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為什麽相信我？

唐沫猛地扭頭看他：“什麽？”

“凡是對你不利的言論下面都有他們的身影，你覺得你這樣躲起來不跟他們聯系對得起他們的信任麽？”

這驚訝對于唐沫不亞于薄涼突然出現在面前。

經歷過五年前同班同學那些譏諷嘲笑的嘴臉之後，說實話，她真不相信有人會沒來由的就相信她是無辜的。

可沒想到小雅他們會……腦中閃過他們嬉笑怒罵的臉，突然覺得自己朕是個渣渣。

有點站不住，就地蹲下來，抓一把沙子扔出去，沙很細，輕微的風都能吹動，一揚沙就撲面而來差點迷了眼睛。

薄涼在她身邊蹲下，她從兜裏掏出一個塑料袋塞給他，悶聲說：“幫我把相機包起來，我怕進沙……”

“不拍了？”

唐沫伸手又抓一把沙，但這次沒敢扔，捏在手裏攥得咯吱咯吱：“沒心情了……”

薄涼窸窸窣窣用塑料袋把相機包起來，放倒三角架在她旁邊坐下，長腿往外伸了些，一條手臂搭在腿上，擡眸看着遠處星空下的黑影，緩緩說：“明天回去後上網跟他們說一聲，肯定都擔心你呢。”

唐沫“嗯”了聲，擡起頭來：“你怎麽知道這些？”

薄涼他應該不認識工作室那群人才對……

“我有我的渠道。”

這就是不想多說的節奏，那她也懶得再問。往後一屁股坐下，抱着腿将下巴擱在膝蓋上。

“這件事發生之後你為什麽都不嘗試着解釋一下就躲起來？”薄涼突然問了這麽一句。

唐沫盯着遠方覺得眼睛有點遠幹澀，悶聲說：“以前經歷過這樣的事，解釋也沒用……沒人會相信的。”

“你指的是你那些大學同學？”

唐沫不說話，心裏很難受。

薄涼轉頭看着她：“他們對你是羨慕嫉妒恨。”

她聞言也看向他，光線太暗，只能看到他略顯模糊的輪廓。

“其實絕大部分人在面對比自己優秀的人時都不會考慮自己到底是差在哪裏，而是會用惡意去揣測別人成功的原因。”

“就比如說，一個女人在事業上發展的很好，他們不會想她付出了多少努力，而是會在背後說她肯定是爬上了某個男領導的床……”

“再比如說，”頓了頓，伸手搭在她肩上，輕捏一下，“你的作品獲獎，他們不會承認自己的設計太差，只會找各種借口讓自己覺得舒服，是你的運氣好，是他們的設計風格不符合評委審美，然後抄襲事件一起，他們重重舒口氣。”

“不用再找別的理由，他們比不上你只是因為他們不屑于去抄襲。這樣一來，渾身舒暢，又怎麽可能去相信你的解釋？這世上，沒有利益沖突的人，才能當朋友。”

薄涼的這番話字字在理，很多人大奸大惡的事不敢做，但像這種不需要付出什麽只要随大流站隊伍的事還是很樂意幹的。

“那……你為什麽相信我？”腳跟碾着地面慢慢埋進沙裏，她不敢看薄涼，仰頭看銀河，假裝随意的問。

聽見薄涼輕笑着說：“大概是我對自己有信心吧，不覺得設計圈多一個你會妨礙我的前途。”

這回答……有點傷人啊，就不能說點比如“我就是相信你啊，無條件相信”這類的假話哄哄她麽？撇撇嘴別過頭不想再說話了。

薄涼靠過來一些，問她：“不開心了？”

她撅着嘴搖頭：“沒有。”

“那笑一個？”

“呵呵！”

這時，營地那邊有人朝他們喊：“快過來吃東西，不然不給你們留了！”

喊話的是隊裏一個中國姑娘，來的路上和他們一輛越野車，很健談很熱情，但唐沫覺得她對薄涼尤其熱情。

薄涼站起來伸手拉她：“走吧。”

“哦。”

站起來走兩步不知怎麽就沒走穩，腳一別差點栽倒，薄涼伸手拉住她：“慢點走，急什麽。”

唐沫低下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薄涼一手提着相機三腳架一手牽着她，往回走。

***

篝火燒得很旺，一群人圍坐在火邊，烤肉嗞嗞作響，肉香四溢。

唐沫把相機收好之後走過去，薄涼已經坐下，身旁就是那個很熱情的姑娘。她擡手按着後頸坐下，心裏空蕩蕩的，想家了。

另一側是一對白人夫婦，時不時旁若無人打個kiss，唐沫覺得非禮勿視，往旁邊挪開一些，結果撞到了薄涼。

扭頭對上薄涼的視線，臉一熱低下頭。然後一根鐵釺子出現在視線中，應該是牛肉，灑了孜然，香氣撲鼻。

擡手接過，手指撚着鐵釺子沒往嘴裏送，熱情姑娘的聲音傳進耳中：“你嘗嘗這個羊肉串，和國內的羊肉不一樣，不膻！”

唐沫擡了擡眼皮，在國內又不是沒吃過不膻的羊肉，少見多怪！

薄涼疏離拒絕：“不用了，謝謝。”

唐沫隔着薄涼伸出手：“能給我吃麽？”

那姑娘一愣，笑着遞給她：“給！”

唐沫也笑：“謝謝啊！”

兩手一邊牛肉一邊羊肉，意興闌珊吃着，嘆口氣，想回家。

***

不知不覺就已經到午夜，夏天夜晚的沙漠溫度并不會太低，沙子還有白日陽光的餘溫，其實可以不用帳篷，就躺在沙上，以天為被地為廬，體驗一下武俠故事中仗劍天涯的俠客生活。

篝火漸漸熄滅，只剩下零星炭火還泛着紅，有一絲微風吹過，明明滅滅。

有的人就地躺下伴着星空入眠，不習慣的就鑽進帳篷頭朝外趴着，能看見星星也有安全感。

唐沫在沙上躺了會，總覺得硌得難受，爬起來準備進帳篷，身邊以為已經睡着的薄涼也坐起來，低聲說：“睡不習慣？”

她嗯了聲，手腳并用往帳篷爬，薄涼也跟過來。

帳篷是雙人的，白天租帳篷的時候薄涼問要單人還是雙人時她看了眼擠在薄涼身旁的那個姑娘，選了雙人的。

對此薄涼就笑笑，什麽都沒說。

折騰一會并排在帳篷裏躺下，帳篷不大，躺着總免不了肢體接觸，心“咚咚咚”跳得铿锵有力。兩手搭在胸前相互抓着，緊張。

薄涼擡起一手枕在腦後，盯着帳篷頂看了會，閉上眼睛，靜默中突然開口，聲音壓得低，但很清晰，他說：“真是難忘的體驗。”

唐沫動了動身子，低低“嗯”一聲。

她可能會記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