
既然電話打出去了,古思钰沒着急挂,她能想到霍君娴此時很生氣,同樣她也生氣。如今這份憤怒,把兩個人原本的美好遮蓋的似從未發生。
人類并不是好戰的物種,只有在自身安全受到侵犯的時候,才會穿上盔甲,拿上武器去決一死戰。
古思钰一直提醒自己,沒到那個地步,真的沒有到。
再說下去,估計會讓彼此更生氣。
“你有想過我嗎?”霍君娴再次問,“你跑路的時候有想過我怎麽辦嗎?”
古思钰自然想過,上下班的空閑時間都會想,想得心髒都疼了,她沒法騙人的,霍君娴就是喉嚨裏的刺,吞不下去,梗在嗓子裏。她想過跑了,霍君娴會怎麽辦,她會不會難過,會不會心疼。
但是想想,她覺得自己自作多情。
她算老幾啊,就敢這麽想。
“問這些有什麽用呢?”她反問,“那你想過沒有,你這麽逼迫我,我會不會窒息,我會不會害怕?你想過嗎?你都沒想過我在你那裏到底算個什麽東西,或者你想過,但是覺得說出來我會更害怕,是吧?”
是的,都想過,也都很現實的。
霍君娴會很直白的說出來,她想要的會說出來,她想得到的也會說出來,她自己心動,也叫聽到的人心動。
古思钰只是不說,只是遏制自己。
死結,說出來又能怎麽樣。
“我這兩天老是想着你,我覺得你這樣很煩。”霍君娴說,“你真的很殘忍,讓我很不舒服。現在我也很生氣,但是你并沒有想過向我服軟,只是擔心我會不會針対你朋友。”
古思钰只是嗯。
她該說什麽,應該怎麽說,是說我也在想你,吃飯的時候想你,睡覺的時候夢見你,我看別人買薔薇花都會受到驚吓,然後繼續想到你。
我逃離你,又時時刻刻想着你。想回去找你,我又怕你,你的喜歡不真誠,又喜歡的那麽吓人。
我到底要怎麽辦?
只要古思钰想說,其實很多難聽的話都可以說出來,她完全可以說,霍君娴你個瘋批,你現在給我的感覺,就像是我那個爸,想拘着我,折磨我。
我怕你怕你,真的很怕你。
想到你我後背就疼,想到你就還不如去死。
沒必要,吵架就是互相指責,非要找一個対錯方。古思钰清楚的知道自己說話難聽,霍君娴不會很好受。
這只是她單方面的感受,因為她揣摩不懂霍君娴,她擔驚受怕,越怕越想跑。
她不明白,為什麽吵架還要去擔心対方受不受傷,一切都變得那麽複雜,她快爆炸了,快瘋了。
“那你會針対她們嗎?”古思钰提了下音,她這是本能吧,任何人聽到她的話都會去想這個問題吧。
“我會。”霍君娴很篤定地回她,她不跟古思钰撒謊,也是一種警告,你再不回到我身邊,我就會那麽做。
“你可以跑,我也可以做我想做的事情,如果不想事情發生,就回到我身邊。”
古思钰躺在床上,疲勞感上來了,不想動彈,懶得刷牙,反正電話那邊也聞不到煙味。她想到了霍君娴的那只狗,每次霍君娴生氣,它都會趴在霍君娴腿邊,蹭霍君娴的腿,然後霍君娴氣會消一半。
她也要那麽做嗎?
那樣去讨好霍君娴嗎?
古思钰不明白,為什麽呢?
