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尹禛主動示弱

每次提到六年這個話題周沅都會生氣,尹禛想不明白他究竟是什麽意思,明明當初約定期限是他提出的。

果不其然,周沅瞬間冷臉,放熱水的動作一頓,轉過頭來冷聲質問,“你想說什麽?”

行字間已在表達不悅,尹禛将視線挪回到鏡子裏,腦海裏恍惚想起自己馬上就二十四歲了,不如以前年輕了。

生病讓他瘦的有點病态,那種生命即将被剝奪的無力感,讓他每天醒來就開始難受,身心都極想跳出現在的處境。

周沅蹙起眉頭,尹禛悶不吭聲的态度,無疑是火上澆油,他三兩步來到尹禛面前,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強力板過他的身子,吼道:“我在跟你說話!!你想說什麽?!”

尹禛看着他,幹咽了一下喉嚨,鼓起勇氣道:“我想提醒你六年馬上到了……你、希望你能記得……”

當初說什麽六年不過搪塞他而已,這幾年周沅從未再主動開口提過,他不僅不會自己提,還很厭惡尹禛提。

他盯着尹禛的眼睛,瞧對方這明明害怕卻還是堅定看着自己的雙眸,周沅明白他是認真的。

自問這近六年來自己從未對他動過手,吃穿用度全緊着好的來,尹禛那個大學,藝術院校光上課的那幾年砸了多少錢周沅自己都不記得了,家裏那架鋼琴都價值七位數,尹禛因為心理疾病過于緊張時就彈不了琴,按理說拿畢業證都困難。

周沅前前後後組了多少局,喝了多少酒,砸了多少錢才讓他順利畢業。

自己整天好吃好喝好穿供着他,他竟然成天算着日子想要結束這段關系。

憤怒讓周沅說話也十分難聽,他諷刺道:“這麽想趕緊結束?已經找好下家了?跟了我這麽多年,分開了不怕以後沒人再要你?”

周沅越說越過分,似乎幼稚的想用這樣的方式貶低尹禛,讓他生出自卑感,然後老老實實呆着。

“你別忘了還欠我的錢,尹禛,我最近是不是對你太溫柔了,所以你翅膀又開始硬了?”

“別忘了你爸還在坐牢,他可還有四年呢,你說他年齡這麽大了,監獄裏環境這麽複雜,要是出點什麽意外……”

尹禛難以置信看着他,聲音裏帶着顫,“周沅?!你在說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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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呢?!”周沅反問他,“你在公司待了這麽久應該知道我這人脾氣不好又睚眦必報,狠下心來從不給人留餘地,你不會想要我用對外人的方式來對你吧?”

“況且……”他拖長聲音笑道:“你的照片跟視頻最近增加了不少……”

後面的話周沅沒說出來,但尹禛自然明白他什麽意思。

尹劍鋒已經是自己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尹禛想到上一次去見他時,父親全白了的頭發,一點不見昔日的意氣風發,幾年的牢獄生涯讓他整個人蒼老了太多。

還有四年多父親就能出獄了,要是周沅真嫌報複不夠,讓他在獄裏……

尹禛吓得不行,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氣,本來就紅了的眼眶此時已經有淚水在打轉了。

他情緒過于激動了,喘氣的幅度太大,本就瘦弱的肩膀與鎖骨更加清晰了。

周沅發現他最近是真瘦了很多,也沒想過他反應會這麽大,一時有點懊悔。

他沒出聲安撫,心底不斷告訴自己吓一下他也好,不然他不長記性。

周沅別過臉,走到浴缸面前繼續放水,調好水溫後轉移話題道:“過來洗澡。”

時間太晚了,洗完澡尹禛非要回自己的房間,并且一進去就将門給鎖了,周沅自然是不爽,但再過兩個小時天都要亮了,要再鬧下去,尹禛別給氣暈了。

他讪讪回到自己房裏。

霜降過後,天越來越冷,尹禛冬天很少自己一個人睡,少了猶如火爐的周沅,他一晚上都沒睡。

明明身體很疲憊了,可閉上眼卻特別清醒。

他會恍惚想起周沅從前跟自己的點點滴滴,想到他十三歲時說的永遠跟自己好,想到他說的“別人會,是禛禛就不會。”

這樣美好的回憶有很多,可在這近六年的時間長河裏,尹禛已經開始逐漸忘記,時而産生一種自我懷疑,那些美好真的有存在過嗎?

那些所謂的甜蜜時光,難道不是自己生出的臆想嗎?

