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闵國帶來了貢品又帶着許多雪國的東西回去,房蘭穿着闵國的服裝在人群中極為顯眼,絲巾遮住了半張臉,一雙大眼四處搜尋着,随後看到慕清時笑了起來,翻身下馬之後跑了過去:“慕清。”
慕清便對她笑了起來,房蘭将絲巾取下道:“你把手伸出來。”
慕清剛伸出手,自己的手便被房蘭握住,一顆圓圓的東西就躺在了他的手中,房蘭笑了起來:“這是闵國情花樹的樹種。”随後墊腳在慕清耳邊輕聲道:“在闵國,兩個相愛的人一起種下情花樹,待到花開時一片絢爛,跟他一起種下吧,你們會終成眷屬的。”
房蘭最後走到席贏面前:“我又要走了,你能像五年前一樣給我個擁抱嗎?”
席贏笑了笑将房蘭擁入了懷中:“別想我了。”
房蘭卻紅了眼眶:“我心甘情願。”
重新帶上絲巾的房蘭坐在馬上,闵國的皇帝伸手揉了揉房蘭的頭:“孩子,只要有心總是會好的。”
目送着闵國的人離開,慕清耳邊傳來席嶺的聲音:“她拿了什麽給你?”
慕清卻笑了起來,轉頭看向席嶺:“我們一起種樹吧。”
将種子拿出來的時候慕清道:“這就是她給我的,種在窗前的庭院裏,每日都可以看到它,它發芽了,我便也是能第一個發現的。”
席嶺拿着種子端詳了許久後看向了慕清,過了一會兒才道:“發芽自然是快的,不過第一年怎麽也只能長到一人高,第一年的花也不是好的。”
“總是有那閑心,這樣也可以打發時間,就算十年也沒關系。”慕清的話像是在說樹亦或許在說人。
情花樹的樹種種了下去,四啞給種着樹種的地方圍了個小栅欄:“這樣就不會有人不小心踩到了。”
慕清每日起來後總是會推開窗看看種着情花樹的地方,席嶺便陪着慕清一同照顧着,但過了一段日子也不見情花樹有動靜,慕清不免有些擔憂:“是我們用錯法子了嗎?這怎麽沒個動靜。”
“老奴也不知道,像種樹般種它,正常的情況這樹早該冒芽了。”管家也有些頭疼。
席嶺拍拍慕清的肩:“不急,也許這樹需要的時日久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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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清卻害怕這闵國的情花樹在雪國怕是沒辦法生長,土壤還有肥料的需求不同,可每當話要出口又閉上了嘴,若是讓席嶺知道那是情花樹會是怎樣的反應……也許他什麽反應也沒有,這才是慕清最害怕看到的。
慕清查找了情花樹的種法,發現他們這樣的中法也不無大礙,而且情花樹一年就能長到一人高,即使是第一年的花也是美麗的。
直到某天慕清回到院子裏的時候看到那小小的樹苗不由加快了腳步跑到了樹苗前:“四啞,快看,冒芽了。”
“這樹苗長的可真奇怪。”四啞道。
慕清卻仍然笑着:“席嶺知道定是高興的。”說着便起身往外跑去,推開了書房的門時,慕清的笑容便頓時停在了臉上,而席嶺皺着眉跟席贏談話的聲音也戛然而止。
倒是席贏笑了起來:“看到我就那麽不高興?”
慕清抿唇搖搖頭。
席贏也不在意:“來的正是時候,我還在想……”
“席贏。”席嶺出聲打斷了席贏。
席贏挑眉:“反正遲早也是要知道的,還是說……你想親口告訴他?”
