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心弦27

楚嘉禾面色柔和,幾乎是下意識的舉動,擡起右手摸了摸魏司哲送給他的楓葉胸針。

注意到他的動作,何沅決定幫楚嘉禾解惑。他放下茶杯,雙手背後在嘈雜的人潮中閑庭信步,走在外側隔開聒耳的哄鬧聲,為楚嘉禾撐起一道私人屏障,讓他置身陌生的環境裏也不會感覺無措和慌張。

“距離現在應該有七年了吧。”何沅緩緩道,“我們成立過一家投資公司。”

“那時的我在銀行當櫃員,齊謙成天窩在家裏炒股,司哲學成歸來,回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聚齊我們這幫人,大展宏圖。”

“你能想象嗎?捂着肚子放開大笑的表情出現在司哲臉上是不是有點違和?”何沅垂下眼睑,說,“二十六歲的魏司哲,一個剛讀完研的大男孩兒,即将踏入社會,揣着一身‘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氣勢,勢要幹出一番事業的決心,當真讓我們這些早已對夢想失去熱忱的人欽佩和羨慕啊。”

楚嘉禾聞言側目,或許是他的錯覺,何沅的神情有一瞬間微妙的變化,口吻中似乎夾雜着遺憾,下一秒又迅速恢複常态。

何沅繼續道:“其實我們都動過開公司的念頭,只是沒人有這個魄力去實現。搞投資風險太大了,我們幾個的家庭并不算富有,只敢規規矩矩地小打小鬧,小成本小範圍地買些基金、證券、股票。”

“司哲去美國念書,盡管有獎學金拿,父母也沒少掏錢。他的家境不富裕,二老又心疼兒子,每個月的退休工資基本都打給他當作生活費了。”

何沅說:“那段時間我總跟齊謙打趣,假如未來真的創建了公司,并且成功了,我們都可以算是‘白手起家’了。”

難以自控地陷進回憶裏,何沅偏頭沖楚嘉禾笑了笑:“司哲回國是我們人生的轉折點。”

“以他為中心,人多力量大,我們四個靠着對彼此的信任,終于磕磕絆絆地成立了公司。”

楚嘉禾皺起眉,唇齒微張,卻沒讓自己唐突地發出聲來。四個?心下不禁疑惑,他自問道,不是三個人嗎?

“辦下來營業執照那天是六月六號,我記得很清楚,我們幾個都激動瘋了。”何沅感慨地搖搖腦袋,喟嘆着說,“胡吃海塞慶祝到深夜,離開餐館後,齊謙忽然嚷嚷着想去逛街,非要買個禮物來紀念這一天。”

“正巧馬路對面是家商場,但是裏面的物價太高了,轉來轉去,齊謙拉着司哲進了一間胸針店,于是我們四個在那天晚上一人買了一枚胸針,它們代表的意義是,全新人生的開始。”

“我的圖案是戴勝鳥,齊謙的是海鷗,沈宥清的是麥穗,司哲選的是楓葉。”

“有什麽寓意嗎?”第四個人叫沈宥清,楚嘉禾沒多問,順話道,“還是随便挑的?”

“我們三個是根據店主介紹選的款式。”何沅說,“只有司哲,他是自己拿的主意。”

忙完應酬,魏司哲謝過幾家公司的邀請,如實告知沒有跳槽的打算,朝着楚嘉禾快步走來。瞧見那人急匆匆的樣子,何沅傾斜肩膀,在楚嘉禾耳畔悄聲道:“司哲父母當年确定交往,魏老先生送給班玥女士的定情信物正是一枚楓葉胸針。”

楚嘉禾微微怔愣,他被驚喜砸中,疏于表情管理,心髒劇烈跳動。何沅拍拍他後背,眼睛看向魏司哲,捂着嘴巴對楚嘉禾說:“司哲當時跟我們講的是,他會好好收藏這枚胸針,将來倘若有機會,也要送給自己最喜歡的人。”

魏司哲停下腳步,深邃的瞳眸裏映着楚嘉禾的身影。伸手指着何沅,他問楚嘉禾:“老何說我黑歷史了嗎?”

