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刺殺(一)

蘇寧宴,你可真是膿包慫貨

"衛南尋……"蘇揚舲從黑暗裏驚醒大聲的呼喊,昏迷前那最後一眼他看見的是衛南尋嘴角湧出的鮮血,捂着依舊天旋地轉的腦袋,他掙紮着坐了起來,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躺在無塵院的床上。

“主子!你怎麽起來了?”允樂臉色煞白的沖了進來,看見蘇揚舲要下床趕緊上前攙扶。

“衛南尋呢?他在哪?他怎麽樣了?”

“您別擔心,太醫局的太醫正在給質子診脈……”允樂眼角泛紅,自家主子好好的參加比試,這是招誰惹誰了,怎麽就能遭這麽大的罪?

蘇揚舲匆忙下地就要往門外走,允樂急的大喊:“主子,您還沒穿鞋襪!”

他只好停下回到床邊,匆忙穿好靴子,随手抄了一件外衣往身上一披,就急匆匆的往落雪閣走。

此刻天色已暗,幾個下人正在忙碌着點燃桦霧府內的紙燈,蘇揚舲只覺得自己腦袋一片空白,心口像是被人攥着,呼吸急促。

他走到落雪閣門口時,看到尹川陰着一張臉靠在廊柱上,心裏又緊了幾分,也顧不得與人多言什麽,徑直走到門前用力推開。

屋裏的侍女正蹲在床頭拿着帕子在衛南尋的臉上擦拭,一旁的太醫正在寫方子。

竹子看見他欲要施禮,蘇揚舲擡手打斷:“不必,質子怎麽樣了?受了什麽傷?嚴重嗎?傷到哪裏了?”

旁邊的太醫看是四皇子親臨,趕緊小跑過來:“四皇子,質子并無大礙,臣已經開了藥方,一會麻煩姑娘陪臣去拿藥回來給質子服用,明日質子就會醒來。”

“無礙?”蘇揚舲蹲在床邊盯着衛南尋蒼白的臉龐看了好一陣,才轉過臉陰沉沉的問太醫:“無礙為何現在不醒?無礙為何臉色這麽蒼白?無礙為何會吐血?”

“這……”太醫擦擦額頭的冷汗,被蘇揚舲的咄咄氣勢吓得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這個太醫看着就很年輕,對于這樣的事也沒有什麽經驗,今日四皇子府上來太醫局請太醫,衆人皆是推脫有事,便将他這個剛入太醫局沒兩天的人給推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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桦霧府那個地方,來了一次就不會想來第二次。

蘇揚舲見他那個樣子想必也說不出什麽,便對允樂道:“去請甄大夫。”

竹子捧着帕子要繼續給衛南尋擦嘴角的血痕,蘇揚舲一伸手接過了帕子,輕聲說:“我來吧。”

他不知這是第幾次這麽近距離看衛南尋的臉,但不管看了多少次,他都依然覺得是驚心動魄的俊美。天生冷白色的肌膚,讓他的眉眼都自帶了一圈生人勿進的氣勢。

但是就是這樣一個看起來如此清冷無情的人,在他身陷險境的一瞬間,竟然願意以身相救。

“你好會啊,衛南尋。”蘇揚舲輕輕擦着他額角的泥土,自言自語,“你是不是故意想讓我一直對你愧疚,然後你以後就可以在我這裏為所欲為?”

“我告訴你你想得美。我才不會虧欠你什麽,我會還你的,欠你的我一定會還給你……”

甄荀來的很快,他聽說四皇子出了事,就馬不停蹄往桦霧府趕,半路上遇到了允樂。

甄荀進屋的時候,看見地下跪着一個哆哆嗦嗦的小太醫,趕緊脫了帶着寒氣的外套,走到床邊,對蘇揚舲道:“四皇子,交給臣吧。”

蘇揚舲點點頭側身站了起來,給甄荀讓開位置,這才注意到地上還跪着一個人,道:“你先回去吧。”

小太醫起身太快,又跪了太久,猛地站起來腿上一麻差點摔下去。

幸好旁邊的允樂眼疾手快,攙扶着他走了出去,又送到落雪閣院門外,才道:“太醫不要見怪,我家主子剛才是太着急了。”

那個小太醫哪還敢介意,慶幸自己撿了一條命還來不及,趕緊謝過允樂,灰溜溜的走了。

屋內,甄荀認真的給衛南尋診脈,又仔仔細細将他身上檢查了一遍,這才施禮對蘇揚舲道:“四皇子,質子确實傷的不重,想來是質子一向身強體健,又有一身功夫……”

“不,他沒有功夫了。”蘇揚舲眸子裏滿是擔心,又看眼一點動靜都沒有的衛南尋,問道:“甄大夫,我只信你的醫術,你告訴我,你确定他沒有事嗎?”

甄荀這才想起來衛南尋之前中毒一事,又聽到四皇子這樣說出信任的話,喉間感覺一熱,微微點頭,“臣确定。”

“好,沒事就好。”

蘇揚舲一直陪着甄荀開方子,又等他煎好湯藥,親眼看着衛南尋喝下去才放心送甄荀離開。二人走到桦霧府門口,蘇揚舲問道:“甄大夫,我有個疑問。”

“四皇子請說。”

“世上可有一種藥能讓人突然性情大變,發瘋變得癫狂?”

甄荀略微想一想便點頭道:“自然是有的。”

“那,這種藥對動物可會有效果?”

