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曾有一個人(三合一章 )
曲峥寅在自家大哥二哥的寵愛中,終于享受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幸福的人生。
但這時間并不是無盡的,甚至是短暫的。
身後跟着阿城阿樹,曲峥寅雙手插兜,眉目間一股意氣風發的朝氣蓬勃而出,看上去整個人都和以往不一樣的。站到步行街的入口,曲峥寅跺了跺腳,原地站定,雙手叉腰,擺出一副潑婦的樣子。但他眼中點點星光閃爍,嘴角挂上個得意的笑容,那副上帝精心勾畫出的美麗容顏毫不掩飾的呈現在世人眼中,令人驚嘆。
“走!”曲峥寅手臂一揮,直指前方,“今天我們去找最好的材料!記住!是材料!”他收回手臂,挑了挑眉頭,得意的笑着,“小爺我要自己給大哥做一個生日禮物!”
曲峥寅今年雖然已經29歲,馬上就要到而立之年,卻活得越來越像個孩子。這全拜曲逸翔曲承睿兩人所賜,這兩位兄長因為足足15年對自己的小弟漠視,自感對他的傷害深重,因此幾乎是無原則的寵愛他,像是要将曲峥寅所有缺失的童年全都補回來,也讓曲峥寅的心理年齡越來越低。
不過,這也是曲峥寅樂意。他也是最享受來自自家兄長們的親情的,已經輪回過數不清的世界,只有這裏能給他這樣純粹的親情。因此,一想到大哥的生日就要到了,腦中頓時出現要自己做個生日禮物的念頭,甚至迫不及待的立刻拉着阿樹阿城出了門。
進入步行街,路過一家影視店,阿城突然回過頭。他這異常的表現立刻引起了阿樹的注意,阿樹看了看前面的曲小少爺正在駐足觀察路兩旁的店鋪,琢磨着進哪裏買東西,也乘此機會靠近了阿城,不着痕跡的捅了捅他的胳膊。
“看什麽呢,別離開小少爺。”阿樹小聲說道。他的聲音一出口便瞬間淹沒在周圍嘈雜的聲音中,但阿城的本事他知道,對方一定能聽清他的話的。
阿城皺了皺眉頭,聲音裏帶着絲擔憂,他指了指櫥窗裏的電視,那裏正在播報着新聞,阿樹看過去時,還在播報着些社會上的消息,他仔細盯了十幾秒,也沒看出有什麽不對。
這個時候曲峥寅已經打量好店鋪,又開始前進了,阿樹一直關注着他,見他一動,立刻拉着阿城跟了上去,一邊問道:“什麽新聞,讓你這麽反常?”
阿城聲音越來越低沉:“是戴興浩逃獄了。”
“逃獄?!”阿樹突然感到頭皮發麻,一抹冷意爬上背後,瞬間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他快走兩步,剛想去拉住還在向前走的曲峥寅,但這時已經來不及了。
曲峥寅扭頭看向阿樹背後,瞳孔猛地睜大。盡管那個人蓬頭垢面,衣衫褴褛,像一個落魄的乞丐一樣,但他一眼就認出了這個人,正是被他親手送到監獄裏的廖天輝。
他怎麽會在這裏!
