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出了馬家別院後,岑穎心中隐隐泛起後悔。

簡夫人都說了,戶部尚書掌握着軍需供給,雖然她威脅了馬夫人,但以對方那小心眼的樣子,只怕還是會回去和馬尚書哭訴。

到時候萬一對軍饷造成影響了,岑穎就真的要悔到腸子裏面去。

這麽想着,岑穎的頭就被摸了摸,轉過去一看,簡夫人正滿臉欣慰:“穎兒,你做的很對。”

“娘?”

“是娘錯了,一味的退讓對于馬氏來說,根本不會讓她見好就收,只會變本加厲。”

曾經簡夫人為了簡将軍都忍了,但她現在回過頭來發現,似乎從一開始馬也英想要怎麽對付簡盛,都不是馬氏一個小小的夫人能左右的。

這麽想着,她眼中劃過一抹厲色,嘴角勾起:“我想,有了今天這番敲打,想必她下次想再惹我們娘倆,也要先掂量掂量。”

岑穎點了點頭,有了簡夫人這一番話,她心裏也安心不少。

“走,我們回去。”

……

回了家,便看見簡将軍坐在院子裏正和秦姨聊天,簡越站在一旁盡職盡責的充當一根柱子。

“夫人回來了?”簡将軍擡眼笑道,順手給簡夫人倒了杯茶水,“今天的宴席怎麽樣?”

“還能怎麽樣,那個馬氏怎麽就不能安分一點。”簡夫人坐下輕呷了一口茶,淡淡道,“二品官員的夫人這麽鬧騰,也不怕給外人抓住了小辮子。”

簡将軍愣了一下,秦姨倒是一聽就知道發生了什麽,她以前也被馬夫人帶着她的“娘子軍”奚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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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聞言感嘆道:“姐姐以後還是少去一點吧,眼不見為淨。”

“今天要不是為了帶穎兒出去走一圈露個面,我也懶得跑這一趟。”

簡夫人想起今天岑穎在馬家別院裏給自己撐腰的樣子,就止不住的笑:“今天穎兒可給我大長臉了,那個馬氏只怕有一段時間不敢鬧騰了。”

簡越把玩着岑穎的手,聽到這微微一頓,偏頭道:“穎兒做什麽了?”

簡夫人将今天發生的事情繪聲繪色的說了一遍,末了還意猶未盡的道:“你們是沒看見馬氏當時那個表情,看着可真是痛快!”

岑穎撓了撓簡越的手心,小聲道:“我這樣不會給你們帶來影響吧?”

簡越被手掌心那只不安分的小手勾的心癢,抓住岑穎作亂的小手絲毫不在意的道:“無事,天塌了也有皇帝頂着,馬也英再怎麽也不敢動國之根本。”

岑穎一想也是,尚書權利再大,那也是皇帝給的,萬一他太過分觸及了皇帝的底線,最後倒黴的還是他自己。

這麽想着,岑穎就安下心來。

簡夫人說完,簡将軍便拍着扶手大笑出來,連聲稱好:“穎兒這次可是給我老簡家争了口氣啊!”

說着,還沖着岑穎豎起了大拇指:“好孩子,你比簡越和簡凡這兩個小子厲害多了。”

岑穎連忙搖頭,她不過就是拿着雞毛當令箭,把馬夫人吓了一頓,哪裏比得上他們。

簡越揉了揉岑穎柔軟無骨的手,不動聲色的問道:“她罵你了?”

