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春風2
杜霄冷冷一笑，将面試牌放回許熒手中。臉上那點笑意慢冷，如刀刃的眼神在許熒身上徘徊，滲着不加掩飾的嘲弄。
“你可真行。”
電梯門開，杜霄冷嗤一聲就離開了。
他走後，許熒才發現自己身上竟然出了一身薄汗。捏着他還給她的面試牌，她的心情複雜了起來。
回家的路上許熒都在百度，發現D.S對外的信息雖然不多，但是還是能從一些零星的合作新聞上，看到杜霄的名字。
D.S的發言人一直是蘇一舟，許熒這才會忽略了背後還有一個合夥人。
怎麽會那麽巧呢？
許熒不知道該怎麽說自己這該死的運氣。
分手四年，許熒一直奉行着“最佳前任”的行為守則：不糾纏、不打擾、不聯系。所以兩人分手以後，是沒有任何交集的，這也是當初他們分開的約定。
還記得那一年，安城遭遇了五十年難遇的雪災，連下了十幾天的雪，雪徹底改變了人們眼前的城市，雪覆蓋了往日喧嚣，讓市景變得靜谧孤寂。
溫度陡降，風吹在臉上都是針紮之感。
熱烈的愛情，好像可以對抗冰天雪地的寒冷。路上的雪被踩過一輪又一輪，已經壓實了。
兩人都走得很慢。
白茫茫的夜晚，只有風在冬寒裏喘息。杜霄見許熒忘了戴手套，将自己的手套脫下來，強行給許熒戴上，然後傻兮兮地牽着許熒的手。
愛人的手是暖的，好像可以抵抗所有的寒冷。
許熒忍不住問杜霄：“你對我這麽好，萬一我們以後分手了，你怎麽辦？”
杜霄臉上是冷傲又篤定的表情：“我不會跟你分手。”
許熒卻是較真了：“那萬一是我要分手呢？”
“那就永遠別來招惹我。”
……
許熒至今都記得杜霄說這句話的表情，認真又鄭重。
杜霄那樣驕傲到骨子裏的人，怎麽會容得下許熒磋磨？
看來星火計劃是肯定沒戲了。
許熒嘆息：果然是不能搞男人，真的會影響揮刀的速度。
****
回到家，蕭露本來給許熒準備了慶祝的小酒，見她垂頭喪氣。
放下酒瓶，走到許熒身邊，小心翼翼地問：“面試不順利？被刷了？”
許熒拖着疲憊的身體坐下，拿水壺到了一杯冷水，一股腦兒喝下。
“說了你都不相信，我前男友居然在D.S。”
“……哈？”蕭露用了一點時間去消化這個消息：“你前男友是D.S的HR？”
“再大一點。”
“經理？”
“再大一點。”
蕭露皺眉：“總不能是老總吧？”
許熒絕望表示：“就是。”
蕭露瞪大了眼睛，片刻後，很認真地說：“乖，聽我的話，這麽優質的前男友，腿毛舔禿嚕了，也得給舔回來。”
許熒搖頭：“當初分手得罪得死死的，沒了沒了。”
“那你準備怎麽辦？”
“我看看要不去報名一下創投節目，或者看看第一潮玩和sunshine家還有沒有機會。我能等‘趣玩’等不了，每個月兩萬多的利息，本金一分沒還。再找不到路子，‘趣玩’的廠房就要被銀行收走了。”許熒嘆息：“我媽現在就打着讓我賣身張術的主意，就差讓我去勾引張術了。”
蕭露認真想了想說：“身邊有這種優質人口就不錯了，我談來談去，也就是社畜聯盟。什麽時候給我一個高富帥？好想和高富帥談戀愛，分手就自殺，搞臭他的那種。”
“……”
“對了，張術又給我們家買東西了，你找個時間請他吃飯還一下吧。”
“蕭露！我說了幾百次了，不要随便收！”
“人家直接寄來了啊！”
“……”
****
蕭露這該死的貪小便宜的性格，今年真的一直坑她，每次張術給送什麽，她就收下，倒黴了許熒，總要還人情。
這次張術送的是一個淨化器，安城出了一小波疫情以後，蕭露一直嚷嚷要買，被張術知道了，就給她們送了。許熒上網搜了一下價格，還不便宜，只好定了一家比較高級的餐廳，請張術吃晚飯。
許熒提前到了約定的地方，剛出地鐵站，就看到一群人把路口圍得水洩不通。她好奇走到人群裏了，一墊腳，視線略過高低的肩頭，看到了人群中心的那個人。
多巧，又是杜霄。
他筆挺站直，眉頭緊蹙，一雙黑眸冷若寒潭，看着一個躺在黑色轎車前面，正滿地打滾的大媽。
