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就想慣壞你(正文完)

第90章 就想慣壞你(正文完)

郁溪黏糊着不願出門, 但賀其楠那邊還是得去看。

打電話是不接的,江依便想,烤些餅幹給她送過去。

郁溪心想:烤餅幹好啊。

幫着打蛋, 故意把蛋殼掉在蛋液裏, 江依微蹙眉看着她笑, 她故作鎮定,點一下自己唇:“你咬我一口,咬疼了, 我就長記性了。”

江依也不跟她客氣, 沖了下手,過來摁住她後頸, 圍裙下的兩團溫軟貼過來。

郁溪腿還軟着, 被她靠得倒退兩步, 伸手撐住流理臺。

江依咬人不像話,不疼,貓似的,齧齒一點點啃, 讓人心癢癢。

她欲摟住那纖腰, 卻被推開, 江依沒有更進一步的意思, 反而問她:“你還想不想出門了?”

她就是不想出門啊。

靠着流理臺看江依忙, 一手抱在胸前,一手反複摩挲着被吻到潤澤的唇:“江依——”

江依沒擡頭的“嗯”一聲, 圍裙綁帶勒着纖腰, 再往下是渾圓飽滿的曲線, 雙腿線條修長。

郁溪:“你還記得過年時我去劇組探班, 你喝醉了……”

她學着江依拖長語調, 聲音低下去,沒說完的話就透着暧昧。

引來江依剜她一眼:“不記得。”

偏偏越這樣,郁溪越覺得,那些醉酒模糊的片段是在江依腦子裏刻了某些痕跡的。

比如,蹲在灌木叢邊,一臉天真懵懂叫她“主人”的樣子。

她一想到就心就更癢,江依卻絲毫無心跟她繼續這一話題,忙了一通,拎着烤好的餅幹揪她出門。

按賀章給的地址過去,按門鈴,沒人來應。

郁溪:“是不在還是餓暈了?”

賀其楠獨居,養一只布偶貓,父母親戚偶來探視,她不開門不接電話,一點聯系上她的辦法都沒有。

郁溪略微擔心,蹙眉準備再打,一陣笑語傳來。

賀其楠捧着個煎餅果子滿面春風,絲毫不像減肥減到氣若游絲的樣子。

看到郁溪一愣:“你怎麽在這?”

郁溪看到賀其楠身邊人也是一愣:“你怎麽在這?”

竟是孟辰辰。

“哦……”孟辰辰眼眸微轉:“我們倆家的貓都拉肚子了,一起去寵物醫院來着。”

“壞了!”賀其楠驚呼一聲:“貓沒拿!”

孟辰辰趕緊道:“依姐和郁溪找你肯定有事,你帶她們進去吧,我去拿貓。”

轉身就跑。

賀其楠開門時,郁溪問:“你們倆關系什麽時候這麽好了?”

“啊。”賀其楠含糊道:“都養貓嘛。”

進屋以後郁溪坐得筆挺,例行公事盤問:“給你打電話怎麽不接?”

賀其楠嘟哝:“誰休假還接領導電話啊?”

“你媽不是說你不吃東西麽?我看你吃得挺開心。”

“剛開始是想減肥來着,可誰約……着去寵物醫院的時候能忍住不吃東西啊。”

江依嗤一聲輕笑。

放下餅幹,拉着郁溪:“我們走吧,一會兒辰辰帶貓回來,她們還得商量貓的事呢。”

******

休假結束,郁溪回航天院的時候,一向清靜的院門口圍着一堆人。

走過去,一陣久違的嚎哭聲讓她愣在原處,幾乎忘了該第一時間避開。

披頭散發的女人沖過來揪住她衣領:“你好狠的心吶!”

郁溪被她捶得退了兩步,看着一向懦怯的舅舅像往常一樣瑟縮在後,那副樣子卻讓郁溪更火大,冷眼睨着。

對舅舅而言,軟弱成了他心底貪婪的遮羞布,若不是他一次次默許,舅媽能嚣張到這份上?

尖聲嚎哭是她的利器,引來衆人圍觀是她渴盼的結果:“我們一家供你吃喝,供你上學,不要你報答,你卻讓電影把我們寫成這樣的壞人?讓全鎮人指着我們脊梁骨罵?”

郁溪:“你們供我?那本來就是我媽和外婆留給我的錢,不知被你們吞了多少,現在反而變成你們供我?”

