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有女朋友麽?

江依把郁溪頭上的濕紗布拆下來, 又拎了個小袋子過來,從裏面翻出棉球,輕輕把郁溪傷口處的雨蘸幹, 最後一下沒忍住加了點手勁:“看你傷口發炎了怎麽辦, 疼死你!”

郁溪說:“我不怕疼。”

她跟江依犟着, 不自覺微皺了下眉,江依以為她疼了,看她兩眼, 猶豫了一下, 指尖還是在她額頭傷口邊輕揉了兩揉,又不着痕跡飄走了。

又從小袋子翻出幹淨紗布給郁溪纏上:“明兒早上再去診所吧。”

郁溪問:“你家怎麽有這些東西?”

“因為我想搶鎮上醫生的飯碗, 行不行?”江依纏好了紗布抱着雙臂站在一邊, 把郁溪一顆頭當她的作品來打量, 又覺得郁溪的問題很好笑:“因為有小孩兒經常受傷呗。”

郁溪的心軟了點,直挺挺坐着的背就跟着軟了點。

江依拿起放在一邊地上的紅傘:“走吧我送你回臺球廳。”

郁溪又往床上瞟了眼,心想憑什麽舒星可以留在這兒?

可現實情況就是,她沒在祝鎮見過舒星, 也不知江依從哪兒把人找來的, 反正這雷雨夜舒星在祝鎮應該沒地方可去。

走的只能是她。

從江依屋子出去時, 郁溪沒忍住又往床上瞟了眼, 沒想到舒星還看着她, 笑盈盈的,還沖她揮了揮手。

什麽鬼, 郁溪在心裏說。

******

郁溪和江依走到樓下, 發現這會兒雨小了點, 變得綿密而悠長。

江依撐開傘:“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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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流沒了如注的氣勢, 路上為數不多路燈的昏暗光暈, 就又露了出來,打在郁溪的紅傘上,暖融融一片。

郁溪發現自己這邊暖紅的天,一直牢牢遮到肩膀,往江依那邊瞟了眼,發現果然江依半邊胳膊在外面露着,淋了雨肌膚白得發光。

她伸手去接江依手裏的傘:“我來打。”

她指尖一蹭過,江依的手就躲開了:“小孩兒打什麽傘,大人才有控制權。”

郁溪沉默捏過傘柄,把傘朝江依那邊正了正。

江依笑了下,沒說什麽。

大雨激發出雜草的氣味,石板下泥土的氣味,混合着江依身上的氣味,變成一個難以言傳的夏夜宇宙,包裹着郁溪。

郁溪往江依那邊蹭了蹭,胳膊緊貼着江依的胳膊。

剛在屋裏時,江依找了條幹毛淨給她擦幹身上,可她衣服濕着,又打死不願穿江依的那些吊帶裙,這會兒雨滴就順着濕T恤,淌到她胳膊上,把江依胳膊也沾濕了。

江依問了句:“冷啊?”

郁溪:“嗯。”

她不冷,她皮膚滾燙。

可江依沒再說什麽,任由她這麽貼着了。

一路走到臺球廳,兩人都沒再說話。

一直到了門口,江依撐傘站定:“進去吧,用熱水把身上擦擦,別着涼。”

郁溪問:“你不進去坐坐?”

江依就笑了。

那時郁溪還不知自己正在演繹電視劇的一個經典橋段,叫——“要不要進來喝杯茶”。

江依一笑郁溪心裏就有點沒譜,找了個先前想好的理由:“我怕打雷。”

江依笑得就更開了點。

“你怕打雷?”

郁溪豁出去了:“嗯。”讓她依偎在江依懷裏瑟瑟發抖她也能演。

江依笑着說:“那明兒我給你買個毛絨玩具兔子,下次打雷的時候安慰你,反正今晚這雨,是不會再打雷了的。”

郁溪站在原地不動,江依伸手在郁溪肩上輕輕一點,指腹燙着她的肩胛骨。

“去吧。”

郁溪不得不向臺球廳裏走去。

江依撐着傘飄遠了。

******

郁溪本來想就這樣睡了算了,想着江依又怕江依罵她,還是接了熱水擦幹身體,躺在床上她在想,為什麽剛才她沒問江依呢——

“舒星是你女朋友嗎?”

