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遇龍
望着門口長龍一樣的隊伍, 時寧在心裏默默嘆了口氣。
站在最前面的師兄率先說道:“師妹我可是天還沒亮就過來了,你可不能不應戰啊。”
像時寧名氣這麽大,實力又這麽菜的弟子, 打敗她豈不是很長臉。
人怕出名豬怕壯, 時寧感覺自己現在就像是一只嗷嗷待宰的小豬。外同門都是拿着大刀的屠夫,要對她這個弱小無助又可憐的小豬豬動手。
不過好在時寧昨天夜裏已經有了主意,從懷裏掏出一張告示鄭重地貼在門口。
一個師兄看着時寧面前舉着的幾個大字, 用力眨了眨,以為自己看錯了。
“師妹這是何意?”
“難道我寫的還不夠清楚嗎?山柰給他們念念。”
山柰一躍跳上了時寧的肩頭一板一眼地說道:“本月所有挑戰, 我都自願認輸。”
看着山柰和時寧得意的表情, 同門都以為自己看錯了, 好像紙上不是時寧認輸, 而是他們認輸一樣。
時寧生怕這些人看不清楚,将這張紙環繞了一圈圈,确保每個人都看到看清後, 才收起來。
“好了, 我宣布,你們所有人都贏了我一次。”
“恭喜恭喜啊, 散了吧散了吧。”時寧擺手将這些人趕走。
“師妹, 你這是什麽意思。你是覺得我們打不過你嗎?”一位彪形大漢的師兄站出來質問道。
“不是啊,我這是認輸。宗門只是規定弟子不允許拒絕比試,又不是不允許認輸。”
“我連認輸都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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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寧說得理直氣壯,根本不像是認輸的氣勢, 像是已經打贏了一樣。
“這算什麽說法啊。哪有不戰而輸的道理。”彪形師兄感覺到自己的人生觀收到了沖擊。
“師兄, 這我就不得不說兩句了。”時寧一邊說話, 一邊撥開人群, 往屋外走去。
因為大家都被時寧這個操作驚呆了, 一時也沒人攔住她。任由她走到人群之外。
“大家難道沒有聽過這麽一句話嗎?”
“什麽話?”衆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時寧加快了行走的步伐,和衆人拉開了好幾步距離說道,“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說完這句話,時寧就跑開了。腳底抹油的功夫,時寧已經練的十分熟練了。趁着同門師兄都還在愣在原地的時候,時寧人已經跑遠了。
但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躲得了同門,躲不過師兄。
時寧在外面躲了一天挑戰的人,等太陽下山了才趕回院子裏。但是依然有個人像松竹一樣伫立在原地。
“師兄你怎麽過來了?”時寧連忙問道。
“是不是等很久了?”時寧推開門說道。
嚴煥明已經将告示撕了下來,食指在空中虛點了下,無奈地說道:“這又是想的什麽鬼點子,從小就你主意最多。”
時寧給嚴煥明倒了杯茶水說道:“師兄我也不想的,但是你也知道。築基裏面我的修為最低,這些師兄師姐上門挑戰,我肯定會輸。”
“反正怎麽樣都是輸,與其被他們打一頓再認輸,還不如早點認輸。彼此都節省點時間和精力。”
嚴煥明張張嘴,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搖搖頭,“你呀,從小歪理就多。我是說不過你。”