簡夫人剛剛只是将岑穎的反擊詳細的描述了,對于馬氏如何罵她們倆的,則是一句帶過。

“沒怎麽罵。”岑穎含糊道。

既然都已經罵回去了,在岑穎心中這件事便是解決了,她覺得沒有必要再追究下去。

但她不說,不代表簡越猜不出來,他在心中暗暗掂量了一番,最後摸了摸自家夫人的腦袋,不再說話。

這件事便以岑穎被簡家大誇特誇作為結局,暫時告一段落。

當然,只是暫時。

……

三天後。

自從妙手大師走後,回香樓就又請了一個大廚,想要重新弄起之前的噱頭。

可惜這位大廚的實力不如妙手大師,顧客們倒不是很買賬。

高昆無奈,只能靠着降低價格和提高大廚一個月的做菜數量,來維持以前的收入。

今天又是難得的“千金宴”。

“千金宴”,就是請那位大廚來做菜。

這不一大早,馬文就帶着他幾個交好的朋友來到回香樓,在得知妙手大師半年前就已經不在回香樓後,氣的踢翻了一樓的板凳。

“你說什麽?”馬文踢完了板凳,就氣喘籲籲的扶着桌子坐下,眼睛還怒視着不住點頭哈腰的高昆,嚷嚷道:

“老子一年前就預約了,辛辛苦苦排了一年的隊,你居然告訴我妙手大師不在了?”

高昆肉疼的看了眼散架的凳子,弓着腰解釋道:“馬公子,實在是妙手大師她……一聲招呼都不打就跑了啊,我們也不想這樣……”

這半年來類似的解釋他已經不知道說了多少次,一想到那排到後年的長長的預訂隊伍,高昆就一陣後悔。

早知道那個姓紀的女人真的敢走,他當初就不該放狠話把人家氣跑了。

“要不您看這樣成不?”高昆湊到馬文身邊,“新來的大廚其實做菜比妙手大師也不遜色多少,我讓他給您做一桌,錢就免了?”

“我在自己家吃飯,你還敢找我要錢!”馬文一腳踹翻高昆,指着他頤氣指使道,“我看你是不想混了是不是?”

高昆“哎喲”一聲,聽到馬文這樣說話,忙抱着他的腿連聲求饒,“馬公子,這實在不是我們能做主的啊,我們也沒有辦法,妙手大師從來沒有和我們說過家住在哪,連名字也只說了一個姓,我們就算想找,也找不到啊!”

馬文的娘就是戶部尚書的大夫人,也就是被岑穎奚落了一頓的馬氏,她的娘家是江南有名的經商世家,因為馬氏嫁給了尚書,這才将重心轉移到了京城,也将回香樓開到了這邊。

馬氏的娘家全靠馬尚書才能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馬文說這回香樓是自己家的,還真沒什麽錯。

要說馬文也是倒黴,他這半年都被馬尚書關在屋子裏讀書,眼下好不容易被放出來了,就想找以前的幾個狐朋狗友樂呵樂呵,想到自己在回香樓還有一桌妙手大師的菜到了預定的時間了,就帶着他們過來炫耀炫耀。

結果沒想到反而是丢盡了臉。

瞥了一眼不停給自己磕頭的高昆,馬文心想在朋友面前丢了的面子也算是找回來了,就大度的踢了踢他,不耐煩道:“行了,趕緊給我滾,讓那個新來的大廚給我做頓飯,我朋友還餓着肚子呢!”

“下次要是再敢這樣對本少爺,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高昆連爬帶滾跑回了後廚。

酒足飯飽後,馬文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滿意的癱在座位上翹着腿:“咱們下午去哪玩玩?”

狐朋狗友之一立刻獻策:“聽說前幾天靡煙樓新來了一個煙煙姑娘,那身段、那笑容,啧啧啧……”

馬文眼睛一亮,他這半年被關在家裏都快急死了,聞言二話不說,立刻跳起來:“走,咱們現在就去靡煙樓!”

