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喜歡嗎
仿佛有一個重物掄在了他的胸口, 一陣鈍痛感悄然蔓延。
腦海裏的回憶紛至沓來, 一會兒是他當時撕碎情書時紙張發出的碎裂聲，一會兒是元聽寒黑沉的眼眸裏翻湧的情緒。
他幾乎可以想象到那天在他離開以後，元聽寒是怎麽回到垃圾桶邊上，蹲下身從裏面翻找情書的碎片, 又是怎麽把東西小心翼翼地用單面膠拼貼回去。
“小晚, 怎麽在發愣？”
林晚一驚，下意識地把東西塞進了自己的衣服口袋裏, 強笑道。
“王阿姨，我在看這本書呢。”
“哦……這本啊, 這本書我們家小寒他也喜歡看，他沒去打電競之前, 我經常看到他在書桌前翻看這本, 你喜歡的話就留下它吧。”
這本書是用來夾那封情書的。
元聽寒經常翻看的可能不是這本書，只是借着它的掩護，去看那封拼湊好的情書。
“好，謝謝阿姨。”
林晚近乎機械式地站起身, 口袋裏的東西好像一個燙手山芋, 理智告訴他他應該當做什麽也沒有發現, 把它丢掉，可是心裏的感情在不停地拉鋸，最後他還是緩步朝着元聽寒的房間走去。
房間裏沒有開燈, 小崽子蜷着身子睡在床的一側，還是那樣的睡姿，被子把大半張臉都蒙了起來, 是很沒有安全感的樣子。
骨節分明的手緊揪着被褥, 指骨有些發白。
他輕手輕腳地走到書桌邊, 把衣袋裏的情書重新夾回書裏，然後放到了不起眼的一角。
轉身回去的時候，忽然聽見床上熟睡的人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呓語。
喘氣聲有些重，像是做了噩夢。
林晚腦海裏思緒紛亂，他一時間也理不清頭緒。
按理說，想斷了小崽子對他的心思，他現在應該刻意跟人保持距離，以免對方心裏生出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可是只要一想到小崽子在車裏委屈的控訴，控訴他以前的故意疏離，他就無論如何也狠不下心了。
其實……他并不是完全接受不了同性戀。
只不過活了二十年，他并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樣的。
當然也無從判斷自己對元聽寒的感情。
林晚在床沿坐下，探手過去輕輕拍着小崽子的肩，這種無聲的安撫似乎起了一點作用，元聽寒擰着的眉心一點點松開了，呼吸也平穩了很多。
他現在全無睡意，索性就坐在這裏沒有走。
這種感情上的問題比打世界賽還要艱難。
他得找個有經驗的人問一問，這種情況怎麽做會比較好。
ERA的幾個全都是母胎單身，沒法問，只有吳越以前好像談過一個女朋友。
林晚迅速打開微信，點開了和吳越的對話框。
【night林晚：吳隊，我來請教一個問題。】
吳越幾乎是秒回。
【moon吳越：你好好說話，突然這麽客氣讓我覺得有點害怕。（警惕）】
【night林晚：不是電競相關的事情，你不用緊張。】
【moon吳越：你這麽一說我更害怕了，到底啥事啊，這麽晚了，你但凡再晚幾分鐘給我發消息，我就睡了。】
【night林晚：你之前不是談過一個女朋友嗎？當時是你追的她還是她追的你？】
【moon吳越：night，你他媽大晚上發神經是不是？！】
【night林晚：我很認真。】
【night林晚：我就想問問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
屏幕那頭沉默了一會兒，一個語音通話打了過來。
林晚起身去了陽臺接聽。
“卧槽，night，你出息了，你居然會問情感問題——如實交代，看上哪個漂亮妹妹了？還是有美女向你表白了？你會問我這種問題，可見是春心萌動啊……”
林晚磨了磨後槽牙：“你想多了，我就随口問一問。”
“你這絕對不像随口問的，說說吧，什麽情況啊，你要是不說實話我可就不跟你說了。”
“如果有個人兩年前給你寫了情書，你拒絕了他，但是你現在發現他依然喜歡你，你會怎麽辦？”
吳越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這個人喜歡了你這麽久？那還用猶豫嗎，你不喜歡的話就直接跟他說清楚，如果他還糾纏，就跟他一刀兩斷！如果你喜歡的話那不是皆大歡喜，就跟人家談戀愛呗。”
“不過職業選手戀愛有風險，可別耽誤訓練和比賽，不然你得被噴死！”
林晚嘆了口氣。
要是真有吳越說的那麽容易就好了。