“但是今日不同往日,且不說遠的,明年你就要繼任掌門之位。單說現在,心法一事,滄海一事,坤山一事,多少雙眼睛盯着你。就算他們現在不知道幕後之人是你,難保以後呢。況且魔修向來心狠手辣,一旦被他們發現你的身份,你就危險了。”嚴煥明語重心長地說道。
“明日大比正式開始了,不要睡忘記了,也不要在臺上認輸。”
大比正式開始。
每個峰各自采取車輪戰,築基層的弟子抽簽決定誰與誰比試。
時寧看了看手上的叁。正好聽到遠處有人喊道,“誰是叁號。”
“我。”時寧舉手答道。
空氣中兩雙眼睛尴尬地對視着。
“怎麽是你。”對面不滿地說道。
時寧也沒想到會抽到盧子凡,幹笑了兩聲。“我也沒想到會是師兄。”
抽到相同序號的即為同一場比試,前面兩場比試結束後,就輪到了時寧和盧子凡。
時寧沒有本命法器,加上剛築基沒有決定專修那一門。因此只能挑了個原身慣用的鞭子上場。
盧子凡築基二層,而時寧是築基一層。
雖然說實力懸殊不大,但是時寧的實戰經驗幾乎為0,真打起來絕對不是盧子凡的對手。
盧子凡本想在比試開始前按照慣例放幾句狠話的,但是一想到前兩次被羞辱的局面,還是閉上了嘴。老實地說道:“師妹請。”
“師兄請。”時寧也畢恭畢敬地說道。
“師妹再請。”盧子凡還記得時寧可能是奪舍之人,還是态度好點為好。畢竟能夠奪舍前掌門之女,實力必然不能小觑。
“師兄再請。”時寧是個很客氣的人,對方如果讓一寸,她就讓一丈。
“師妹請。”
“還是師兄先請吧。”
“女修優先,還是師妹請。”
“師兄為尊,還是師兄請。”
本來知道盧子凡和時寧恩怨的人不在少數,尤其是知道他們兩個抽到一組的時候,都期待兩人好好比試一番。這兩人你請來我請去,這是打架還是請客吃飯呢。
“所以這就是你們倆的比試?”斐雲在臺下仍無可忍地說道。
臺下的人興致勃勃,臺上的人冷淡如水。
時寧率先開口:“要不我們換一個文雅的方式?打打殺殺畢竟會傷了同門和氣。”
盧子凡:“沒錯,師妹此言有理。”
“那猜丁殼?”
“好,一局定勝負。”
時寧捂住拳頭,認真地準備石頭剪刀布。
“布。”
“石頭。”
盧子凡拱手說道:“師妹果然更勝一籌,我認輸。”
“哪裏哪裏,師兄謙讓了。”
嚴煥明撫了撫額頭,不可置信地問道:“結束了?”
盧子凡坦蕩地說道:“是的,時寧師妹技高一籌,我甘拜下風。”
時寧也十分謙遜,“我也是一時運氣好而已。”
臺下的人:???
斐雲看着兩個人的鬧劇,實在忍無可忍,咆哮道:“你們倆鬧夠了嗎?”
話音剛落,天空中突然風雲大變,雷電交閃,烏雲密布。剛才還湛藍的天空一下子陰沉沉的。
“斐雲長老的獅吼功果然不同凡響,如今竟然能夠呼風喚雨。”
斐雲一腳踢向說這話的弟子,“獅吼功個屁,這明顯是有修士渡劫。”
遠方天空接連降下數道天雷,狂風暴雨接踵而至,天雷滾滾,烏雲密布。本來還在比試的弟子紛紛躲在屋檐下,擠做一團。
“這已經是第四十九道天雷了。”有細心的弟子說道。
“渡劫時天雷次數有什麽講究嗎?”時寧虛心地問道。
計數的弟子瘦瘦高高,十分清秀,看向時寧解釋道:“化神期突破到合體期要經歷四十九道天雷。”
“合體期到大乘期要經歷六十四道天雷。”
時寧望向天空,一道道天雷緊接着降落。
“這已經是第五十三道天雷了。”
“看來修真界又要多一位大乘期修士了。”嚴煥明緩緩說道。
斐雲卻搖搖頭,“這天雷遠沒有聽下的趨勢,反而一道比一道更猛烈。這絕不止六十四道天雷。”
“還不止六十四道天雷,難道是八十一道?”時寧問道。
“八十一道?難道,難道是玄真道祖飛升渡劫?”一個聲音突然冒出來說道。
玄真道祖是如今修真界唯一的大乘修士,如果是八十一道天雷,只可能是他飛升引來的天雷。
斐雲略有所思地點點頭,“天雷的方向确實是道祖閉關的方向,無涯山。”
