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春風20

許熒越想越不對勁, 一定是杜霄氣場太強大了,她怎麽稀裏糊塗就順應了他的提議?

一路跟着杜霄從停車場走入電梯廳,大理石的牆磚和地板與金屬板的裝潢, 搭配着各種射燈,讓眼前場景越來越明亮,越來越華麗。

許熒在玫瑰金色的金屬板面反光裏, 看到自己和杜霄的身影, 突然一個激靈, 有種我是誰?我在哪的感覺。

許熒尴尬地往後退了一步, 說道:“我還是去找個朋友家住吧。”

杜霄從金屬板的反光裏與許熒對視, 眼神緊縮:“哪個朋友?張術?那也挺近。”

“……”

想來許熒也确實沒有幾個朋友。

在張術和杜霄之間, 許熒還是選住酒店。

許熒眉頭緊皺, 表情糾結, 不知道該說什麽。

“是沒有一起住過嗎?特殊情況。”杜霄冷冽地說:“何必這麽扭捏?”

見杜霄表情坦蕩, 許熒覺得自己在那瞻前顧後,氣勢上就輸了。

她為什麽要想那麽多,這也不是她願意的, 家封了, 确實是特殊情況。再說了,是他要她來的, 又不是她厚着臉皮要來的。

許熒挺直了胸脯, 嘴硬說道:“我是怕你尴尬,我才不尴尬。”

……

雖然知道杜霄和張術是鄰居,但是許熒還是第一次進來。

杜霄一進門,家裏的智能系統就自動開啓, 燈光一步步啓動, 原本靜谧的空間好像煥活了。

和張術家的裝修風格不同, 杜霄家是灰色為主調,搭配黑白顏色,設計上更重視縱深視覺擴展和空間線條,減少了繁雜色彩的幹擾。藝術感的硬裝和光影打造出情調感,家裏所有的裝飾都很有抽象的藝術性。

許熒坐在沙發上,不自覺坐得很直,雙手交疊,放在自己大腿上。此刻她顯得有些局促,也不敢到處亂逛,腦子裏還沒給她指令該怎麽做。

杜霄給許熒倒了一杯水,自然地走到客廳,随手遞給她。

許熒握着微涼的水杯,終于讓她因為緊張有些混沌的思緒清醒了一些。

杜霄看着她:“十一點了,準備在這兒坐整夜?”

許熒尴尬地喝了一口水:“我睡沙發也可以。”

杜霄的嘴角忍不住上揚。好看的眉眼裏蘊藏着一絲溫和笑意。

“幾年不在一起,大熱天的,睡覺前你連澡都不洗了?”

“……”

許熒臉上瞬間脹紅,她可真是服了杜霄,什麽尴尬他就說什麽,她不要面子的嗎?

許熒只能硬着頭皮說出自己的困難:“我沒有衣服換。”

“噢。”

……

許熒拿着杜霄的T恤和全新的浴巾走進浴室,鎖好了門,她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浴室裏是霧色白和天然黑色大理石為主要元素,看上去高級又簡約。

許熒在浴室裏轉了一下,杜霄家的浴室比她房間還大,“資本家”果然不一樣。

浴室的臺面上除了一點香氛産品,幾乎沒什麽多餘的擺件。杜霄的洗浴用品也很簡單,許熒很快就找到了洗發水和沐浴乳。

洗完澡,許熒身上穿着杜霄的T恤,松松垮垮,倒是挺适合當睡衣來穿。

此刻,她頂着一頭濕漉漉的頭發,拿着吹風機焦急地吹着自己的內/褲。

真是尴尬,許熒一邊吹一邊想,那些電視劇和小說裏,別人女主角是怎麽解決這個問題的,也是和她一樣洗完內/褲用吹風機吹幹嗎?

真不能想,想了就要被自己尴尬死了。

***

許熒從浴室出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剛好起身走過來的杜霄。

兩人在安靜的走廊裏面對面伫立。

許熒呼吸凝滞了一瞬,不自覺地扯了扯T恤的下擺。她個子高,杜霄的T恤剛過她大腿中間,動起來還是有些走光的危險,只能縮着身子站着。

許熒擡起頭,就看見杜霄看了她一眼,就将視線移開了。

他咳咳兩聲:“要不要吃點什麽?”