戴興浩的臉上無悲無喜,他的身影在擁擠的人流中時隐時現,但那雙毫無感情的死寂的雙眼,看的曲峥寅頭皮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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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種奇妙的感覺,曲峥寅自認已經經歷過這世界上一個人所能經歷過最多的事情,但他仍未從一個人類的身上見過這種眼神。
只是毫無感情,甚至沒有冰冷,沒有空洞,連說像個機器人也談不上。
阿樹焦急的臉停住了,周圍的喧鬧聲瞬間消失了。時間靜止了一般,一切都停止在這一秒鐘,只有曲峥寅一個人可以移動。
靜谧的世界中,曲峥寅微微攥握了一下手指,想要走進前去看一看是不是那個人,但世界好像開始褪色一般,所有的顏色都在變淺變淡。
蒼涼的白色開始充斥這個世界,曲峥寅瞬間想起來那個送他回來的純白色空間,莫名的惶恐占據着他的大腦,他開始大聲的喊起來。
”阿城!阿樹!“曲峥寅搖晃着他們漸漸變淡的身體,徒勞的喊着,但是沒有一個人給他一絲反應。
整個世界都要被這純白色吞噬了嗎,曲峥寅的心中一邊冰涼,他想起了曲逸翔曲承睿。如果這個世界就要就此終結,那他一定要和兄長們在一起。這樣想着,他擡起腿,大跨步的的向前跑着,也是同時間,一切都消失了。
只餘純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曲峥寅瘋狂的叫着,他抓着自己的頭發,拼命的扯着。這個純白的世界就是他所見過的那個,難道整個世界都變成這樣了嗎!那曲逸翔曲承睿呢!也化為這純白色的一部分了嗎!
他嘶啞的叫着,毫無知覺的流着淚水,可是什麽都看不到,只有白色沉默的昭示着存在感。
“出來!出來!”曲峥寅站直了身體,轉着圈試圖找出那個神秘人,“你把那個世界毀了是不是!你給我出來解釋清楚。”那沉寂了近十年的豔紅色充斥在他的眼底,那個瘋狂而神經質的曲峥寅又回來了。
眼淚迷蒙了他的雙眼,那個人仍舊沒有出現。這片純白裏什麽都沒有,沒有空間,但還有時間的流逝。
最終他眨了眨眼睛,鼻子瞬間就嗅到了不同的氣味。那是一股清新的,來自自然的氣息,絕不會在純白空間裏出現的東西。
曲峥寅睜開了眼,他正處于高山峻嶺之中,四周樹木環繞,綠意盎然。
這是哪裏?這是另外一個世界。
那個純白的空間是什麽,他大哥二哥是不是真的消失了。想要見到他們的想法充斥着他的大腦,曲峥寅覺得自己像是被人灌了空氣,不停的膨脹着,只要這怒氣不消失,他總有一天會爆炸。
“汝做的很好。”那個神秘的聲音又出現了,他幽幽的說着,辨不清是快還是慢,只是很清晰很深刻,”汝兄長們吾已妥善安置,汝們有緣自會見到的。”
“會再見到嗎……”曲峥寅喃喃着,他看着碧藍的天空,眼中的血紅越燒越豔,“可惜,我過得已經很好了,你這點小恩惠又算得上什麽!”聲音尖利嘶啞,微微帶着破音,“總有一天……總有一天……”
話還沒有說完,只聽遠遠地傳來一個少年稚嫩青澀的聲音:“峥寅!曲峥寅!回家了!別賭氣了!”
這聲音帶着十足的擔憂,曲峥寅卻只感覺十分陌生。他喊得是他的名字嗎?那麽這個世界又是哪裏?又是他曾經經歷過的無數輪回中的一個嗎?
曲峥寅什麽都不知道,只是那抹豔紅淺淺的壓了回去,潛伏在眼角。他整理了自己,然後大聲的回話:“我在這裏!”
少年的呼喊立刻停止了,接着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身邊的樹叢裏悉悉索索一陣,走出了一個用獸皮裹住全身,只露出兩條白皙大腿的青澀少年。他面目清秀,說不上很美,但很讓人舒服,見了曲峥寅,臉上露出小心翼翼的神色,搓着手,殷勤的說:“峥寅,先回村子吧,天色不早了。”
曲峥寅沉默的看了看晴朗的天空,太陽高高的挂着,還沒有一絲落下的意思。
少年顯然也知道自己的話出了多大的漏洞,臉上忐忑的表情表情更濃了,他緊張的抿了抿嘴唇,想要開口補救一下的樣子,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只是緊張的眨了眨眼睛,小心的盯着曲峥寅。
這是哪裏曲峥寅完全不清楚,眼前明顯有一個苦力,他何樂而不為:“帶我回去。”他淡漠的說,仰着頭做出傲慢的樣子。
對面的少年卻明顯的松了一口氣,殷勤的上前,做小伏低狀說道:“好的好的,這就給曲大人帶路!”
