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北北
一腳油門踩出去, 車子緩緩啓動。
傅北北的手悄摸摸的從胸前移到了身後，反向抱住了自己的後腰，暗戳戳的汲取安全感。
碧波園的物業環境很好, 标準的人車分流式小區。車子暢通無阻的駛出地庫，出了小區後，隐入無盡車流中。道路兩邊的路燈凹出一個好看的弧度，像是彎腰在邀請的小人，略顯喜感。
傅北北的家在南輔市區的南邊, 而碧波園恰恰在相反的位置, 從這裏過去也算是跨過了大半個南輔市區，确實有點遠。梁慕岑點開車載地圖, 輸入了傅北北說的地址，導航顯示有點堵車, 大概需要一個小時。
車子緩緩開着，車外是燈火通明的城市夜景, 喧鬧不已。車裏的隔音卻是很好, 安靜并且——尴尬。
傅北北思來想去, 不知道該起個什麽話題來打破這漫長的尴尬氣氛。
正在這時，一陣熟悉的鈴聲響起, 在這安靜的環境下顯得格外突兀，是邱慈溪的電話。
一接起, 邱女士的聲音就順着電波傳了過來，“貓貓，吃完了沒有呀？在哪邊吃的呀？你老爸不放心你诶，要去接你呢。是不是呀, 傅言聲同志？”感覺到電話那端, 她似乎在調戲爸爸的樣子。
傅言聲也不惱, 笑呵呵地附和：“是的呀，邱慈溪同志說什麽那必須是什麽呀！”
對于爸爸媽媽的互相調戲，傅北北已經見怪不怪，假裝生氣地回道：“一點誠意都沒有，這麽晚才開始商量來接我，怕是才想起來還有個女兒吧？”
聽到傅北北的話，傅言聲多少有點心疼，“貓貓你別惱啊，爸爸媽媽一直記着呢，你現在在哪裏了，爸爸馬上就過去接你。”
見傅言聲當真的樣子，傅北北噗嗤一口笑了出來，“別了老傅同志，我實驗室的師兄已經在送我回家的路上啦，你們就別忙活了。”
聽到她的話，傅言聲還沒反應過來，邱慈溪卻是馬上接過話茬，“是嘛！哎呀，那真是太麻煩人家師兄了呀！ 哪個師兄呀？”
察覺到媽媽明顯控制不住要八卦起來，傅北北趕緊找了個借口，絕情挂了電話。
車裏又恢複了初始的安靜。
傅北北偷偷瞥了一眼駕駛位上的梁慕岑，似乎沒有任何不尋常的地方。她微不可查地調整了一下坐姿，輕輕地咳嗽了一下掩飾自己的尴尬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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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籲出一口氣，就聽見梁慕岑略有遲疑地出了聲：“貓貓？”
“嗯？”傅北北有些沒反應過來。
“貓貓？你的小名？”梁慕岑又重複了一遍。
“……”
“你、、你都聽到了？！”傅北北瞪大了眼睛，一臉難以言說的表情，只覺得尴尬的氛圍光速蔓延開來。
梁慕岑倒是很誠實，一點兒也沒掩飾，“嗯，下午那次就聽到了。”他握着方向盤的手指緊了緊，“你的手機……嗯，應該有點漏音。”
傅北北擡眼瞥他，像是想要笑的表情繃不住了的樣子。
覺得很是羞恥，她的手重又捏緊了身上的安全帶，一雙圓圓的眼睛泛着水光，微微鼓着嘴，一副吃了悶虧的樣子。
梁慕岑側頭看了她一眼，然後僵硬地轉過頭，努力一本正經地看向前方。
大概頓了兩三秒的樣子，他終于還是沒忍住笑了出來。
看到他竟然真的笑出了聲，傅北北氣紅了眼，一雙美目怒瞪着他，雙手緊緊攥着，強忍着想上去撓他的怒意。
瞧見她的樣子，梁慕岑摸了摸鼻子，違心地牽強解釋道：“沒有，我不是在笑你。”
“……欲蓋彌彰！”
“真的沒有。”
“……”
“只是……你現在的樣子，真的很像個受委屈的小貓。”梁慕岑強忍着不住想上揚的嘴角，硬是拉出一副嚴肅臉。
貓、貓、貓……
終究是逃不出這個圈了！！
啪嗒。
傅北北的心态徹底崩了。她賭氣般轉過身子，側頭看向窗外，不理他了。
正好趕上一個長時間的紅綠燈。
梁慕岑踩着剎車，磚頭看着她一副炸毛的樣子。她頭頂上一小撮頭發在車窗上倒影出小天線。他再次沒忍住伸出了手，順了順傅北北頭上的呆毛。
！！手感尤其好！
只是這一小撮頭發和此刻的傅北北一樣，倔強的豎着，不肯倒下。
他還很認真的來回順了好幾遍。只是摸着摸着，他突然反應了過來，他到底在做什麽！！
他被自己不經大腦的舉動吓到了，一時尴尬的不知道該怎麽把手自然的拿回來，當做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