“再假如，你搞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喜歡他呢？而且跟他說清楚一刀兩斷的話……”
林晚下意識地否決。
“不能跟他一刀兩斷。”
“你這情況還怪複雜的。”吳越沉吟了一會兒，“不能跟他一刀兩斷，是你不想，還是客觀情況不允許？”
小崽子現在是ERA的替補中單，很大概率明年就是首發中單了，客觀情況下他們是隊友，怎麽可能一刀兩斷？
再說感情上，真要跟小崽子拉開距離，他也的确舍不得。
“都有吧。”
“那憑我的經驗，你是有點喜歡他的，至于是一點點還是億點點，那就只有你自己清楚了——現在必須要給人家答複嗎？”
“不用。”
“不用的話就好辦多了，順其自然吧。等到了一定時間，你自然就清楚自己喜不喜歡他了。”
林晚問了半天，就拿到這麽一個答案，他皺了皺眉，追問道：“就沒有什麽速成判斷的法子嗎？”
順其自然要順到什麽時候？
他們現在都還年輕，等再過幾年退役了，要考慮結婚的事情了，萬一還沒順到自然，豈不是完蛋？
“速成的法子也有，我一個個說，你聽着？”
“行。”
“你和他有肢體接觸的時候會臉紅心跳嗎？”
林晚遲疑着，不動聲色地回：“你繼續說。”
“跟他在一起，你會不會覺得做什麽事都很開心，哪怕再幼稚的，有他在好像也變得有趣起來了。”
“第三條……多人聚會的時候你總是會去觀察他的反應，在意他是不是玩得開心。”
“有別人喜歡他，或者聽到別人提起他，你會有些擔心和吃醋。”
“你設想過你們倆的未來。”
“你——”
林晚打斷了他的話：“你這些法子是哪兒來的？”
“百度。”
林晚在心底罵了一句：“得了，你睡覺去吧，下次請你吃飯——今天的事情你要是敢說出去……”
“放心放心，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我還是清楚的。哎哎哎，先別挂電話啊——如果你倆有結果了記得告訴我一聲，以後結婚記得請我當伴郎，還有那個人到底是誰啊？！”
林晚毫不留情地挂了電話。
他真是腦子壞掉了。
這種事為什麽要給吳越打電話，直接網上搜不就好了。
他打開浏覽器，打字的時候腦海裏卻還在一遍遍過吳越說的那些問題。
很不幸的，似乎全中。
但肢體接觸這種……誰又說得清是為什麽覺得熱呢？
領着小崽子去見人，他會刻意關注對方，也不過是有點擔心小崽子人生地不熟，萬一是對弟弟的關心呢？
林晚抓了抓頭發，在陽臺徘徊着，太陽穴「嗡嗡」直響，頭疼欲裂。
轉悠了半天，并沒有思考出什麽結果，只好打開陽臺的門準備回去睡覺。
路過小崽子的床時，他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目光卻不受控制地依然落到了小崽子身上。
對方踢被子了，棉被只蓋到腰間，松垮的T恤下露出了小片鎖骨和冷白色的皮膚。
就算房間裏打了暖空調，小崽子這樣睡下去也很難保證第二天不會感冒。
他走上前，目光複雜地幫人把被子掖好，準備返身離開的時候，手腕忽地被人輕輕拽住了。
他瞳孔微縮，立即回頭去看。
小崽子并沒有醒，只不過不知道是冷的還是怎麽的，掌心的溫度發涼，握住他以後，就像是一只流浪犬在寒冷的雨夜裏找到了熱源，緊拽着他不肯松開了。
身體也漸漸朝着他的方向靠攏。
林晚試着抽手，沒抽動。
小崽子明明睡得很熟，力氣卻很大，手指如同鐵鉗一樣死死地卡住了他的手腕，他嘗試了一會兒就放棄了，在床邊重新坐下。
算了……等把小崽子暖和起來自然會松開他。
反正他今晚回房間也未必能睡着。
元聽寒越靠越近，最後發頂抵住了他的身側，才滿意地停了下來。
另一只手也不安于被子裏的溫度，像是長了眼睛一樣攬住了他的腰，指尖揪着他的衣料。
對方的手臂環上來的那一刻，林晚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微微戰栗了一下。
像一根烙鐵燙在他的腰上，熱意很快上湧，傳遍了四肢百骸，耳尖灼燒，幾乎着起火來。
他在黑暗中聽着自己的心跳聲。
快如擂鼓。
一下一下敲擊着耳膜，像是在清晰地預告着什麽。
或許吳越是對的……
林晚垂下眼，狹長的鳳眼瞳色很淡，但因為眼尾的一抹薄紅，清冷的臉又轉瞬生動起來。
順其自然。
他該試一試。
作者有話說：
滑動解鎖下一章——
晚崽開竅了，但沒完全開竅。
寒崽給晚崽的新年禮物要晚一點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