說着就真的像是一個仆從一樣,小跑近曲峥寅,點頭哈腰的一路領着他往前走。
曲峥寅在輪回中記住的人不多,但那些曾經真心對他的人,即使記不住,腦子裏總要留個大概的印象。此時這少年殷勤的樣子一做出來,立刻和他腦子裏一個模糊的印象重疊了起來。
他不記得那個人的名字,更忘了他的模樣,只有那個人關心他的話語和樣子牢牢的記在了腦子裏。
這裏是一個獸人世界,沒有男人和女人之分,只有雄性和雌性。兩者都是地球上男子的模樣,區別只在于雄性可以變身成野獸,雌性只能保持人類男子的樣子,同時也承擔了孕育後代的責任。
曲峥寅跟着少年穿梭在樹林裏,林間有鳥鳴聲,其音如黃莺,聲聲清脆悅耳,引得他循聲四下追尋,卻毫無所蹤。
“峥寅,你想要音鳥嗎。”前面的少年一直關注着曲峥寅的神色,見他四下追尋卻毫無所蹤,立刻問道。
“音鳥?”曲峥寅挑起一邊的眉毛,輕笑的說,“确實配得上這名字。不過,我也不需要這種只是叫聲漂亮的鳥。”曲峥寅向前走了兩步,雙手環抱着胸口,說道:“告訴我,你的名字。”
“哎?”少年臉上露出失落的表情,有些低落的說,“連我的名字都不記得了嗎。”說完他勉強的勾勾嘴角,強自對曲峥寅露出一個開朗的笑容,“我叫樂堯,這次可要記住了。”
“我知道。”曲峥寅溫和的笑着,伸手摸了摸他柔軟的頭發,“只是要警告你,你只能是我的樂堯,也只能有我這個朋友。”
樂堯只是愣愣的看着他的笑容,絲毫沒有感受到蘊藏其中的寒意,臉色泛起微微紅暈:“當然!”
曲峥寅嗤笑一聲,掩飾一樣說道:“真蠢。”說完也不聽樂堯回應他,就徑直超過對方,悶頭向前走。
樂堯急忙跟了上去,臉蛋紅彤彤的,那種小心翼翼的神态已經被這幅異常興奮雀躍的樣子取代了。他腳下步子不停,嘴裏還一直追着問:“峥寅,峥寅!你剛剛是不是害羞了!哎呀別走那麽快,告訴我嘛。“
曲峥寅覺得自己的臉也在隐隐發燒,真是的,這小子怎麽這麽呱噪!最開始都沒看出來。
他只顧悶頭走着,突然被樂堯拉住了胳膊,回頭一看,之間樂堯對着他露出一個壞笑,說道:”走這邊,都走到這裏了,怎麽連回營地的路到找不到了,太傻了你。”
曲峥寅也不做聲,看樂堯那張白嫩的臉蛋笑出一朵花,伸出毒手狠狠地掐了過去。
對方呼痛一聲,也顧不上戲弄曲峥寅,雙手狠狠揉着自己的臉頰:“啊啊啊!我的絕世容顏呀。”
曲峥寅溫柔着笑着:“堯堯你就先拯救你的絕世容顏吧,我先走了。”說罷,當真不再管他,獨自順着他所指的方向走了過去。
這果然是一條正路,曲峥寅還沒走出多遠,就隐隐看到前面有一處空地。中間散亂的坐着一些像他一樣的雌性,旁邊守着一個身材高大的獸人。
突然間,劇痛襲擊了曲峥寅的大腦,他瞳孔猛然收縮,大腦裏癡情蠱翻滾着掙紮,一股股記憶闖入他的腦海深處,又或者說是将他早已遺忘的記憶喚醒。
可惜這些已經沒有關系了,劇痛讓曲峥寅無暇顧及腳下的地形,他絆倒在一根凸出地面的樹根上,身體往前傾倒,眼看就要摔在地面上,而就在前方,有一塊尖銳的石頭。
“峥寅!”樂堯焦急的在他後面喊着,他也看到了那塊石頭,但遠水救不了近火,何況他只是一個身體瘦弱的雌性。
曲峥寅眼睛睜得大大的,他倒是不在乎自己會不會摔倒,但在眼睛的餘光裏,他看到前面的小營地裏,那個守護着雌性的雄性顯然已經發現了他的情況。雄性的能力完全足以幫助他,但那個獸人,只是隔着短短的空間,冷眼旁觀。