“還是……只是睡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沒開口問,明明那因沉默而漫長尴尬的一路,有很多機會可以問。

大概像鴕鳥。

把頭埋進沙子裏,就可以對身邊的威脅視而不見。

可笑又可憐。

第二天陽光灑進氣窗的時候,郁溪起床,她習慣早點把臺球廳裏裏外外打掃一遍,再拿着英語書到門口背會兒單詞。

沒想到一拉開卷閘門,就看到熟悉的一張臉。

江依站在門口,穿一條藍底白點的吊帶裙,像雨後初晴的天邊一朵雲,她像是正要敲門,卻被郁溪猛一下擡起門吓了一跳。

她怔怔看着郁溪的臉。

可也就那麽一瞬,她的臉又變得懶洋洋了:“早啊,我來押你去診所。”

她像是不喜歡早起,慵懶的打個哈欠,一撩頭發一如往常的風情。

如果忽略她身邊的舒星的話,這本來是挺美的一幕。

舒星看上去倒是比江依精神很多,化着淡妝,笑盈盈跟郁溪打招呼:“早啊。”

郁溪瞥她一眼沒說話。

江依把手裏的豆漿油條遞給郁溪:“邊吃邊走。”

又把另一份遞給舒星:“你們倆小孩兒一起吃。”

郁溪問:“你不吃?”

江依懶洋洋笑着:“都說了姐姐沒吃早飯的習慣,姐姐年紀大了新陳代謝慢,怕胖。”

舒星說;“其實我早上也沒吃油條的習慣。”

江依問:“那你習慣吃什麽?粥行麽?明天給你買粥?”

舒星問:“這兒早上有粥賣嗎?”

“你到底當祝鎮什麽地方?”江依笑了:“外星麽?”

舒星說:“粥可以的,我本來以為這份油條你給你自己買的呢。”

江依說:“那要不油條給郁溪吧,她愛吃。”

舒星問郁溪:“你愛吃油條?”

郁溪點頭。

油條在祝鎮是一種奢侈的味道,比饅頭好吃。

舒星就笑了:“那我也嘗嘗吧。”

江依帶着她倆往診所走,一個人踩着高跟鞋走在前面,郁溪跟在她身後咬着油條,舒星跟在她身邊。

一邊小口小口咬着油條,一邊瞟她。

郁溪心想你看我幹什麽,吃個油條還要示範麽。

她被看得有點毛,把最後一大口油條一下塞進嘴裏。

正好這時舒星問:“有女朋友麽?”

江依往這邊看了一眼,郁溪一陣猛咳差點沒被油條嗆死:“咳咳咳沒有。”

舒星又笑着問:“那交過女朋友麽?”

郁溪看着江依的背影:“也沒有。”

舒星笑得更開心了點:“哦。”

三人走到診所,醫生給郁溪拆繃帶檢查傷口,江依和舒星站在郁溪兩側,跟左右兩護法似的。

醫生說:“傷口還行,沒什麽問題。”

醫生一邊換藥,郁溪就一邊拿眼睛瞟江依。

她總覺得江依看着一直看着她和舒星,笑盈盈的。

然後江依說:“小孩兒,趁你換藥時我給你介紹一新活兒。”

她笑着點點舒星:“舒星和我一樣,從北方過來的,不過人家和我不一樣,是大學生呢,在美院上大二。”

舒星自己接過話頭說:“暑假我們有寫生任務,是山間不常見的植物,我知道依姐在祝鎮,這兒山多植物也多,就來找依姐了。”

郁溪問:“你們怎麽認識的?”

舒星看了江依一眼。

江依說:“她是我一客戶的表妹。”

舒星點點頭:“嗯,對。”

“總之舒星要去山間寫生,就需要一個向導。”江依笑着說:“小孩兒你不是正合适?”

郁溪說:“我不合适。”

江依:“為什麽?”

