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祝小英這輩子還沒見過死人,她家四代同堂,阿婆阿公還沒來得及飛向天堂和子孫們說拜拜,她這做小輩的就先行穿到了梁祝的神奇世界,所以看到那些房間裏白森森直挺挺血肉模糊令人作嘔的東西之後,受到的驚吓可想而知。她甚至都沒有注意到自己那飙高的女音,就拉着木桃的手,跳着腳瘋狂地往外跑。

梁山伯知道事情不妙,趕緊追上去,但是人在受驚吓時腎上腺素分泌突增,往往會爆發出驚人的體力,一向走路慢悠悠的千金小姐飛奔起來竟然像兔子,眼看着她一步幾級臺階的沖下了樓,梁山伯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而另一夥拿着霍亮大刀奔上來準備宰掉肥羊的土匪們也沒耽擱功夫,很快便與祝小英等人狹路相逢!

“啊啊啊啊啊啊啊!!!!!!”祝小英一看到那一把把足夠将自己砍成片的鋒利大砍刀還有一個個兇神惡煞狀的彪形大漢,抓住自己的臉,再次吓得叫破音。

寂靜的夜裏如此聲嘶力竭帶着顫音的嚎叫,驚悚效果非常,而劈頭散發的祝小英從剛剛開始就一直用手猛抓自己的臉,使得本已經蒼白如紙的臉上又多了幾道觸目驚心的紅痕,在慘淡月光的襯托下絕對比午夜兇鈴裏的貞子還具有視覺沖擊力。

土匪們一時被她吼住,集體愣在原地。

祝小英此時心裏已經隐約明白發生了什麽,這是遇到了傳說中的黑店,只是這不是驿站嗎?按編制來算應該還屬于政府機關,怎麽還會對旅人下黑手?

當祝小英終于從驚吓中緩解過來,與理智伴随而來的也是膽怯和退縮。因為她停止了尖叫,過分安靜的四周襯托出了無比尴尬的氣氛,而面前那些提刀的匪人們,眼中也漸漸流露出兇光……

就在這時,一個龐然大物從半空中飛落,那是從二樓扔下的一面屏風,土匪們反應機敏地揮刀自保,幾下便将屏風砍得七零八落,眼中兇光更盛。

“英臺,你們先走,我來拖住他們!”梁山伯衣帶飄飄從樓上躍下,不知從何處搞來一把長劍,眼睛看着那些土匪,臉上倒無懼色。

想不到梁山伯竟然是高手!原來這是武俠版的梁祝……

但是祝小英此時已經沒有更多時間來吐槽,而且一點也沒有留下來與梁山伯并肩作戰的想法,很不厚道地拉着丫鬟跑路,一邊還默默祈禱山伯兄可以撐得久一點,好讓她們逃命。

然而上天總是會懲罰那些不講義氣的人,祝小英與木桃才跑到一樓大廳,就又碰上一夥土匪。

不遠處有火光,空氣中滿是煙味,看起來像是什麽地方着火了,這夥人應該是跑出來救火的,手裏還端着木桶銅盆。

“看!飛碟!”祝小英突然伸手向土匪們身後一指。

很顯然,這幫古代的土匪們并沒有看過香港搞笑武俠片,條件反射地往身後看去,而祝小英借此機會飛快地拉着木桃躲進馬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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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土匪回過頭時已經不見了祝小英和木桃的人影,雖然大概猜到他們躲到哪裏,但此時驿站莫名失火,若是火勢蔓延,火光沖天,必然要驚動周圍官民,所以當務之急便是救火,便沒有理會躲到馬房裏的兩個人。

馬房裏空氣并不好,而且靜得出奇,看起來沒有馬匹,祝小英心髒撲通撲通地跳,手冷得像冰。而且最糟糕的是,她剛剛跑過來的時候絆在一塊石頭上,扭到了腳,現在根本站不起來,若是有人來跑都沒辦法跑。

祝小英和木桃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周圍漸漸安靜,已經沒有了人聲,但她們卻随着周圍濃煙的越來越多而慢慢恐慌起來。

躲到這裏雖然不會被歹人發現,但同樣也不會被自己人找到,眼見火勢向這邊燒過來,她腳受傷無法走路,可兩個人總不能在這裏等死。于是祝小英咬了咬牙,對木桃說:“你先自己出去,找到梁公子和馬公子他們,然後再帶人來接我。”

“小姐……”木桃可憐兮兮地猛搖頭,流着眼淚,死死抓住小姐的手。

“不想我們死在這裏你就趕緊去搬救兵!”祝小英黑着臉威脅,“不聽話回去就把你賣了!”

這句話果然夠有威脅力,小丫鬟抹幹淨眼淚,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這下只剩下祝小英一個人,孤零零地蹲在馬房裏的幹草堆旁。

等啊等,祝小英心裏越來越慌,因為她越發覺得這馬房裏的味道不對頭,令人作嘔的惡臭味若隐若現,卻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落針可聞的黑暗中,白森森的月光透過木欄的縫隙灑進來,有種陰冷而詭異的感覺……

這種感覺……有點熟悉。

這種感覺……有點……

她的身體開始不由自主發抖,劇烈地顫抖,餘光裏她似乎瞥見幹草堆裏有什麽東西,與月光一樣,白森森的。

眼淚已經不由自主地從臉上流下來,劃過冰冰冷冷的痕跡。她試圖站起來,被扭傷的腳卻支撐不住身體的力量,向後栽了一下,扶住幹草堆,然後摸到了……

一只手。

冷冰冰的,僵硬的手

“媽!!!!!!”