他壓低的聲音,在空曠的屋子裏好像有回聲,讓許熒的耳朵麻麻的。

許熒趕緊擺手:“不吃了,晚上吃容易長胖。”

杜霄仍舊沒有看她,視線不自然地垂下:“我煮了點泡面。”

許熒聽到“泡面”,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

洗衣機正在滾動,和許熒家轟隆隆作響不同,杜霄家的洗衣機安靜得只有一點點水聲,但是那也是此刻屋內唯一的聲音了。

杜霄坐在許熒對面,餐廳的燈光溫柔落在他頭頂,投射的影子落在餐桌上,許熒低着頭吃着泡面,餘光看着杜霄的影子,他幾乎沒有動,似乎一直在看她,這讓她頭皮有些發緊,頭都不敢擡。

“衣服會自動烘幹,明天可以直接拿。”杜霄說。

“謝謝。”

許熒饞蟲動了,不一會兒就把一碗泡面吃光了。本來她的習慣是還要抱着鍋喝口燙,所謂原湯化原食。

但是此刻杜霄在看她,她放棄了這粗魯的舉動。

許熒擡起頭,正看到杜霄直勾勾看着她,深邃的眉眼裏好像又濃到化不開的情愫,好像能燙傷許熒一般。

許熒趕緊撇開了視線。

“我吃完了。”

杜霄看着空空的鍋,輕輕一笑:“你以前也是這麽吃。”

冷不防聽到他提起以前,許熒也有些觸動。

好像時光倒流,眼前的房子一步步縮小,裝潢也全變了,變成了當年他租的那個一室一廳,溫暖的木質家具,米色燈具,只是最最普通的萬家燈火中的其中一盞。

兩人也是這樣,深夜煮宵夜,一邊看綜藝節目一邊吃。

那時候,她以為未來會一直這樣下去。

許熒想到過去,卻不知該說什麽,只能低下頭去。

“去睡吧。”杜霄說。

許熒剛要起身,突然想起杜霄家的情況,“你家好像只有一張床。”

“嗯。”杜霄瞥了許熒一眼,勾了勾唇:“我睡床,你睡沙發。”

許熒完全沒有質疑杜霄的安排,很自覺地起身,準備去睡沙發。

許熒剛走兩步,就被杜霄拽住了手腕,又拉了回來。

兩人肌膚相觸之處,好像着火了一樣,許熒下意識就抽了回來。

杜霄笑笑:“開玩笑的,你去睡床。”

