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心弦37

鋪滿陽光的房間, 熱度蔓延,空氣中飄散着馥郁的花香,愛人的擁抱很暖。

楚嘉禾是奶奶養大的, 對父母的記憶殘缺,印象模糊, 因此當他和魏司哲的關系從朋友變成戀人的時候,看待魏橋的眼光也會跟着改變。

魏橋的種種舉動, 讓楚嘉禾對“父親”有了概念,他是第一次深刻地感受到來自父輩的關心和愛護。

上了車, 朝着市中心的方向行駛,行道樹在視野中迅疾倒退,楚嘉禾偏頭欣賞窗外的街景, 片刻之後, 他問:“魏先生有什麽安排嗎?”

魏司哲目視前方, 回答:“有。”

楚嘉禾語聲期待:“說來聽聽。”

“有件事情于我而言心裏一直很不平衡,今天需要解決一下。”魏司哲稍稍側目, 唇角漾笑, “我的過去你已經知根知底, 你的過去,是不是也應該帶我多了解了解?”

培新中學附近剛好有一家圖片社,魏司哲将內存卡交給店員, 選擇擺臺款式的任務由楚嘉禾完成,兩人拿了收/據, 晚上六點左右就可以取到照片。

培新中學在北辰市排不上名次, 不是重點高中。學校的位置離楚嘉禾家比較近, 當初的志願之所以填報這裏, 是為了方便陪伴奶奶。

新修建的河道與馬路中間夾着一條小徑, 人煙稀少,綠樹成蔭,楚嘉禾看向河底擺尾的游魚,不禁感慨:“我上學那會兒,這裏還是一片荒地,河溝內都是廢水,味道特別不好聞。”

放着寬敞的大路不走,偏要選貓狗都嫌棄的地方,魏司哲大概能猜到原因。

楚嘉禾無父無母,這件事沒辦法對老師和同學隐瞞,是誰都不願聽見別人議論自己的家庭,更不願面對同齡人之間長久的、異樣的眼光。

“跟我講講你的心裏話吧。”魏司哲道,“我會是個很好的傾聽者。”

楚嘉禾收回視線,望着魏司哲努努嘴巴,平靜地開口:“我讀高一時就聽到過不少不好的言論,關于我的、我父母的,我想為自己辯解,可我沒有底氣。”

“猜疑或者诋毀一個人是很容易的,哪怕只是簡單的一句話,都能對當事人造成巨大的影響。”

晃動的樹枝攪碎光線,地面灑滿無數細小的光斑,楚嘉禾道:“奶奶說,每個孩子的成長都不是完美的,或多或少會因別人的舉動而受傷,非議和排擠是同學間最常發生的事,他們會疏遠你,你不知道該怎麽補救或者反抗,只能學着自我緩解低落的心情。後來我漸漸習慣了,也就沒去在意那些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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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或許能從這段話中聽出楚嘉禾的隐忍與灑脫,但魏司哲只有心疼。

“遠離人群,長期獨處,是我在當時找到的、能與所有人和諧相處的方式。”楚嘉禾說,“其實在同齡人中我算比較理智的了,可畢竟是個高中生,有時還是控制不好自己的脾氣。”

遠處傳來沉悶的鳴笛聲,魏司哲擡眸遠望,巨響滾上鐵軌,火車“轟隆”着穿過他們的視界。魏司哲道:“實在想象不出你發脾氣的樣子。”

楚嘉禾短嘆一記,口吻自責:“我曾經在奶奶唠叨我的時候非常兇地吼過她,一股腦将心底所有壓抑的情緒全部對着她發洩出來……”

話音稍頓,楚嘉禾垂眸盯着自己的鞋尖,說:“這是高中唯一一件讓我極其後悔的事。”

牽起楚嘉禾的手,拇指輕蹭他手背,動作中帶着溫暖的安撫,魏司哲緩聲道:“站在家人的角度,奶奶肯定是希望你能卸下心裏的包袱,想要幫助你,排解你的不開心。”

“我明白的。”楚嘉禾小聲說,“可是魏先生,這不公平。”

“我因外人而受氣,忍住委屈,卻讓我的家人承受我的負面情緒。”楚嘉禾皺眉道,“我對別人總是友善的,卻對奶奶不夠有耐心。”