靡煙樓所在的地方和回香樓之間有一條深巷,腳程比起其他的要短上不少,而且還不容易被他爹發現自己的蹤跡。

馬文毫不猶豫的選擇走近路。

幾個人時不時聊幾句,走在路上倒是悠哉。

誰知走到一半,馬文忽然感覺身後沒了聲音,剛準備回頭看看,腦袋就一疼,什麽都不知道了。

等他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是在一個無人的昏暗小屋子裏。

馬文動了動身子,絕望的發現自己的手腳似乎都被人綁住了。

他的那幾個狐朋狗友也都躺的躺,昏的昏,沒一個醒過來的。

馬文心中一驚,連忙踹了踹他身邊的人,低聲喊道:“劉三,快醒醒!”

劉三悠悠轉醒,剛睜開眼就吓了一跳:“這是什麽鬼地方!”

話音剛落,屋子的門就被人推開了。

他下意識的擡頭看去,只看到幾個腰間配着長刀的蒙面男子走了進來,心下一顫道:“大哥們,不知道你們抓小弟過來是有什麽事?”

“什麽事?”其中一人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慢慢在他面前蹲下身,“小子,有人花兩百萬白銀買你的小命,你說抓你來有什麽事。”

兩百萬!

馬文吓得肝膽俱裂,剛準備說什麽,劉三就開始求饒:“大哥,你們要殺馬文,就把他殺了吧,但能不能把我放回去,我保證什麽也不說!”

“劉三你個畜生!”馬文恨不得剁了這個吃裏扒外的東西,“要是本少爺死了,你們全家都給老子陪葬!”

劉三眼神一陣閃爍,梗着脖子粗聲道:“我本來就是被你連累的,為什麽要給你陪葬!”

馬文一陣語塞,緊接着便是一陣謾罵。

帶着刀的那人掏了掏耳朵,抽出長刀敲敲地面,拉長了聲音:“吵完了沒?”

馬文和劉三同時噤了聲。

“也可以不殺你們,雇主說還有第二種辦法供你們選擇。”

馬文眼睛一亮:“什麽辦法,您說,我什麽都願意做!”

“雇主說……”他故意惡趣味的停頓了一下,這才道,“只要你們給我們打一頓……”

“可以可以,想打哪,是腿還是胳膊,或者是屁股?”

那人一噎,驚詫的看了馬文一眼,似乎是被他的回答驚到了。

愣了一下才道:“随便打哪。”

“那就現在打吧,打完了就放我們走!”劉三也搶着道,生怕殺手反悔似的。

殺手:“……”

別人都求着自己揍他了,自己再不動手,豈不是浪費了別人的心意?

幾名殺手對視一眼,紛紛捋起袖子,上去就是一陣狂揍,連還昏倒在地的幾人也打醒了再打昏過去。

一炷香後。

“現在可以放我們走了嗎?”馬文趴在地上,眼睛已經腫的睜不開了。

“不可以。”那人笑眯眯的蹲下來,把他們捆在柱子上背對着房門後又道:

“你們把千字文給我完完整整的背一遍,背出來了,我就放你們走。”

《千字文》是孩童的啓蒙文章,哪怕是剛上學堂的稚童,也能将它背出來。

但顯然,馬文幾人連稚童都不如。

天天逗狗溜貓的他們,怎麽可能還記得《千字文》怎麽背?

“背不出來,就別想走了。”

劉三一聽肝膽俱裂,聲音都凄厲了起來:“我背我背!”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宇宙洪荒,日月……日月……”劉三額頭上滿是大汗。

磕磕絆絆的背書下,幾人竟然沒有發現那幾位殺手早已抽身而退。

等馬尚書帶着一群人找到馬文的時候,就看見鼻青臉腫的兒子連眼睛都睜不開,卻仍然身殘志堅的背着《千字文》。

身邊還放着一封信,打開一看:

令郎二八年華,竟還不如三歲稚童,奇哉奇哉。

身邊的下屬正巧也看見了內容,見狀嘴角一抽,不知是誰竟忍不住笑出聲來。

馬也英頓覺奇恥大辱,沖上去把兒子提起來又給了他幾巴掌。

“混賬東西,這次回去一年之內你別出來了!”

“丢人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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