她以為自己現在心緒平和了不少,卻止不住發起抖來。

“你們聽聽,你們聽聽,欺負我們沒文化,嘴笨不會說話,你當然想怎麽說怎麽說。”

他們從祝鎮一路風塵仆仆趕來,灰敗衣物在邶城陽光下蒙着灰,因激動而泛紅的臉顯出久經風霜的滄桑。

而郁溪穿着淺米色風衣,挺闊輪廓托賴于精良剪裁,寬肩窄腰挺拔站在那兒,一張臉冷而傲,兩方強弱對比好像一目了然。

旁邊有人拍照,郁溪一個眼神射過去,那人吓得手一抖。

想起來了,在祝鎮被叫“張嬸子”的那人,最常和她舅媽攪合在一起,家長裏短的長舌道人是非。

郁溪眯眼,望了眼太陽折射出的一圈光暈。

按她本來性子,該是大跨步過去把手機奪過來砸了了事,可這兒街道都有攝像頭,也不知舅媽是不是只找了張嬸子這一個“幫手”。

她這樣沖動莽撞,留下圖像證據,怎麽看都是她不占理,把自己陷入更難堪境地。

賀章得人報信,匆匆趕來:“別在這杵着,進裏面談。”

航天院有接待處,不用進主體大樓。

郁溪冷臉坐在他倆面前,有人送茶進來,被郁溪眼神示意退出去。

不想久對着這兩張臉,直接問:“來找我鬧,想要什麽?”

“我們哪裏想要什麽,不過是你舅舅病了,需要錢治病,我們一輩子老實巴交哪裏能掙到錢,這才來找你幫忙。”

郁溪挑唇冷笑,這才發現以前是她小觑了這位舅媽。

說起話來滴水不漏,即便她現在錄音放到網上,也只會被指責六親不認,血脈相親之人的救命錢都不願拿。

她好奇起來:“想要多少?”

“三、三十萬。”

郁溪雙手插兜,低頭悶笑了下。

舅媽反而被她笑慌,和舅舅對視一眼,心虛道:“很多嗎?對你來說,不多吧……我們只求你幫這一次忙,以後不會再麻煩你。”

郁溪埋着頭,唇角弧度上揚。

她不是笑這錢多,而是笑這錢太少。

這樣大張旗鼓來鬧一趟,她還以為舅媽想要多少。

這筆錢對現在的她來說,不算什麽難事。也在不斷提醒她,她過去是從怎樣一方壓抑逼仄的天井走出,三十萬便是那裏的天文數字。

“三十萬。”她翕動嘴唇:“不行。”

“那你能給多少?”

掀起眼皮看眼前因貪婪而急切的人:“一分都不給。”

“你……”舅媽露出真實嘴臉,眼睛擠成醜惡的三角:“我把剛才的照片發在網上,所有人都會罵你忘恩負義,你的前途就完了!”

“好啊。”郁溪站起來冷漠點頭:“你去發吧。”

******

晚上不想住宿舍,回了江依的出租屋。

江依今天進組,本以為回來會面對一室黑暗,無餍嗅着她殘存的香味安撫自己,沒想到燈光透暖,一個纖柔背影立在廚房。

乍驚又喜,忙不疊過去,從背後摟住纖腰,臉邁進濃密黑發,那熟悉的香味又哪是殘香能替代。

聽江依柔柔的問她:“我煮了銀耳湯,喝一點嗎?”

郁溪埋頭不肯起:“你怎麽在這?”

“白天的事我聽小賀說了。”她轉身捧起郁溪的臉,微微擡起去瞧她雙眸:“小孩兒,委屈了。”

她從劇組開車回來,輕輕柔柔站在這裏的背後,是下戲以後四個小時的車程,而為了不耽誤明早拍戲,淩晨四點再開車回去。

郁溪說不上心裏什麽感覺,愧疚無措甚至壓過了欣喜感動,開口才發現自己在哽咽:“我……”

然後大滴大滴眼淚,從眼眶溢出來,她全無防備,甚至連自己在哭的感覺都沒有,慌得連忙走去水池邊,擰開水欲沖洗。

她以前幾乎不哭,現下卻在江依面前頻頻落淚,到底是怎麽了。

江依從後面拉住她手腕,強扭着她轉身,關了水又捧起她臉,她垂眸想躲,江依卻不讓。

柔軟的吻貼上來,輕吮她眼淚。

卻有更多從眼眶溢出,源源不絕。

她哽道:“你,別……”

