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轉職第三十一天
好心當作驢肝肺
午間總是格外安靜。
許淵面朝牆壁側躺着, 眼睛睜開又閉上。睜眼閉眼皆是一片漆黑,時常讓他混淆錯覺,懷疑自己是不是困在某個鬼打牆的夢裏沒走出去。
巧克力味的鬼打牆?許淵咂咂嘴, 一定是位慷概又大方的好心鬼小姐。
和他隔着一條楚河漢界午休的人安靜到仿佛不存在, 呼吸比平時更淺, 許淵要很仔細很仔細地聽才能捕捉到些許動靜,一度讓他産生Q小姐不會睡着睡着人就沒了吧的可疑念頭。
應該是背對着他的, 後背不設防地暴露在他面前,從後頸到脊椎,觸手可及。
許淵對着牆壁虛張手掌,想象一寸寸摸索下來時丈量的距離。
割開後血液飛濺的筋脈, 比別處稍脆的骨頭,有幾個不錯的致命點可以圈起來,如果能碰觸到,她會給出怎樣的反擊?
“量不準确。”許淵遺憾地想, 寬大的鬥篷把Q小姐遮得嚴嚴實實, 他摸不準她骨骼的線條,只知道鬥篷下的人意外纖細卻擁有漂亮的力量。
許淵睡不着,無所事事發呆半天, 玩心漸漸占據上風, 搞事之心蠢蠢欲動。
片刻後, 一只由食指和中指假扮的兩腳小人溜溜達達走到床鋪分界線的邊緣。
它一只腳踩地,一只腳擡起, 浮誇地在分界線上空指指點點試探。空氣牆沒攔住小人前進的步伐, 它滿意地來回踱了兩下步子, 膽大包天邁出越界第一步。
香甜濃郁的巧克力味賄賂在喉嚨中餘味未散, 小人一副我只是來串一串門可沒有打算搶你地盤的無辜神态, 昂首挺胸向前走。
指揮它的人暫時是個瞎子,手指小人尋思反正自己也沒有臉,撞到障礙物也撞不壞鼻子,愈發随性胡來。
直到一條冰冷的河流擋住小人的去路。
“咦?”許淵勾了勾食指——小人的前腿,它踩中的竟然不是單純的河流,而是一條漩渦型的沼澤,冰冷的雲絲纏住小人的腿,大有一副給你扯下來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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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淵上輩子八成是個好奇心旺盛的貓科動物,受不了毛線團的誘惑。小人獻祭了前腿食指,又自投羅網後腿中指,咿呀咿呀吞沒在纏人的沼澤中。
“哇!”許淵驚嘆出聲,他捏了捏祈秋的黑發,百思不得其解,“你是怎麽讓頭發成精的?也教教我。”
祈秋早就發現許淵在她背後東一下西一下的搞事情。
她睜開毫無睡意的雙眸,一半的黑發吞沒許淵擅自入境的小人,一半黑發在空中揚起,随時準備拿下旁邊這個登徒子。
“首先你要留一頭長發及腰的青絲。”祈秋翻過身挑了挑纏成一團的黑發,試圖讓它們分開,“等留好之後我再教你下一步。”
許淵:“你歧視短發。”
祈秋:“我歧視你。”
長發有長發的好處,也有長發的麻煩。
“你真的在解嗎?我怎麽覺得你打成了死結?”失明患者許淵企圖幫倒忙,未果,被祈秋冷酷拍開手:走開,不許質疑她的努力。
細長的發絲勒進指腹,越勒越深,許淵勾了勾指尖,仿佛聽到血管艱難的喘息聲。
Q小姐真是好危險一人,睡夢中頭發也能殺人,絕了。
許淵擡起手,虛幻的長刀在他掌心凝成實體。
許淵把刀遞到祈秋面前,坦然誠懇地望着她:快刀斬亂麻,不如犧牲你兩根頭發,放我一條活路。
“給我死心,我不可能剪頭發。”每一根頭發都是祈秋不屈的尊嚴,她絕不屈服。剪頭發是不可能剪頭發的,這輩子都不可能。
祈秋:“實在不行只能你忍痛斷兩根手指,我去424病房借膠水看能不能黏上。”
許淵誇她:“Q小姐才上崗第一天,已經成了一位好了不起的庸醫,厲害,厲害。”
胡說,祈秋的醫術可是得到了424病房兩位難纏患者的一致好評,手術完成後他們感動得都哭了,不信你去問。
在祈秋的不懈努力之下,纏繞在許淵指腹的長發緩緩抽離,溫吞地落回她肩頭。
許淵摸了摸手指上細細的勒痕,一圈又一圈的刻紋如水波蕩開。
像漣漪,也像指環。
旁邊的人又翻了個身,似乎想繼續小憩。黑發散落在床單上,恰恰停留在分界線邊緣。
許淵摸到一點兒發尾,在指腹撚了撚,不等Q小姐壞脾氣的長發再次發威,他突然開口:“我收到了下午的治療方案。”
悉悉簌簌一陣翻身的動靜,許淵捏在手裏的長發被人扯了回去,祈秋問道:“系統發布的新任務?”
