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抱歉抱歉。”

一個留着黑色長發的女人跟着那群小孩跑了過來。

“我們正在上課來着, 孩子們總對你們很向往的。”

時霁低頭看着那些小孩,喪屍、自然災害都沒能給他們的眼睛蒙上恐慌和懼色,亮晶晶的, 在閃爍。

“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

女人臉上微微發紅, “不, 不用的……啊,對了, 昨天還有填字的作業沒有批改, 您可以幫幫忙嗎?我們這裏太忙了, 太忙了, 只有我們在這裏。”

“好。”

時霁就坐在那個露天教室的一角內, 看着他們開始課堂講授。他看了一會兒,發現那個女人的孩子似乎也在學生中,可是她對所有的孩子都報以同樣的善意, 閃爍着耀眼的母性光輝。

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自己的身世,然而是一片空白。

記憶中只存在第一發言人的身影, 好看的銀色長發和藍色眸子,這是他的父親。

至于母親。

時霁想了很久, 低頭能看到服貼的發尾。

父親很愛母親,這樣才會愛他。

就在他要繼續往下想的時候, 基地內響起了警報聲。

就在第一時刻,所有人停下了手頭的工作, 聚攏到了教室的地方,在學校裏工作的女人們将孩子護在身後撤退。

時霁一轉頭就看到了賀揚, 賀揚他們已經和林清德一行人會和準備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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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他們的對話中可以知曉,這是一次喪屍對人類基地展開的一次主動攻擊。

“等你過來。”賀揚留下這麽一句就先行離開。

時霁幫着大家将孩子們聚攏到了另一個出口處的避難點,安排好守衛人員後就往大門口跑。

那裏的戰鬥已經開始許久。

時霁最先看到蘇清流和彭暢。

他們站在牆壁上對着地上掃射和扔炸/藥。

時霁越過他們, 從一個洞眼中飛了出去。

土壤中流遍黑色的黏稠液體,無數的屍體倒在地上,有喪屍的,也有人類的。

好在是來者不多,很快就将所有喪屍清除。

臨回基地之前,賀揚随口問道:“這裏不是收容所嗎,為什麽會引來主動攻擊?”

林清德搖搖頭,“不知道。”

時霁和陸群走在一起,猛然回頭,從腿上拿出槍到将那個爬起來的喪屍擊斃不過用了兩秒鐘。

可是還是遲了。

一個年輕的士兵已經先一步沖到了那個喪屍面前,讓那個喪失給啃了一口。

不僅僅是賀揚,甚至是原一隊的所有人都震驚了。

那個士兵,長得很像白松。

近乎是沒有差距。

賀揚撤開了林清德朝着那個士兵奔過去,可是喪屍化已經開始,士兵的面部已經被黑色的枯槁皮膚所覆蓋,一點點蠶食原本年輕的健康皮膚。

蘇清流喃喃問道:“是白大哥嗎?”

林清德皺眉,問道:“他是你們西南軍區的?”

兩個問題都沒有回音。

那個士兵最後殘留了一絲意識,看向了時霁,問道:“快……快殺了我。”

時霁沒有動作,槍管微微發熱。

賀揚只是緊緊抱着那個士兵,他們長得這樣相似,也在屬于他的世界裏做了相同的事業。

那個士兵似乎也很開心,他用沙啞的聲音斷續說道:“我、我們終有一天會死亡,可是人類會、會永遠活着。”

說完後,他像有了莫大的勇氣一般,摸出來了一個石頭,用鋒利面直接割斷了他的喉管,再次閉上了那個和白松相似的眼睛。

因為士兵的那句話,幾乎所有人的情緒都是高昂的。

人類會永遠存在,甚至能挺過那一次極端氣候造成的物種大滅絕。

可即便如此,時霁也能清楚地感知到賀揚他們低落的情緒。

可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一個人默默呆在了角落。

過了一會兒,所有人的手上的都被分了一把小刀,上面都刻上了各自的名字,看樣子費了功夫。

蘇清流一個沒忍住,嚎了起來,哭唧唧,“嗚嗚嗚,小花你是個好人!”

彭暢和陳真帥又把刀塞了回去,說道:“哪能收這個,我們也用不慣這個。”

“收着,心意,人身上刀多。”

時霁好生氣,一片心意被人說成這樣,氣鼓鼓。

“過來,有話跟你說。”

在一片籲聲中,時霁跟了出去。

時霁率先開口,“我沒有見人就送刀的習慣。”

“這把我不要。”

“為什麽?”

“你好好收着,你之前也給我了一把,沒丢。”

時霁默默把刀又放了回去,賀揚兩個字刻在刀柄上摸起來很舒服,“白松能做的我也能——”

“說什麽呢啊?傻不啦叽的。”賀揚直接捂住了時霁的嘴,伸手把人黏在臉上的頭發給摘開了,說道:“等所有事都解決了,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什麽話?”

“現在就想知道?”賀揚又換上了那一副吊兒郎當的嘴臉,“你叫我聲哥哥,我就告訴你。”

時霁果然拍門走了,一開門就把靠在門上偷聽的三個人臉打得腫腫的。

賀揚跟着進屋,笑着罵了幾聲。

彭暢、蘇清流和陳真帥三個人捂臉不敢出聲,非常可憐!