“撞死人咯！撞死人咯！”
杜霄掃視一周，聲音沒有什麽波瀾，只是冷硬地說：“隔了一米還能撞上？你這是在碰瓷。”
那個大媽一聽到“碰瓷”兩個字就炸了，一下子從地上跳了起來，抓着杜霄，左手右手一起招呼。
杜霄那麽清風霁月的一個人，大約是沒怎麽見過這樣的人，就這麽被她抓了好幾下，白皙的脖子上留了好幾道抓痕。
許熒圍觀了一會兒，在走還是留之間，還是選擇了留。她果斷地穿過人群，來到杜霄身邊。她淡瞥杜霄一眼，也顧不得杜霄的驚愕。一把抓住大媽的手腕，死死扣住大媽的脈門，直往外彎，大媽疼得喲喲喲喲地，叫得好大聲。
“快放開我！你誰啊！”
許熒笑笑：“大媽，你可別亂抓啊，誰想去打狂犬疫苗？”
說完，一把将她推出幾步遠。
就在大媽又要上前時，許熒警告說道：“大媽，你看看這車是不是很高級，360°攝像頭知道嗎？你碰瓷的英姿都拍下來了。“許熒轉頭對杜霄的方向說：“這位先生，你得趕緊報警，叫警察叔叔一起來欣賞。”
許熒拿出手機：“報警電話多少來着，噢，1，1，0。”
那大媽一聽許熒說什麽攝像頭，什麽都拍下來了，就開始害怕了，粗魯地撲過來按住許熒要報警的手。
“算了算了，我傷得也不重，你就賠我二百吧！”
“二百怎麽夠？他這車可貴了，一個車燈修起來都十幾萬呢！警察叔叔多久才能到啊，我真怕你跑了。”
那大媽大約是信了許熒的話，眼珠子左轉右轉。
“突然覺得也沒什麽事，那我就先走了。”說着，沖進人群就跑了。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許熒甚至覺得有幾分意猶未盡。
“無趣得很，膽子這麽點，還來碰瓷。”
……
衆人散去，只剩許熒和杜霄。
杜霄脖頸肩背挺得筆直，氣勢迫人，神色倒是波瀾不驚，眸中是與他年齡不符合的沉穩。許熒被他這麽瞧着，不複方才的自在。
許熒這才意識到沖動之下，自己要面對的是什麽。她就是讨厭自己這顆菩薩心腸，誰的閑事都要管。
她咬了咬唇，看了杜霄和他的車一眼，擺了擺手：“我走了。”
“等等。”
杜霄叫住許熒，轉身回到車裏。不一會兒，杜霄又回到了許熒面前，手上還拿了一個信封。
許熒看了一眼杜霄遞過來的信封，透着光能看到粉紅的鈔票色。
許熒眯緊了眸子，胸中一股子燥意湧上，但她還是忍住了情緒。
她抿着唇禮貌地一笑：“你就當我是活雷鋒吧。”
說完，許熒大方離開，頭都沒有回。
也不知道杜霄是用什麽眼神看她的，她通通不在意了。她想，自己的背影應該是帥的吧。
****
許熒有一陣子沒有和張術見面了。兩個人都挺忙，他一直在跑家裏的業務線，近期都在西南地區，昨晚才回來。
許熒因為遇到意外，本來提前出門，結果還是晚到。到了餐廳，張術早就來了，看他安靜地坐在中間的方桌等候，許熒有些愧疚，快步跑過去。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張術的睫毛又長又密，原本低垂着眼在看手機，睫毛完全遮住了視線，聽到許熒的聲音，忽而擡起，臉上馬上含了笑，眸中好像有銀河一般，溫柔而閃耀。
面前水晶杯裏的冰塊都融化了大半，他大約等了許久了。他看向許熒，語調好像雲一般溫柔絮軟：“沒關系，我也沒到多久。”
……
餐廳是城中有名的高級餐廳，常年排在軟件的前十名單上。門比較隐蔽，走的預約制。一進餐廳，入眼的暗紅色的帷幕，嵌花地板看上去複古感十足，一張張長方形的桌子上鋪着高級絲絨面的桌布。幾盞長約一米多的吊燈從高高的天花板上垂下，餐廳裏所有有玻璃的角落都閃着璀璨的光芒。
杜霄很快就找到了蘇一舟和秦助理，三個男人坐在這麽浪漫的環境裏，看上去有些違和。
餐廳輕薄的帷幕和紗簾做隐私隔離，聊勝于無。杜霄一落座，就發現才分開沒多久的許熒，正在他斜前方，背對着他坐着。她對面的男人，他倒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是許熒的小竹馬——張術。
