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涼州風沙大,出了車站,謝小玉被大風刮了一嘴的沙子。
許昌看謝小玉白皙的臉頰都被風沙刮紅了,懊惱道:“忘了給你帶個頭巾和口罩了。”
他在涼州待了好幾年,皮糙肉厚,又沒個對象,壓根想不到這一層。
謝小玉說:“我有。”
她從手提包裏拿出一個口罩,一塊包頭巾給口鼻都遮上,深深吸了口氣,努力适應這邊的氣候。
許昌從農場借了個拖拉機,給她扶到車鬥裏:“我聽弋哥說,你八歲以後就沒出過遠門,還知道來涼州要帶個口罩頭巾啊?”
謝小玉甜甜一笑:“我哥說涼州風沙大,在車站給我買的。”
“弋哥心真細。”
許昌開着拖拉機直奔謝小玉雙胞胎弟弟所在的村子。
路上,許昌跟謝小玉說,她繼父好幾年前就去世了,親媽一年前跟農場開了證明回平城,不想出發的前一天晚上出了車禍,搶救不及時去世,連一句遺言都沒來得及留下。
謝小玉同母異父的雙胞胎弟弟,跟着大伯父大伯母一家生活。
謝小玉眼圈一紅,原來媽媽去世前有打算去找她。
拖拉機開了一個多小時,停到一處土坯院子門口,院子裏面有打小孩的聲音。
謝小玉跳下車,看到一個又瘦又白,五官精致絕美的小男孩,被一雙枯瘦粗糙的大手按在石磨盤上,拿洗衣棒槌抽他屁.股。
許昌急了:“挨打的就是你弟弟,不知道是大魚兒還是小魚兒。”
雙胞胎長的一模一樣,許昌分辨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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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梆!梆!梆!”一下下就像打在謝小玉心口上。
爺爺去世後,狗皮膏藥大伯母一家再混蛋,也沒敢動謝小玉一個手指頭。
而她的親弟弟,未來商界的大佬,此刻正被棒槌打屁.股!
小男孩扭頭張開嘴,一口整潔的白牙咬在打他的那只手上。
“你個老妖婆,你把我哥哥賣到哪裏去了?”
杜二梅吃痛,甩開手預備再打,“那個讨債鬼,克死你爸爸又克死你媽媽,不給他送走,他會把我們一家都克死的。”
謝小玉在柴垛上抽了一根最粗最壯的劈柴,沖上去照着打弟弟的杜二梅後背抽上去:
“弟弟別怕,姐姐幫你打搶小孩的老妖婆!”
“我不是人販子,我是他大伯母,你這死丫頭誰啊?”
“你說什麽?我聽不懂你們這的方言!”
謝小玉裝聽不懂,繼續抽打了十幾下才住手。
……
雙胞胎的大伯母叫杜二梅,在解釋清楚之前,被謝小玉打得鼻青臉腫。
謝小玉敷衍的道了歉:“我在火車上連遇到兩次人販子,還以為你是趁着家裏沒大人來拐小孩的,下手重了點,我送大伯母去醫院吧。”
杜二梅渾身痛得要死,感覺後腰都被這小賤人打壞了。
趁機在醫院躺幾天,訛她一筆醫藥費,杜二梅心裏是這樣打算的。
“好好好,你趕快送我去醫院。”
謝小玉才不是真心要送她去醫院呢。
她問道:“我有兩個弟弟呀,還有一個呢,難道大伯母已經把我另外一個弟弟賣給人販子了?”
挨打的是小魚兒,他是個機智聰明的小孩,以前聽媽媽說過,他和哥哥還有一個姐姐,今天來的就是他們同母異父的漂亮姐姐。
不管姐姐來這裏有什麽目的,現在能幫他把哥哥找回來的,就只有這個陌生的姐姐了。
小魚兒說:“大魚兒已經被大伯父帶走賣掉了!”
杜二梅一巴掌扇過去,小魚兒靈活的躲開,抓了把沙子在手裏,猛的扔到杜二梅臉上。
杜二梅吃了一嘴沙子,呸呸了好幾口,怕謝小玉不依不饒,辯解道:
“才不是賣,你大伯父給你哥哥找了一戶好人家收養,你太調皮了人家不要你,別阻礙你哥哥去過好日子!”
