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漆黑列車(下)

“我可以進來嗎?”

穿着一身黑色西裝的少年站在車廂門口,擡起頭一臉乖巧地望着房間內的中年男人。

他的樣子看起來有些狼狽,披在肩頭的黑色西裝外套上沾着不少灰塵,頭發亂蓬蓬的,裏面甚至還插着幾根短短的枯草,原本清秀白皙的小臉此刻也是灰撲撲的,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剛從地上滾了一圈。

楚書盯着他看了一會,沒說話,只是默默側過身子讓到一邊,直接用行動表明了他的态度。

房間裏的暖氣開得很足,少年在進入房間沒多久就脫掉了外面那件滿是灰塵的西裝外套,随意丢在了一邊。

“唔,這個房間挺不錯的嘛,還附贈小餅幹。”

少年将擡頭将房間的整體構造打量了一遍,随後一屁股坐在灰藍色的皮質坐凳上,伸手從擺在桌子上的那些小點心裏拿了一塊黃油曲奇準備丢進嘴裏。

“你好歹先洗過手再吃。”

楚書一邊幫他收拾被他随意丢在一邊的那件外套,一邊出聲制止了他的舉動。

少年手上的動作停頓了片刻,随後回過頭沖着他一臉無辜地攤開雙手,“可是這裏沒有可以洗手的地方啊。”

“出門右拐,旁邊就是洗手間。”

楚書沖着少年揚了揚下巴,“順便再洗把臉,你看你現在的樣子就跟一只流浪的小花貓一樣。”

少年眨了眨眼,随後兩只手握成了拳頭慢慢提到兩邊臉頰旁,腦袋稍稍向前傾斜,學着貓的樣子輕聲“喵嗚”了一聲。

“還要出去太麻煩了。”

少年拖長音調用着類似于撒嬌的語氣緩緩說道,随後他“啊”地一聲張開嘴巴,“算了,還是你喂我吧。”

楚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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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書有些不太自然地移開視線,行吧,他承認自己确實是被這個正在跟他撒嬌的小壞蛋給萌到了。

楚書按下房間內的呼叫鈴,負責管理這節車廂的車長很快就敲響了房門詢問他有什麽需求。

“麻煩給我準備一條幹淨的熱毛巾,一杯熱紅茶……”

楚書回過頭看了一眼正坐在長椅上看着窗外風景的黑發少年,又在後面加了一句,“要是有蟹肉沙拉的話也麻煩給我來一份吧。”

車長的态度十分客氣,“客人您如果需要用餐的話,可以去最前面的餐廳車廂。”

“不用了,我有些小感冒,要是傳染給其他人就不好了。”

楚書佯裝虛弱地捂住嘴巴咳嗽了幾聲,“我在房間裏吃就可以了。”

車長并沒有懷疑他的說辭,聽楚書說他身體不适的時候還貼心地詢問了一句需不需要給他準備一份感冒藥,在楚書說了自己随身帶了藥之後車長就離開了這裏,給楚書準備他需要的那些東西去了。

“宰宰,你來這裏做什麽?”

車長離開後,楚書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從盛放着小點心的盤子裏拈了一塊巧克力曲奇喂給對面的少年。

他此刻的臉上依舊留着僞裝,不過聲音卻是他自己的。不得不說他的聲音跟他此刻僞裝成的這個中年男人是真的一點都不搭。

“來找人。”

少年嗷嗚一口接過他投喂的小餅幹,眯着眼睛盡情享受着甜食帶給他的快樂,像極了一只得到小魚幹後心滿意足的小貓咪。

“一個叫安東的名畫鑒定師。”

太宰咂吧咂吧嘴,吃完餅幹之後他有些口渴了,直接伸手拿過楚書手邊的那杯已經變涼的紅茶喝了一口。

楚書挑了挑眉,沒說什麽,反正那杯紅茶他沒動過,還是幹淨的。

“名畫鑒定師?你找他做什麽?”

“我們最近入手了一批國外的名畫,不過暫時還不能确定是不是真跡,所以需要找個鑒定師幫忙鑒定一下。”

說話間他又張開了嘴巴,示意對面的楚書再給他喂一塊。

所謂的入手,其實就是走/私,從海外流通過來的那些通過不法手段獲得的走/私品,一般都會經由這些地下組織的手被高價販賣給那些有錢有地位的上流人士,這項交易的利潤着實不低。

在以前的橫濱地下世界裏,高濑會是做走/私生意的大頭,不過高濑會已經走了快一個月了,港口黑手黨自然而然接手了這項活計。

不過做生意往往都會伴随着一定的風險,這類走/私的生意雖說利潤豐厚,但是從海外流通過來的物品往往真假參半,一個不注意就會有翻車的風險,尤其是像畫這種藝術品,是最容易被仿造的。

所以在進行這類畫像的交易之前,就需要找個靠得住的鑒定師過來鑒定一下真假。

“從上周開始就聯系不上那位安東先生了,電話也打不通,郵件也沒回,不過我們查到他一個月前在網上預訂了這趟神秘列車的車票。”

“所以你就過來了?”