蘇一舟将厚重的菜單遞回給服務生，開始抱怨起來：“秦助理，你是怎麽想的，三個大男人來這？你看不見前後左右全是情侶嗎？”
秦助理說：“沒吃過這家，太貴了，既然杜總請客，就……不客氣了。”
蘇一舟懶得理秦助理，開始和杜霄聊工作。
“星火計劃的人，我都面完了，選了9個人。要不要發給你看看？”
杜霄心不在焉，只是随口說了一句：“你自己做主。”
“那我就選我看上的那九個了。”
杜霄淡淡“嗯”了一聲，手撐着下巴，狀似無意地聽着許熒和張術聊天。
許熒黑而密的頭發垂在沙發上，頭頂的光從背後而過，讓她露出的那一截脖頸到肩頭的肌膚，看上去如雪瑩白。她的聲音聽起來很活潑，帶着一絲絲少女的甜膩：“川地是不是很熱？你怎麽黑了？”
“多黑都一樣帥。”
“真自戀。”許熒的聲音很自在，那種熟稔不是裝出來的：“還有，你為什麽又給我們家買東西！說了一百次了，不要亂花錢。”
張術直勾勾擡起頭，看向許熒：“提前的生日禮物，可以嗎？”
“哪有提前三四個月的？”
“那就直接收下，我也懶得每次都找理由。”張術微笑着放下菜單：“許熒，在我面前，你可以更坦然一點。”
“那怎麽行？”
“我們小時候不是說過嗎？如果到了三十歲，都沒有找到合适的對象，就一起過。也沒有幾年了，将就吧。”
許熒笑得肩膀直抖：“你妹，跟我就是将就！要點臉吧你！”許熒指了指菜單：“今天我請，不要給我省錢。”
“有男人的場合，怎麽會要女的付錢？”
“誰說的，我經常付錢。”
張術笑笑說：“你要檢讨一下了，怎麽身邊只有我一個男人請你吃飯？”
“我呸，絕對不止你一個好嗎？我也是很有魅力的女人！”
“……”
許熒和張術實在太熟了，旁人都說張術是什麽有禮貌的溫柔暖男，在她面前倒是毒舌得狠。兩人經常開一些過火的玩笑，都沒有當真的。
張術抱怨了一下川地今年的氣溫多熱，許熒只關心川地是不是真的那麽多美女。
兩人聊得很愉快，餐廳的經理突然走上了表演的舞臺。音響裏傳來的絲絲雜音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經理調試了一下話筒，微笑着對衆人說：“感謝今晚光顧的客人，希望大家在我們這裏用餐愉快。”
經理的聲音自音響裏傳來：“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18號桌的杜先生說，為了還一個人情，将為現場所有客人買單。”
經理話音一落，全場都驚呼了起來，紛紛探頭看向18桌的“杜先生”。
許熒聽到“杜先生”，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她感覺周圍的空氣好像冷凝了幾度。
許熒跟着大家看的方向，轉身看向高一階的18號桌。
距離不過一米，隔着若影若現的紗簾，許熒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杜霄。
沒想到兩人坐得這樣近。
他閑适靠在沙發上，水晶燈的光線折射出一道一道星芒一樣多棱面的光線，細碎地墜下來，落在杜霄的襯衫上，他整個人好像鍍上了溫柔的月白光圈。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接。他拿起面前的高腳杯，修長的手指夾着細長的杯腳，對許熒的方向舉杯。
他的聲音略帶譏諷之意：
“敬活雷鋒。”
作者有話說：
第二重寫完畢~
雖然有點辛苦，但是看着人物被改回我原先設定的樣子，還是很開心。
辛苦大家重新追了~鞠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