此話一出,一石驚起千層浪。
“玄真道祖要飛升了。天佑道祖,一定要安然無事,宗門內終于要出一位飛升成仙的修士了。”時寧聽着周圍人默默祈禱着,不少弟子已經從開始看熱鬧的心态演變成祈禱渡劫一定要成功。
修真界這麽多年來,靈力日益稀薄,已經很多很多年沒有出過一位飛升的修士,倘若玄真道祖真的能夠飛升,不止對他而言是一件好事,對于整個承天門來說都是至高無上的榮耀。
時寧望着天邊,看着接連而下的天雷,心中不知為何,一時煩悶不堪。從小她就不喜歡打雷的天氣,似乎總是會喚起她不開心的情緒。
七十五,七十六,七十七……
時寧默默數着天雷的次數,心中祈禱着這位從未見面的玄真道祖能夠順利飛升。
還剩下三道天雷未降。
這三道天雷遲遲未降,就意味着渡劫的修士可能沒有挺過前七十八道天雷,因此不在降雷,此為渡劫失敗。
斐雲如此強壯的人,此刻身體都有些微微顫抖。視線一動不動地注視着前方。
不僅是承天門,滄海、坤山、長林山、魔界。所有人都緊張地期待着這次結果。
“第七十九道了。”時寧望着空中的閃電說道。果然第七十九道天雷降下,比前面的七十八道更加猛烈。
“第八十道。”時寧小聲地數着。
在第八十道天雷降下的瞬間,無涯山方向突然起了大火,濃煙四起。
“最後一道天雷快來吧,來了道祖馬上就要飛升了。”不少弟子小聲祈禱着。
衆人也都期盼地望着天生,祈禱這道天雷降臨。
但很可惜最後一道天雷并沒有如約而至,半個時辰後,斐雲掙紮了許久,才痛苦地說道:“渡劫失敗了。”
屋檐下響起此起彼伏地嘆息聲,都在惋惜玄真道祖飛升失敗。
時寧側頭問道斐雲,“如果渡劫失敗,道祖會怎樣。”
斐雲搖搖頭,“尚未可知。”
畢竟他們都沒有飛升過,誰也不知道僅差一步就飛升會給玄真道祖帶來的是福是禍。
烏雲漸漸散去,天空再次恢複晴朗,但是承天門的人心情卻像是被烏雲籠罩了一般,陰霾久久不能散去。而玄真道祖飛升失敗,斐雲等長老也需要趕去道祖那裏,确保道祖無事。
除此之外,因為雷聲陣陣,不少靈獸受驚,同時還有可能受到天雷的牽連,之前不少修士渡劫之時,許多靈獸也會因為天雷山火受傷。
自斐雲走後,時寧因沒有比試,也跟着離開了比試現場,和山柰待在水池邊,一個一個朝着水中扔着水漂。
山柰動了動耳尖問道:“不開心?”
時寧想要搖頭,但是猶豫了下,還是說道:“我也不知道怎麽了,像是喘不過氣一樣,上不來下不去。哽在喉嚨裏。”
山柰不太明白這個感受,只好蹭蹭時寧,希望她心情好點。
時寧一個水漂飛向水中,清水潭傳來一聲,“哎呦。”
“敖靈?”
“不好意思,我是不是砸到你了?”時寧略帶歉意說道。
敖靈揉着頭浮出水面,“沒事沒事,一點都不疼。”說着連忙放下了手。
“你怎麽過來了?”時寧俯下身子問道。
自從滅門一案後,滄海人魚一族只剩下敖靈一人了。但是滄海一族剩下的其他魚族族人衆多,從前都是歸人魚一族所管。如今只得敖靈一人撐起重擔,昨天夜裏連夜趕回滄海處理族內要事。
“我恰巧有事經過這裏,所以順路想打聽下,玄真道祖是不是渡劫失敗了?”
時寧點點頭,面無表情地說道:“長老是這樣說的,如今已經去無涯山探查情況了。”
敖靈敏銳地察覺到時寧似乎心情不好,“發生什麽事了嗎?”
時寧也說不清這種情緒到底是怎麽回事,按理說她應該根本不在乎道祖有沒有飛升。但是當玄真道祖飛升之敗後,時寧心裏卻像是壓了一塊巨石。
“只是惋惜道祖飛升失敗了。”
敖靈想了下說道:“我要去落骛秘境,你要去嗎?”
“就是你上次說要帶我去的地方?”時寧提起興趣問道。
“沒錯。”敖靈遞過來兩個紅色小藥丸說道,“服下這個,十二個時辰內可以在水下如履平地。”
時寧今日沒有比試,想着反正也無事,于是和山柰各自服下藥丸後,敖靈問道:“準備好了嗎?”