渾身抖得話都說不完整,身子被江依雙手箍住,柔膩指腹貼上她唇,不讓她再言語。

依舊一點點吮她眼淚,像江水包容雨滴。

郁溪這才想明白,為什麽自己有這麽大反應。

獨自長大的歲月裏,她不是不委屈,只是從沒人護着她,知道委屈無用,所以從不發洩。一次次的淚,在她體內蓄了洪,遇到江依的珍視和鄭重,倏然傾洩出來,洶湧到她自己都害怕。

她想通了,索性哭得洶湧起來,站都站不穩,江依拖着她到沙發上坐下,拿紙巾給她。

等她略平複,通紅着眼帶着鼻音:“我一分錢都不會給他們,他們搶了我媽的畫。”

她媽去世後,病中所作那些畫都存在外婆老宅,外婆也去世後,不過幾歲的郁溪,眼看着舅媽蝗蟲般把外婆家掃蕩一遍。

翻着那些畫:“聽說她以前在邶城的時候,這些畫能賣錢?”

看着那些似兒童塗鴉的色塊又不信:“真的假的?”

卻還是把那些畫全卷走,再不叫郁溪看見蹤跡。

江依在一旁摟着她肩:“好,我們一分錢都不給。”

郁溪看她一眼:“我以為。”

她揉揉郁溪的發:“以為我會勸你給錢?”

郁溪點頭,畢竟三十萬買清靜,對現在的她們可算最穩妥選擇。

江依堅決:“我不會。”

“恨是和愛同樣值得被鄭重對待的情感,對于不該原諒之人,為什麽要原諒?”

握住郁溪的手:“傷害過你的人,我和你一起恨。”

“你罵起他們來呢,我陪你一起罵。你打起他們來呢,我可以在旁邊補兩腳。”

郁溪終被她說得笑起來,又吸鼻子靠她肩上:“可這事真鬧到網上,我會被停職。”

航天院性質特殊,就算今日賀章有心袒護,一旦鬧出惡評,也逃不過這下場。

“那……”江依捏捏她鼻尖:“姐姐養你。”

湊到郁溪耳邊壓低聲:“外面迷你的小妹妹那麽多,我也恨不得把你關在家,只叫我一個人看才好。”

輕托起郁溪的下巴,吻上去。

郁溪剛才哭得唇發腫,又殘留滾燙,江依的唇帶那麽點涼意,帶來安撫。

室外一場秋雨,屋內燈光暖黃,這是她的家,她的避難之所。

箍住江依纖腰,撒嬌般不肯放,江依展開雙臂把她摟進懷裏:“什麽都別怕,早就告訴你了,姐姐給你兜底。”

******

襯着夜色,四點起床,郁溪開車送江依去劇組。

天漸漸亮起,不想聽電臺,連身邊人呼吸的頻率,都化作對她的絕佳安撫。

“就在前面,左轉。”

這時手機響,是陳文尋。

“喂?”

“小兔崽子,今天早點到辦公室,數據追蹤有點問題。”

“我還需要到辦公室嗎?”

“為什麽不?就算你是總工程師,翹班一樣扣錢!”

“難道微博上……算了,我到了再說。”

江依下車後繞到駕駛座這邊,從打開的車窗捧起她臉,吻輕輕落在額頭:“早安,女朋友。”

“有任何事就給我打電話,知道嗎?”

“你要慣壞我了。”朝陽在江依身後染金,大亮的天光,讓郁溪不好意思起來。

“我就是啊。”江依笑得坦然,一雙溫柔桃花眼藏盡初秋第一縷溫柔的風,和桂花香氣。

她飛快在郁溪耳垂上咬了一下:“就想慣壞你。”

郁溪帶着發紅的耳朵回邶城,路上在微博搜索自己名字。

之前沒搜,是覺得這事板上釘釘,而她全然不想理會,是以這時才發現,微博上靜悄悄,并沒有昨天那件事發酵的痕跡。

陳文尋在辦公室外等她,直接把她往裏拽:“讓你早到,你反而給我遲到那麽久!”

“遲到沒事啊。”郁溪透着點倦意:“需要五小時的數據,我一小時幫你搞定,不就找補回來了?”

