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陸錦延是個直男。
陸錦延是個疑似恐同的直男。
姜聿白若無其事地将手機塞回褲兜裏，走回桌子前繼續整理東西。
對于自己的性取向，他從沒有刻意隐瞞，但也沒有興趣大肆宣揚。
一直以來，不論來自同性或是異性的告白，他都一視同仁地無差別拒絕，因而清楚他喜歡同性的人，至今仍屈指可數。
所以，只要他離陸錦延遠一點，不主動坦白自己的性向，應該就不會帶來什麽麻煩。
他最讨厭麻煩了。
“走了走了！”那邊沈照終于拾掇好了，最後抓了把劉海，就疾步往外沖，“妹子們！沈哥來了！”
“一副急色鬼投胎的樣子。”周峰笑罵一句，跟着往外走，“阿延，你好了嗎？”
陸錦延随手抓了頂棒球帽扣在頭上，回道：“好了，走吧。”
臨出門前，他忽然又9往後倒退幾步：“對了，我們宿舍離二食堂比較近。”
“什麽？”姜聿白下意識側過臉，看向他的目光裏含了幾分茫然。
“你待會兒可以去二食堂吃晚飯，就不用跑太多路了。”陸錦延詳細解釋道，“出了宿舍往右拐，穿過情人湖就是二食堂。”
姜聿白明白過來，點頭應道：“好的。”
“嗯。”陸錦延又看了他一眼，“那我先走了。”
很快，宿舍裏就只剩下姜聿白，四周瞬間安靜下來。
他輕輕呼出一口氣，挺直的脊背稍稍放松了一些，靠坐在椅子上休息。
果然，他還是習慣一個人待着。
發了會兒呆，兜裏突然響起“嗡”的一聲震動，姜聿白拿出手機，看見齊冬東發來的消息。
齊冬東是他最親近的朋友，也是知道他性向的屈指可數的人之一。他能明确自己喜歡同性，還是因為好友的熱心幫忙。
齊冬東：［小白寶貝！我下課了！我馬上來幫你搬宿舍〔飛吻〕］
姜聿白：［搬了，剛收拾好。］
齊冬東：［什麽？我不是讓你等我嗎？就你那小身板，怎麽搬得動！］
齊冬東：［新宿舍怎麽樣？金融系那幫臭男人沒熏着你吧？］
姜聿白：［新室友很……熱情。］
齊冬東：［那不是應該的嘛！除了你原來的那些室友，誰能拒絕我的小白寶貝？］
姜聿白：［不過……其中有個室友恐同。］
齊冬東：［？？？］
齊冬東：［那你要小心了小白，有些恐同直男嘴很賤的，嚴重的話甚至會出現暴力行為！］
齊冬東：［不行！太危險了！你申請換宿舍吧！］
青蔥似的指尖點在手機鍵盤上，姜聿白猶豫了好幾秒，打字回道：［沒事的，那個人看起來不像是有暴力傾向的人。］
齊冬東：［那也不好說，萬一呢？］
齊冬東：［這樣吧，反正別人又不知道你的性取向，你幹脆就死死瞞着，千萬別給那個人發現了，知道嗎？］
姜聿白：［嗯，我知道了。］
齊冬東：［話說，那個恐同直男叫什麽啊？說不定我還認識呢。］
姜聿白：［陸錦延。］
齊冬東：［！！！］
齊冬東：［陸錦延？那個陸錦延？！！］
姜聿白眨了眨眼睫，繼續打字：［我們學校還有同名同姓的嗎？］
齊冬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齊冬東：［陸錦延！小白你居然和陸錦延成為室友了！！！］
滿屏的感嘆號，看得姜聿白眼睛有點花，他有些好奇地問道：［陸錦延很受gay的歡迎嗎？］
齊冬東：［何止！身高一米九，八塊腹肌公狗腰，行走的荷爾蒙總攻 ，簡直就是gay圈天菜好嗎？試問A大哪個小騷0不想被他怼？］
姜聿白：［……］
齊冬東：［忘了說，你除外！］
姜聿白：［……］
齊冬東：［你早說是他啊！校草雖然是有點崆峒，但也是出了名的紳士風度，應該不會對你幹什麽出格的事，這下我放心了！］
好友得出的結論與自己的判斷一致，姜聿白徹底安下心來，剛準備放下手機，對話框裏又跳出一條消息。
齊冬東：［近水樓臺先得月，小白寶貝，不如你試試掰彎一下校草，造福造福廣大無1無靠的小0？］
姜聿白：［……］
姜聿白：［滾。］
陸錦延一進門，鬧哄哄的包廂霎時詭異地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刷”地一下全集中到了他身上。
藍條紋短袖襯衫，黑色休閑褲，同色棒球帽，即便低調地遮住了小半張臉，也擋不住撲面而來的帥哥氣息。
“陸哥！”丁鴻宇率先打招呼，從裏面跑出來，“陸哥你來了！”
“哎哎哎？就看得見陸哥是吧？”沈照緊跟着踏進包廂，拂了拂定型的劉海。
丁鴻宇一把摟住他往裏走：“哪能啊？今晚的沈哥帥翻全場！”
包廂裏重新恢複熱鬧，陸錦延四下掃了一圈，找個安靜的角落坐了下去。
而聚集在另一邊的女生們，仍然不斷拿眼角餘光偷看他，話題中心也完全轉移到校草身上了。
過了一會兒，有女孩子借着酒意大膽地走過去，打開微信二維碼界面，問道：“你好，可以加個微信嗎？”
陸錦延正把玩着酒杯，聞言擡起臉，彬彬有禮地拒絕道：“不好意思，今天沒帶手機。”
女孩子頓時面露失望之色。
這都什麽年代了，怎麽會有人出門不帶手機呢？這就是委婉的拒絕了吧？
她扭過頭看向小姐妹們，在大家鼓勵的眼神中，再次鼓起勇氣問了一遍：“那留一下微信號可以嗎？我先加你，等你回去再同意。”