……

****

許熒不是那種認床的嬌氣之人,可是她得承認,她是真的睡不着。

她一會兒用被子蒙住自己,一會兒又把被子全踢開。

太可怕了,整個房間,整個床上,到處都是杜霄的氣味,簡直要把她淹沒。

杜霄家裏是那種環保控溫系統,明明溫度是很适宜的,但她還是覺得似乎有點熱。不知是不是她不能靜下心的緣故。

就這樣翻來覆去一個多小時,許熒終于把自己整到口幹舌燥。

打開床頭燈,許熒決定去倒杯水喝。

穿過悠長走廊,走到客廳,才發現杜霄已經關閉了窗簾和所有的光源,他似乎已經睡了。

許熒怕吵醒杜霄,只能蹑手蹑腳地走着,讓自己盡量不制造出任何聲音。許熒一邊走一邊摸索,憑着晚上的記憶,穿過客廳沙發,去廚房找水喝。

屋內太黑了,許熒隐隐約約看到左邊好像有一個更黑的物體,她判斷一下應該是沙發,于是往右走了一步,誰知這一改變方向,腳下就踢到一物,瞬間重心不穩,直直向下跌去。

電光火石之間,許熒穩穩跌入一個溫熱的懷抱之中,是杜霄。

兩人俱是一聲悶哼。

杜霄的長臂緊緊地攬着許熒的腰,兩人的身體就這麽緊貼到了一起。許熒胸腔的那顆心髒越跳越快,簡直要從嗓子眼跳出來。

屋內窗簾緊閉,幾乎沒有一絲光線,黑暗到不見五指的環境裏,只能聽到兩人衣料細微摩擦的聲音。

她緊張極了,雙手用力,想要推開他,卻正好觸到他滾燙的心跳。

他的胸口微微起伏,呼吸聲似乎重了一些。在這安靜的環境裏,更顯得有幾分旖旎。

許熒微微擡起頭,高度剛好觸動牆腳的感應地燈。屋內驟然有了光源,微弱的光線裏,兩人以那麽近的距離看着彼此,放大的臉,靠近的身體,讓一切都變得暧昧了起來,兩人都屏住了呼吸。

許熒雙肘撐在杜霄胸口,領口有些大,正好露出那起伏的線條。她眼中染上了迷離之色,看上去單純又乖巧,好像在引他繼續。

杜霄幾乎是本能地一翻身,調轉了兩人的位置。

許熒被他驟然的動作吓了一跳,整個人一驚,用力推了他一下,他感受到許熒的害怕,放開了許熒,坐在了一旁。

他的呼吸還是有些粗重,但是理智已經回籠。

“不好意思。”

如果剛才許熒還是腦中的弦繃得緊緊的,此刻,她的那一根弦就是“啪”地斷掉了。不安、躁動……她的臉越來越脹紅。

她被吓壞了,看都不敢看杜霄,只是慫慫地逃避:“我……我去睡了。”

說完,水都忘了喝,就跑回房間去了。

……

許熒走後,感應燈時間到了,屋內又恢複了黑暗。

一切都恢複了沉寂,屋內的家具和裝飾都只是大塊的黑色陰影。

杜霄橫躺在地上,右臂搭在雙眼之上。

剛才那一瞬間,他失态了。

對上她那雙不安而濕漉漉的眼睛,懵懂而美好的模樣,他就好像控制不住自己。

她身上穿着他的衣服,沾染着他的味道,好像是屬于他的寶貝。那種強烈的占有欲又在心中死灰複燃。

這一幕被別的男人看到,光是想一下,他就要發瘋。

****

許熒一大早就到了公司,坐在安靜的辦公室裏,心緒卻仍然不能平靜。

她明明跟自己說了,要專注于工作,但是腦中還是不自覺地閃現出昨晚發生的種種。一想到就臉頰發熱,口幹舌燥。

可真是瘋了。

許熒把沒做完的工作都拿出來堆在面前,恨不得把頭都鑽進電腦裏,好讓自己專注一些。

秦助理來了,看到許熒這麽早來,也有些驚訝。

“你不是昨晚沒回家吧,這是鏖戰了一夜啊。“

許熒尴尬地笑笑。

“雖然今天确實要開例會彙報,但是你的東西我也看過了,好像沒有什麽問題,也不用太緊張。”

許熒深吸了一口,挺直了背:“怕有錯誤沒檢查出來,會很丢臉。”

上午十點前。

許熒拿着自己的U盤和準備好的作品集走進會議室。一個個分發以後,許熒自己的工作筆記本連到了屏幕上。

雖然連續幾天都在熬,已經準備得很充分,但她還是有些緊張。

看着會議室裏人越來越多,連葉南希都來了,許熒明白這雖然是個例會,但是對于星火計劃來說,卻是“開先河”的存在,在公司內部是意義非凡的。因為緊張,她開始頻繁拉扯衣服和撥弄頭發。