“明天,咱們得出去一趟。”賀揚淡道:“時霁,你留下。”

“為什麽?”

“你受傷了。”

“有傷口恢複器。”

“那為什麽不直接跟林清德說我們來自比他們科技發展更高階的地方呢?”

時霁沒再說話。

“順便你在裏面轉轉,看能不能找到關于塔尖的消息。”

時霁點點頭。

他們最主要的任務沒有變過,找到塔尖,恢複通訊,開啓收複進程。

第二天清早,賀揚他們往肚子裏灌了半瓶營養液了就跟随大部隊離開。他們走的時候時霁已經醒了,可是他們刻意放緩的動作還是讓時霁心裏覺得猶有暖意。

時霁出門的時候就看到了幾個在院子外頭探頭探腦的小腦袋,他不自覺加快了步子。小孩們只是看着他笑,卻不作聲。時霁也不作聲,也看着他們笑。

“哥哥今天也會來看我們上課嗎?”

“會。”

“好耶!我要把這件事告訴媽媽!媽媽一定會很開心!”

說話的小男孩先跑了。時霁護送他們一群小崽子往臨時教室走。

時霁還是坐在一旁批改作業,一個小孩被點起來回答問題,只是最簡單的數學題。

小孩自信的身影和他第一次去到軍部看到的那個紅頭發小女孩重合。

一個人打斷了時霁的思緒。

時霁一回頭,就看到了穿着軍裝的安德。

時霁有些震驚。安德臉上也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那個,你好,我、我現在依舊是護衛兵的一員了,那個……林少将讓我找您過去一趟。”

“他沒有參與這次行動嗎?”

“我也不知道的。”

時霁站起身,和大家告別後就跟在了安德身後往回走。

“他有說過是什麽事嗎?”

“說是很重要的事。”

時霁沒再問。

等到他走進辦公室後才發現林清德臨時搭建的那個小桌子上擺着一個類似發射器的裝置。就在時霁想要再靠近一些的時候,腦後卻傳來了重重一擊。

再也沒有了意識。

“還有一撥人想要他?那撥人是什麽目的?”

“誰知道呢,反正已經被我們弄過來了,對了,提防着點九號,一號說留着他有用。”

話音剛落,一個穿着黑袍的女人已經走了進來,他看了看兩個看守的人,又看了看那個被綁在椅子上的長發男人。

“九號,請您出去。”

女人将蒙在臉上的面具摘下,面容熟悉。

“九號,我們已經聽一號說過了在T塔的事情,你的傾訴神明會聽到的,可是我們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業要做。”

“事情做完,他歸我。”

“這個我們做不了主,您去找一號。”

九號憤憤走了。

而此時,時霁也睜開了雙眼,眼神中含着刀子,仿佛能殺人。

看守人再次測試了信號屏蔽儀,将那個白色的小方塊對準了時霁的腦袋。在上面再一次顯示綠燈之後,兩個看守人直接将椅子擡了起來。

所見是一片完全的黑暗,他被放置在了一個很安靜的地方。

有人來了。

時霁的被迫擡起下巴。

那是一只粗粝的手,挾帶着暴力。

“瞧瞧,這簡直是造物主的傑作!”男人發出感嘆,回音曲折打在時霁的耳膜上。

他不能說話,嘴裏被人塞上了口/枷,只要嘗試掙脫就會産生細小的電流。

“即便是用這樣冰冷的目光盯着我,可是我依舊感覺我在被溫暖包裹,我的身心會全然歸屬于他,我願意臣服,願意做他的信徒。”

有光照射進來。

時霁看到,那是一個類似教堂的大廳,他坐在最上方,其餘人都穿着黑色的鬥篷,整齊坐在下方。

男人揮舞起衣袖,活像一只蝙蝠,“那個什麽狗屁的科爾溫和他相比,不過是一個小醜。”

“啊哈,我忘了,聽說你是他唯一的孩子。”

男人用粗糙的指腹摩擦時霁已經被粗糙布料擦紅的下唇。

“我想,我們已經到了複仇的時刻。”

時霁嘗試過無數次用光腦發送信息,無果。精神力也陷入癱瘓,他能看見賀揚的影子,可怎麽叫他都沒有回音。

“讓他最心愛的人,毀壞他最愛的東西,這該是一件多麽美妙的事情啊。”

“你的兄長,你的丈夫,你的妻子,還有我可愛的朱迪。”一號看向時霁的身邊,一個粉色的小床中躺着一個幼體喪屍幹屍,可他的目光只有愛憐。

“他們都會回來,回到我們的身邊,科爾溫為我們施加的痛苦,我們要還回去。”

一號的發言突然中斷。

可以看到時霁面容猙獰,手上拿着刀直生生朝一號沖過去。

刀刃又在快要戳穿男人皮膚的時候停在了半空中。

男人用低沉的聲音輕輕問道:“你真的要殺害活生生的一個人嗎?”

“繼續傷害你的子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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