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可憐禛禛
周沅徹底在尹家待了下來,尹劍鋒找他談過話,像個親切的長輩一般問他在這兒習不習慣,還說了尹禛被自己慣壞了,要是有哪裏做得不對,讓周沅別生氣,多多幫他。
他們沒有像個雇主般高高在上為難他。
周家因為這場變故,本來上初一的周沅也只能被迫停課,尹劍鋒本想讓他回去繼續上學,周沅卻在這些日子聽多了大家的話,從而拒絕了。
他提議道:“小少爺還有半個學期就畢業了,我等他上初中後陪他一起。”
周沅态度恭敬,身上有着超越同齡人的理智跟成熟。
這些日子他跟尹禛待在一起,聽家裏傭人說了,他确實很盡心盡力,尹禛也因為他的到來更加活潑。
尹劍鋒突然覺得自己答應讓周沅來家裏是個正确的決定,尹禛馬上初中了,可自小到大他跟同齡人接觸的時間很少。
随着年齡增長,總要學會如何跟人相處才對。
尹劍鋒慢慢放心,他因為工作忙碌近期時常去國外,有周沅陪着也好。
可周沅卻越是跟尹禛相處,越無奈。
明明都十二歲了,應該逐漸明事理懂是非的年齡,竟然還能像個幼稚園小朋友一樣因為早上起不來床就不去上學,一睡不夠覺就會發脾氣。
家裏的傭人都被他折磨怕了,浴室叫尹禛起床這項艱巨的任務便落到了同齡的周沅身上。
早上他在床邊柔聲喊:“小少爺,該起床去學校了。”
尹禛翻了個身,并不搭理。
周沅又道:“如果再不起,就要遲到了。”
尹禛拉起被子,周沅瞥見他眉頭已經蹙起。
Advertisement
他嘆了口氣,繼續絮叨着,說起老師已經給他父親打過電話,如果再無端曠課将會被
周沅的話還沒說完,尹禛卻噌的一下掀開被子坐起身,精致的小臉皺成一團,抓起床頭櫃上的鬧鐘,砸了出去。
他應當不是故意,可好巧不巧還是砸在了周沅的頭上。
周沅悶哼出聲,擡手捂住被砸的額角,而坐在床上發起床氣的小少爺尹禛,也猛然發現自己似乎做了件很過分的事,他趕忙道:“你、你沒事吧?!”
周沅将捂住的手拿下,額角劃了一道小口,但手心裏的那一抹紅吓壞了尹禛,他放聲尖叫大喊,“阿姨!!阿姨!!管家爺爺!!”
随後一行人趕來,一邊安慰大哭的尹禛,一邊去檢查周沅被砸的額角。
小少爺哭的驚天動地,周沅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哭成這樣,明明被砸的人是自己,明明疼的人是自己。
最後周沅在接受趕來的家庭醫生的包紮下,還要哄哭紅鼻子的尹禛。
“我真沒事,你趕緊去學校吧,不然老師真要再找你爸了。”
尹禛癟着嘴,眼淚汪汪不說話。
周沅想了想,指着額頭說:“就當做是補償,你快去上學吧。”
于是——
尹禛只能乖乖聽話,他眼眶很紅,哭起來的時候慘兮兮的,一步三回頭地看周沅。
周沅感覺此時的他特別像被主人遺棄的可憐貓崽,便陪着他一同走出家門送他上車。
十三歲的周沅,個子已經有一米七五,算是男孩中發育良好的。
而尹禛呢?因為挑食,整個人不但瘦弱,發育還很慢,個子才到周沅的下巴。
周沅拿出濕紙巾給他擦臉,又安慰他說自己沒事。
尹禛咬了咬下唇,帶着哭腔跟他道歉,他右耳上有顆小小的紅痣,像顆小小的紅寶石。
“周沅,我下次不這樣了,你別你別從今天起就不理我”
明明是個讓人頭疼的小魔王,周沅卻覺得此時的他很可愛,有些越界地摸了摸尹禛的頭,“少爺放心,我不會不理你。”
時間過得很快,寒來暑往,四季更替,轉眼周沅已經來到尹家快一年了。
他從之前的學校轉去了尹禛的學校,陪着尹禛重新讀初一。
經過去年那場“血光”早上周沅去叫他起床時尹禛不再像之前那樣砸東西,只是依舊有起床氣。
有時候眼看上學時間一分一秒逼近,周沅不得不略微粗暴将他從床上拽起。
尹禛嬌氣的很,因為沒睡飽又委屈,瞬間便哭了起來。
周沅手足無措,又哄又保證,說自己下次一定不這樣
,許諾了一大堆,尹禛這才收住哭聲露出笑容。
陪着小少爺起床,陪着他吃飯,陪着他上學,陪着他練鋼琴。
在尹禛的陪伴下,這種細水長流的穩定日子,讓周沅逐漸從雙親逝去的悲痛中找到新的人生意義。
他看着無憂無慮的少爺尹禛,突然覺得就這樣也很好。
只是近期,他發現家裏人的态度越來越不對勁。
過于敬小慎微了,尹家似乎籠罩在一層陰霾之中,所有人都小心翼翼,似乎連說話的聲音都不敢太高。
不僅下人怪異,就連小少爺尹禛也一樣,他心情似乎很不好,沒什麽精神,不管周沅變出什麽好玩花樣他都提不起興趣。
之前原本用來玩樂的時間現下統統用來練琴,有時候放學回來經常晚飯也沒吃,鑽進琴房就不出來。
周沅問了管家,這才知道,原來尹禛母親的忌日快來了。
他的母親是個小有名氣的鋼琴家,可惜因病英年早逝。
管家說每年到了這個時節,小少爺都會悶悶不樂,等到忌日過去後,小少爺又會慢慢變回之前的樣子。
周沅的母親也去世了,或許是感同身受,他特別心疼尹禛。
尹禛母親忌日的這天,尹劍鋒卻沒能回來,他在國外因為天氣原因航班取消,這天晚上吃飯的時候尹禛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說過,飯後他去到花園裏獨自燒紙錢。
周沅站在遠處看他,看着飄起的火苗,很擔心會燙傷他的手。
好在最後平安無事,可周沅還是覺得不對勁,這一切都表現的過于平靜了。
果然,到了晚上周沅剛剛躺下,他的房門口就響起了貓兒似的呼喊聲。
對方很小聲,可周沅還是一下聽出是尹禛在喊自己。
他趕忙下床打開門,只見尹禛穿着寬松的睡衣,抱着枕頭,眼睛鼻子都紅紅的,臉上還挂着未幹的淚痕,哽着嗓子問:“周沅,我能跟你一起睡嗎?”
周沅又覺得此時的他像只繼續安慰的貓崽。
“可是你認床,你會不習慣。”
尹禛眨了眨眼睛,他眼低泛着水光,盈在那雙好看的瞳孔中,蓄起的淚仿佛随時都會奪眶而出。
尹禛将抱在面前的枕頭收緊了點,更小聲說:“我、我可以今晚先不認。”
後來周沅接過他手中的枕頭,牽着他的手把他帶回房間。
這晚兩人一同宿在了尹禛的房裏,他很不安,在黑夜中沒有壓抑情緒。
最開始是小聲啜泣,被周沅發現開始哄他後,尹禛便開始肆無忌憚哭了起來。
“我我很想她”
他将腦袋抵在周沅的胸膛上,帶着哭腔無助地問:“周沅,你說我會不會也生病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