時寧剛點頭,就被敖靈一把拽下水中,本以為會有窒息感,但卻和在平地上沒有兩樣。随着越潛越深,時寧看到了一番從未見過的景象。
成群結隊的魚兒在面前游過,各類珊瑚千姿百态,五顏六色交織在一起。
山柰興奮得不得了,海裏到處飄着她黑色的毛,尾巴甩來甩去,對着魚兒橫沖亂撞。吓得水裏的魚兒四處逃竄,遇到大一點的魚,海龜又吓得擠在時寧和敖靈中間。
又菜又愛玩。
時寧也是第一次看到這種景象,沉溺其中,不知走了多久,水也變得越來越淺,眼前出現一片廣袤的紅色珊瑚林。
在珊瑚林中間有着一扇水晶雕琢而成的玉門,玉門上镌刻了各式各樣的人身魚尾的圖騰。
敖靈停下了腳步,對着時寧說道:“寧寧,我上次給你的令牌還在嗎?”
時寧點頭,從懷裏掏出那塊玉質令牌。令牌上為方形,空無一字。但卻剛好與玉門上的凹陷處契合。
敖靈将令牌放于凹陷處,推開門,取出令牌說道:“以後你若想來,想這樣開門就可以了。”
“這裏就是落骛秘境了。”
時寧認真地收好鑰匙,擡頭一看。面前的景象着實讓她震驚。
玉門之後天地颠倒,海水在天上,成為天空。擡頭望去,而在這片海水裏,還有各類珊瑚貝殼水母自由地游來游去。
而她們腳下的地方雖沒有太陽,但卻是騰雲起霧,似乎走在雲端一般。敖靈也從人魚形狀變成人形,站在雲上。
時寧蹲下身子,用手摸了摸地上像棉花糖一樣的雲,輕輕一抓,手上只有一些潮濕的小水珠。
這裏海水與天空像是颠倒了一般,海水在天上,天空在地下。不僅如此,連樹都是倒着長的。
所有的一切都和平日完全相反。海水在天上,花草樹木在天上倒着長,各類走獸也都鏡像了一般,在天上跑來跑去。
反之,雲在地下,飛鳥也在地上。
時寧伸手就能摸到一棵百年老樹的樹頂。
“這算是在天上還是地上。”時寧随手摘下一顆蘋果問道。
敖靈回頭笑道:“你覺得呢?”
時寧搖搖頭,也無法給出準确的答案。
敖靈解釋道:“這就是落骛秘境的神奇之處,天地颠倒。”
時寧也感嘆道:“确實好神奇。”
敖靈繼續說道:“落骛秘境生生世世由人魚一族看管,有兩個入口,一個是從滄海走水路,另一個是從無涯山走陸路。但是只要有令牌,無論從哪個入口進都是可以進來的。”
“等回去的時候,我帶你走無涯山走,這樣兩個方向的路程你都熟悉了。”
時寧:“不過今日怎麽突然想起來帶我來這?”
敖靈沿着一條小路走去,良久才說道:“你幫我殺了白陽,我無以回報,人魚一族世代最寶貴的便是落骛秘境,我想将秘境贈予你。”
“不合适。”世代的秘境怎麽能送給自己呢。時寧當機拒絕。
“可是如此大恩,我又怎能什麽都不做呢。”
時寧晃了晃手中的蘋果說道:“我能時常過來就夠了,你們世代看守秘境,又怎麽能拱手讓人呢。”
“好了,就這麽定了。”
敖靈見時寧态度如此堅決,也只好同意說道:“我之前聽山柰說你經脈受損了,落骛秘境的天上水和地下雨有疏導經脈之效,今天來了,不妨試一試。”
時寧抿唇道:“之前黃長老也幫我梳理過經脈,我也一直在吃修髓丹,但是總覺得作用不大,每次調用靈力時就會有吃力感。”
這也是時寧一直苦練躲避之術的原因,因為真的打起來的話,時寧每次過招調用靈力都要半天的時間,而且不能維持很久。
敖靈聽後皺眉道:“怎麽會傷得這麽嚴重,你才十九,怎麽經脈會出這麽大的問題。”
時寧搖搖頭,根本沒有這一塊的記憶,“可能是天生的吧。”
敖靈拽着時寧就要去取天上水,“管它是天生的還是後天的,有病就得治,你現在剛築基,正是修複經脈最好的時間。”
所謂的天上水,就是天生靈泉的清水,而地下雨則是地下升起的雨水。這兩者是落骛秘境的特有之物。
天上水易得,地下雨難求。
“作為藥引,每日配合修髓丹服用定有奇效。”敖靈介紹道。
“真的嗎?”時寧半信半疑地問道。“可是什麽時候才下雨?”