“對,它要我去參加一個康複訓練。”許淵複述腦海內的提示音,“是怎麽個康複法?”
許淵望向博學的護士長,護士長回以不學無術的對視。
為什麽不問問神奇的張醫生呢?
“失明,顧名思義,是被剝奪了感知光明能力的疾病。”
張醫生微笑解釋:“為了讓病人能夠重新看到光明,他們必須經過長久的訓練,捕捉光,感知光,将光送到眼中的世界。”
張醫生帶着祈秋來到一扇門前,介紹道:“這裏是五樓三區病人專用的康複治療室入口,出口在另一邊走廊。你只需要把病人全部趕進去,下午的工作就可以結束了。”
康複治療室的大門關得嚴嚴實實,兩扇門之間只有一絲極細的縫隙,耀眼到能讓眼珠疼到灼燒的白光透過門縫,祈秋下意識移開視線。
她淺淺瞥了一點,閉上眼後迷離的光斑在視網膜上揮之不去,仿佛熬夜通宵後在床上爆睡,突然有人一把拉開房間床簾,正午太陽直射進溢滿淚水的眼睛,難受得想殺人。
這是康複治療室?謀殺治療室都配不上它的布置,光明神來了都直呼眼瞎。
康複治療室的光讓祈秋想到她的一個馬甲。
在祈秋漫長的逃生游戲最佳優秀員工職業生涯中,有一個設定是盲女的副本BOSS對她來說印象很深。
盲女常年生活在純粹的黑暗中,她居住的房間修建有長長的屋檐和封死的窗戶,不許一絲光芒落入屋中,哪怕是燭火的光明都讓她雙眼疼痛難耐。
副本劇情中,玩家是無意間在附近迷路被盲女收留回家的客人。“請小心些腳下,願你們見到黑暗如同見到自己的家。”盲女溫和地說。
盲女的家伸手不見五指,玩家受不了這樣黑暗壓抑的環境,忍不住點燃燭臺上積灰的蠟燭。
燭光照亮了小屋,也照亮了滾落滿地的眼珠與捂着眼睛疼痛哀嚎的盲女。她捂住淌下血淚的眼睛,憎恨地盯向不守規矩的客人。
副本從這裏正式開始,前面是強制劇情,被迫為自己點蠟的玩家只得發出尖叫雞一樣的慘叫,開始本輪游戲的絕望奔逃。
這個副本設計惡意最大的地方在于,光明的确是盲女的弱點,她一看到光就眼睛疼止不住流下血淚。但是疼痛卻是盲女的力量增幅buff,越疼她越兇下手越狠,一整個惡意循環。
祈秋想了想假如她把馬甲從百目女換成盲女再和許淵一起進康複治療室後的慘狀,忍不住拍了拍走廊的牆壁。
張醫生好奇地問:“你為什麽要拍牆?”