昏暗的燈光下，陸錦延并沒有露出不耐煩的神情，語氣平靜溫和：“不好意思，我也不記微信號。”
一晚上，在拒絕了第四撥來要微信的女生後，陸錦延看時間差不多了，起身去找丁鴻宇。
“要走了嗎，陸哥？”丁鴻宇喝得不少，伸手拉了他一把，“別啊陸哥，待會兒還有續攤呢！”
“你們去玩吧，我今天有點累了。”陸錦延将目光轉向老四的女朋友小晴，面含微笑，“生日快樂，玩得開心。”
“謝謝陸哥。”小晴連忙給男朋友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快點行動。
丁鴻宇接受到來自女朋友的暗示，咬了咬牙：“陸哥，我送你出去吧，還有點事要跟你說。”
“嗯。”陸錦延看了他一眼，轉身往外走。
兩分鐘後，兩人來到一處安靜的空曠處，跟上來的還有老四女朋友和另一個陌生女孩。
“陸哥，這是小晴最好的閨蜜，莫雪。”丁鴻宇硬着頭皮介紹道，“她想認識你很久了，你看你們要不要先加個微……”
在陸哥的注視中，後半段聲音越來越小。
“你好，陸錦延。”莫雪主動走到校草面前，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我們之前見過面的，在校辯論社。”
陸錦延并不記得，只點頭示意：“你好。”
莫雪也不介意，收回手說：“是我纏着小晴讓她幫我介紹的，可以認識一下嗎？”
陸錦延欣賞這樣坦誠大方的女孩子，但也僅限于此。他禮貌一笑：“不好意思。”
“為什麽？”莫雪追問道，“你有女朋友了？”
陸錦延搖頭：“沒有。”
莫雪争取道：“那我們可以認識一下，就當交了個朋友。”
面對對方的執着，陸錦延只好如實回道：“抱歉，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話已至此，再繼續說下去就是自取其辱了，莫雪不再咄咄逼人，點頭表示明白了。
然而臨走前，她還是忍不住問道：“那你的理想型是什麽樣的？我想知道自己輸在哪裏了。”
這一問，倒真把陸錦延給問住了。
可不回答這個問題又顯得很不真誠，于是他信口編道：“皮膚白，睫毛長，手長得好看。”
莫雪驚了一下，和閨蜜對視一眼，這樣具體的形容，分明是有了真實的人作參照。
但校草并不認為這個回答有什麽問題，說完就禮貌地提出告辭。
陸錦延回到宿舍時，已經快十一點了。
他不知道新室友的作息習慣，見宿舍大燈還亮着，以為姜同學還沒睡，也就沒有刻意放輕動作。
“吱呀”一聲，他推開宿舍門，第一眼卻沒有看見人。
“嗯？”他微微皺了皺眉，正想摸手機，眼角餘光瞥見自己的上鋪伸出了一顆小腦袋。
姜聿白微微眯着眼睛看向門口處，語氣遲疑道：“……陸錦延？”
“嗯，是我。”陸錦延走向床鋪，“抱歉，吵醒你了，我不知道你已經睡了。”
“唔……”姜聿白趴在床欄上，擡起手背揉了揉眼睛，“沒事，是我睡得早。”
“嗯。”陸錦延有些漫不經心，不自覺回味起剛才那一聲“陸錦延”。
睡意朦胧間，小姜同學的聲音不複白天裏的清冷，帶着點慵懶的溫柔，尾音也變得沙沙糯糯，叫他的名字時，意外地讓他覺得自己的名字很好聽。
姜聿白抓了抓欄杆：“那……我繼續睡了？”
“嗯？”陸錦延回過神，這才發現姜同學漂亮的臉蛋上，睡出了幾道顯眼的紅痕。
看起來可愛又呆萌，像一只睡懵了的小白兔。
目光再往下掃，又發現姜聿白只是墊了一床涼席，就這麽光禿禿地睡在上面。
“你沒帶墊被來？”他有些驚訝，“不是，你就這麽直接睡在床板上？”
學生宿舍的床是出了名的硬，而且還是一條一條的長板，中間有不小的縫隙，這麽睡一夜肯定會很不舒服。
姜聿白的睡意消散了一些，坐起上半身回道：“我明天再去超市買。”
“可床板這麽硬，睡一夜背會疼，而且開空調也很容易感冒。”陸錦延不贊同地皺了皺英挺的眉，略一思索，“這樣吧，老四今晚不回來，你先在他的床上将就一晚？”
姜聿白往其他幾個床鋪看，不自覺也蹙起了眉心。
睡那種又髒又亂的床鋪，還不如打地鋪。
正當他準備開口拒絕時，陸錦延又說：“你還是睡我的床吧。”
姜聿白一怔：“什麽？”
“他們的床都比較……”陸錦延露出一個“你懂的”表情，毫無負擔地自我推銷，“我的床單前天才洗過，很幹淨，你可以放心睡。”
姜聿白欲言又止：“我……”
這是他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如果提出這個建議的是別人，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拒絕。
但現在是來自陸錦延的邀請，他不知道一般正常的直男會怎麽回應。
陸錦延站在床邊，看起來比上鋪還要高出不少，見他一臉猶豫不決，作勢伸出修長的雙臂，語氣玩笑道：“怎麽，要我抱你下來嗎？”
作者有話要說：
姜同學：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崆峒直男？
陸同學：老婆當然只能睡我的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