何沅沒好氣地打掉他的手:“嘶,誇你呢。”

魏司哲解松袖扣将袖口折到臂彎,看着何沅:“也別誇得太離譜了,到時候讓人發現根本不是那麽回事兒,害我形象大跌,很沒面子的。”

鮮少見到魏司哲春風得意的樣子,臉上的笑容只為一人,何沅揶揄道:“收收你的表情,嘴角都快連上眉毛了,這會兒這麽熱情,平時不是挺冷淡的嗎。”

楚嘉禾詫異地問:“魏先生平時冷淡嗎?我怎麽沒覺得啊。”

何沅:“……”

魏司哲站到楚嘉禾身旁:“在你面前當然要表現得積極點。”

何沅眯縫着眼,說:“魏司哲,你這是區別對待。”

魏司哲道:“老何,我要對你冷淡了啊。”

“得嘞,我走。”何沅會意地舉手投降,轉而朝魏司哲握了握拳頭,“等着,周一上班再收拾你。”

楚嘉禾将梨湯飲盡,低頭笑了很久。

“适應了嗎?”右手随意搭在楚嘉禾肩上,魏司哲問,“有沒有比剛到這裏的時候放松一些?”

“魏先生看看周圍吧。”楚嘉禾回答,“你身上的目光不少,關注你的大有人在,我恐怕一時半會兒是放松不了的。”

魏司哲笑着問:“那怎麽辦?”

楚嘉禾稍稍往左側邁動一步,讓自己的半邊身子與魏司哲重疊,仿佛在宣誓主權一般:“只好離你再近一點。”

楚嘉禾的這股子坦蕩勁兒,魏司哲實在是太稀罕了。身側的長桌上放着一碟桂花餅,魏司哲拿起一塊,先讓楚嘉禾嘗味:“這是齊謙最愛吃的糕點。”

就着魏司哲的手咬下一口,楚嘉禾擰眉說:“這麽甜?”

“他比較喜歡甜食。” 魏司哲把剩下的半塊塞進嘴裏,也擰着眉毛,确實太甜了。

“哎。”楚嘉禾本想攔住他,結果晚了一步,“我吃過的,你要想吃再拿塊兒新的啊。”

“行。”魏司哲應道,重新拿來一塊桂花餅,咬掉一半遞給楚嘉禾,“齁死了,不好吃怎麽辦,你不吃的話就浪費了。”

楚嘉禾偏頭輕笑,接過來認真吃幹淨,小聲道:“幼不幼稚。”

音樂響起,水晶吊燈熄滅,掌聲雷動,一束追光将手持話筒的齊謙完全籠罩。參與慈善拍賣的拍品展列在大屏幕上,魏司哲和楚嘉禾各取一杯橙汁端在手中,雲霄廳內聲勢浩大的動靜絲毫沒有影響兩人的交談。

楚嘉禾主動與魏司哲碰杯:“何先生告訴我胸針的來歷了。”

魏司哲早有預料:“嗯。”

“這麽有意義的東西送給我。”楚嘉禾擡起笑眼,問,“你真的決定好了嗎?”

“其實做出這個決定我根本沒猶豫,可能因為要送的人是你,所以不需要讓我考慮太多。”魏司哲回道,“倒是你,我的家庭你了解了,我的朋友你也見過了,接下來,該你做決定了。”

楚嘉禾晃動着玻璃杯,手背上落着折射出來的七彩光影:“只要是魏先生願意給我的東西,我都照單全收。”

“不過,有言在先,我得提醒你一句。”

魏司哲好奇地轉過頭:“洗耳恭聽。”

“既然給了我,就不能再反悔了。”楚嘉禾勾起唇角,說,“無論是有意義的禮物,還是你這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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