放在以前,她也許可以沒臉沒皮的去做,現在她就不敢了。
為什麽突然變成了膽小鬼呢。
明明她以前不是這樣的。
古思钰輾轉反側。
人同樣也是很簡單的動物,簡單的知道自己想要什麽,知道自己的欲望在往哪裏擴張。唯一的複雜,就是喜歡把簡單的事情僞裝的很難懂,哪怕自己心裏如同明鏡,嘴上偏偏說:啊,我也不清楚。
霍君娴還在說話,她陷入了疑惑中。
想到以前讀書遇到的那個朋友,她対別人那麽好,可別人不打算跟她玩,讓她離遠一點,她心裏很煩、很讨厭,她爸說幹脆眼不淨心不煩,就安排那個學生轉校了。她認同她爸的做法,反正後面沒見面,她就把這個朋友忘得一幹二淨了。
可古思钰離開,她抓心撈肺,覺得不対勁兒,想抓回來,想讓她屬于自己,好迫切好迫切……
早上,古思钰穿好衣服洗漱,然後去上班,沒睡好,她走路像行屍走肉,到樓下發現還在下細雨。
細雨柔和如絲,可落在臉上,疼得像是在割肉。
古思钰懶得上去拿傘了,她小跑着去等公交。
公交上人多,她昏昏沉沉的颠簸着,大家都閉着眼睛小歇,只有提醒到車站的電子音還響着。
古思钰耳朵裏倒是很亂,老是想昨天的話,那會她快睡着了,耳邊能聽到聲音,她無意識的回複。
“我喜歡你。”
“你不喜歡。”
“喜歡。”
“不喜歡。”
“你不喜歡我喜歡你。”
“我不想喜歡,想被愛……”
然後,古思钰打了一個哆嗦,不知道是被冷醒了,還是被車上的提醒音吵醒的。
“叮,東平路到站,請下車的乘客提前做好準備……”
古思钰站起來,跟着人流走到公車門,門打開她立馬下車。
遲到了五分鐘,老板絮絮叨叨的跟她說要扣工資,古思钰當做沒聽到,扣就扣吧,反正也沒幾個錢,這麽早也沒客人訂花,她坐到收銀臺後面。
等啊等,十點半阿漾來了。
看她趴在桌子上,阿漾以為她肚子疼,幫她倒了一杯熱水。
今天一天,沒什麽客人。
在她準備閉眼睛休息時,阿漾輕輕地推她,“待會睡,來人了。”
客人舉了把透明的雨傘,能一眼看到她的臉。古思钰的目光從傘過去,不敢去看傘下人的眼。
從早上起來,古思钰就知道要上班,雖然磨磨蹭蹭來晚了,但是她一直都在等客人,等待的心情卻很複雜,一面希望她出現,一面又畏懼她的出現。
就像是烈日和夜晚交替的黃昏,這一刻是複雜的,金色的黃和即将迎來的夜相互融合。
只可惜黃昏是美麗的,而她們不是……
客人撐着傘走進來,把傘放在門口的籃子裏,一步一步靠近古思钰所在的桌子,說:“我想要一捧花。”
古思钰從始至終都低着頭,像是要鑽到櫃子裏頭去。
阿漾戴好手套,走過來問:“小姐,你要哪種花?”
“嗯……”客人并沒有及時回答阿漾,反而去看古思钰,說:“能讓她幫我紮花嗎?”
賣花也沒提成,誰紮都一樣,阿漾樂得自在,她回來拍拍古思钰,說:“別緊張。”
古思钰扣住頭頂的帽子,低聲問,“想要什麽花。”
“薔薇花,粉色的。”她指了指走廊擺放的那幾盆薔薇,又問:“自己種的嗎,開得很美。”
老板看終于有客人上門,很熱情地過來介紹說:“対,都是自己種的,保證新鮮……”
古思钰拿着剪刀在後面嘀咕了一句,“不是從花田運送過來的嗎?”
老板瞪了她一眼,很不喜歡古思钰突然拆他的臺,繼續跟客人解釋,“有些是從花田送過來的,更多是我們自家種的,待會你聞聞就知道,味道很香。你要多少支?”
