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被各種刁難

尹禛忘了自己是怎麽離開尹家的了。

他機械的回到老管家的家裏,第二天便找中介租了一間便宜的筒子樓。

樓道昏暗,通風的窗戶破了小塊玻璃,因為常年累與沒打開,布滿了灰塵與蜘蛛網。

外面的垃圾桶堆滿了生活垃圾,甚至能看見蒼蠅跟蟑螂爬過。

尹禛捂住鼻子跟着中介進到他看的房間裏。

屋子只有一個衛生間,甚至連個廚房與陽臺都沒有。

尹禛蹙起眉頭問,“沒有別的了嗎?這間實在”

中介不耐煩打斷他的話,“小弟,我已經帶你看了好多家了,你總是這也不滿意那也不滿意,好環境的房子當然有,只是你給的租金實在太少了,要是錢多,哪怕是別墅我也能給你找啊。”

“你也別怪我态度差,你說說看我就賺你幾百塊的中介費,這大熱的天我都來來回回陪你跑多少趟了。”

“我可跟你說句實話吧,你看不上這房子,有的是人看得上,這雖然小了點,但其他你這價錢的,連衛生間都是公用的。”

尹禛沉默了幾秒,最後看向他,“那就這兒吧,麻、麻煩你了。”

他們簽好了合同,中介走的時候忍不住小聲抱怨,“沒有少爺的命,少爺病倒是不少。”

尹禛沒有說話,只一個人默默整理自己為數不多的行李。

這裏的房租一個月1000塊,押三付一,給中介費500塊,買生活用品用了500塊。

尹禛拿出一個小本子開始記賬,他算了算身上的錢,剩下的十來萬他除了要生活,還要給尹劍鋒找律師,還有大學的學費與生活費

這是尹禛第一次感受到壓力與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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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想個辦法賺錢才行。

半夜尹禛蜷縮在狹窄又堅硬的床上做打算。

他家出事的事最後還是被學校裏的人知道了,習鑫着急忙慌聯系了他,甚至連晚上的補習班都翹了。

當他來到尹禛的新家時,整個人驚的連下巴都快掉了。

“禛禛,你你現在就住這兒啊?”

他印象裏的尹禛總是幹幹淨淨,一身名牌矜貴清冷像個小王子一般,而眼前的尹禛,穿着廉價的t恤與運動褲,正帶着塑膠手套正拿着抹布在打掃衛生。

他依舊好看,只是與這個環境格格不入。

他朝着習鑫笑了笑,“地方有點小,你将就坐吧,要喝點什麽嗎?我這兒只有水,想喝飲料的話樓下有個小賣部,我去給你買。”

習鑫幹咽了一下喉嚨,忙不疊道:“別別別,我不渴,你快坐吧。”

尹禛淡淡說了句你等會兒,将手上帶着的手套摘下,又用洗手液洗了兩遍手,擦幹後才拿着板凳坐在習鑫旁邊。

習鑫一直觀察着他,見他面色平靜,但眼底始終帶着疲憊與不易察覺的憂傷,看着好像哪裏都沒變,又好像哪裏都變了。

他問了尹禛的情況,在學校裏只聽說了尹禛家破産,他爸爸被警方帶走調查,可他沒想到事情會嚴重到這個地步,尹禛竟然淪落到住這個地方。

“禛禛,怎麽就你一個人,周沅呢?他去哪兒了,這個時候怎麽不陪着你?”

不怪習鑫問出這樣的話,他全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我我們分手了”

“什麽?!分、分手了?”習鑫一下從椅子上蹦起,拿上東西邊罵,邊挽起袖子要走,“傻逼周沅,看不出個狗玩意兒還是個鳳凰男,你家一破産他就跟你分手,幾年的時光是喂了狗吧!他怎麽不去演戲呢?要演戲的話家裏一定一堆小金人了吧?”

“操!我幫你去揍他,咱不能咽下這口氣!!!”

尹禛拼命拉住他,最後只能将所有事都說了。

習鑫這才冷靜了下來,他久久沒開口,最後看着尹禛眼眶止不住紅了,“這都算什麽事兒啊?”