地面迅速結起了綠意,曲峥寅看的分明,是地上的綠色植被迅速生長,把石頭瞬間拱開,他摔在地上,毫發無傷。
為什麽植物瞬間生長了?這個想法剛一冒頭,就聽身後有人摔倒的聲音。
在他身後的人,只有樂堯!曲峥寅迅速爬了起來,正要沖回去,可有人比他更快,瞬間那個獸人就在樂堯即将接觸到地面的一瞬間,接住了他。
叢林的地面上什麽都有,要是運氣不好,腳底一滑就可能要你的命。這一點曲峥寅已有領教,見樂堯無礙,心裏放下一口氣,走過去,問道:“樂堯,你……”
可沒有人回答他,獸人抱着樂堯面不斜視的走過他身邊,曲峥寅看到分明,就這短短的瞬間,樂堯雙眼緊閉,臉色蒼白,嘴唇毫無血色。這是怎麽了?
沒有去探讨獸人的行為,曲峥寅沉默的跟了上去。
進到空地裏,見獸人把樂堯輕輕放在地上,樂堯的到來讓整個空地都騷動起來,雌性們圍着樂堯,直接将曲峥寅擠了出去。一個中年雌性走上前來,在樂堯身上摸了摸,有拿出一個竹筒,為他嘴裏灌了點水,然後才說道:“沒事沒事,是異能使用過度了,休息一下就好了。”
曲峥寅遠遠聽到這句話才放心下來,他沒想到只是簡單的接受個記憶,就能惹出這麽多事。找了個空地坐下,這才開始翻看記憶。
記憶裏能提供給他的信息太少了,他只知道自己是個孤兒,是瘟疫獸人遺棄在村子裏的,因為是雌性才被村子接納。有一個好友樂堯,一直幫助他。這一次是在采摘野果的外出中,他突然得知自己喜歡的那個獸人,竟然要和樂堯結契,就是等同于結婚,才憤而出走。只不過前世的他因為不想見到自己的好友,一直躲着他,往叢林深處走,不巧遇到了一只野獸,就此喪生。
樂堯是他最重要的人,他是曲峥寅的好友也可以稱為他的父母,不但充當了他的玩伴,也是一直以來提供給他生活費,填補了他失去父母的這一塊空白。因為是這篇叢林最大部落的酋長的兒子,不能常年和曲峥寅在一起,才免于慘死。也是因為他,曲峥寅才發現如何避免自己重視的人被自己連累。
還未探尋到記憶中更詳細的地方,一個溫和的聲音就打斷了他的思路:“曲峥寅,你太過分了,樂堯為了幫你都暈倒了,你竟然就在這裏坐着。”
曲峥寅睜開眼,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身材修長,溫潤如玉的雌性,此刻他眉頭緊鎖,臉上堆滿了怒氣。
曲峥寅此刻并不打算理會他,只說:“他沒事了。”
雌性聽了,臉上怒氣更重,他指着曲峥寅,氣的顫抖:“你真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曲峥寅不欲與他糾纏,站起來,伸手就摸向他的眼角,腦中催動着癡情蠱。可這一下癡情蠱卻未能像他想象的那樣,立刻分出子蟲。他催動之下,竟然明确的感受到那條小蟲子身上的紅色變淺,并且身體也變小了。
“你指着我做什麽,難道是我說錯了嗎。”雌性深吸了口氣,打開了曲峥寅的手。正當這時,癡情蠱終于分出了子蟲,沿着他們接觸的肌膚,鑽入雌性的眼角。
他們的争吵早就引起周圍人的注意,此時見兩人快要打起來的樣子,一個身材嬌小的雌性立刻蹦了出來,狠狠推開曲峥寅:“阿幸,你不要理他了。好心提醒他,他竟然還想打你!”