“那就是人販子,你就是賣小孩。”
小魚兒堅持,前幾個月,他們村就有小孩被人販子給拐走了。
謝小玉着急,大弟弟肯定是被大伯父帶去賣給那個喜歡漂亮小孩的變态。
她現在沒時間跟杜二梅扯皮,必須在大弟弟受到傷害之前把他救回來。
她立刻指責杜二梅:“涼州火車站抓到一對人販子,他們交代的,說在農場看中了一對特別漂亮的雙胞胎,小的太兇悍不能要,大的文文靜靜正好拐出去賣掉,大伯找的那一家肯定是人販子僞裝的,要不然信息怎麽能剛好對上呢。”
“許昌哥哥,你現在就去報警,把我大伯母抓起來,告他們夥同人販子要賣我弟弟!”
杜二梅慌了,她男人找的不會真是人販子僞裝的吧?
收養和被拐賣可是完全不一樣的性質,要坐牢的!
前幾個月涼州就抓獲了人販子團夥,他們假裝收養小孩,村裏把小孩賣給他們的那一戶人家,也判了好幾年。
杜二梅撲通一下跪倒在地,差點把許昌褲子都扒下來:“我們也是被騙的,我知道他們在哪交易,現在就帶你們去。”
……
謝小玉在國營飯店迎頭碰到正要被帶走的大魚兒。
大魚兒和小魚兒身高模樣都一樣,只是他更清瘦文靜些,右眼角一顆極小的暗紅色淚痣,平添幾分文弱氣質。
大魚兒正哭着不肯跟陌生男人走,那惡心的男人眼裏都是猥瑣的光,預備攔腰把大魚兒抱走。
謝小玉手裏還帶着杜二梅家的棒槌,上去就敲他腦袋,“人販子搶我弟弟啦,大家幫忙抓人販子!”
二十分鐘後,一行人被帶到了涼州公安局。
要收養大魚兒的男人,在隔壁市有單位,老婆不能生,之前收養了一個小男孩,後來那孩子生病死了,老婆也跟他離婚。
他出示的證件和出門證上都有單位的公章,核實後沒問題。
杜二梅本來想把大魚兒和小魚兒這對拖油瓶都給他收養,奈何這男人只看中文弱的大魚兒。
收養大魚兒還給她家兩百塊錢呢。
杜二梅洋洋得意:“我就說是收養的吧,你非說是人販子,人家有正經單位的。”
謝小玉在平行世界看到這禽獸的行為,這次大魚兒及時獲救,也不能讓他繼續去禍害別的孩子。
她拿出嚴弋抄給她的那張有好幾個號碼的紙條,最後一個是平城公安局宋廉局長的電話。
嚴弋說,如果情況非常緊急,可以打宋廉伯伯的電話,他是公安系統的,有急事找他辦的快。
謝小玉跟涼州公安局大隊長說:“警察叔叔,我有重要的線索提供,麻煩您給平城公安局打過去。”
……
平城公安局,宋廉翻看着手裏的資料。
嚴弋這次考核各科成績都是第一,他放下資料,似笑非笑的問道:“真的要放棄家裏給你在京市安排的好工作?”
“喝茶看報就是好工作嗎?”
嚴弋不茍言笑,“您都幹到局長了,還在一線出警,您圖的啥?”
宋廉笑道:“可你爸爸說,你是為你對象才留在平城的。”
嚴弋臉上難得有了表情,“強調過多少次了,是妹妹。”
“好,不說你妹妹,你進公安系統,還是想抓住害死你母親的壞蛋吧?”
嚴弋拿出一塊很特別的石頭,幾個邊角都磨出了鋒利的棱角,上面暗紅色的血跡已經凝固了多年。
這一塊,就是砸死他母親的石頭,嚴弋在現場撿到,保留到現在。
“我不會忘記扔我母親石頭的男人模樣,他手法精準是蓄意害死我母親,只要他再次出現,我要用法律允許的身份,替母親将兇手繩之於法。”
宋廉嘆口氣,恰好這時候辦公室電話響了。
他剛聽了幾句,臉色古怪,對面的小姑娘叫謝小玉,說是嚴弋對象。
宋廉看了看好友托付給他的兒子,捂着聽筒問嚴弋,“你跟老子再說一遍,你是不是為你對象才留在平城的?”
嚴弋一本正經的強調,謝小玉是妹妹,“我考公安是為人民服務,打擊罪犯維護社會治安。”
他補充道:“全國那麽多所公安大學,我留在平城,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照顧妹妹。”
宋廉:“臭小子,老子把電話開免提,你自己聽。”
宋廉把電話開了免提,一改平常的嚴肅,語氣溫和對電話那頭的謝小玉道:“丫頭,剛才沒聽清,你說你是誰的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