“都是這樣的。”魏司哲接話說,“我們總會在最親近的人面前無所顧忌,是因為我們深知,只有他們會包容我們。”

深吸口氣,楚嘉禾語調平穩道:“所以我認為,‘成熟’的其中一種表現,就是‘當你能夠珍惜和看重那些真正對你好的人’。”

軌道近在咫尺,周圍栽種着兩排清挺的黃楊樹,楚嘉禾放遠目光,晃了晃十指相扣的兩只手:“再有一年,這條鐵路就要拆了,我還挺舍不得的,上學時我經常拿它來解壓,它帶走過我的很多煩惱。”

這話講得含糊,下一趟貨運列車已然駛來,魏司哲朝遠處歪了下頭:“演示一遍?”

“行,但你得保證。”楚嘉禾摸摸鼻尖,“不能笑話我。”

魏司哲溫聲說:“好,我保證”

噪音由遠及近,行進中的列車攪亂氣流,轟鳴聲震耳欲聾。車頭經過兩人身前時,楚嘉禾鼓起胸腔,端高肩膀,毫無征兆地對着火車大吼一句,半分鐘後,車尾遠離視線,天地間剎那歸于寂靜。

仿佛無事發生,但魏司哲的表情略顯震驚。

楚嘉禾見狀,突然緊張道:“……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僵持幾秒,魏司哲猛地別過臉,繃着嘴角忍俊不禁地狂抖肩。

楚嘉禾慢半拍反應,橫跨一步轉到魏司哲眼前,神色無奈:“別笑了,你怎麽跟我保證的。”

“你要是用平常的語氣罵人,罵得多難聽我都不驚訝。”魏司哲扶額說,“我以為你只是想放聲大喊,誰知冷不丁吼這麽一嗓子,除了被吓到,更多的是……”

魏司哲突然沒了下文,楚嘉禾眨眨眼睛左看右看,半天沒等來答案,郁悶道:“行啊魏先生,你可真夠壞的啊。”

牽着楚嘉禾原路折返,魏司哲勾唇說:“才知道嗎?”

楚嘉禾沒好氣道:“話說一半,吊人胃口。”

流動的河道與窄徑一一印刻進魏司哲眼中,這裏有楚嘉禾的過去,他不肯記錯一草一木。察覺到身側有一抹熾熱的注視,魏司哲了然地轉過臉,接住楚嘉禾探尋的眼神。

楚嘉禾:“真不準備告訴我了?”

魏司哲答非所問,折回之前的話題:“你剛才講的那番話,我很贊同。”

“不過。”魏司哲道,“對待家人和外人的态度,是不能客觀地、理智地用‘公不公平’來衡量的。”

“正因為是最親近的人,才會想要卸掉僞裝,在他們面前表現出最真實的自己。沒忍住脾氣沒關系,事後認真道歉,心平氣和地交流,誠懇地去解釋、去彌補就好。”

“家人是這個世界上永遠不會記仇的人。”魏司哲說,“奶奶不會記得你沖她發過火,她只會在意能不能成為你內心的依靠。”

一件偶爾想起會覺得懊悔的往事,被魏司哲三言兩語扭轉心境。迎着一片暖融的明亮,楚嘉禾加深呼吸,露出笑容:“嗯。”

“謝謝魏先生。”

手心被攥得更緊,魏司哲稍稍低眼,視線自然而然地落在楚嘉禾的嘴唇上。陽光與愛意交融,魏司哲輕聲喚道:“楚嘉禾。”

晚春的風帶起初夏的熱度,唇瓣上的溫度比盛夏還要滾燙。黃楊樹下藏着兩個親密無間的人,楚嘉禾睜大雙眼,一瞬的驚慌過後,擡頭迎合魏司哲的節奏。

柔軟的觸/感泡軟心髒,四肢酥麻,腳底像是踩空了,楚嘉禾在交換氣息的間隙調整微亂的呼吸,卻被魏司哲鑽了空子,不遺餘力地掠/奪/口/腔,盡情地侵/占與掌/控。

唇/舌分離,短暫的親吻結束,兩手捧起楚嘉禾紅透的臉,指腹蹭着他眼下的皮膚,魏司哲咬字清晰地将方才的話補充完整:“更多的是覺得,高中時候的楚嘉禾,很可愛。”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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