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服藥
果然不出所料。
聽完之後, 婧月平靜地接下旨意,吩咐青露送賞,自己則拿着聖旨又看了看。
對于自己只晉了皇貴妃而不是皇後這件事, 她心裏早有預料,絲毫不覺得奇怪。以周熠的性子, 哪怕打出再多的感情牌, 他也不可能頭一熱就草率地将皇後之位确定下來。
皇後畢竟是一國之母, 地位關乎國本, 更關系到皇位繼承人的确立,不是一時感情傾向就能決定的。而皇貴妃位同副後, 離皇後差了半步, 可進可退的位置最适合用來臨時安置她了。
皇貴妃也行, 只要沒人壓在她的頭上當皇後就好, 讀檔的最基本目的達到了。
再說,多晉一次級就能多領一份系統獎勵,血賺不虧, 婧月笑着收起聖旨, 快樂進屋。
這場皇貴妃冊封儀式得到了認真準備。
礙于太後和皇後逝去不久, 婧月不敢大操大辦,但已經過了一個年節, 總體來說也不算太過妨礙,她就将應有的流程都安排上了。
根據狗皇帝這性子, 下次升職還不知要等到什麽時候, 她當然得将這次冊封禮搞得正式一點,滿足一下自己升職的快樂。
而周熠也不管她, 任由她折騰。
三月初, 芳菲吐露, 春風拂面,是欽天監選定的難得好日子。
這日一早,不用青露多催促,婧月便自行早早起身,穿上皇貴妃形制禮服,青霜為她細細化了妝面,戴上僅次于皇後的沉重朝冠,對着鏡子仔細端詳,鬓邊的鳳尾簪鑲着火紅色的寶石,在初升的陽光照耀下微微一閃,亮得晃眼。
側了側臉,她在青橘攙扶下起身,低頭摸了摸身上帶了幾分明黃色澤的衣裙,成為皇貴妃之後,她可以使用的鳳簪從五尾變成了七尾,身上禮服更是與貴妃有了天壤之別。
皇貴妃與貴妃,看似只差一個字,地位卻截然不同。
後宮等級重重,每上一層便是天差地別,每個品級都如同天塹,爬上一級就能看見一片全新的天地。待在這樣的地方,怎能不讓人費盡心機,耗幹心血追求上位,最終将一輩子消耗在這。
還好她已經接近了山頂,距離終點還有一步之遙。
冊封儀式完成,起身接過鳳印,接受了來自後宮衆人的拜禮,婧月笑盈盈地示意衆人起身,略說兩句便讓散了,只要求她們每十日來景華宮請安。
她太累了,現在滿心滿眼只想回去休息。
身上的禮服富麗華貴又實在沉重,盔甲一般罩在身上壓了一整天,婧月感覺自己的骨頭都疼,好不容易熬到全部結束,她累得暈頭轉向,回到房裏等不及卸妝換衣就徑直在榻上攤平,任誰勸都不願意起來。
“別喊了,讓我緩緩。”她氣若游絲地擡擡手。
“娘娘今日累壞了。”最終還是青露出馬,将她扶了起來,一邊說着,一邊動作輕柔地卸去她頭上的朝冠釵環。
“是啊,又跪又站了一整天,感覺腿都是木的。”
婧月眯起眼睛沖她抱怨,懶洋洋靠在青露的身上由她擺布,等到頭發散開,腦袋瞬間輕了十幾斤,這才起身将身上禮服脫去。
換上寬松舒适的居家服,繼續躺平癱在軟榻上享受宮女的按摩服侍,不知不覺就睡了一覺。
第二日,靜妃和怡嫔喜氣洋洋來找她慶祝,婧月就在自己宮裏擺了一桌小宴,拿出自己的份例請客吃飯,又将陳美人喊來,四個人坐着邊吃邊聊。
一頓飯吃得大家大開眼界。
皇貴妃的份例僅次于皇後,曾經的皇後不重口腹之欲,更不曾邀請人用飯,此時在婧月宮裏敞開了吃,衆人可算長了見識,看着滿桌珍馐啧啧稱奇,吃得一本滿足。
一向口味清淡見多識廣的靜妃都忍不住多吃了些,放下筷子時還有些遺憾。
“虧了,應該把孩子們也叫來的。都嘗嘗皇貴妃娘娘的珍奇菜色,這樣的好東西,我也多年沒嘗過了。”她一臉懊悔。
“瞧姐姐這話說的。”婧月聞言白了她一眼,豪爽地揮揮手,“又不是只吃這一頓。我的份例就放在這裏,你若喜歡便天天來吃,吃完了再回去開火。”
“好啊。”靜妃抿唇沖她笑,“這話我可記着了。”
“記着記着。”婧月沒好氣地應下,轉頭看向另外兩人,“你們也幫靜姐姐記着,看我賴不賴賬。”
她這樣說着,幾人又笑了起來。
吃飽喝足,端了一杯茶繼續坐着聊天。宮裏的新鮮事就這麽幾件,說完她們又說起了宮外的事。陳美人主動聊了今年的科考,此時春闱已經結束,大家都等着看新科狀元出爐。
說到這個,幾人也都生出興致,話題多了起來。