“你先幫我包一捧,再給我一盆花,幫我挑一盆狀态好的,容易養活的。”客人說。
“好勒。”老板說:“薔薇花很容易養,你就放在窗戶上,不用管它,這種花就是得自由生長,長開了,他會順着窗戶往上往下爬,特好看。”
“好,謝謝。”
古思钰把薔薇花拿過來紮,這段時間要她的命一般,她能感覺到那道視線緊緊落在她身上。
花紮好,她遞給阿漾,阿漾沒接,她扭頭去看,四目相対,心悶悶的,再回過神,她像是被吓到了碰掉了旁邊的剪刀。
客人彎着腰把剪刀撿了起來,古思钰沒去接,呼吸一聲比一聲重,“剪刀。”
“放桌上。”古思钰說。
“哦。”客人放下剪刀,突然往前走了一步,“給你錢,現金。”
錢塞進古思钰手裏,她抱着花去了隔壁咖啡廳,古思钰坐下來,手撐着頭,她臉朝着大門,眼睛卻跟着客人的腳步走,顯得她的表情特別奇怪。
之後有対情侶來買花,喊她紮花,她心不在焉的。
看出情侶很不滿意,阿漾提醒她:“咱們幹花店這一行,還是要多笑笑的。”
“嗯。”古思钰沒睡好,做不出笑臉。她一直拉着臉,來買花的人心情也不大好,瞥她好幾次,要結賬的時候,嘀咕着:“啥服務态度。”
古思钰擡眸,薄唇動了動,說:“抱歉。”
“嘁。”情侶裏那個男的态度很拽,要在女朋友面前秀一下男友力。
古思钰把他當空氣。
吵架真的很煩,一定要站立一個対錯方,要在互相的角度上想問題。
古思钰想着想着,又想到霍君娴,心裏發酸,手指按到刺上了,不輕不重地紮到了皮膚。
“花呢,給我啊!”男情侶嚷着。
古思钰把花塞給他,還是不說話。
情侶走了,阿漾安慰她,叫她別放在心上,店裏經常有這樣的人。古思钰說好,繼續趴在桌子上,趴了一會臉偏過去看咖啡廳。
雖然都是老板的店,但是只留了一條過道,方便服務員兩邊幫忙,看不到兩邊店裏的情況。
阿漾說:“那個客人好像混□□的,怪吓人的。”之後她站起來說:“旁邊那個客人又點咖啡了,這已經是第三杯了。”
她準備送過去,古思钰喊住她,阿漾很擔心她,問:“你可以嗎,你今天狀态看着不好。”
古思钰沒言語,她端着盤子,咖啡店沒其他客人,只有霍君娴坐在那裏,目光落在霍君娴臉上,然後不自覺的多停留了幾秒。說害怕,的确,她心一直發抖,可霍君娴那麽平靜,人畜無害,連嘴角的笑意都帶着獨特的溫柔。古思钰會陷入迷茫中,次次自我懷疑。
看到霍君娴的臉,她的呼吸變困難了,眼睛艱澀了。表情很難看,頹喪、煩悶,她杵在旁邊像一個喪屍。
店外站了一排穿黑衣保镖,各個都舉着黑傘,他們不是躲雨,也不是來買東西,目光卻死盯着店。
很像阿漾說的hei.社.會。
古思钰去拿桌子上的空杯子,要走的時候,対面的手很迅速地伸了過來,用力抓住了她,握得很緊幾乎要把她的骨頭掐碎,霍君娴一直盯着她看,古思钰目光往哪裏瞥,她就要往哪裏看,追着古思钰的目光。
霍君娴說:“我要的是咖啡,為什麽是空杯子。”
古思钰說:“限量,一天三杯。”
“那怎麽辦,我想每半個小時就能看到你一次。”霍君娴很苦惱地說着,握着她的手指往上滑,這次把她扣得很死。
古思钰仰頭,她掙紮的收回手,瞬間店裏湧入了七八個保镖,但是霍君娴沒發號施令,他們站了一會全坐下來,把小咖啡店的椅子全坐滿了。
霍君娴摩挲着她的手指,眸子下沉,陰天,她的眼睛也沒光了,“好想你,我們都兩個星期沒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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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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