郁溪:“我在臺球廳有工作了。”

江依就笑了,她沖郁溪眨眨眼:“舒星家很有錢的,當她的小向導,可比在臺球廳賺得多多了。”

她報出一個數字,醫生給郁溪換藥的手都抖了兩抖,郁溪估計要不是他年老體弱,他都要脫口而出“我行我上”。

郁溪瞥着江依:“你怎麽不去?”

江依像是很不習慣早起,這會兒都還沒完全醒眠,懶洋洋打着哈欠:“姐姐年紀大了,只想在臺球廳吹電扇打球,賺不了這爬高上低的辛苦錢。”

她勸郁溪:“你不是要攢學費麽?剛好你還要在祝鎮待兩周,舒星也要在祝鎮待兩周,時間正合适。”

郁溪沉默一下:“好吧我去。”

江依報出的确實是一個讓人沒法拒絕的數字。

她确實需要攢錢。

舒星挺高興的樣子:“那從今天下午開始?”

郁溪:“行。”

她看江依從口袋裏摸了根煙出來,走到診所外面去了。

******

郁溪換好藥走出診所的時候,看到江依一個人站在外面抽煙。

她走過去叫一聲:“江依。”

江依好像想什麽事想得挺專注的,肩膀微一抖,回過神才轉臉沖郁溪慵懶的笑。

“舒星呢?”江依問。

“在裏面讓醫生給她看中藥。”郁溪答:“說有些藥材沒見過,也能當畫畫素材。”

“噢。”江依對着太陽,吐出一縷薄煙。

與秋天的“一場雨一場涼”相反,盛夏是“一場雨一場熱”,昨天一場暴雨一下,今天陽光越發明晃晃,照着江依的桃花眼眯起來。

“你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嗯?”

郁溪站在江依身邊:“我下午陪舒星去山裏寫生了,不在臺球廳了,你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江依望着太陽,一雙桃花眼眯得更厲害了點:“你說呢?”

然而,在郁溪正要開口說什麽的時候,她又自己搶話道:“我高興得很呢。”

陽光下一張絕美的臉,笑意盈盈的。

******

等從診所出來,舒星就先回江依家了,說要收拾畫畫的東西。

舒星走以後,郁溪和江依兩人慢慢往臺球廳走,陽光燙着她們的背。

郁溪雙手插在牛仔褲口袋裏,低頭看着腳上的帆布鞋,昨夜淋了雨,可在一大早就熾烈的陽光裏幹得很快。

她把江依抵在樓道裏的一幕,像昨夜一場大雨,杳無痕跡。

她只能盯着自己淋雨又曬幹變得有點硬的帆布鞋。

踩在石板中間,是不要跟江依說話。

踩到石板邊緣,是要跟江依說話。

想着腳步就亂了,一腳踩到兩塊石板,是要不要跟江依說話。

江依的藍裙子飄啊飄,晃着郁溪的眼。

“你……”

“你……”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然後江依就笑了,妩媚又撩人,看不出和從前有什麽區別。

郁溪:“你先說。”

果然江依問了個不痛不癢的問題:“你頭還疼麽?”

郁溪搖頭,心裏的話就被晃了出來:“昨晚我還以為舒星是你女朋友。”

江依笑得花枝亂顫:“哪只眼睛告訴你的?”

郁溪撓撓頭:“就……她睡你床上。”

“你也睡過我床上啊。”江依眨眨眼,又笑着說:“我怎麽會跟這麽小的小孩兒談戀愛?”

“我也想過她可能不是你女朋友。”郁溪說:“你倆單純就是睡了。”

江依笑得更厲害了:“你的意思不談戀愛、光睡這麽小的小孩兒就行了?哎喲想想就跟犯罪似的。”

郁溪:“幾歲?”

江依笑得停不下來:“嗯?”

郁溪重複了遍:“我是問幾歲才能跟你睡?”

江依瞥她一眼,一抹笑意還挂在唇邊:“小孩兒你是不是對成年有什麽誤解?成年不等于你腦子裏得塞滿黃色廢料。”

郁溪:“黃色廢料是什麽?”

