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已經是淩晨左右, 圍牆邊上卻是寂靜無聲的。
圍牆很高，沒有門，只從頂部掉下來幾根殘損的繩索。賀揚粗略估計了一下, 攀爬需要花三分鐘左右。
時霁身體已經有些恢複, 也還是由賀揚背着蘭諾行進。
等到了圍牆上的時候, 才發現，圍牆厚度驚人, 甚至有一條小型路那樣寬。陸群踩了一下, 說道：“實心的。”
“是。”
衆人走到圍牆的另一個邊緣, 往下看到的是他們無比熟悉的翻湧着的黑色濃霧。
難道喪屍從濃霧中來？
即便是假設成立。
那它們又是如何通過這道牆的呢？
這道壞繞着一整個塔的牆又是如何被建起的？
他們所站立的地方到處都是戰鬥的痕跡, 在上面沒有任何的遮擋物, 擡頭即是深色的天穹。
來不及多想，他們來這兒就是來找塔尖的。但是舉目望去，除了屍骸只有屍骸。
“會不會是那個将軍把塔尖藏在了他自己的身體裏？”
“喪屍不會思考, 他們不會知道塔尖的重要性，不會去攻擊已死之人。”
“所有的意識就是……尋找母親？”
賀揚的眼皮一跳, 沒有否認，當時溫婉當着他的面變成了喪屍, 而前一秒她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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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轉開話頭，問道：“在哪裏弄來的車？”
蘇清流回答：“你們一走, 喪屍群就散了，我剛好找到了能用的車, 順着喪屍群找到你們的。”
這話說出來後，賀揚覺得他剛剛的問話多出了一份深意。
“也許吧。”
賀揚和蘇清流分開後去繼續找尋, 結果是一無所獲，而蘇清流、時霁和陸群那邊也似乎沒有了聲響。
他在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危險的來臨，他往回跑。
遠遠的, 他就能看見一群人出現在了剛剛他們的分別的地方，時霁正在與他們對峙，蘭諾已經落到了那些人的手中。
根據服飾來判斷，那應該是這裏的護衛兵，詹姆斯的人。
許多問題湧出，卻沒有解決的途徑。唯一知道的就是要解救時霁和陸群。
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陸群也倒在時霁腳邊，不省人事。
詹姆斯的立場究竟為何，喪屍又去了哪裏？
賀揚利用繩索潛到了他們腳下的牆壁上。
蘭諾的哭聲極大，遮蓋住了他們對話的聲音，賀揚眉心跳了很久。
有一個男人說道：“我們不會傷害你們，請告訴我們你的同伴在哪裏，我們保證會以誠懇的态度邀請他們。”
時霁依舊保持着攻擊的姿勢，淡道：“我不願相信你。”
“這件事關乎到人類的生死，我們需要你們。”
“我、不、願、相、信、你、們。”時霁一字一頓說道。
天知道，陸群是如何被他們打倒，分明身上沒有血液，蘭諾也被他們搶走。
“那對不起了，我們已經接到了命令，如果你們不願意配合的話，我們就只能采取激進的手段了。”
說罷，整齊的端槍聲響起，所有的槍都指向時霁的方向。
發情期還沒有完全過去，哪怕是在全盛時期，時霁也不能保證可以躲過子/彈的攻擊。他率先開口，“把那個小孩還給我，我可以和你們走。”
“不行。”男人回絕得很幹脆，“我們想要你們所有人。”
“那我再回答你一遍，我不知道他們在哪兒。放過他們，我跟你們走。”
男人對着一個方形盒子說了幾句話，很快，詹姆斯的聲音從裏面傳來，“先将他們帶回來，其他人肯定會來救援，到時候一網打盡就好。如果運氣好的話，興許一次就能中标。”
“遵旨，我親愛的陛下，希望您能有一個好眠。”
再沒有了其他信息。
通過聲音判斷，蘭諾已經回到了時霁身邊。賀揚躲開，看到了一個梯子從牆上放了下來，很快，士兵們帶着陸群和時霁下去。
夜色深深，攢動的人影四伏。賀揚給蘇清流留了個信號後随手劈暈了一個人，替換上他的衣服跟上了隊伍。時霁和陸群被帶上了同一輛車，在車上的還有剛剛那個領頭人。其餘的士兵都在另一輛車內。
賀揚試着套話，卻沒能知道什麽有用的信息。
不知道詹姆斯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可是他沒有以隊友的生命作為查清真相的想法。