“娘娘的堂弟也是今年科考呢,聽說沈公子年不過雙十就中舉,又苦讀四年,此次定是有了十足的把握,京城又能再睹沈相風采了。”陳美人笑着向她說。
沈相指的是婧月的祖父,追封丞相,當年是二十四歲的進士。
婧月聽了只是笑,沒有接話,但心裏也很高興。她的兄弟姐妹如今都已成家立業,比起她的親爹,可以說各個靠譜。
她兄長是上一屆的二甲進士,如今外放做官,走上了大伯的道路,滿懷雄心想做出一番事業來。大家也對他信心十足,有婧月這個皇貴妃妹妹在,只要他自己立身不歪,做出成績就不愁前途。
兩個庶妹早已嫁人生子,嫁得是京城裏的殷實人家,都是家風清正,夫妻和睦的家庭,日子過得平淡又安寧。
而她的堂弟,馬上也要走上了仕途。
陳美人說得沒錯,她這位堂弟大概是隔代繼承了祖父的優良基因。天生學神,十八歲就可以下場參加鄉試。只是大伯性情謹慎,又壓着他繼續讀了兩年,博取了一個好名次,也免得別人說三道四,攀扯到後宮的婧月身上。中舉之後又拖到今年才參加春闱也是同樣的道理。
他們不想讓婧月被人說閑話,想憑自身實力讓人心服口服。
婧月接到伯母寄來的信件後,對這個未曾謀面的堂弟十分欣賞,就憑他這般心氣,日後也定能有作為。
沒人想過他這場會試落榜的問題。
總要顧及婧月的面子嘛。
雖說科考檢查嚴格,閱卷糊名,但想讨好婧月卻愁找不到門路的大有人在,要相信大家的主觀能動性。
那份考卷只要能達到水準線,不犯原則性錯誤就必然能送到皇帝手上,而只要送到皇帝的手上……
咳咳。
跳過這個話題,婧月拉着她們天南地北一頓聊,直到重華宮的孩子即将下課,靜妃才起身告辭,怡嫔和陳美人也跟着站了起來。
約好下次繼續幹飯,目送她們離去,婧月收拾場子再等周沐回來吃晚飯。
美好的一天又這樣度過了。
婧月日子過得舒心,周熠卻依然心情不好。
他之前累得太狠,身體裏積攢的病根被婧月幾滴藥水引爆出來。大病一場之後,元氣無法在短時間之內複原。再加上宮廷醫師用藥謹慎,藥性調配得十分溫吞,生怕哪處猛藥沖撞着貴人龍體,調養更是一個長期過程。
但周熠哪忍得了這個。
強健多年的人忽然變得病殃殃,往日一口氣就能批完的折子,現在看不到三分之一就累得坐不住。
之前日日翻牌子,現在想着後宮如花似玉的美嬌娘卻有心無力……
哪個男人受得了這個!
将太醫叫過來問了幾次,孫建功被他罵得汗流浃背卻始終說不出準話,周熠本就不多的耐心逐漸告罄,轉而研究起別的辦法。
這個時代,能想到的其他手段無非就那幾種。
年輕氣盛時對這些法子嗤之以鼻,一朝身體衰弱,他終于知道了丹藥的好處,明白了為何會有那麽多的英明君主沉迷其中,飲鸩止渴。
服下一粒丸藥,感受着原本酸痛乏累的身體瞬間充滿力量,所有不适感一掃而空,神采奕奕仿佛重回十八歲,接連奮戰三天三夜都不會覺得疲憊。
逐漸衰老的人,誰能經受住這種誘惑呢?
只是少量服用而已,不頻繁使用就沒關系的,他這麽想着,便将藥丸收下,又以精神充沛龍行虎步的姿态回到了朝堂。
天下沒有不漏風的牆,皇帝的異狀被人看在眼中,誰都知道他的身體不可能一夜之間養好,下朝回家私下一打聽,皇帝服用丹藥的消息就在京城裏傳開了。
服用丹藥一事紮爆了朝臣的雷點,從古至今,無數人深受丹藥毒害,周熠在他們眼裏稱得上賢明君主,他們怎麽能坐視自家明君紮進丹藥這深不見底的劇毒大坑?
而且,皇帝的身體已經差到要沉迷丹藥的地步了,這豈能不令人驚慌失措。
一時間京城群情洶湧,無數勸谏奏書如雪花般向宮中湧來,各路人馬紛紛出動,打聽揣測着皇帝身體的真實情況。
後宮衆人也被驚到了,有孩子的妃嫔因孩子年歲尚小而心懷憂慮,沒有生育的妃嫔更是方寸大亂,一齊端起湯水守在乾清宮門外,或明或暗地問幾句,令周熠煩不勝煩。
忍了幾日,他最終忍不住,專程下了一道旨意口吻嚴厲地指責朝臣的窺探禁內和鹹吃蘿蔔淡操心。又命婧月管好後宮,令妃嫔無召不得過來。
接到旨意之後,其他人如何想的尚且不知,婧月只是象征性去和周熠說了幾句丹藥的危害,見他不愛聽便痛快撤了,回去只将後宮管束好,确保再沒人阻礙皇帝的服藥大業。
周熠對此很滿意,婧月也覺得挺滿意的。
作者有話說:
皇帝很滿意,婧月也很滿意,四舍五入就是雙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