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
目送了洛一進書房，沉月正欲離開，想了想，擡起的步子又落回了地，靜靜站在了敞開的大門邊側。
現時，何辰風就在裏面，而陪着的卻是洛一。
當初是怎麽站到了離何辰風那樣近的位置，沉月想起來，還是依舊太真切，卻又那麽模糊了。
頂着劍仙的名頭，若沒有副業，孑然一人，該何以為生計？
于是，何辰風走上了殺手的路子。
就是在一次受雇的事件中，何辰風遭遇了沉父。彼時，沉父臨死之際別無他求，唯一放不下的便是自己的女兒。
他說，何公子，老夫死不足惜，但求何公子能代為照看小女，直到她找到能照顧她的人為止。
劍起劍落，算是應允。
自此以後，不論是做殺手，還是劍仙，何辰風的江湖，總站了個名喚沉月的女子。
後來的某日。
何辰風對沉月說：“沉兒，可願随我一道尋個城鎮住下，這江湖與你一個女子，總顯得動蕩了些。”
那時候的她對何辰風是義無反顧的，哪怕是現在，也是的吧。
若是，沉月想到多年以後，事情的走向會變成這個樣子，她斷然是不會答應的。怎麽可以呢，明明是自己的人，卻半路出了個不知道什麽人，就硬生生的搶走了她的幸福。
所以，洛一，你讓她該如何對你真心的好？
何辰風的一再沒有表示，就是問沉月去了小城鎮，也是真的鄰裏住着，照應着罷了。加上後來，出了個洛一，而洛一實在纏人，每一句師父你娶洛洛吧都讓她聽上去心驚得很
終是選了再選，在洛一生辰的時日，沉月出手了。
“你怎會覺得我們不過是鄰裏？辰風雖然心好，但生性冷淡，僅是鄰裏，他怎麽可能會刻意照顧我？”
“你覺得你可以抵擋得住世俗的流言蜚語嗎？”
“我今日便是來告與你知曉的，我喜歡辰風，我要做他娘子。”
該是得償所願了的，只是沒想到，洛一會以這樣的方式，徹底的消失，再也沒有出現，整整七年。
在這七年裏，沉月常常想着，是不是就是自己逼得洛一離開，反倒是加深了何辰風對洛一的懷念。然後，原本并不明朗的感情變得深沉起來。
呵，原來這麽多年不過是陪着，看別人織成了件嫁衣裳。
不能不說，知道成親些許時日，何辰風都沒有什麽動靜的時候，沉月是高興的。這樣，是不是表示着自己還有機會。
似乎洛一并不知道何辰風還是個殺手這樣的一個身份，是不是說明了自己其實比洛一擁有的何辰風更多一些？
何辰風像是要說的樣子，卻還是沒有說。
然後城子和莫朝夕出現在了書房。
熟悉的逗趣場面，沉月嘴角不自覺的翹了起來。要是她就這樣走了，會不會沉溺的更久些？
可是，沉月留在了何府用晚膳。于是不經意的就撞到了莫朝夕和何辰風之間的對話。
莫朝夕難得正經：“你決定什麽時候跟洛一說，既是在都城，等着被發現，不如早開口。”
良久。
沉月聽到何辰風回答：“我總想着，要是洛洛知道了，不能接受該如何，也就沒了說的勇氣…”
“不像你。”
莫朝夕直截了當。
何辰風淺笑道：“更重要的，要是她一直不知道或更晚些知道，找上她的麻煩也少些。”
黯然轉身走開。
沉月輕笑，滿是自嘲的，原是如此嗎，自己那點可笑的堅持，卻還是何辰風對洛一的一種保護。
最終，也不過是個陌生人之上的位置，再無其他了。
四更天。
何辰風幹完一票回來。
長劍劍鋒上血跡斑駁，他卻依舊白衣勝雪，纖塵不染。随手抖了一塊手巾輕輕的擦了血跡。
門吱呀一聲打開了，洛一探出頭來，揉着惺忪的眼睛：“師父…”
何辰風馬上僵在了那裏，沾滿了血跡的手巾被快速掩在了身後。
莫朝夕沒頭腦的聲音傳來：“辰風，你确是寶劍未老啊，這一票也幹得漂亮，真是好久沒見到你一劍封喉的本事了。”
輕咳幾聲，可惜還是沒來得不及，洛一已經盯着提溜着滴血長劍轉進來的莫朝夕了。
很明顯，這樣的狀況，連莫朝夕也愣住了，只呆呆的看了眼何辰風。
“師…師父…”
何辰風稍稍平緩下有些過快的心跳，笑容溫潤：“洛洛，師父有事要跟你說。要是你不能接受，那麽…”
“辰風。”
莫朝夕開口制止了他許出什麽會後悔的承諾：“慢慢解釋。”
“我們有時候是殺手，被雇，殺人，領傭金。”
何辰風沒有理會莫朝夕的話，一句話說完，幹脆利落。接下去，等待洛一的反應。
沉默片刻。
出乎意料的，洛一崇拜之至：“師父…師父是第一殺手嗎？是不是一出現，所有人都屁滾尿流的那種？還是聞風喪膽的？江湖上的另一個傳說…哇，真是太厲害了，要是大家發現劍仙的傳說和第一殺手的傳說都是師父…”
“師父，師父，你帶洛洛一起去好不好？洛洛一直都好想看…一劍既出，破敵千裏…真是太美好了…”
莫朝夕的嘴角抽了抽：“這些你都是從哪裏聽來的？”
“咦，不是這樣的嗎？”洛一流轉的眼光黯淡了下來，委屈異常，“可是說書先生都是這麽說的，怎麽會是騙人的呢…師父，不是真的嗎？”
何辰風一時語塞。
“師父…師父…”
洛一眼中的光芒越來越暗。
何辰風開口詢問：“洛洛不介意嗎？師父，其實是個殺人不眨眼的…”
“要介意的嗎？”洛一是一臉的懵懂，“殺人不眨眼什麽的不是最厲害了嗎，洛洛自從混進江湖之後，就一直想着，要是有天能一提洛一的名字，就聞風喪膽的，那該是多高的榮耀啊…”
各種黑線。
果然洛一的腦子構造跟旁人是不一樣的，沒有辦法以常人的标準來與她做比較才是。
莫朝夕拍了拍何辰風的肩膀，面上滿是同情之色，然後潇灑揮揮手，離開。
洛一完全還沉浸在那莫名生起的喜悅之下。
何辰風專注的看着她，聲音低啞：“洛洛，若是殺手身份洩露了，怕是都城呆不下去，回城鎮也是不行了…”
“是要浪跡天涯，笑傲江湖嗎？”洛一的聲音直接拔高了幾分，興奮之情溢于言表。
聞言，何辰風淡笑起來。
當真有那一日，你可盡情撒野，所謂江湖，我定把酒奉陪。
當晚，解開心結的何辰風自然不會再繼續蓋上棉被純睡覺的日子，于是，床幔落下，一夜，春光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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