敖靈道:“地下雨二十年一次。”
“那豈不是要等到四十歲?”時寧驚訝道。
敖靈又補充道:“上一次下雨是二十年前。”
聽了這話時寧才安心道:“那豈不是就這一年了?”
敖靈點頭,“就是今天。”
“現在?”時寧看着地下似乎晴空萬裏的樣子,半點沒有看出來要下雨的趨勢。
敖靈望着地下的雲說道,“放心,等會就下雨了。”
果然腳下看似純白無暇的雲朵過了一會就漸漸變灰,成為烏雲。烏雲之上淅淅瀝瀝地冒出一些雨水。
雨水自下而上,像噴泉一樣都打在了時寧臉上。
山柰本就不喜歡水,這地下雨一下一下冒出來,将山柰的肚皮全都打濕了。山柰擡着爪子,豎着身子,像個小孩一樣說道:“抱我,有水。”
時寧和山柰忙着躲雨,敖靈則用水靈珠将所有的地下雨都集齊,彙聚在靈珠內。
不大會,雨水漸漸停了下來,敖靈對着時寧說道:“天上海非人魚一族不能進,等會海水會傾瀉而下,你現在秘境等等我。我馬上回來。”
時寧聽後說道:“不急,安全為上。”
說着敖靈便向海水中飛去,時寧也從另一道門離開了落骛秘境,只是仍然想不通秘境為什麽會天地颠倒。
難道是幻境?正當琢磨之時,遠處剛好草叢中有一團黑色,時寧好奇地湊過去,發現居然是一條有着鹿角鯉須的黑龍盤旋在此。
時寧蹲下身子發現黑龍身形不足兩尺,蜷縮在草叢中。黑色的鱗片早已皮開肉綻,不少地方的傷口還在往外滲血。看來是上次道祖渡劫被波及所致。
如果不是龍身還有極其微弱的呼吸起伏聲,時寧也不能辨認出這龍是否還活着。
時寧小心地伸出手托起黑龍,比山柰輕多了。只是在抱起的一瞬間猛然睜開眼看向時寧。
一人一龍猝不及防地對視上了。雖然黑龍身重傷在身,但眼神中還是充滿了提防。
時寧雙臂将黑龍抱在懷裏,輕聲說道:“我不會傷害你的,我只是看你受傷太嚴重了,但你回去療傷。”
或許是這一句話安撫了黑龍,黑龍也沒有再那麽警惕地盯着時寧,阖上雙眼躺在時寧懷裏不在動彈。
正在這時敖靈趕了回來,看見時寧懷裏的黑龍說道:“這是?”
時寧想了下說道:“我撿到了一條龍。”
“龍?”敖靈反問了下,雖然敖靈世代在水中生活,但是龍她也是第一次遇見。
“真的是龍嗎?”敖靈看向黑龍,只見黑龍掃了一眼敖靈,僅僅一眼,卻讓她心生畏懼,後退了兩步。
“那現在怎麽辦?他傷得好重,是被玄真道祖引來的天雷所傷嗎?”