曲峥寅順勢後退幾步,冷眼看着那個叫阿幸的雌性愣了一下,回過神來,複雜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揉了揉身邊雌性的頭發:“走吧,小雪。”
奇怪,曲峥寅在大腦裏用精神觸角觸碰着癡情蠱,即使離的這麽近,他仍然無法接受到子蟲傳來的信息,莫非是穿越時空給癡情蠱帶來了很深的傷害?那個純白空間确實神神秘秘,他也沒有分出注意力,關注一下癡情蠱。
阿幸雖然走了,但更多的雌性圍在他身邊,看樣子是想要找找麻煩。癡情蠱不知道怎麽樣了,曲峥寅掀了掀嘴巴,眼角漸漸爬上了血紅色,看來只能硬上了~只有給他們一下真正的教訓,才能讓他們知道應該用什麽樣的态度對待他,而那個雄性,哼,又怎麽會參與到雌性們的戰争中呢。
“吼~”一聲怒吼從叢林深處傳來,看樣子離這裏也不太遠。
頓時雌性們亂成一團,那個獸人俯下身子,身上開始長出層層細毛,變成一只花斑大虎。他縱身一躍,跳在衆雌性身前,壓低身體,喉中微微吐着示威的呼嚕聲,利爪一下一下的抓在地面上。獸人畢竟不同于普通野獸,即使相隔不近,骨子裏帶的對危險的第六感也告訴他,來者将是一個強敵。
讓人不安的怒吼聲消失在叢林中,然而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氣勢仍在慢慢逼近。趁着衆人的關注點都放在即将到來的強敵身上,曲峥寅跑到了靠坐在樹上的樂堯,等他蹲下來,伸手要将對方抱起的時候,對方卻先伸出手,拉住了他。
“你醒了!”曲峥寅溫柔的說,他眼睛笑的彎彎的,氣質溫和,絲毫感覺不到大敵當前。
樂堯卻不是一個普通的雌性,他生來可以操控植物,盡管能力地位,但也因此在部落裏的地位極高,對危險的預知也遠遠高于其他人。這次倉促之間用異能救了曲峥寅,遠遠超出了他的能力,本是要昏睡個一兩天,順便能穩固一□□內升級的力量,可那林間野獸危險的氣息直接将他喚醒了。
“峥寅!”樂堯抓着他的手,看着他無憂無慮的眉眼,心中不禁更加的焦急,“快躲到後面去!這個野獸太危險了!”他說着,另一只手扶着身後的樹木緩緩站了起來。
曲峥寅扶着他,唇角溫柔的笑意更加的燦爛,他說道:“沒關系沒關系,那裏不是還有個獸人嗎。”
樂堯皺着眉頭,說道:“我恐怕一個獸人是對付不了它的。”
說着,臨時營地前的樹林出現了悉悉索索的聲音,衆人立刻都收了話音,緊張的看過去。來人明顯是一只兇悍的哺乳動物,皮毛反射着閃亮的銀光在樹葉的間隙中時隐時現,它走在樹林中幾乎沒有腳步聲,若是他願意,甚至都不會讓任何人察覺。
這野獸終于在衆目睽睽之下露出了身形,竟是一只人高的大狼,渾身覆滿了銀白的皮毛,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而這極致的野性之美卻沒幾個人能夠欣賞,這大狼眼中布滿血紅色,顯然正處于狂暴的狀态,即使是一個獸人,在這種狀态下也會不分敵我的攻擊。
“是一個瘟疫獸人。”樂堯低聲說道,他拉着曲峥寅走到了癱倒一片的雌性的後面,吩咐道:“躲好了。”說完,竟是要穿過人群,直面那只瘟疫獸人。
