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 沃土

郭老爸下車,叫了聲媽,就看着閨女罩兒紗下,小臉兒紅撲撲的迷糊樣,樂的不行。

郭老媽早下車和倆侄子說過話了,回頭看見閨女都不叫人兒,“月兒,怎不叫你姥姥啊,出門兒時還說想姥姥姥爺呢,和着蒙人玩兒呢?就會說好聽話兒啊!”

呈姥姥拍了一下老姑娘,“盡瞎數喽孩子,沒看這孩子困得都低了答了兒的啦,你們就是不會哄孩子!”說着一把抱過月兒在懷裏,輕輕的拍着,“我外孫女兒病好啦?怎這(zhen4)困吶?咱回家睡去啊。”月兒在姥姥懷裏又進入了裝睡狀态,偷笑着,姥姥真好,姥姥威武!

郭老爸招呼大舅哥的兩個大兒子過來,把車給了他們擺弄,“媽,我抱着吧,這還又一段路呢,您胳膊受不了。”就想接過閨女,可老丈母娘不幹,“這點路就能累着了!沒事,你給她媽推車去吧。”得,還是心疼自個兒老姑娘啊。

郭老爸默默的推過媳婦的自行車,走在媳婦後面,對媳婦的擠眉弄眼,沒發表任何意見。當然也更不會發現,窩在丈母娘懷裏裝睡的閨女,那促狹的表情。

一行六人,悠悠兒的走着,和迎面的村民打着招呼。

走到郭老媽娘家大門口時,因為是村兒的中心街,有很大的一片空地,村裏人都會聚在這裏,閑聊。

問好聲一時此起彼伏。

“呦(you4),這是雲的(de)幾口子回來啦,拿什麽好東西給我三奶奶啊?”

“這是老丫頭的閨女?真俊吶,就是瘦。讓你姥姥給你炖肉吃!”

“三奶奶,我這老姑的姑爺可真高啊,看一回就覺着高一回。”

“把孩子帶來了?讓你媽給哄着啊,你們雙職工就是忙。”

“.........”

有親熱的,有奉承的,有好打聽的,有說酸話的,呈姥姥是都親和的回應着,郭老媽是撿能說的回應着,郭老爸是一如既往,微笑并沉默的回應着,郭大小姐是裝睡得回應着.....

月兒對于姥姥家的這個村子,印象很是深刻,記憶中那些香甜的吃食,如畫的景色,神秘的傳說,都深刻的無法忘懷,也在也無處找尋。

核桃林,荷花坑,梨樹林,玉石廠,大墳山,和旁邊的老青廟。這些,每個都是一首秀麗而綿長的歌謠,吟唱的他們獨一無二的魅力,牢牢的印刻在月兒的腦海。

這個村子只有兩個姓氏,呈和齊,幾十戶人家,都能找着親戚關系。

姥爺姓呈,在村裏輩分最高,都要叫一聲三爺爺,即使是歲數很大的老人。媽媽自然就是很多人的老姑兒了。

月兒偷笑着,爸爸和姥爺學手藝的時候,管他叫師弟的人,現在因為媽媽的原因,都要叫老姑父,可把那些師哥們氣的夠嗆。

在村裏倒是還都乖乖的叫,可要是在外面碰見了,就非逼着老爸叫師哥。老爸也是幼稚,只要在村裏就一定要在他們面前端老姑父的款兒,外面就要受他們的嬉笑怒罵,偏偏所有人還都樂此不疲。

一行人終于在半天的寒暄過後,能進家門了。月兒實在是佩服自己的這兩個哥哥,原來小時候就這麽老實啊,大人們說了這半天話都不帶溜號兒的,真太老實,太有耐心了。

這兩個是大舅家的,一個叫呈晉華,現在應該十三四了,一個叫呈晉業,大概十歲吧。村裏,他們這輩兒姓呈的,都叫程晉什麽。

由于他們出生時,老媽還沒出嫁,也哄過他們,和老媽感情很好,特別是大哥,上輩子,總來看媽媽,單位發得東西甭管貴賤,都給老媽送來。

老媽的侄子侄女們,對老媽都很好,姥姥說是因為,老媽是在他們出生時,除了自個兒親媽,第一個抱他們的人,小孩子都能記得老媽身上的氣味,自然會很親。二舅也說,表姐在舅媽肚子裏的時候,就知道有個老姑了。

呃...想的好遠啊...拉回來!

月兒聽到關門聲,知道是進了院兒了。

姥姥家的院子很大,有半個足球場那麽大,以前是地主的後園子。自己是看到過這地契的,還是毛筆字啊,按手印啊....手印啊,傷不起的白毛女啊....