一句話噎得陳文尋沒脾氣,笑得卻又縱容。

下午賀其楠到他們辦公室取資料,被郁溪叫過去,低聲:“手機拿出來。”

賀其楠嘀咕:“怎麽總讓我幹這麽危險的事……”

郁溪在微博搜自己名字,奇怪,還是什麽事都沒有。

難道舅媽良心發現?

從小的遭遇讓郁溪很快否認這一點。

可直到她回宿舍,微博上仍沒一點動靜,反而手機上躺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信息:“溪姐,方便的時候能聯系我麽?”

會這樣叫她的人,是曹軒。

而她從祝鎮離開時,就把所有人聯系方式都删幹淨了。

她從不打算回頭,把過往甩在身後。

本不想理,眼前又浮出曹軒在月色下把舊小說塞給她,微胖憨厚的臉上,不帶任何評價,笑得一如既往。

回條信息過去:“睡了麽?”

“沒。”曹軒好像就在等她:“我想見你一面。”

郁溪白天事多,曹軒也不嫌晚,兩人索性約了現在。

“你住哪?我過去找你。”

邶城對祝鎮出來的人,大得仿若迷宮,郁溪怕他走丢。

曹軒住一家低矮小旅館,郁溪想起陳文尋帶她到附近來過一次,吃一家邶城家常小館子。

她領曹軒過去。

曹軒和過去沒怎麽變,憨憨的臉上鼻尖沁汗,桌上瓷碟相較于他過分質樸的衣着,已顯得奢華。

他手足無措,郁溪到底不忍,給他布了筷菜。

“溪姐,我剛知道我爸媽來找你。”等服務員退開,曹軒再憋不住嘴邊的話:“不過你放心,他們不會做什麽了。”

“為什麽?”

曹軒咧嘴:“我追過來跟我媽說,如果她非要這麽幹,我就跟她斷絕關系。”

舅媽一生最寶貝這兒子,曹軒執意如此,确實是她軟肋。

“為什麽?”這一次,問的是曹軒動機。

曹軒動筷子,夾了筷羊肉進嘴:“好吃。”

停箸,又摸摸鼻尖:“我媽逼我結婚。”

曹軒小她一歲,二十六的年紀在祝鎮已算晚婚,他媽當然着急。

想起曹軒高中對男生産生過的暧昧情愫,她沒親眼得見,但從那些舊小說和學校的流言蜚語中,可窺一斑。

“溪姐,我羨慕你。”

“你是最堅決的那個人,拼了命從祝鎮走出來,頭也不回,我這些年一直看着你消息,總覺得人生還有盼頭似的。”憨笑又自他唇角浮起:“我做不到你那麽好,可我也想試試。”

“打算怎麽辦?”

“到海城找工作。”

不是邶城,而是海城,不知那兒是否有其他吸引他的對象。

郁溪點頭:“吃飯吧。”

吃完一起默默往小旅館走,曾經同住一屋檐下的姐弟,此時卻相顧無言。

終于郁溪開口:“我給你寄兩本參考書,你性格踏實,适合考公。”

曹溪低下頭:“溪姐,對不起啊。”

“什麽?”

“你住我家那些年,我沒有一次,堅定的為你站出來過。”

月光清朗,逐散烏雲。

“算了,都過去了。”

現在她已走得這樣遠,何必再回頭去理過去的泥沼。

“還有件事。”曹軒遲疑一下。

郁溪回望他,眼神清明。

“姑姑以前的那些畫……你還想要麽?”

郁溪唇線和肩膀一般繃直,曹軒那一聲“姑姑”又令她心放軟。

這世上除她以外,到底還有和她媽血脈相通的人,把她媽當親人。

曹軒問得小心,大抵也知道她小時候那些不快的遭遇,又不懂那些心底頑石,是怎樣被江依的一腔溫柔沖刷溶解。

“想。”她毫不猶豫點頭:“你知道在哪?”