瘟疫獸人指的并不是身帶瘟疫這種病的獸人,而是指狂化獸人。獸人狂化之後會完全喪失理智,不分敵我的攻擊一切生物,有些瘟疫獸人甚至會将狂化想瘟疫這種病一樣傳播給其他獸人,因此遇到瘟疫獸人可謂是件非常不詳的事情。
曲峥寅的父親就是瘟疫獸人,母父是一個普通的雌性孤兒,瘟疫獸人□□了他的母父之後,帶走了他,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沒有殺了他母父,但等到曲峥寅出生之後,絲毫沒有留戀的把他扔了。曲峥寅的性格扭曲,更讓村子裏厭惡瘟疫獸人的人遠離,只有一個樂堯是他的朋友。
曲峥寅眨了眨眼睛,看着樂堯的背影,露出了一個委屈的表情,然後毫不在意那個狼族瘟疫獸人,追随着樂堯向前走。
無論是哪種異能,會異能的雌性是安撫瘟疫獸人的唯一方法,因為人數稀少一直都被嚴密保護着,長期處于安逸的生存環境中,導致能力退化,下一代中有異能的雌性越來越少。瘟疫獸人的能力一般都要比普通獸人強到很多,只可惜現在已經沒有可以操縱他們的雌性了。
樂堯也不例外,他心裏隐隐覺得自己和曲峥寅可能在劫難逃,但只為了一點點的希望,他也不能放棄。
保護着雌性的花斑大虎叫做固勇,是曲峥寅村子裏一個能力強大的獸人,才被委派了保護雌性的人物。這片樹林是在村子的外圍,由于是要做雌性們工作的場所,裏面可能傷害到雌性的危險生物都被清除過了,一個獸人保護他們本來是綽綽有餘,誰能想到這裏竟然出現了一個瘟疫獸人。
那只銀狼通體銀白,皮毛油光發亮,身體線條流暢強壯,即使在瘟疫獸人裏面也可當得上強者。固勇心裏暗暗叫苦,卻見樂堯這個身份貴重的雌性竟然越衆而出,站在他的身邊,頓時心中一驚,沖他吼了一聲。
他這一吼本是想将樂堯勸回去,卻不想引起了銀狼的騷動。只見銀狼微微前傾身體,本來還在和固勇對峙的他已經被新出現在面前的更好的獵物吸引了。
曲峥寅跟在樂堯身後,眼睛不自覺的看向了那沉重的呼吸着的野獸,對方那雙血紅色的眼睛,讓他頓時想起了自己。這種震動傳達到了腦中的癡情蠱身上,曲峥寅突然感受到腦中蟲子的呼喚,精神觸角探入腦中,癡情蠱的身邊竟粘着一個小小的光點,這正是子蟲。為什麽子蟲會出現在這裏,曲峥寅不想知道,但他立刻想到解除現在困境的方法。
曲峥寅突然開始奔跑,加速,他越過樂堯,越過固勇,瘋狂的沖向銀狼。
“曲峥寅!”身後樂堯撕心裂肺的呼喊,接着是一聲虎嘯,固勇應當已經将他攔下了。
銀狼見對面沖過來一個雌性,體內的兇性再也不能抑制,後肢用力,騰空而起,撲向曲峥寅。曲峥寅伸長胳膊,整個身體都已經落入銀狼的雙爪之間,雙目直視那雙血紅獸瞳,光點從他的眼角跳出,沿着他的手臂跳躍到銀狼的眼角。
光點已經順利進入銀狼的眼睛,但曲峥寅此時已經無法回轉身體,即使銀狼現在恢複理智,慘劇的發生也已經無法避免。一抹豔紅悄然爬上曲峥寅的眼角,他張大眼睛,興奮的裂開嘴巴,像是在迎接着死亡一樣。
腰間突然傳來一道巨力,曲峥寅猝不及防被撲倒,在地上翻滾兩圈,正好躲過了銀狼的攻擊。
癡情蠱迅速發揮作用,銀狼的眼睛在暗處閃了閃紅光,随即這紅色的光芒悄悄褪去。
曲峥寅擡起手,腦袋磕在地上疼的厲害,還不待他伸手去揉一揉,就聽見一聲虎嘯。微微擡起身,才發現一個人竟伏在他身上,将他帶離銀狼巨爪之下的竟是樂堯。他不是被固勇攔住了嗎,而且他的速度怎麽那麽快,竟然能救下他!
