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師尊吃肉
不多時,村長就烹制好了一桌菜肴,葉上珠探入靈氣試了試菜肴,便道:“沒問題,可以吃。”
她如此說,蘇夜便放心了,其餘人也等着白若一發話,白若一點頭應允,幾人早已經餓得饑腸辘辘,便大快朵頤。
這裏唯有白若一和蘇夜知道葉上珠的身份,她探查之後确實可以确認食物沒有問題,若是食物裏有藥物一定會被身為妖身的葉上珠察覺。
白若一的修為高深,早已辟谷,是不需食用凡間食物的,他就默默看着幾個人吃着飯,安安靜靜坐着,看起來像一尊玉雕神像,沒有半點人間煙火氣。
蘇夜默默夾了一塊雞小胸遞到白若一面前的碗裏,笑嘻嘻道:“師尊也嘗嘗吧,這雞肉新鮮,紅燒的,很入味。”
白若一看了他一眼沒有理他,蘇夜湊過去将雞肉夾起來遞到白若一嘴邊,白若一猝不及防往後退了退身子。
蘇夜耍賴道:“師尊就嘗嘗吧,真的很好吃!”
在蘇夜眼中,白若一太缥缈虛無了,遙不可及,身上一點煙火氣都沒有,好似随時都會立地成佛,飄然去仙,他想把這個快要飛走的神祇往下拽拽。
白若一面色冷凝,瞪他一眼,“放下。”
怕惹怒了這尊神像,蘇夜撇了撇嘴,只好悻悻然放下那塊雞肉,擡眼一看鐘續正用那種“你快完蛋了”的表情幸災樂禍地瞅着他。
白若一動了,突然擡手……
鐘續樂了,要揍蘇夜?
他輕拂衣袖,手握住了筷子,興許是太久沒吃過人間的飯菜了,他握筷子的姿勢有些別扭,但還是準确地夾起了那塊雞肉,放進口中,嚼了起來。
鐘續:“………………”
四人皆是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不食人間煙火的辰巳仙尊。
白若一有所察覺,擡頭蹙眉看着幾人,見那村長突然端着酒壺邁入門檻,便低聲道:“那酒不要喝。”卻被村長熱情的呼聲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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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遠道來,入我寒舍中,無以招待卿,唯有桃花釀。各位客人嘗嘗老朽釀的桃花釀吧。”
石羽涅倏然興奮道:“桃花釀!”那是他最愛喝的一種酒,酒不烈,有着一股淡淡桃花香,他與蘇夜第一次在茶肆中碰面的時候喝的就是這桃花釀。
由于适才他坐的位置在白若一正對面,說的話他也沒聽清,待要再問便聞村長酒香而至,興奮地捧起一壇咕咚咕咚飲了下去,衆人都來不及阻止。
村長熱情道:“各位也嘗嘗?老朽釀的這酒在塵世外可喝不着。”說着給旁邊的鐘續滿上了一碗。
鐘續連忙擺手:“不不不,我不勝酒力,多謝好意,還是免了吧。”
這會兒功夫,葉上珠也檢查完酒了,對着白若一和蘇夜搖了搖頭,示意沒什麽問題。
但由于白若一剛剛提醒過不要喝酒,蘇夜以為白若一不勝酒力怕喝醉了誤事,便附耳問:“師尊的酒量……咳,還是別喝了。”
想起拜師大典的那夜,師尊醉地不省人事,噩夢頻頻,他還抱着師尊睡了一夜,第二天就被罰了……思及此,有些尴尬,也意識到自己剛剛口不擇言恍惚如調戲一般,忙清清嗓子含糊過去。
偷摸着看了一眼白若一,面色如常。
白若一說不上這酒有什麽古怪,只是本能覺得喝了不妥,興許是自己不勝酒力才對杯中之物心有介懷吧,況且葉上珠驗查過,并無不妥。
想起正事,便問那村長,“今日村口遇見喪葬儀隊,到底是哪家人?怎會一次葬下十幾口人。”
白若一這麽一說,他們才反應過來,今日村口遇見的喪葬隊擡的箱子綿延百步,确實至少有十幾壇……骨灰。一次性死了十幾個人,這家怕是倒了八輩子黴了。何況這村子裏人煙稀少,有些村民全家加起來都不足十人。
本以為村長只會一些套話,怕都是固定好了的措辭,卻沒想到那村長就着一口旱煙,低嘆了一聲,娓娓道來:“那是商家人,十多年前就離開了村子,說是要出去經商,後來在金陵做布莊生意,越做越大……”
蘇夜低低疑惑一聲:“布莊生意?也在金陵?”
村子接着道:“本來他們在外面的日子過得好了,是不會再回村裏了。”村長突然哈哈笑了幾聲,拔了口旱煙興奮道:“現在好呀!他們在外面漂泊了那麽多年,總算是葉落歸根了!”
葉上珠悄悄湊近鐘續耳語:“這人好奇怪,怎的人死了還這麽興奮。”
鐘續:“誰知道呢,這裏到處都很奇怪,你……你別,別離開我太遠,注意安全。”
他們沒有注意到,外邊原本豔陽高照的晴天霎時間被烏雲籠罩,太陽只剩下一圈暗淡的光暈,朝門口望去,外面暗了不少。
白若一起身朝門口走去,蘇夜便跟了上去,見天色瞬間晦暗,大風不知何時已至,刮地園中桃樹花瓣凄凄飄零,樹木嗚嗚作響。
白若一眼神冷冽,蹙眉道:“……夜妖。”
蘇夜:“夜妖是什麽?”