江依:“就是現在你腦子裏的東西。”

郁溪:“哦。”

“越說越沒譜了。”走到一個分叉路口,江依指指另一邊:“你往這兒走。”

郁溪:“幹嘛?”

“去書店再買本書啊習題集什麽的。”江依說:“陪舒星去山裏寫生其實沒什麽事兒,你多帶點,不然趕不上你刷題的速度。”

等郁溪買完書回臺球廳,裏外打掃了一遍,就到舒星約好來找她的時間了。

舒星挺準時出現在臺球廳門口:“郁溪?”

郁溪把習題集收進雙肩包裏:“走吧。”

她往最邊上那桌看一眼,江依拎着球杆站那兒,随便一杵就像棵亭亭玉立的柳樹,一個小混混在給她講笑話,江依笑得前仰後合的。

看都沒往她這邊看一眼。

郁溪抿抿嘴,她想叫,又不知以什麽樣的立場來叫,倒是舒星喊了一聲:“依姐。”

江依笑眼如絲的向這邊望過來。

舒星問:“你真不跟我們去山裏啊?空氣應該很好的。”

江依舉起手裏的球杆晃兩晃:“我得打球。”

舒星笑:“你還挺投入。”

江依點點頭,沒說什麽了,剛好輪到她打,俯身動作慵懶,出杆卻利落,漂亮的一杆進洞。

“哇,依姐可以啊。”舒星笑着叫郁溪:“我們走吧。”

郁溪帶着舒星上山。

她從小跟着外婆住在鎮邊的村裏,八歲才搬到鎮裏,這附近的山她都摸得挺熟,聽舒星說要寫生一些不常見的植物後,她想了想,帶舒星去了座植被茂密的山。

舒星背着畫板走得氣喘籲籲的,一看就是不常走山路的。

郁溪想了想,伸手過去:“我幫你背?”

舒星邊喘邊笑:“可以嗎?”

郁溪點頭:“嗯。”

畫板背在她這個走慣了山路的人身上,輕飄飄的,好像一點重量都沒有。她走在前面,舒星跟在後面,她時不時回頭看下舒星有沒掉隊。

一直爬山頂,鑽出茂密的植物叢,郁溪才看到舒星腿上,被灌木劃得全是紅印子。

想到以後帶舒星去的,都是植被這麽茂密的地方,郁溪出聲提醒:“以後最好穿褲子,牛仔褲。”

舒星今天穿一條白裙子,什麽印花都沒有,質感看起來卻有點好,和郁溪身上的白T恤、江依身上的花裙子,質感都不一樣。

舒星笑着說:“我夏天喜歡穿裙子。”

裙子的确适合她,露出光潔小腿,白皙纖長。

像什麽呢,像那種挺高級的鷺。

舒星這樣說,郁溪就抿抿嘴沒說話了。

她只是在想,還是因為吃得苦頭不夠多,才有任性的資格。

像她們小時候在山上撿松果幹活,一天在灌木叢裏鑽來鑽去不知多少次,就算再喜歡穿裙子,也把牛仔褲當救星一樣鬼哭狼嚎穿上。

好在舒星也不是那種特矯情的女孩,一到山上看這麽多沒見過的植物,眼睛都亮了:“來祝鎮真是沒來錯!”

她興奮的把畫板架好,郁溪就在旁邊找了棵樹靠着。

感謝江依提醒,讓她現在有題可刷,不至于太無聊。

郁溪很久沒上山了,這會兒覺得比起鎮裏,還是山上舒服,涼風習習,莺飛草長。

她看看周圍,有那種她們小時候經常含在嘴裏的草,長得跟狗尾巴草有點像,不過杆是中空,一吸能有微微泛甜的汁液流出來。

郁溪咬着草,咬到完全沒甜味了也沒想起來吐,她刷題總是很專注。

不知過了多久。

“喂。”

郁溪擡頭,看舒星笑盈盈望着她。

“你在吃什麽?”

郁溪:“草。”

“我知道是草。”舒星笑着問:“什麽草?”

郁溪:“不知道。”

她們從小就管這叫“草”,也沒人深究過學名叫什麽。

舒星又問:“什麽味兒?好吃麽?”