祈秋回答道:“試試它容不容易塌。”
“你的擔心是太多餘的。”張醫生很有經驗地說,自信滿滿底氣十足,“我在這所醫院工作了這麽多年,經手無數鬧騰的病人,從來沒聽說過住院部大樓會塌。”
祈秋:上天正是派我來給你狂妄的自信一擊重錘。
她沒有理會張醫生的自信發言,像挑西瓜一樣換好幾個角度拍了拍牆壁,這才重新返回五樓。
五樓三區只有許淵一位玩家,不得不說這是游戲系統對其他玩家的仁慈。
一踏進五樓三區的走廊,祈秋的任務面板上自動跳出一道進度條,初始進度:0/17.
一個區五個病房,一個病房四張床位。除了許淵是個對病友痛下殺手只為獨享單人間的無慈悲孤狼玩家外,另外四個病房的NPC們感情不錯,攜手同舟相親相愛。
具體表現為祈秋進入病房後,遇到的無比熱情的四人份擁抱式集體謀殺。
兩人抱手,兩人抱腿,要把她五馬分屍血淋淋分食。
祈秋非常感動病人們的團隊精神:這是許淵一輩子也無法獲得的良好品質!學學人家!NPC都比他有團隊意識!
感念于病人們良好的室友關系,祈秋一視同仁折斷四個人四對四肢,一家人整整齊齊去做康複訓練。
“要做個體貼護士長工作辛苦的小乖乖病人,明白嗎?”祈秋囑咐被她捆成一團塞住嘴的531房間四位患者,“聽到就吱一聲。”
NPC:“唔唔唔!”
回應那麽熱情,一定都很期待康複訓練,祈秋這就滿足他們。
整個醫院只有五樓三區的走廊沒有安裝白熾燈,為目盲的病人分割出一小塊舒适區。
祈秋拖着531病房捆綁F4的成員到達三區與二區的交界線,越是臨近走廊燈籠罩的範圍,他們掙紮的幅度越激烈,大有和她拼個你死我活也絕不再上前一步的架勢。
祈秋對NPC沒有任何憐憫之心,對一分鐘前還想把她扯碎吃掉的NPC更是一絲絲前同行的情誼都沒有,但在看到病人們進入康複治療室不到三分鐘便了無聲息,她心裏還是生起了一股庸醫害人的氣憤。
該死的庸醫,他知道把十六個死沉死沉的成年NPC從五樓拖到一樓有多重嗎?讓她在病房裏直接把他們就地正法多麽省事,何苦搞一出面子工程?
連個打下手的人都不給祈秋,純純體力勞動。更讓人生氣的是,這裏明明是現代背景的游戲卻連個手機都不發給醫護人員,讓祈秋失去了在微信步數排行榜上碾壓朋友圈的絕好機會。
雖然她微信好友總共只有【猛男宋某】、【催稿奪命趙女士】、【煎餅果子微信點單記得備注】、【煲您滿意煲仔飯20元起送】四個人,但如小白花這般天天墊底的體能廢物也有換馬甲傲視朋友圈的小小夢想。
祈秋沒有加許淵的微信,雖然這人在分開後神乎其神用手機號碼添加的方式向無辜又弱小的啾啾發來了好友申請,導致祈秋在網上搜了半天“如何保護個人隐私”、“查到是誰洩露我手機號後我殺了那個人是違法行為嗎”、“想犯罪的時候喝幾分甜的芒果多多能減緩殺意”。
她必須經過嚴肅思考且在接受她可能這輩子都無法攀登步數排行榜頭名之後,再加許淵好友。
進度條逐漸填滿,16/17.
535病房外,許淵倚着門框等了好一會兒。
“最後是我。”他對祈秋擡起一只手臂,“走吧護士長,争取讓你今天成功早退。”
許淵單手扶住祈秋的肩膀。
這是他第一次在完全失明的狀況下嘗試長距離行走,不知道走廊多寬多窄,對每個轉角每個臺階一無所知,陪伴他走這一段路的人并非交付姓名與信任的同伴,不過是個以代號相稱、亦敵亦友的熟人。
許淵的腳步卻很穩。
他的手松松搭在祈秋肩頭,側耳傾聽每聲腳步細微的差距,一級一級臺階踩下來。
“再往右一點,有個扶手。”祈秋問,“不扶着嗎?”