咳,這院子的西邊靠牆是柴火棚子,靠西邊的院子打了曬臺,大舅家的院子小,麥子都是在這晾的。

北方七間,四間住人,其他放糧食雜物什麽的,東邊的院子,都被姥姥種了菜,變成了一大塊菜地,還有棗樹和葡萄架。靠東牆是一個大雞窩。院子中間有顆老柿子樹,底下是一個以前留下來的大磨盤,不常用,就乘涼使了。

屋門前,東邊自來水兒,西邊是個壓水井,這壓水的玩意和電視劇裏的是一樣樣兒的,月兒眯眼看了下,鐵鏽滿布,好有感覺哦,也不知道這壓水的叫什麽,記得這東西,一直留到拆遷,姥姥也沒把它拆喽,自己一定要把這玩意兒收藏起來,多有紀念意義啊!趕緊鎮定鎮定心情,努力平靜的裝睡中。

這一稍靜下心,月兒就聽見高高低低的蛙鳴聲,心一跳,猛然想起,姥姥家的房後面,就是那個荷花坑。

荷花坑在月兒的記憶中,就算是正值花期的荷花,花瓣也單薄似萎,花色慘白中一抹淡粉,只襯的墨綠色的大荷葉一片片濃淡相宜。

無論後來看到多美的荷花,心中一直只覺得,這荷花坑的荷花才是最美的,只覺得是一種不屈不撓的美。

現在,再一次聽着蛙鳴,回想那郁郁的景象,月兒想,那種美,不僅僅是頑強,慘烈中見孤傲,孤傲中見平和,是多麽震撼的悲壯。

荷花坑....荷花...我...月兒靜靜的細細的聽着蛙鳴,一時苦澀滿喉...

在感覺被抱進屋的時候,月兒假裝醒來,想借姥姥的哄弄,擺脫那凄苦的心情,努力平複自己,作态的扭扭小身板,揉揉眼睛,提醒呈姥姥,您外孫女姓啦,來哄哄我吧。

姥姥果然不負期盼,把外孫女的小帽子摘下來,“丫頭醒啦?看瞅瞅,這是到哪了?這誰家啊?”月兒配合的睜大眼睛四處看...真夠配合的啊。

記得這住人的四間屋,其實是三間,西屋是太太在住,東屋是把兩間打通的,中屋是燒火做飯的地兒。

果然,入目的,就是一邊一個大鍋臺,正對着門口的櫥櫃上面,供着一尊白瓷的觀音菩薩,旁邊一只小白瓷瓶裏插着一只荷花,香爐上香煙袅袅。

靜谧,看到這一切,月兒只覺得心忽然就靜了,觀音菩薩,觀世音,觀荷之苦,觀荷之芳,觀我之死,觀我之生。縱千難萬難,生死皆如心意,地獄變沃土。

摟着姥姥的脖子,把頭埋在姥姥的肩窩裏,月兒無聲的,笑的灑脫而堅毅。

被姥姥抱到東屋,放到那五米多長的大炕頭兒上,好熟(shou2)悉的土炕味啊!大炕從東頭兒到西頭兒,除了外屋一個大竈,靠頭兒的外頭也能燒火。

二舅一家三口子會回來時都會住一晚,要在趕上有孩子來住姥兒家,比如自己現在,大炕很是方便啊,都睡得下!自己還記得在這炕上打滾,那個歡實兒啊,怎麽滾都不會滾到地上,當然,和大人的看護也是離不開的。

郭老爸郭老媽随後進屋,把吃的東西都放在左手邊的大櫃子上。郭老爸拿出兩個蘋果給大侄子,“吃什麽自個兒拿啊。”倆孩子高興的應了聲就跑出去了。

月兒這時終于醒過悶兒來,和着,是因為好吃的才一路這麽聽話啊!大哥就是嘴饞...

郭老爸看了眼坐在炕上樂呵呵的閨女,指着一直頂到炕上窗臺兒,支着兩扇窗戶的小棍兒,“別碰那棍子啊,碰了窗戶咬你!”月兒心裏的白眼翻啊翻,蒙傻子不要錢啊,呃,不對,蒙小孩兒不要錢啊!可還得乖乖的應着。

姥姥家這會兒的窗戶,下半部分是玻璃的,上邊兒,外邊兒是上下開的大窗戶櫈子,糊着的宣紙,被曬的發黃了,裏面還繃着一層冷布。

現在夏天,支起窗戶,風吹進來,涼快的很,晚上還能把饅頭,烙餅之類的挂窗戶櫈子上,天然的冰箱啊!

郭老爸囑咐了閨女,把電視開開,就和正在外屋,倒騰拿回來的菜肉的丈母娘和媳婦打聲招呼,就出去找老丈人去了。

這娘兒倆收拾利落了,郭老媽就問“我爸呢?給人幫工去啦?我奶呢?”呈姥姥洗完手進屋,看了眼老實坐着看電視的外孫女,樂呵呵的說“真省心,看我們自個兒玩得多好!你奶玩兒牌去了,你爸在老齊家三兒那新房裏量尺(chi2)寸呢,要打個大衣櫃,月兒她爸上午知道,這肯定過去給幫兒忙兒去了。”說着,從櫃裏拿出了個大鐵盒子,打開,裏邊都是難得吃到的奶糖,巧克力,奶油小餅幹,就直接放小外孫女旁邊,“月兒吃什麽自個兒拿啊,小臉瘦的,住姥姥這啊,姥姥給做好吃的,咱吃的胖胖兒的。”

月兒從呈姥姥拿出那鐵盒子,就想起來了,這鐵盒子據表姐說,可是個寶啊,老哥表姐小時候還指使過自己去偷拿過呢。

自己是不記得了,可現在一看這鐵盒子裏的吃的,天啊,真是個寶啊,這些東西,在這時候,在絕對是傲視所有零食的頂級好吃的啊,那拿出去,除了不認得這些吃的的,是個小孩兒都會瘋的。

姥姥真是疼自個兒,和媽媽講的一樣,總是把所有吃的都放自己面前,讓自個兒随邊兒吃。我果然是個乖巧可人疼的小孩兒!

月兒贊嘆的想着,并直接把爪子伸向了巧克力,這在這時候,絕對是第一目标!3228、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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