“甜的。”郁溪說:“你應該吃不慣。”

“甜的我怎麽吃不慣?”舒星來了興趣:“我能嘗嘗麽?”

郁溪就在身邊采了根,走過去遞給她,又走回樹下坐着。

舒星對着草杆吸了一口:“有點澀,有點苦。”

郁溪不意外:“就說你吃不慣了。”

她把頭低下去,舒星又問:“你在寫什麽?”

“奧數題。”

“奧數題?”舒星問:“高考不是考完了麽?”

“嗯。”郁溪說:“我想考的專業,數學更好一點比較好。”

“你想考什麽大學啊?”

“邶航。”

“一聽還以為你想當空姐,不過空姐不需要數學好吧?”

“不當空姐。”郁溪說:“想造飛機。”

舒星很真摯的說:“哇厲害。”

郁溪笑笑低頭,又沒話了。

傍晚時分,郁溪帶舒星下山。

雖然郁溪幫舒星背着畫板,舒星依然比上山時喘得更厲害:“原來下山更累。”

老話說“上山容易下山難”,就是這麽個道理。

植被茂密的地方路就更滑,像舒星這種沒走慣山路的很難掌握平衡,“啊”一聲差點滑倒。

郁溪說:“我扶你吧。”

舒星又露出那種笑:“可以嗎?”

郁溪:“嗯。”

兩只年輕的手牽到了一起。

郁溪從小性格就挺獨的,沒有過什麽要好的女生朋友,別的女生牽手上廁所這樣的場景,在郁溪這根本不存在,直到不久前她第一次碰到江依的手,才第一次有了感覺——

女人的手可真軟。

這會兒她牽着舒星的手扶她下山,卻滿腦子都是江依的手。

舒星的手也很軟,不過是年輕的帶彈韌的那種軟,不像江依,江依渾身似柳枝,手也軟得跟柳葉一樣沒骨頭,握在手裏都不敢用力,怕碰碎了。

舒星感到郁溪握她手的力度輕了輕:“在想什麽?”

郁溪沉默搖頭:“沒想什麽。”

等兩人下山的時候,夕陽已經半落山了,刺眼的光芒消失,變得暖金一片。

郁溪背着畫板往臺球廳走的時候,沒想到外面站了一個人。

絲絲縷縷的頭發,被暖色的夕陽染金,輪廓也被勾勒的暧昧而溫柔,一手架着胯骨抽煙,另一手搭在腰上,随意一站就美得像幅。

郁溪一步蹿上去。

江依抽着煙被她吓了一跳,眯眼看了看她背的畫板:“小孩兒,慌什麽呢?”

郁溪:“……渴了。”

江依笑了聲,轉身進臺球廳倒了杯水,用的是現在專屬郁溪的向日葵杯子。

往郁溪面前一遞:“給。”

直到這時,舒星才走過來:“依姐你在抽煙啊?”

“嗯。”江依笑着問她:“喝水麽?”

“不喝。”舒星說:“熱死了我馬上回去洗澡了,回去再喝。”

江依問:“今天畫得怎麽樣?”

說到畫舒星的眼睛就亮了:“挺不錯的!依姐我就是特地過來給你看我的畫,郁溪帶我去的山上真有很多沒見過的植物,我都畫下來了。”

她從郁溪身上接過畫板,在臺球廳門口就要興奮的打開。

“你這孩子。”江依笑:“晚上我下班回去你讓我看不就得了?還特意跑一趟。”

“我急着讓你現在就看吶!”舒星把寫生從畫板裏拿出來晃着:“你不是最懂畫麽?”

這時,一直安靜站在一邊看她們熱鬧的郁溪,插了句嘴:“江依為什麽最懂畫?”

原本熱鬧的場面,一瞬安靜了。

舒星很惶惑的看着江依。

倒是江依,抽了口煙,很舒展的笑着:“小孩兒,看不起姐姐是不是?”

“姐姐在那麽多臺球廳當過球兒姐,有那麽多厲害的客戶,見多識廣的,怎麽就不能懂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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