“右手是握刀的手。”許淵計算好距離,邁出一步,“我數明白了,一層樓有12個臺階,對不對?”
“什麽?”比許淵矮一個臺階的祈秋怔了怔,“可我數的是13個。”
許淵:“???”
他忍不住懷疑自己的數學水平,從下層樓開始又數了一遍:“是12個,一個多的都沒有。”
“13.”祈秋一口咬定,“不信你再數。”
他們從五樓開始這段對話,一直下到一樓,許淵翻來覆去數了幾層,怎麽數都是12個臺階。
“一樓到了。”祈秋提醒說,“還有兩條走廊的距離。”
“等會兒再去。”許淵拉住祈秋不讓走,非把數學題給掰扯清楚,“你從哪裏數出來的13?”
“醫院的臺階當然是13個。”祈秋一本正經地說,“你不知道嗎?踩到第13個臺階的人能遇見通往醫院天臺的門,推開那扇門你會看到無數個黑色的裹屍袋。那些裹屍袋中有一個寫着你的名字,只要拉開它看看自己的屍體,就能知道你的死因。”
“第13個臺階是只有醫護人員知道的秘密線索。”祈秋噓了一聲,“別讓張醫生知道我說漏了嘴。”
她說的無比認真,許淵差點就信了這是副本設定。
假如他年少無知的時候沒有看過《鬼校七大怪談》、《通往天國的第十三個臺階》這類夜游愛好者津津樂道的小說,許淵真的會被騙到。
“我也來告訴你一件事吧。”許淵笑起來,“我上高中的時候認識一個同學,她一直信誓旦旦說女生宿舍鬧鬼,對好多同學說鬼一直纏着她不放,要害她,每天都說。直到有一天,她突然不說話了,別人怎麽跟她搭話她都不張口,你知道為什麽嗎?”
祈秋:“為什麽?”
“她啊,被鬼剪了舌頭。”許淵靠近祈秋耳邊,輕聲細語地說:“因為像你一樣——在騙鬼。”
祈秋輕輕啧了一聲,沒反駁這句指桑罵槐。
“費老大的勁給我講冷笑話,不像你的作風。”許淵唔了一聲,突然擡頭看向走廊燈的位置。
他從五樓開始與祈秋聊“樓梯到底是12個臺階還是13個”的問題,雖然明知道自己看不見,許淵依然随着過往數東西的習慣低着頭“看”向臺階。
他的眼睛在離開黑暗的病房後一直沒怎麽痛,許淵以為是他刻意沒有看燈的結果,仔細琢磨才發覺不對。
隔壁四個病房的NPC被祈秋拖走時的鬼哭狼嚎他聽得比誰都清楚。NPC又不是傻子,如果閉眼不看能解決問題,他們怎麽會在走廊光下疼痛難耐?