“夜妖者,雲風并起而杳冥,故與常風同象也。”
“師尊,你知道的,我聽不懂……”
“…………”
“夜妖,見此妖,陰陽相颠,禍亂必出。”石羽涅道:“《上古神卷》上記載過。”
蘇夜吐舌,果然這名門仙派的少主博覽群書,學識淵博,和他這等目不識丁之人不一樣。
門外狂風大作,晦澀不明,村長一邊喃喃着:“關門關門,明天就好了。”伸手準備去阖上大門。
“等等,外面好像有個人。”石羽涅定睛一看,外面有個衣衫褴褛,被風沙刮地袖掩口面的男人艱難前行着,目的地好像就是這村長家的院子。
“哎呦!是小陸啊!”村長高呼道:“小陸,這裏,快過來。”
那男子艱難地蹒跚前行,好一會兒才走了進來,村長關了門,隔絕了外面的狂風,依舊能聽到嗚嗚作響,聲似厲鬼咆哮,悚人的緊。
“方阿公,我今日已經避開那裏了,可,可是……”青年男子捧着村長給他的熱茶顫抖道。
蘇夜認了出來,這男子就是今天早上在村口遇見的那個送葬之人。
村長嘆了口氣,“又沒送成是不是?”
青年男子匍匐在村長膝蓋上,哭得泣不成聲:“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石羽涅是個心軟的人,便問了一句:“這位公子有何難言之隐,或許我們能幫幫你。”言畢,看了一眼白若一。
白若一颔首:“不妨說說看。”
村長又拔了一口旱煙,白色的煙霧升騰而起,如夢似幻,往事娓娓道來。
這青年人名叫商陸,就是那十多年前搬出村去經商的商家人,前些日子家裏橫遭變故,從父母到家仆,連帶着十幾口人一夜斃命,除了商陸。商家這些年攢了不少家當,也算得上是富裕,便請了風水先生勘了塊墓地,想着直接在金陵下葬,入土為安才是。
就是在下葬路上,狂風大作,送葬隊伍寸步難行,不多時,狂風就掀翻了棺材,按理說棺材是不能落地的,落了地這魂魄就送不走了,将來指不定會不會作惡。
迫于鄰裏壓力,商陸不得不火化了家人,想着葉落歸根他們應該就睡得安穩了吧?可誰曾料到他連連送葬三次,次次失敗,每次都會遇上狂風,寸步難行。
蘇夜問商陸:“你先前說,‘避開了那裏’,那是哪裏?”
村長眯了眯眼,沉道:“他說的是,茶茶家。”
商陸這時也平舒了情緒,抹去眼角的淚痕,眸子裏沒有光,整個人灰敗頹喪,聲音幽沉:“你們是李亥請來的仙君吧?我聽聞了此事,原本想着若我今天能送葬成功便不麻煩諸位了,可是沒想到……若各位仙君能解決此事,讓我家人入土為安,我于人世便無所求了。”
原來十幾年前,幼年的商陸與村民收養的孤女霓茶青梅竹馬,相伴長大。直到商家要去金陵經商,帶走了商陸,兩人才被迫分開。但他們二人相互惦念,經常書信往來,直到有一天他再也收不到霓茶的書信……
村長說:“茶茶是孤女,被村裏的人你一頓我一頓地喂着,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前兩年有個富商來我們村救濟派糧,正好碰見那丫頭在織布刺繡,說是她手藝好便要收為義女,帶回去當千金。這本來就是好事,我們也沒有阻攔,心想着這丫頭心靈手巧,給富商當千金總好過留在這裏蹉跎歲月。”
商陸聞言激動地攥緊村長的衣擺,目光瞬間有了神采,匆忙道:“方阿公,你說什麽?你之前沒告訴過我茶茶是被人接走了,我還以為,還以為她失蹤了!”
“你之前也沒問我啊。”
“…………”
蘇夜:“師尊,那個,他說到接人,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白若一:“說”
蘇夜:“那個李亥這個時候估計已經到了吧?這位商公子剛提到了李亥,必然是認識的,這件事情估計和李府的鬼魅也有關系。”
白若一以一種你腦子還不算太笨的表情看了蘇夜一眼,舉手之間幻化出了一只長了十翼羽翅的飛魚,唧唧叫了幾聲便飛了出去,:“十翼飛魚會帶他過來。”
蘇夜驚呼:“這是魚?還是鳥?”
石羽涅也是驚地瞪大眼睛,“這是涿光山的聖獸,十翼飛魚,多年間沉寂神魔井沒有現世,竟沒想到為仙尊所驅。”
眼見飛魚越飛越遠,外面的風沙對它沒有絲毫影響,蘇夜拍了拍石羽涅的肩問:“所以,它到底是魚還是鳥?”
石羽涅:“…………”
那邊,白若一接着問商陸:“那送葬隊伍過不去的茅草屋就是霓茶曾經居住的地方?”
商陸連連點頭,皺着眉頭道:“我也不知為何會過不去。”
李亥究竟瞞了他們多少?恐怕只有等人到了,詳細問來才能知曉。
蘇夜突然想起什麽,從冰縧中取出木匣,淩空一指打了開來,“商公子,你可認識此物?”
那商陸轉頭一看,瞧見那碧血嫣紅的蔽膝,雙目睜圓,嘴唇顫抖,雙手一探,直接取出那蔽膝,捧在手中,蘇夜完全來不及阻攔。
“別碰——”
“這……這從哪兒的?你們怎麽會有這個?”
商陸神情驚詫,卻并沒有瘋癫,完全沒有被神女蔽膝精神污染,他們感覺到詫異的同時也很好奇,為什麽神女蔽膝對這個商陸不起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