“我媽以前找人來問過一次價,那人說不值什麽錢,她堆在娘家老宅,估計這麽些年,自己都忘了。前段時間我回去找書,無意間發現。”

“如果你想要,我寄給你。”

郁溪頓了下:“你媽已經找到我頭上,說不定很快會想起那些畫。”

已經知道微博這東西了,若再在網上暢游一陣,便知釉迩的話實際價值幾何。

“到那時她發現畫不見,會為難你。”

“為難又能怎麽樣?”曹軒拙樸笑笑:“大不了打我一頓。”

“溪姐,那本就是你的東西。”

******

時過不久,郁溪收到了那些畫。

她倆的新居快要裝修完畢,因兩人都忙,交給專業人士打理,出租屋內的東西逐漸開始打包,顯出淩亂。

那麽些包着畫的紙框靠牆立着,倒也不覺乍眼,她久久立着,尋不到打開的勇氣。

直到玄關響動傳來,郁溪回眸:“怎麽特意趕回來?”

她不想對江依隐瞞,坦白她收到了這些畫,江依安撫她情緒,卻沒說自己要回來。

現在算算時間,應該是挂斷電話,就從劇組往這邊趕了。

她走過去幫江依換鞋,蹲在地上輕扶纖瘦腳踝,看金屬腕鏈印出一道淺淺的痕。

江依聲音與家中燈光一般透着暖:“這些時刻,我不想你一個人經歷。”

郁溪心裏觸動,卻不再介懷在江依面前流露自己的脆弱。

仰臉沖江依笑:“那,以後讓我去接你好嗎?別自己開車。”

江依摸摸她臉應下:“好。”

兩人走到畫前,江依問:“不想打開?”

她垂下眼睫:“不是說不想。”

是不敢。

童年一次次被她媽冷待的經歷,像刺一樣紮在心裏,被後來從江依處偶然得知的真相拔除,以為痊愈,這會兒複又走近了看,才發現傷口還是汩汩滲血,哪那麽容易複原。

江依雙手按一下她肩,傳遞力量:“我幫你。”

拿起美工刀去拆郵寄來的外殼,待那些濃烈沖撞的色彩露出冰山一角,郁溪幾乎是逃避般低頭,心跳得像兒時雨夜的雷,轟隆作響,沒人可倚靠,沒人可依偎。

江依裙裾微揚,去翻那些畫。

郁溪聽着那細微響動,始終不敢擡頭。

直到江依喚她:“你來。”

“我就猜到會有這個。”

她仍是不敢,江依過來牽她手,掌心暖流脈脈流淌,給她勇氣。

引得她擡頭,雙眸定住,瞳仁放大凝聚奇異光華。

在那些色彩濃烈的畫中,有一幅格外清雅,筆觸相較于釉迩最擅的抽象,又要具象得多,倒很像江依收藏的那幅。

江依輕道:“她當時從邶城逃離得太急,任何畫都來不及帶走,可她愛你,我便想着,她會不會在病中仍記得她最愛的一幅。”

“果然,她回到祝鎮後,又畫了一次。”

那幅畫上,仍是清溪潺潺,在月光下流淌,但與江依所藏那幅又有不同,溪畔多了一抹綠,袅袅娜娜,細看是柳樹模樣。

江依觀摩半晌:“祝鎮可有柳樹?”

郁溪搖頭。祝鎮因貧窮而粗砺,這類柔美的植物不适合祝鎮。

她盯着畫面,也并不理解她媽為何生命最後時刻,會莫名在溪畔添這樣一棵柳樹。

冥冥之中似有預兆。

似是知道往後人生,她唯一放不下的小女兒,會遇到一個柳樹般柔情的女人,風起是她的柔妩,雨落是她的包容。

而此時她張開懷抱,任郁溪在她懷中淚如雨下,去吻郁溪額頭:

“看,你人生之初,的确是伴着愛而生。”

“而往後餘生,會有我替她來愛你。”

如溪畔柳,彼此滋養成就,相依相伴,直到溪水蒸騰為雨,柳葉落地為泥,循環往複,生生不息。

——正文完——

作者有話說:正文到這裏就完結啦~她們的故事已圓滿~番外第一章有江依獲影後官宣關系的內容,第二、三章都是平行時空的故事,沒啥興趣的小天使就不用買了,到這裏就好~

每部文三個月左右時間,盡量所有評論都回,因為覺得這是一個相互陪伴的過程。途中會因為數據不好而糾結,也會因有人真誠喜愛而開心,所幸最終,我還是喜歡我筆下的人物。那麽最後,祝大家都能守住內心郁溪那般的純粹,也都能遇到江依那般的溫柔,覺得日常庸碌瑣碎的時候,和郁溪一樣,擡頭看看天吧~

就到這裏,希望我寫文的時間能堅持久一點再久一點,我們下本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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