固勇又示威的叫了兩聲,但銀狼像是昏迷了一樣,自那一躍後,就躺在地上再無動靜了。固勇走近前,才看到銀狼依舊睜着眼睛,但眼中血紅已經褪去,理智漸漸的回到那雙獸瞳之中。他腦中掠過一個想法,瞬間難以置信的看向趴在一起死裏逃生的兩個雌性。
樂堯撐起身體,沖曲峥寅燦爛的笑了笑:“幸好我的異能升級了,體力增強了。剛剛看見你那麽危險,我都沒想過我的速度竟然能那麽快。”
“真蠢。”曲峥寅挑挑眉頭,還沒繼續說下去,就見固勇已經變回了人形,走到了他們面前。
樂堯立刻收斂起臉上的笑容,他站起身,将曲峥寅也拉起來,然後轉頭問道:“那狼怎麽了。”
“兇性已退,好像是恢複了理智。”固勇的臉上帶着狂喜的表情,他的聲音變得極為恭敬,且小心翼翼,“樂堯你是不是,安撫了那個瘟疫獸人。”
樂堯的臉上流露出詫異的神色,他扭頭看了看對方,臉上帶着些微茫然,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那個瘟疫獸人?”
“他恢複理智了!”固勇的聲音裏充滿了驚喜。一個能夠安撫瘟疫獸人的雌性,事實上并不會對世界造成多大的影響,但意義上卻完全不一樣了。
樂堯轉頭看向曲峥寅,滿臉驚愕,他只是想要救下曲峥寅,腦子裏完全沒想過安撫獸人。安撫是一個很謹慎的過程,即使他真的有這種能力,也不可能在他完全沒想過的情況下一次成功。那麽真正安撫了獸人的人是誰,答案就在眼前。
曲峥寅看着樂堯止不住的勾起嘴角,手也被對方拉住,那種真摯的為他而開心的情緒,像一汪清水清洗着他內心深處晦暗扭曲的情感:“怎麽了?”
樂堯急的在原地跺了跺腳,連多向曲峥寅解釋一番的時間也不願意等,一把抓起曲峥寅的手,舉高,對着固勇和衆多雌性高聲宣布:“是曲峥寅救了你們!是他安撫了瘟疫獸人!你們應當感謝的是他!”
然而想象中的歡呼聲并沒有出現,獸人和雌性們面面相觑,臉上流露出了為難的神色,顯然是不想要對着這個一直生活在他們底層的人表達絲毫感謝與敬意,他們所致力排斥的人竟然成為了傳說中的人物,這是他們不能接受的。
更何況,銀狼并沒有真正攻擊他們,即使知道剛剛很危險,但也無法意識到究竟有多麽危險。
沉默在這片臨時營地裏蔓延,樂堯臉上挂着的笑容也漸漸淡了下來,一種威嚴從他消瘦的身體裏發出,眼看着就要暴怒,曲峥寅放下自己的手,拉了拉他。
他像是在勉強讓自己不在意一樣,虛弱的笑了一笑,說道:“沒關系,阿堯,我們回去吧,我想回村子裏了。”
樂堯立刻點了點頭,将那些忘恩負義的人們抛在腦後,說道:“好。”他轉頭看向其他人,又是一副冰冷的神情,聲音也完全褪去那開朗親和的樣子,“聽峥寅的,回去吧。”
說完,就拉着曲峥寅的手,帶頭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那……這個獸人,怎麽辦?”身後一個雌性大着膽子問道。
“綁着,帶回村子裏。”樂堯冷冷的回了一句,頭也不回的走了。
曲峥寅看了看身邊的人,皺着眉頭,問道:“阿堯,你是不是很不舒服。”
樂堯笑了下,說道:“哪裏有不舒服。”
曲峥寅皺了皺眉,語氣中帶了點氣惱的味道:“你明明異能透支了,剛剛來救我也是用了異能對吧。現在你身體無論是怎麽樣,都絕不是你表現的這樣。”
樂堯尴尬的沖他笑了笑,停下腳步,轉身面對着他,手向上抓住他的胳膊,開心的說道:“果然是峥寅,你是最關心我的了.”