倒是早就被傅媽媽摸出習慣了的傅北北一時間沒有什麽反應，只是不耐煩地伸出手，打開了梁慕岑僵在後頸處很具壓迫感的手。
梁慕岑的手終于回到該回到的地方，他頗慶幸又珍惜地回握住方向盤，心情大好的安慰她：“好啦，別生氣了，我沒有嘲笑你小名的意思。”頓了頓，心緒穩定下來，才重新組織了一下語言，繼續道：“其實——這個名字很好聽，嗯……很适合你。”
傅北北低頭扣着手，羞恥度爆棚，紅着個臉不依不饒道：“不行，你也要交換你的小名。”
“我的小名？我、、我沒有小名。”梁慕岑的語氣有一絲難以察覺的傷感，握着方向盤的手指在暗處收緊。
“不可能！你是不是不想說？”傅北北急了，覺得他肯定是有和自己一樣羞恥的小名，所以才不肯說出來。
梁慕岑頗有些無奈的肯定，“是真的。我沒有騙你。”
傅北北還是不死心，又換了給問了方式，“那、那難道你爸爸媽媽平時就叫你梁慕岑嗎？”
“梁、慕、岑、嗎？”梁慕岑一字一頓，像是在回憶着什麽。
“還是慕岑？”
“……”
“小岑？”
“……”
梁慕岑抿了抿唇，沒有回話。
傅北北沒有因為他不同尋常的沉默察覺到什麽，此刻，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新發現裏。
“诶？所以師兄你叫梁慕岑，該不會是你爸爸姓梁，你媽媽姓岑吧？梁、慕、岑？”
聽着傅北北的追問，梁慕岑抓着方向盤的手骨節泛白，臉上的表情愈加落寞。
傅北北這邊還在一臉期待地等着梁慕岑的肯定，興奮的情緒讓她忽視了某些不同尋常的氣氛。
“嗯。”他很微弱地應了一聲。
“哇，好浪漫呀，叔叔阿姨一定很相愛吧！”傅北北雙手捧着臉，一臉星星眼。
“哈哈，相愛？他們早就離婚了。”梁慕岑似乎很平靜地說出這句話，逼迫自己去忽略掉那蔓延全身的無力感。
聽到這裏，傅北北挂在嘴邊的話生生地咽了回去，愣住了。
車裏的氛圍瞬間沉默。
但，好在這沉默并沒有持續很久。就聽見邊上的女孩再次開口，聲音裏不複剛剛的嬉笑。
“師兄，對不起。是我不了解情況，随意妄言，是我越界了。”
“……”
傅北北驟然低落下來的情緒像是傳染給自己了，梁慕岑的心似乎也在一點一點下沉，一如很多年前那個令人絕望的雨夜。
車裏安靜的氣氛像是扼住了他的脖子，讓他連呼吸都不順暢了。
卻不敢想，就在自己覺得事情就這樣結束了的時候，身邊又傳來了那個甜甜的聲音。
“世事難料，人生難免有各種難以預料的意外。但是，就算時間會改變一切，但也永遠改變不了——”傅北北語速很慢，似乎在斟酌着該如何繼續，但卻透着別樣的溫柔與安心。
“改變不了在你出生的時候，叔叔阿姨很相愛這個事實。他們給你取這個名字，是因為你就是他們愛的結晶。”
恰是一個紅燈的道口，梁慕岑轉頭，若有所思地看着傅北北，只覺得她的小嘴一張一合，說着這世界上最美妙的話語。
感覺到身旁熾熱的目光，傅北北溫柔地笑着，擡眼與他對視，眼裏溢出的盡是暖意，“所以，梁慕岑三個字，代表了浪漫。”
“可他們不再相愛了。”
“但浪漫因你永續。”
梁慕岑只覺得胸腔砰砰振動，他似乎是從傅北北的眼裏汲取了極大的力量，周身的無力感蕩然無存，反而是一身輕松。不知為何，車內環境昏暗，但他的眼底卻是格外清明。
很快，紅燈轉綠，黑色的SUV緩緩啓動，繼續前行，很快便消失在茫茫車流中。
當車子跟随導航來到傅北北家的小區門口時，傅北北按下車窗，想探出腦袋和門口的保安打聲招呼，開通一下門禁。
卻沒想到居然在保安室門口看到了傅言聲和邱慈溪兩人正晃着膀子，來回踱步。
“爸爸？媽媽？你們在大門口幹嘛呢？”
“散步消食！”、“逛超市！”
“……”
“你倆到底要幹啥？”
“一邊散步消食一邊去超市買瓶醬油，家裏醬油用完了。”邱慈溪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總結道。
“所以醬油呢？”傅北北眯着眼，上下打量着傅言聲和邱慈溪兩人。
傅言聲難掩飾被看穿的尴尬，輕輕咳了聲，随後一本正經地瞎編道：“這不正準備去，碰巧遇到你們了嘛！”
邱慈溪扒着老公的肩膀，透過副駕駛的窗戶，朝着車內望去，“今天麻煩師兄了哦！”
作者有話說：
梁狗（哭唧唧）：lp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