祝小英意識到自己抓到什麽東西的時候,終于裂開嘴很不雅觀地哭了出來,而且還哭得一抽一抽的,她多麽希望自己神經足夠脆弱,可以吓得昏死過去,可惜她只能清醒地在這裏哭爹喊娘。

嬌弱女主在危險時刻無助暈倒在美男懷裏的唯美情節,注定不是她的戲份。

此時,驿站裏到處都在起火,土匪們突然意識到這不是普通的失火,而是有人刻意為之,想要給鄰近的驿站報信。眼看着火勢脫離控制,他們已經暴露,土匪們聚集起來簡單商議一下,便決定棄站逃逸。

一枚紅色的信號彈被發射到夜空中,伴随着尖銳的鳴響,與梁山伯糾纏的一夥人看到信號,彼此對視一眼便都飛快撤退。

梁山伯見狀知道馬文才已經得手,急忙向祝英臺離開的方向追去,很快遇到一路跌跌撞撞趕來的木桃,于是在她的帶領下趕到馬房。可到地方才發現裏面空無一人,而且……門是開着的。

梁山伯從地上拾起祝英臺身上的荷包,緊緊抓在手裏,心中卻升起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慌,和懊悔。

是的,他懊悔。

如果當時,他握住了她的手……一切都不會如此。

……

祝小英被人抱在了懷裏,她整張臉都埋進一個寬闊而溫暖的胸膛。

就在剛才,就在她以為自己即将被困在大火裏,與一堆腐爛的屍體一起被火化的時候,她于濃煙滾滾中擡起頭,看見一張髒兮兮的臉。

她從來沒覺得這張臉看起來這麽順眼過。

馬文才用鬥篷将祝小英裹緊,全然不顧什麽男女授受不親之類的屁話,像哄小孩子一樣輕輕拍着她的背。

“死……死人……我摸到了死人……手……手……”祝小英還在抽。她哭得太兇了,鼻涕眼淚全都抹在了對方的衣襟上。

“英臺不怕,那不是死人手,你看錯了。”馬文才不緊不慢地安慰。

“騙……騙人!我明明看到了……還聞……聞到……臭……臭……”

“只不過是一堆蘿蔔,你真的看錯了。”馬文才聲音溫柔。

抽搐聲漸漸停止,祝小英以為自己聽錯了,擡起頭睜大一對紅紅的眼睛看着馬文才:“蘿……蘿蔔?”

“是呀。”馬文才笑眯眯地看着她,還很鄭重地點點頭,“就是蘿蔔!白蘿蔔!”

祝小英:當我白癡麽……

“哎,那些幹草堆裏堆了那麽多蘿蔔喂馬,都不新鮮了,難怪會發臭!真是太浪費了。”馬文才一邊不滿地搖頭感嘆,一邊還真從自己懷中翻出一根白蘿蔔,拿在祝小英面前晃啊晃,“英臺看看,剛剛是不是摸到了這個?又白,又硬,又冷,摸起來還滑溜溜黏糊糊……”

祝小英:他哪裏來的蘿蔔……

驿站外的小土坡上,馬文才抱着祝小英,遙遙觀看着不遠處的熊熊大火,金紅的火光照亮了綴滿星子的夜空,滾滾熱浪驅走了更深露重。祝小英覺得暖和很多,因為惱于馬文才拿破蘿蔔糊弄自己,把自己當純真小蘿莉騙,倒也沒有剛剛那麽害怕了。

只是心情平靜下來,祝小英猛然意識到自己正被馬文才抱着,而她卻緊緊摟着人家的脖子,兩人姿态親密,舉止暧昧,她突然覺得熱血上湧,臉和耳朵都紅紅的。于是動了動,想從他懷中掙脫,不料卻被他抱得更緊。

“梁兄……可以放我下來了。”祝小英小聲說。

“哦?英臺不是扭到腳了嗎?”馬文才關切地問。

“這個……那也不好意思麻煩梁兄……何況你我兩個大男人……”

“诶~自家兄弟客氣什麽!就因為都是男人才不礙事啊,你要是個女兒家,借我十個膽子也不敢逾越呢!”馬文才表情很純真,語氣很正派。

祝小英聽了這番話,表情一呆,腦中卻飛速轉念:

什麽……什麽叫男人才不礙事?不……不會吧……不會是看上我了吧……不會是看上身為男人的我了吧……天啊馬文才你變心了你不要山伯兄了!可我……我TM就是一個女的啊!你一個斷袖和我是沒有未來的!

被馬文才那一雙漂亮的眼睛看得緊張,再加上胡思亂想,祝小英說話有些語無倫次:“你……你姓梁,我姓祝……怎麽是自家兄弟呢……呵呵,呵呵……”

祝小英發誓,她真的只是語無倫次罷了,因此她萬萬沒想到她這句無心之言竟然推動了梁祝劇情的進一步發展。

馬文才本來就覺得懷中之人軟綿綿的,抱起來手感甚好。見她又因為“害羞”而吞吞吐吐,心情更加舒暢,于是順口接道:“當然是自家兄弟!英臺,你我患難與共,怎麽說也算是過命的交情了,不如趁此良辰吉時,以天為鑒,以地為證,結拜為兄弟如何?”

诶?結拜?

不是說梁山伯與祝英臺結拜于草橋嗎?怎麽是在這裏?而且是和馬文才?難道傳說有誤?

正當祝小英迷惑不解時,馬文才抱着她略微環顧了一下四周,眼睛一亮:“英臺,你看那邊有個草橋,不如我們就到那裏去結拜如何?”

祝小英:……好吧,草橋君你好。多謝配合。

作者有話要說:我回來啦!很抱歉消失了一個禮拜,因為前一陣在忙一個考試……現在總算空閑下來!

大家也都放假了吧?為了補償,木瓜在寒假期間會努力做到日更的!

嗯~請甩起小皮鞭用力鞭策我吧!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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