“所以我就過來了。”

太宰嘴裏還嚼着一塊藍莓果醬夾心的小餅幹,有些含糊不清地回應着。

“然後再順便卧了個軌。”

楚書瞥了他一眼,“所以在發車前打算卧軌自殺的那個人果然是你。”

“當時那兩條鐵軌離我就那麽一點距離,不躺上去實在是太可惜了嘛。”

太宰伸手在半空中比劃了一通,随後又攤開雙手做了一個無奈的手勢。

“不過最後還是酥敗了,還差點被警察先生給帶走,差一點點連這次的任務也跟着酥敗了,那樣一來就是雙層酥敗啊。”

“酥敗?”

“對,比失敗更加讓人覺得不如意的結果,就叫酥敗。”

楚書順手往他嘴裏塞了一塊蔓越莓曲奇,“聽起來像是某種詭異的水果派。”

就在這時,房門被人從外面敲響,對面的少年頓時眼前一亮,“是我的蟹肉派來了!”

“沒有那種奇怪的食物,我給你點的是蟹肉沙拉。”

楚書從長椅上站起身,走到門口拉開了房門,站在門口的果然是剛才的那位車長,他将楚書要的那些東西全都拿了過來,在将這些東西交給楚書之後,他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待命去了。

“這輛列車的服務可真不錯,難怪車票會這麽搶手。”

太宰只用熱毛巾敷衍地擦了一下手,就迫不及待地拿起叉子享用起了面前的這盤看上去就很美味的蟹肉沙拉。

“可惜一年只開一次,唔,要不明年我也提前在網上訂票吧。”

楚書眉頭微挑,“所以你這次是沒買票就上了車?”

“是買不到。”

太宰往自己嘴裏塞了一口蟹肉沙拉,含糊不清地說道。

“這趟列車的車票早在一個月之前就被搶空了,網上都找不到願意高價出二手的,還好你也在這趟車上,不然今天我就只能站在過道吹風了。”

他做了個瑟縮的動作,“車廂的過道可是很冷的。”

他說到這裏,楚書倒是突然想起來一個被他遺忘在腦後的問題。

“所以你到底是怎麽認出我的?”

這個問題困擾楚書很久了,剛才在過道上的時候,假扮成赤井秀一的貝爾摩德都沒能認出他,怎麽偏偏就被對面的這位少年給認出來了呢?

而且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被他認出來了,上次在古堡的時候也……

楚書很疑惑自己到底是哪裏露出了破綻。

“唔……”

少年單手支着下巴,認真地思考了片刻後給出了一個答案,“直覺。”

楚書:“??”

這算什麽回答?靠着自覺就能看穿他的僞裝?

他記得這位少年的異能力人間失格是能讓一切異能力無效化,而不是讓一切僞裝都無效化吧……

鈴木號特快列車的特點就是在到達終點站之前都不會停下,并且不會揭曉終點站在哪,不過要猜出來其實也不算難,只要事先在網上查詢一下列車的行駛情況,就能推測出來了。

就好比這一次的終點站是在名古屋,而琴酒跟伏特加此刻都埋伏在名古屋,如果貝爾摩德和波本都沒能在列車上解決雪莉,他們倆就會直接引爆埋在車站附近的炸/彈,連同雪莉一起将車上的乘客全都炸死。

楚書埋頭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從列車發車到現在已經過了将近半個小時了,算算時間,那兩個人也該動手了,他也得開始執行他的任務才行。

否則要是被雪莉跑了,以老琴那心狠手辣的性格,絕對會毫不猶豫地連同他一起炸飛。

“說起來你從剛才開始就一直保持着這副大叔的僞裝,不能撕下來嗎?”

吃飽喝足的黑發少年從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來,身子稍稍往前傾,直接湊到了楚書的跟前。

他伸出手在楚書此刻進行了僞裝的臉上摸索了一陣子,随後探到他左邊耳後根的位置,那裏顯然有一處接合的痕跡,肉眼看不出來,非要上手摸才能感受到。

只要從這裏輕輕一撕,楚書臉上的這層僞裝就能被撕下來,而對面的黑發少年顯然有這個打算。

楚書立馬出手阻止了他,一把捏住少年那只作亂的手,用着略帶警告的語氣嚴肅地說道:“這個可不能随便揭,我跟你一樣是有任務在身的。”

僞裝很需要耗費時間精力的,尤其對于他這種強迫症來說,一點點的差異跟瑕疵都會讓他無法忍受。所以他一般在做僞裝的時候花費的時間只會更長。

他等會就要出去了,顯然沒有多餘的時間再進行一次僞裝。

“可是這樣我就看不見你了。”

被“訓斥”了一頓的黑發少年擡起頭看着他,楚書愣是從他那只鳶色的眸子裏看出了一絲委屈的神色。

“我都有半個月沒見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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