“你能先幫他看看嗎?我看他傷口還一直在流血?”時寧擔心黑龍一直流血,會傷及性命。
敖靈将靈珠遞給時寧,內裏儲存量足量的天上水和地下雨,有些發愁地說道,“我只給魚看過,沒有給龍看過。”
“但是他現在這樣,向來是傷及了要害,我覺得還是趕緊帶回承天門,找醫修看看為好。”敖靈回答道。
時寧也覺得是,不在耽擱,連忙離開。因為黑龍有傷,所以從無涯山離開。回去的路上,時寧低頭和山柰說道:“山柰,我先帶黑龍回去,你去紅月峰叫蘇錦錦師姐過來。讓她帶上藥箱,說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她。”
蘇錦錦是劍醫雙修,時寧熟悉的醫修只有她一人。黑龍傷得如此嚴重,還是得找醫修看看。
随雨院內,時寧從芥子裏找出來一塊幹淨柔軟的毛毯,動作輕柔地将黑龍放了上去。時寧今天穿得是一件青藍色的長衫,将黑龍放下後,青藍色的長衫上已經有了斑斑血跡。
好在山柰速度很快,時寧剛回到院中,蘇錦錦後腳就到了。在門外就着急地喊道:“師妹師妹。”
“師姐,我在。”時寧迎出去說道。
“你受傷了?身上怎麽這麽多血?”蘇錦錦剛走近,就發現了時寧身上的血跡。
“是宗門大比受傷的嗎?哪個王八蛋下手這麽狠的,看我不砍死他。”蘇錦錦罵了句髒話後,拉着時寧就要去找.人.報.仇。
“不是我,師姐。是我撿的靈獸。”時寧連忙解釋道。
“靈獸?什麽靈獸。”
“你看看就知道了。”
時寧引着蘇錦錦進了屋內,黑龍躺在白色的毛毯上警惕地看着走來的兩個人。
時寧說道:“你別怕,這是我請來的醫修。”
黑龍雖然重傷在身,但是蘇錦錦卻從他淩冽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絲壓迫感。
蘇錦錦偏頭看向時寧,“這是你撿的靈蛇?”剛說話這句話,蘇錦錦便覺得身後有一股寒光襲來。
時寧想了下糾正道:“我覺得應該是龍。”
“龍?師妹見過龍嗎?”蘇錦錦有些困惑,畢竟龍只在話本上聽過,還沒有真的見過。
時寧老實地回答道:“沒有見過,但是直覺告訴我這就是一條龍。”
“不管是龍還是蛇,還是要勞煩師姐幫忙看下他身上的傷。”時寧不願在龍和蛇上面耽誤時間了。
蘇錦錦也不在糾結這個,走過去仔細探查黑龍的傷口。黑龍雖然看上去有些不滿,但是礙于重傷無法行動,也只能任由蘇錦錦替自己就醫。蘇錦錦仔細看了傷口的裂縫說道:“傷口是被天雷所致。”
看來是時寧猜想的差不多,“我猜也是的,應該是被道祖渡劫引來的天雷所波及到的。”
想到這裏,時寧不免說道:“渡劫本來是一人之事,但是引來的天雷卻會殃及無辜。”難道說一人飛升,就要牽連到無辜嗎?
時寧看着蘇錦錦臉色越來越沉重,擔憂地問道:“師姐可有醫治的方法嗎?”
蘇錦錦搖搖頭,“傷得太重了,以我的醫術根本無力回天。”
“那要怎麽辦?”時寧聽到這個結論,難免有些着急。潛意識告訴時寧一定要救活這條龍,不然自己一定會後悔的。
“宗門內有誰可以醫治他嗎?”
蘇錦錦說道:“宗門內如今在醫修上造詣最深的則是葉青平長老,但是她早已閉關許久,不能相見。”
“那還有誰呢?”
蘇錦錦猶豫半響後說道:“我師尊。”
“淩徹長老?”時寧聽到這個答案,有些失望。
承天門內誰不知道淩徹長老最忌諱的就是靈獸,更不要說給靈獸看病了。
蘇錦錦和時寧兩人相對,一時無言。
“我先開了一些止血的草藥,先讓傷口不要再流血了。但是也是治标不治本,還是要請醫術更高超的人幫忙看看。”
“除了淩徹長老外還有誰?”時寧再次問道。
“青葉峰的穆月長老也是醫修,待人和藹。”
“我現在就去請穆月長老,勞煩師姐先幫忙給黑龍止血,在此多謝師姐了。”時寧語氣尊敬地說道。
“都是同門姐妹,提什麽謝字,你快去。這裏先交給我。”
青葉峰黛山上,各山都在進行宗門大比的初選。