憤怒、不甘、恐懼、壓迫

可日子還得繼續過,兩人後來又聊了許久未來的打算。

習鑫知道他想賺錢,便也想法子給他出主意,“禛禛,你不是會彈琴嗎?你可以去當老師教小孩彈琴啊,現在很多琴行都有在招老師,你都過了z院的招生,肯定沒問題的。”

他倆想法很好,可高考還沒考,學校的錄取通知書還遠着呢,別人又看尹禛才

高三,年齡又小,任憑他拿着鋼琴滿級證書,可還是沒有琴行願意要他。

找律師的費用很高,警局那邊又需要打點,花出的錢就像打開着的水龍頭一般。

尹禛簡直被逼的沒辦法了,他焦慮到吃不下飯睡不好覺,去看望尹劍鋒的時候一向性子堅韌的尹劍鋒居然忍不住落淚說對不起他。

尹禛心裏難過,可他看着頭發白了大半的父親,卻只挑着還算不錯的消息來安慰。

說臨近高考了,老師說他的成績,文化分肯定妥妥上z院鋼琴系,又說自己租了個不錯的房子,地段不錯,環境靜谧,鄰居也親切,還說自己可以申請助學貸款,上完大學不是問題,又略微得意說到以後自己上了z院,随便出去彈彈琴都能賺不少錢,讓尹劍鋒千萬不要擔心自己。

從拘留所出來後,天已經快黑了,家家戶戶都點起了燈,尹禛望着這個出生又成長的城市,第一次覺得孤獨與陌生。

萬家燈火,竟沒有一盞是為他而點的。

高考結束後,總算迎來了第一個好消息,習鑫給他介紹了一個工作,他親戚開了一家西餐廳,裏面的鋼琴演奏者辭職不幹了。

天賜良機,習鑫當然毫不猶豫推薦了尹禛。

錄用以後,上班的時間是每天晚上七點到晚上九點半,待遇不錯,又因為是習鑫家親戚開的店,所以對尹禛格外照顧。

可尹禛幹了三天,第一天店裏就迎來了客人舉報,搞消防檢查。

第二天又迎來了客人鬧事說他們店裏的食材有問題,迎來衛生檢查。

第三天,尹禛在演奏結束後,被一個四十來歲的白發男子撞到,對方自己将端着的紅酒灑在身上。

尹禛想着自己是工作人員,便他下意識道歉,對方卻不打算原諒,一直嘴角含笑甚至還出言諷刺。

最後店長過來想要給尹禛解圍,“不好意思先生,這是我們工作人員的失誤,我們可以承擔您衣服的幹洗費用,并且免除您今晚在店裏的消費,你可以原諒我們這次的過失嗎?”

那人目光灼灼,翹着腿托着下巴看着尹禛,笑眯眯道:“不可以。”

尹禛被辭退了,習鑫的親戚給他打的電話,“我之前是看在小鑫的面子上才錄用你,是我們店裏高攀了,容不下你這尊大佛,還是放我們小店一條活路吧。”

“你這三天的工作我會雙倍給你,以後就別再來了。”

尹禛就這麽失業了,習鑫氣憤不已最後抱着尹禛哭,可尹禛卻格外冷靜。

從請的律師那聽見了周沅的消息,保送b大的他沒有參加高考,并且利用這段時間做起了互聯網方面的生意,勢頭很強名聲也很響,是市裏企業家們飯局上的讨論點。

周沅仿佛開了挂一般,順風順水到不可思議,權利財力雙豐收。

兩人雖然沒見面,但除了周沅,尹禛實在想不到還能是誰給自己使絆子,見不得自己過得好。

餐廳演奏的工作泡湯後,習鑫抛下暑假游玩的時間,頂着大太陽陪尹禛找工作。

沒有學歷在大城市簡直寸步難行,尹禛找了許久,最後只能找了個24小時便利店收銀的工作。

兩班倒,周休一天,一天要上夠12個小時。

作息不規律加上超負荷的工作,以及焦慮與夏天自帶的食欲差,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尹禛瘦了快二十斤。

他之前就偏瘦,這下更像個皮包骨了。

他皮膚白,便利店老板心軟,還多給他發了個紅包當做獎勵,讓他多吃點飯。

便利店工作不到半個月,習鑫不見了。

尹禛聯系不上他,又從未去過對方家裏,他輾轉問了好幾個同學找到了步遠的聯絡方式,打電話過去詢問時,對方卻輕飄飄道:“習鑫出國了。”

“出國?!”

“嗯,他家裏人準備送他去國外念大學。”

這太突然了,尹禛不信,因為上次見面的時候習鑫陪同自己坐在路邊攤吃牛肉面,笑嘻嘻告訴自己,“禛禛,我決定跟步遠告白了,要是他答應,我就跟他讀一個大學,要是他不答應,我也要跟他讀一個大學,纏着他直到他答應我。”

他從未提及出國,再者要是真出國又怎麽可能不告訴自己一聲呢?