游戲不會有這樣明顯的漏洞。五樓三區病人的弱點是眼睛畏光,哪怕拿棉被把腦袋整個包起來,只要在光籠罩的範圍內,系統就能不講理地讓病人眼睛痛,沒處講理。
好比一個因果律,“光照”與“眼睛痛苦”之間的等號無視一切附加條件,解除的條件只有兩個:要麽把光滅了,要麽,把眼睛挖了。
許淵的眼睛好端端呆在眼眶裏,只可能是前者。
五樓三區的走廊沒有燈,那裏是全醫院唯一沒有燈的走廊。與可以選擇開關燈的病房不同,走廊的燈沒有開關,不分日夜照得牆壁熠熠如雪原泛白。
許淵松開搭在祈秋肩上的手,摸黑往左走了幾步。
他手觸到堅硬的牆壁,腳下嘎吱踩到玻璃碎片,在鞋底發出咔咔的碎裂聲。
Q小姐一直帶着他走在走廊正中央。
這不是合理的做法,為了防止失明人士突然摔倒,明明走在有可扶物的牆邊是更省心的選擇。
除非,有些垃圾被她清掃在牆邊堆放,不方便人下腳。
比如說,燈泡的碎片。
“你為了我,砸了全醫院的走廊燈?”許淵輕輕地問。
“想太多了。”講故事講了半天依然沒糊弄過去的祈秋不太愉快地說:“只是出于使喚隊友的利益最大化,稍微做了點多餘的事情。”
一連四趟上下五樓搬運16個NPC的活兒全是祈秋一個人幹的,她明明有可以拿來做苦力的塑料隊友,狗游戲偏偏讓僅有這麽點用的隊友連成為苦力的價值都失去,祈秋才不依。
砸個燈怎麽了,沒拆掉這個破醫院是祈秋最後的仁慈。
“走路老實一點。”祈秋把不知為何沉迷踩玻璃碎片的許淵從牆邊拎到走廊中央,戲演不下去她幹脆也不演了,直截了當地說:
“走廊的燈好砸,康複治療室裏的燈我找不到。前十六個和你病因相同的病友都折在了那裏,沒有一個走到出口。”
她是真的發愁,扯着許淵的袖子邊走邊說,不靠譜的隊友只是在笑,笑容燦爛得閃閃發光。
“你有在聽我說話嗎?”祈秋松開手,語調危險。
“一字不漏的洗耳恭聽。”許淵指了指耳朵,示意自己态度端正。
祈秋:“那你還笑得出來?”
“因為真的很好笑。”許淵停頓了一下,他的臉上既有困惑又有真心實意的開心,“你明明知道,康複訓練是我的任務。”
“你只需要把我送到門口,讓我進去或者逼我進去。”許淵指指自己,“至于我會遭遇什麽,怎麽解決,根本是與你不相關的事情。”
“十六個NPC都在裏頭遭遇了可怕的事,該為此害怕的、發愁的、火燒眉毛的,全都應該是我。”
“你為什麽要替我着急呢?”許淵輕輕地問,“我不明白。”
“不明白,但是很開心。”
黑暗中遞到手邊的水杯,唇齒間融化的巧克力糖,走廊裏一盞盞碎裂的燈。
Q小姐不知不覺做了許多對她而言、對他而言都能稱作多餘的事情。
“我們兩個既不是朋友,也不算熟人,只是偶然又偶然碰到的臨時隊友。你利用我,我利用你,很容易合作也很容易撕破臉,我們之間應該是這樣的關系。”
所以,別擔心。
相信自己看隊友的眼光,相信他不會在沒被你利用幹淨前死去。
“我不認為自己會死在這種副本。”許淵說,“太無趣了,如果要死我希望是更暢快的死法,比如和你同歸于盡就非常美妙。”
康複治療室的門在走廊盡頭,門縫中隐約的白光照得許淵眼睛火燒一樣疼。
他平平淡淡地撇開視線,語調随唇角一齊揚起:“好痛,是不是一進門我就死了啊?“
“這樣一想還挺有意思。”許淵歡快地說,“無聊了一上午,總算來了點樂子。”
“我去玩啦。”他親昵地說,“等會兒見。”
極度刺眼的光芒與愈演愈烈的疼痛指明進門的方位,許淵雙手推開大門,猛然炸開的白光淹沒他的身影,祈秋在亮如白晝的光暈中忍不住閉了閉眼。
再睜開時,門扉已然重新合攏。
任務進度條跳滿最後一格,任務完成的提示音在祈秋腦海內響起。
“狂妄之輩。”她輕輕哼了一聲,“好心當作驢肝肺。”
康複治療室的出口開在另一條走廊,祈秋幾步走過去,雙手抱臂靠在牆邊等着門開。
說她不相信他的能力,那就再多拿出點真本事給她看看。
“半個小時出不來,我默認你自打臉。”
作者有話說:
祈秋:掏出秒表(嚴謹)
許淵:也太苛刻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