這次甄荀聽懂了蘇揚舲的意思,他眉頭緊緊擰在一起,搓着手道:“臣不知,但是想來應該是有效的,您是懷疑今日之事不是意外?”

“哪有那麽多意外?”蘇揚舲笑得很冷,他眸光流轉繼而又對甄荀問道:“若是麻煩甄大夫陪我去一趟西郊馬場,不知您可否願意。”

甄荀拱手,“自然。”

蘇揚舲颔首,轉頭對允樂道:“備車。”

允樂頓了頓,呢喃:“主子,您還病着,不如等明日……”

“明日?怕是什麽證據都拿不到了。”

蘇揚舲神色凝重,冷着一張臉不再說話,允樂雖然平時話多,但是辦起事來也很利索,他很快便從側門拉來一輛馬車,蘇揚舲掀開車簾爬了上去,甄荀跟随其後也上了車。

允樂忽然聽到樹枝摩擦的響聲,謹慎地擡頭看了看,只見星空明朗,樹枝靜止并無異象,眉頭微皺,暗自叨叨:奇怪,哪來的風?

他揚起手中馬鞭,車輪軋着青石板路,馬車漸漸消失在黑暗裏。

屋頂之上,兩個人緩緩露出頭來,蘇寧宴盯着馬車消失的方向,對身邊那個窈窕的女子輕聲道:“淳華,你看一切都在我的計劃之中。”

女子沒有說話,只是擡起了手,慢慢地解着垂紗女帽系在下巴處的絲帶,在這一片黑暗裏她望向下方的是寒氣如冰的眼神。

“讓你的人引開尹川。”那聲音帶着決絕殺意,令人不寒而栗。

她所求不過是那個人的命而已,至于什麽朝堂政治、家國恩怨又與她有何相關?

蘇寧宴在空氣中擺了擺手,他身後隐藏在黑夜中的無數身影悠忽而至,齊刷刷的沖着落雪閣而去,下一刻,便聽到哐哐當當兵刃相擊之聲。

尹川雖然年紀小,但是身手了得以一敵數仍是應對自如,他不僅弓箭射的準,劍術也頗為精妙,在黑夜裏彷如游龍細柳,幾個回合下來就占盡上風。

但那幾個黑衣人卻并不着急,且戰且退,向着屋頂飛了上去,尹川随其身後追了上去。

淳華眸光轉動,緊緊盯着落雪閣內那燭影閃爍的房間,她揚起手中的軟鞭,就要一躍而下,卻突然被人按住了肩膀。

“淳華,不要輕舉妄動,我們之前說好了,等我将人帶回驿站,不就任你所為了嗎,這裏畢竟是桦霧府,還是小心為妙。”

淳華強忍着按住腰間的軟鞭,咬着下唇點了點頭。

蘇寧宴随即喚來他身邊的一名侍衛,貼耳囑咐了幾句,那侍衛剛要拉上黑色面具跳下去,蘇寧宴卻聽到了車輪滾動的聲音。

他暗叫不好,看向街道之上,果然有一輛馬車緩緩而來,他輕聲對那個侍衛道:“稍等。”

淳華也聽到了聲音,擰着眉毛看着街上停下來的馬車,又瞪着蘇寧宴:“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蘇寧宴也很納悶,這時卻見車簾掀起,從車上下來了一個身材清瘦的男子,卻不是蘇揚舲。

“老二?他來幹什麽?”

蘇寧宴盯着男人走進桦霧府,又徑直走向落雪閣,牙根咬緊,面色鐵青。他一向知道蘇雲杪最疼愛蘇揚舲,卻不想他會深夜來看他,将他籌謀已久的計劃打了個措手不及。

一旁的侍衛聽松像是想起了什麽,忽然對着蘇寧宴耳語幾句,便見他的面色大好,笑着點頭:“好,這主意好,你去辦吧,一定要注意。”

“是。”

聽松拱手,之後從袖帶裏摸出一個東西,轉過身去不知做了什麽。

不一會轉過來時已經帶上了鐵面具,淳華看着他面龐上露出一點皮膚,感覺有什麽地方挺奇怪的,又不知具體是什麽,便疑惑的看向了蘇寧宴。

哪知蘇寧宴卻仰頭一笑,“我這侍衛武功雖然不及老四那個,但是他有絕招,你就等着看吧。”

淳華眸光冰冷看向下面屋內,冷哼道:“今日怕是不能帶走衛南尋了。”

蘇寧宴眼珠轉動了一下,哈哈一笑,道:“就算是不能帶他走,也可以讓他與老四反目成仇,說不定還會自己離開桦霧府,他若真的離開桦霧府,你還愁沒機會殺了他嗎?”

“蘇寧宴,你可真是膿包慫貨,一個四皇子就把你吓得不敢出手,費了那麽大勁才把人引開,現在多了個二皇子,怕是你都要吓尿了吧?”淳華陰冷的笑了笑,對旁邊之人翻了個白眼。

“淳華!我不是怕他們,只是我們姜國畢竟與你們北遼人不同,不可能一言不合就拔劍相向,他們畢竟是皇子,還是皇後的嫡子,刺殺他們可是大罪呀!”

“你們姜國真麻煩!”淳華不想與他多言,緊緊盯着下方的一舉一動。

屋內燭影閃動,不一會便聽見兵器相擊之聲,大約又過了一會,傳來一聲驚喝:

“怎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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