席嶺便轉頭看向了慕清,慕清意識到了什麽般,對着席嶺點點頭随後看向席贏:“你說吧。”
“再過段時間錦國的秋天便到了,等你到了那邊,剛剛可以趕上。”席贏道:“三弟這些日子也把身子養的比以前好多了,怕是到了錦國也不會病倒吧。”
慕清的臉有些煞白,看來,自己猜的沒錯,于是也沒有做多表情過了許久才點點頭:“我明白了。”
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房間的,四啞在說着什麽,慕清的心思卻沒有放在那裏,直到席嶺的聲音傳來時,慕清才算回過了神。
“你想什麽時候走?”席嶺開口問道。
慕清低着頭笑了笑:“等我去看看爹吧,看了就走。”
“席贏不會讓你見他的。”席嶺道。
慕清的笑挂不住了,是了,席贏怎麽可能會暴露慕臻所在的地方,自己怕是連道別都做不到了,于是道:“若是明天不下雨,我便走吧。”也許這只是想多留一會兒的借口吧……
席嶺聽了點點頭便離開了。
“公子……王爺在說什麽?什麽走?公子你要去哪裏?”四啞着急的抓住了慕清的手。
慕清對四啞安撫的笑笑:“四啞,你還記得我說過的嗎?想要去錦國看看,去那裏體會一下豪邁的策馬生活,去那裏看落葉鋪就的路面,去那裏看美不勝收的雪……也許那裏便将是我歸去的地方。”
慕清明明是在笑,四啞卻看到了慕清眼中的不舍與落寞,抓着慕清的手不由緊了緊:“公子,我們走吧,不去錦國,我們去找老爺。”
“即使想逃,我也做不到。”
四啞愣住随後道:“為什麽?”
慕清笑了起來:“若我逃了,便害了父親,是我這些日子忘了本分,慕清早就死去,我一直都忘了自己還有個三王爺的身份。”若是以前,自己定是會精心安排之後逃走,而如今心已不在自己身上,心心念念的人如今與自己站的立場開始分劃……自己終究是逃不掉的。
夜晚,慕清披着披風走出房門轉身關上之後坐在了庭院的石凳上,這個石桌靠着慕清房間的窗戶下,裏面的燭光照射過來把石桌上的紋路照的一清二楚,本來是想去找席嶺的,結果這個想法剛冒出腦海便被否決了……自己見到他之後又該怎樣道別,終究還是說不出口的話語又要有怎樣的勇氣……這麽一想不免覺得自己太優柔寡斷了些,便讓四啞取了棋子來。
“你不是要去找十五道別嗎?”四啞将棋子拿來的時候,慕清道:“我就在這裏坐坐,去吧。”
四啞聽了不免道了句:“公子,你不要在外面待太久,夜涼。”後便離開了。
慕清拿出了棋子開始跟自己下起棋來,這石桌本就是用來對弈的,不自不覺間,石桌上已經擺放了不少黑白的棋子,慕清竟然将自己下入了死局,慕清不由嘆了口氣輕聲道:“原來我不過只是走不出去罷了。”
誰料一顆黑子放了下來發出了敲擊聲,很輕,卻打破了慕清一個人下棋的靜谧。
“死局也有出路的。”席嶺在慕清對面坐了下來。
“那也是你棋高一籌。”慕清道。
“是你從來不想争取。”席嶺道。
慕清一愣,随後有些掩飾的道:“是麽。”
席嶺認真的點頭:“你明明可以自己走出,卻非要困在這死局中,為何?”
慕清便笑了起來:“是啊,為何?我亦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将自己逼入這死局,而你明明看的透徹,卻還明知故問。”
許久後席嶺道:“你曾問我,是否因為你代替了死去的三弟,我也曾告訴過你,只因為你是慕清。”
看到慕清愣住,席嶺卻繼續說着:“慕清,你始終不相信我。”
慕清拿着棋子的手一抖,棋子便落在了石桌上發出“啪”的一聲,随後垂下眼簾:“我怎麽……不信你。”
“我若不信你,又怎麽會待在你的身邊,我若不信你,又怎麽從來不懷疑你說過的每句話,我若不信你,又怎麽會……”把心都交了出去。慕清平緩的聲音戛然而止。
“你心裏有芥蒂,你從來不告訴我——你的顧忌。”席嶺道。
慕清笑了起來:“芥蒂?我若告訴你我所顧及的是我的父親,只有關于他,我不能不小心謹慎,一旦關乎到他即使是說錯一句做錯一步也可能會關乎到他的安危,而我……對于慕清的事情,從來沒有隐瞞。”
過了許久席嶺才輕嘆了口氣:“很晚了,明日要早些出發,睡了吧。”
慕清不語,席嶺起身,離開時說了句:“那日燈會……我只在河燈上寫了關于一個人的希望——慕清。”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