很快，路上又遇到了一群喪屍，車正要轉向，卻在轉向的那一刻突然失靈。與此同時，喪屍行進的腳步停頓了一瞬。
像是一個信號一般，賀揚在第一時間跳下車，直接用槍将鎖打落。
一聲槍響後，耳畔又響起了另一聲槍響。蘇清流已經将車開到了一邊，他從車上跳下來沖到賀揚身邊，協助他将陸群從車上運下來。
士兵們疲于喪屍，不再注意人質，等到他們想起來要追的時候，他們已經驅車離開。
所有的體力已經用在了剛剛的控制中，時霁已經處于一個崩潰的邊緣。他的臉偏向窗外，可眼內卻是空洞的，只是下意識地牽住蘭諾的手，靠在賀揚身上。
陸群還是在昏迷，還是蘇清流将車停到了路邊，随後背起陸群，說道：“哥，他們肯定會過來，咱們走着找個地方先歇着。”
“好。”
外圍城中很多臨時搭建的房子，花花綠綠的連城一片。蘇清流和賀揚找到了一處适合躲藏容易逃走的屋子呆着。
近乎一天的高強度工作讓他們的身體有些吃不消，饒是如此，賀揚和蘇清流還是選擇輪流值班，好在在後半夜的時候陸群醒了。
他醒後只是簡單活動了一下身體，就和原來沒有什麽兩樣。賀揚和蘇清流也暫時得到機會休息一小會兒。
然而清早時分，久違的喧鬧聲再次鑽進他們的耳中。他們可以清楚地看到，就在這片原是平民窟的區域內部的小路上。又有居民擰着菜籃子在售賣商品，打扮的灰撲撲的人們占據了整個街道。
就好像是，昨天都是一場夢般。
可是疲憊還如同烙印刻在身體上。
“陸群，蘇清流，你們先留在這裏，我去下面看看。”
賀揚說完就将門拉開一個縫隙，還沒走遠就看到了一根柱子上貼着的通緝令，在上面畫着四人的畫像，獎勵是得到特赦進入內城的資格。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賀揚猛地縮回去。轉身正好和一雙眼睛對上。
那是一雙渾濁的眼，眼睛的主人已經上了年紀。饒是不忍，賀揚還是像風一般繞到了老者的身後，就在他蓄起力氣準備劈下去的時候，老者發話，“你們需要進食嗎？”
此時，時霁也出現在了視野之中。
時霁搖搖頭。
老者慢慢說道：“我是這間房子的主人，我很歡迎你們的到來，我很願意幫助你們，可憐的孩子們。”
話音剛落，外面傳來了一陣響動聲，老者讓時霁和賀揚先進屋去，等他們進去後，他就趴在了地上。
外面敲門的人沒有得到回應，直接将門踢開。他們看到的是一個衰老的人趴在角落的幹草裏無法動彈的樣子。
領頭人就是昨天那個男人，他用步/槍前端戳了戳老者，蹲下将通緝令怼到了老人的面前，問道：“這幾個人你見過了嗎？”
老人搖搖頭，花發微顫。
男人面色沉下，正準備一槍将這個老人打死，畢竟就算是貧民窟的數量也有限，要一個喪失行動力的老人住在這裏不符合這個屋子的價值。
他正要動手，從外頭跑進來了一個老女人，她操着一口生澀的标準語，表達的意思大概是，這老人是他們這裏的傳教士，還是這裏的老師，整個貧民窟就只有他識字。
領頭的男人輕啧一聲，掏出胸帶裏的炭筆随便寫了幾個字，問道：“這怎麽念？”
老人顫巍巍回應道：“帝國萬歲，吾皇詹姆斯陛下萬歲。”
“啧。”男人走了。
等到男人走了一段時間後，那個老女人才關切問道：“阿耶姆先生，您沒事吧？他們的粗魯行徑可曾傷害了您腦內的知識？”
“沒有的。只是我現在有些餓了，怕是能吃下整頭牛。”
女人笑了一下，聲音超越了她這個年齡的清脆，“我去給先生您拿些吃的來。”
沒過一會兒，女人就回來了，她端來了一桌子菜，自豪說道：“這是大家為先生您做的，是最新鮮的食材。”
“多謝你了，可愛的布力布力。”
女人走後，躲在後面的賀揚才得到了老者的信號。
他走到老者面前，看着他斯文地吃着這些食物，問道：“您知道昨天發生了什麽嗎？”
阿耶姆垂眸，“城牆被攻破，惡魔湧入城中，吞食人民。”
在這些事發生之後，有時候他們無法再去相信其他人，同樣的，他們也開始懷疑自己。得到這樣肯定的答案之後，還沒等賀揚問，蘇清流就率先沖到了老人的面前，問道：“那這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所有人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喪屍呢！喪屍呢！”
“是，如您所見。”老人沒有反抗。那雙有些渾濁的眼睛突然變得銳利，他一字一頓說道：“人類，可以變成喪屍，而喪屍，也可以變成人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