尹禛也有想到以後,母親就是白血病去世的,當時家裏親盡全力給她治療,母親也很積極配合,可最終還是沒能治愈,早早離開人世。

如果自己救不活也沒事,他放心不下的就是幾年後尹劍鋒出獄後一個親人都沒有,會是多麽的絕望跟孤獨。

至于周沅……

尹禛翻了個身,背對着窗戶,室內一片漆黑,黑暗之中他望向床頭櫃。

那上面擺了一個相冊,是周沅跟自己的合照。

周沅跟自己糾纏了這麽多年,恩恩怨怨,也該到終點了,他這樣多金又長相英俊的人,不會缺乏追求者,遇見心儀的人,只是時間早與晚,以及他收不收心罷了。

這夜又是一個失眠的夜。

尹禛又跟周沅冷戰了,兩人在家一句話都沒跟對方說,周沅在公司很忙,工作上的事情将尹禛折磨的特別很,重新整理重新打印重新制作的文件,短短三天尹禛自己都不記得做了多少遍了。

高強度的工作完成的很慢很吃力,時常飯也沒吃留下來加班。

周沅面無表情諷刺他,“你這樣的能力,你覺得有幾個公司願意要你?”

貶低的話聽得太多了,尹禛身心麻木,只沉默着不吭聲。

他如今的抵抗力很差,醫生本來除了吃藥每周都要去醫院複查,要注意休息,注意飲食,注意心情……

可尹禛沒一樣做到,他的身體經不起這樣的折騰,三天過後他又開始流鼻血跟發燒,厭食也越發嚴重。

他甚至不敢去稱體重,甚至都不太願意照鏡子。

他越發憔悴,周沅卻整天變着花樣來打壓他。

第四天的時候尹禛還是向他服軟了,他被病痛折磨着,也突然想明白了,周沅愛找誰就找誰,反正六年很快就到了,何必在這個節骨眼上跟他置氣。

就算自己争贏了這口氣又有什麽用?

要是惹毛了周沅,他真對父親做出點什麽,也是自己遭罪,何必如此呢?

臨近中午下班時間,高皓軒出來告訴自己,他微微皺着眉頭壓低聲音道:“老板叫你進去,你們這兩天是不是鬧別扭了?他心情很不好,你有個準備。”

尹禛點了點頭,他拿起杯子喝了點水,希望自己的聲音沒那麽沙啞。

進到周沅辦公室裏,果真看見了他黑着臉瞪自己。

尹禛将門關上,走到他辦公桌面前唯諾開口,“我今天想回家休息。”

周沅眉頭皺的像川字,他張了張口,尹禛不等他說出傷人的話,軟聲道:“我發燒了,不信你摸摸。”

幾天沒好好說過兩句話,尹禛這種态度無疑是向他示弱。

周沅打量着他的臉,仿佛在分辨他話裏的真實性。

尹禛受不了他這種眼神,更害怕他下一句會說“是病了,又不是要死了。”

他局促地再次開口,“你……你要是不同意就當我沒說,你找我進來想說什麽?又是重新做文件嗎?”

周沅喉嚨一緊,心裏被他這樣怯弱失落的眼神與語調刺了一刀,他幹咽了一下喉嚨,朝他道:“過來。”

尹禛聽話,繞過辦公桌來到他面前。

周沅起身,手背貼在了尹禛的額頭上,瞬間就皺眉問:“這麽燙,你怎麽現在才說?”

憑借多年的相處經驗,尹禛知道他氣消一大半了,乖乖回答道:“早上沒有這麽嚴重的。”

周沅轉身去拿自己的外套,背對着他說:“去休息室裏再拿件衣服穿上,我帶你去醫院。”

聽見醫院,尹禛呼吸一窒,趕忙拒絕,“不用!”

周沅動作一頓,偏頭沉默地看着他,尹禛磕絆道:“上次也是這樣的症狀啊,醫生開了藥,我吃了就退燒了,沒兩天就好了。”

尹禛繼續,“你中午約了客戶吃飯,下午還要回公司開會,不用送我去了,我回家繼續吃藥就好了。”

周沅依舊看着他,尹禛卻有些心虛,掩嘴咳嗽兩聲,企圖藏匿自己的心虛與不自然。

“你知道的,我不想去醫院打針輸液,我想回家休息,行嗎?”

兩人挨的極近,尹禛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将頭擱在了周沅的肩膀上,呈現出撒嬌的姿态。

周沅下意識環住尹禛的腰,才發現他比上次又瘦了。

他生着病人蔫蔫的,說話都有氣無力。

“尹禛,你最近生病有些太頻繁了。”

他這話一說,尹禛心裏咯噔一下,生怕對方發現端倪,他控制着呼吸,盡量讓聲音聽起來與平時無二,嘟囔道:“天氣太冷了,早上醒來被子裏都是涼的,開了空調也不頂用,我體質是這樣,總是睡不暖和,你又生着氣,我晚上都不敢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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