這句話剛一說完,他臉上的健康的紅色迅速消退,唇色蒼白,最後笑了笑,就閉上了眼睛,一頭栽倒在早有準備的曲峥寅的懷裏。
固勇和雌性們都是因為畏懼樂堯的權威才不敢上前,此時見他主動昏倒在他們最看不起的人懷裏,心裏都很是不快,卻一個個不敢上前指責。前面說過了樂堯是這一片叢林最大部落酋長的兒子,也就是這篇叢林管理者的唯一雌性兒子,自然是得到了千般寵愛,此時又要與這片叢林裏的英雄,最強大最英俊的獸人駿輝結契,地位更加水漲船高。曲峥寅所在的村子不過是個小部落,雖不知道曲峥寅是怎麽勾搭上這個大人物的,但對于樂堯他們是畢恭畢敬。
曲峥寅也只是一個雌性,身體比不得雄性強壯,他本想自己将樂堯抱回去,胳膊插在對方腋下剛一用力,只稍稍讓他雙腳離地,抱着走了一段路,就累得氣喘籲籲的。
唯一的雄性正扛着被綁的嚴密的銀狼,剩下的都是雌性,也沒有哪個人能幫助他。曲峥寅一眼掃過雌性,他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漫不經心的看着雌性的樣子像是挑選牲畜,全然不将人放在眼裏。
正在思考挑出哪個人來幫他帶走樂堯,突然腦中傳來子蟲的回應。曲峥寅的第一反應是去找那個叫阿幸的溫和雌性,但他的眼神剛剛掠過走在隊伍最後面的高大獸人的時候,子蟲的反應更加的強烈了。
除了阿幸,在場只有那只銀狼被他種入癡情蠱,而且莫名其妙的恢複了理智。之所以說是莫名其妙,是因為他并沒有催動癡情蠱,在那千鈞一發之間,他只突然想迎接一場新鮮的死亡,接着又被樂堯所救,無論如何回想,也不明白為什麽白狼會恢複理智。
他的眼睛在白狼上停留了很久,突然看到白狼微微動了下腦袋,睜開眼睛,一雙透亮的金色獸眸沉默的回望着他。
曲峥寅微微眯着眼睛,幾乎想就這樣走到那白狼面前,摳出白狼那一對漂亮的招子,他身後的樹林裏突然傳來了嘈雜聲。
仔細一聽,其中竟有虎嘯,有獅吼,正聽得愣愣的,一只半人高的白色大雕從空中俯沖下來,雌性中傳來隐隐的驚呼聲,大雕身上的羽毛隐退,化為一個眼角上挑,眼神銳利的獸人。一落地便直奔曲峥寅,準确的來說是曲峥寅懷裏的樂堯。
曲峥寅抱着樂堯回頭幾步,嘴唇微微掀起,吐出一句冰涼的話:“離我們遠點。”
那獸人竟真的停了下來,恭敬的低着頭,只可惜口中的話卻絲毫不見恭敬之意:“曲少,我們是來接少主回去的。”
話音剛落,樹林中便沖出一群野獸,将他們層層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