尹禛不相信,而步遠的語氣也不好,焦躁道:“他跟我告白了,他是同性戀,這件事被我們兩家父母知道了,我沒想過他竟然這麽惡心,現在他已經被

父母強制送出國了。”

這個消息宛如晴天霹靂,尹禛站在開着冷氣的店裏,整個人卻止不住發抖。

父親入獄後,習鑫一直陪着自己。

如今習鑫也不在了,厚重如潮水般的孤獨感與窒息感襲來,将尹禛吞噬殆盡。

緊接着,尹禛的工作也開始不順利。

他收到了兩張假錢,又因為懵懂無知被人騙走了兩包“和天下”的煙。

這些小賬從前的尹禛并不放在眼裏,可如今不同,他一個月工資才3000,瞬間賠了整整四百塊錢,說不心疼是假的。

壞消息一個接一個,父親之前的朋友找到他,見到他這樣露出十分悲痛的神情。

這個叔叔姓李,尹禛之前見過這個叔叔好多面,對方告訴他自己在警局有關系,或許可以幫到尹禛。

他動用了一點手段,在尹禛探望尹劍鋒時,确實聽對方說起了最近的生活要比之前好,勞作的工作也比較輕松。

尹禛完全信了對方,并且跟他所謂的“關系”吃了兩頓飯,尹禛不會喝酒,為了幫助父親愣是一口幹了半杯白酒。

後來李叔告訴他,上面确實有辦法幫尹劍鋒減刑,只是需要

他用大拇指在食指與中指上摩擦,尹禛明白了他的意思,“李叔,我也不瞞你,我手上現在真沒多少錢。”

李叔長嘆一口氣,意正言辭對着尹禛說:“這個機會很難得,人家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答應幫忙,你爸的情況你也知道,那人說了搞不好還會加刑,你總不想看着你爸以後老死在獄裏吧?”

他說得認真,尹禛終究是沒太多的社會經驗,他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最後在對方的忽悠下,介紹了一個借貸公司。

沒成想,卻是掉入了一個巨大的坑中。

拿出錢打點關系後,李叔連同與他一起的那人一并消失不見了,尹禛這才意識到自己被騙了。

錢財兩空,網貸像滾雪球般,他身上的錢越來越少,因為失魂落魄與頻繁請假,便利店收銀的工作也沒了。

尹禛活了十八年多,從未經歷過這樣的低谷。

他像失去靈魂的玩偶,淋着雨失魂落魄走回家。

經過江邊的高架橋時,尹禛看着江面,很想一躍而下,當他的手摸到欄杆時,腦海裏卻閃過父親跟母親的話。

“不要害怕,你要好好的。”

他宛如觸電般縮回手,一路奔跑回家,卻在筒子樓的小巷裏被人抓了進去。

是借的那筆的人來收債了,幾個男人手上拿着警棍,其中一人揪着尹禛的衣襟,将他推按在肮髒的牆上,表情猙獰逼迫他還錢。

尹禛吓壞了,哆哆嗦嗦拿出錢包,将身上所有的錢都給了對方,可還不夠他借的錢的利息。

他渾身濕透,黑發貼在臉上,皮膚白到仿佛要透明般,滿臉驚恐。

抓住他的男人松了手,撫上他的臉,“要真還不上錢,就把你送去當鴨,你這樣的貨色,想必到時候一定搶手,相信沒多久就能還上錢了。”

恐吓一番後,他們終于放過了尹禛,只是在走的時候,其中一人卻拿着手上的警棍,狠狠砸在了尹禛的右手小臂上。

尹禛一下倒在水泊中,他捂着手臂尖叫,大口喘氣卻連爬也爬不起,最後昏死過去。

再次醒來是在醫院,醫生說是附近的居民打了120。

至于他的右手,因為暴力擊打骨折了,需要住院動手術,尹禛身心俱憊,崩潰大哭,執意要出院。

他沒有能力承擔住院費,但醫生告訴他,“如果不手術,他的手以後可能再也沒辦法彈琴。”

醫生安慰尹禛不必擔心,說醫院有個專門救助兒童的基金會,雖然尹禛已經成年,但他剛剛參加完高考,這種特殊性打個申請或許能批下來。

申請結果第二天就下來了,尹禛因此做了接骨手術,也不用為住院費而發愁。

他所在的病房是雙人間,剛醒來那天隔壁床就出院了,之後一直沒人住進來。

手術過後,尹禛半夜被疼醒,他忍不住小聲啜泣,後來因為口渴艱難下床想給自己倒杯水。

水壺空了,尹禛只能去水房打水,他打開病房門。

門口空無一人,可地上卻丢了好幾個煙蒂,空氣中還有未散的煙味。

手術過後,尹禛又在醫院住了一個星期,護士小姐姐們看他一個人

可憐,所以都對他格外照顧。

尹禛出院回家,他捂着鼻子穿過散發着腥臭味的潮濕走廊,剛打開門就看見周沅翹着腿坐在凳子上,戲谑道:“喲,小少爺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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