時寧果然在比試現場找到了穆月長老,穆月長老穿着一件深紫色拖地長裙,袖口處繡着精致的花紋,雖然已經幾百歲了,但是風韻猶存,是個十足十的大美人。見時寧過來,笑道:“小時寧今日怎麽有空過來看我了。”
穆月是這十五個長老中,唯二表态堅定支持時寧當掌門的人,一見到時寧過來,便熱絡地摟在懷裏,捏着時寧的臉,“越長大越漂亮了,再這樣我宗門第一美的名號就要拱手讓給你了。”
時寧笑道:“穆月長老永遠是宗門第一美,我自愧不如。”
“讓我看看你今天是不是吃了蜜餞,怎麽這麽會說話。”從見面起,穆月的手都沒有離開過時寧的臉,又捏又揉的。
“說吧,有什麽事求我。”穆月帶着時寧走到一邊問道。
時寧答道:“果然什麽都瞞不過長老,我撿了一只靈獸,但是他被天雷所傷,傷得很重。所以我特來請長老一去,能否幫忙醫治一二。”
穆月聽完二話不說,召喚出佩劍,帶着時寧禦劍而行。
“抓穩了,掉下去我可不管。”穆月恐吓道,時寧連忙抓緊穆月,生怕掉了下去。這要掉下去,恐怕黑龍還沒死,自己先死了。
禦劍而行果然很快,不到片刻就到了随雨院。
蘇錦錦正蹲在門口,和山柰一大一小不停地嘆氣。
“師姐你怎麽在這?”時寧擔心黑龍出了意外,趕緊問道。
“別提了,我剛把藥撒上去,這黑龍就把藥全部掙脫掉了,還瞪我,不讓我靠近。”
“我有點怕他,就和山柰出來先躲一躲了。”蘇錦錦喪氣地說道。
穆月聽了後,嘴角勾起笑道:“脾氣還挺大,讓我看看是什麽靈獸。”
只是剛踏進屋內,穆月嘴角的笑容就僵住了,黑龍身上早就沒一塊好肉了,又加上蘇錦錦塗的一些草藥,整個龍看上去簡直不忍直視,但是那一雙黑色的眸子冷若冰霜,似乎能夠看穿人心。
“你在哪裏撿到的?”穆月和黑龍保持着安全距離,拿出藥箱說道。
“無涯山附近。”時寧說道。
蘇錦錦問道:“穆長老,這真的是龍嗎?”
“古跡記載,虎須鬣尾,身長若蛇,有鱗若魚,有角仿鹿,有爪似龍鷹。”穆月盯着黑龍看了眼說道,“應當是龍,不過不管是不是龍,都不要張揚,尤其是宗門內不要讓第四人知道,他傷勢太重,應當靜養。”
蘇錦錦聽後保證道:“我絕對不會說的。”
穆月查看了傷口後,嫌棄的看了眼蘇錦錦配的止血藥,“怪不得這靈獸瞪你,這藥性情猛烈,他身上傷勢又重。雖能止血,但是也會傷及內裏。”
蘇錦錦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弟子學醫不精,自然比不上長老。”
穆月重新配制了止血藥,交給時寧,“給他敷上。”見這裏沒有自己什麽事情了,蘇錦錦便先離開了。
時寧小心地将傷口敷在黑龍身上,好在黑龍也沒有做出什麽很過激的行動,只是靜靜地注視着時寧。眼神深邃淡漠。
時寧認真地按照穆月的要求,替黑龍包紮傷口,好好的一條黑龍被時寧硬生生纏成了一條白龍。
黑龍不知道是不是嫌棄時寧包紮手藝太差了,索性閉上眼睛裝死不去看了。
時寧忙完這一切後,問道穆月:“長老,接下來要怎麽辦?黑龍他傷得很重。”
穆月思索片刻說道:“方法倒是有,只是……”
“只是什麽?”時寧問道。
“只是藥材難尋。”
“千年的九尾龍葵花,以及高山之巅的冬蟲夏草,還有坤山特有的火心靈果。”
“這還不算,還需要落骛秘境的地下雨和天上水以作藥引。”
“光是這些東西就世間難尋,況且就算有,你真的要為了這條龍花費許多嗎?”
穆月接着說道:“退一萬步說,就算能用這個方法,但是這個靈獸也不一定能活下來。他傷得實在太重了。”
穆月權衡利弊說道:“不值得。”
穆月還在替時寧衡量之時,時寧已經從芥子裏掏出來一系列藥草,靈果。
最後将水靈珠放在桌上,“裏面是天上水和地下雨。”
“就是這些嗎?還需要什麽嗎?”
穆月愣了下,“你當真要救?這些藥材太珍貴了,不值得。”
作者有話說:
景黎:救命之恩,以身相許,我懂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