杜霄是最後進來的。

高挑的身材在人群裏十分惹眼,一身尋常的襯衫,他穿起來卻格外氣質出衆。他從她身邊走過,不過尋常看她一眼,她的臉就蹭的一下紅了。

他坐在離許熒最遠的位置,懶倦地靠在會議室的檀木椅子上,舉手投足都帶着與生俱來的貴氣,眉眼微擡,那股矜傲的勁兒讓人難以忽視。

許熒更緊張了,不敢再與杜霄對視。

不看他,便不會胡思亂想,整個人也能平靜許多。

會議開始,許熒很快就進入了工作狀态。好在她準備充分,整場彙報,她都表現得很出彩。

看着蘇一舟逐漸揚起的嘴角和秦助理偷偷豎起的大拇指,許熒想,大家應該是滿意的。

許熒放下手中的遙控,謙卑地問:“還有什麽問題,大家可以幫我提出來,我再改進。”

說完,許熒笑了笑。

下一刻,葉南希舉起了手。

許熒彙報的全程,葉南希幾乎都沒有擡過頭,這會兒卻突然舉手。

許熒深吸了一口氣:“請指教。”

葉南希往後靠了靠,她手上握着一支筆,臉上是一副等着看笑話的表情。

“黎明集團進入安城是2010年,黎明兔是2018年黎明集團在安城的第三個商圈——黎明西城才第一次推出。連甲方最基本的時間都寫錯,還寫錯兩次,甲方看了,會怎麽想?”

許熒不用回看自己的資料,就确定了葉南希說的是對的,因為所有數字她都記得滾瓜爛熟,許熒确實寫的這個時間,因為是照抄,她就沒想到會有錯誤,應該是資料裏就是錯的,她自己沒有核實。

葉南希話音剛落,幾個同事就開始竊竊私語讨論起來。

許熒有些羞愧,不覺握緊了手上的遙控。

她正準備說話,就聽到會議室離他最遠的方向,傳來杜霄沉穩又平靜的聲音。

“我給的資料裏有錯誤。”杜霄靠坐在椅子上,淡淡瞥了葉南希一眼,又道:“大家勇于指出錯誤,我很欣慰,我也會犯錯。”

許熒很驚訝,她沒想到一貫以冷漠不近人情著稱的杜霄,會在這麽多人面前幫她。

好不容易平靜的情緒又開始有些亂了。

葉南希見杜霄出來維護,只能氣鼓鼓地靠回去。

大家也自然不能再挑許熒的錯處。

****

會議結束,許熒抱着筆記本和回收的資料,回到辦公室。

一上午過去,許熒終于插空找到個機會能和杜霄說上話。

此時他剛和秦助理交代完工作,秦助理離開了。

陽光灑進辦公室,暖黃的顏色讓環境瞬間套上一層溫暖的色調。牆腳的綠植看上去生機勃勃,辦公室裏恢複了幽靜。

在杜霄準備走時,許熒鼓起勇氣,叫住了他。

“杜總。”

杜霄緩緩回頭,陽光淡淡勾勒出他側臉一波三折的輪廓,一雙如同子夜寒星的眸子裏,略帶溫柔的神色。

許熒起身,走到杜霄面前。

兩人面對面站着。

許熒咬了咬嘴唇,有些尴尬地說:“抱歉,我沒有發現錯誤,還直接用在了PPT裏,差點讓D.S丢臉。”

杜霄居高臨下看着許熒,雙手交疊于胸前。

“這種錯誤,确實不該犯。”他臉上帶着捉弄的笑意,一閃而過。

許熒擡頭看了杜霄一眼。

杜霄說:“既然犯了錯誤,不懲罰,好像也不對。”

許熒聽到杜霄這麽說,馬上接話:“怎麽懲罰,我都接受。”

“噢。”杜霄淡淡說着:“那這一周,就罰你每天給我沖咖啡。”

“啊?”

許熒沒想到杜霄會說出這麽輕的懲罰。

杜霄眉頭微挑:“不願意?”

許熒趕緊搖頭:“不是不是,就是……”

許熒擡起頭,正對上杜霄凝視的目光,話到了嘴邊,都咽了下去。

他墨色沉沉的瞳仁,好像能把人拉進去的暗流漩渦,讓人不覺就跟着沉淪。

他嘴唇微揚,微微低頭,靠近許熒,兩人之間的距離驟然縮短。他的氣息瞬間将許熒包圍,讓她有些亂了陣腳的感覺。

“你沒有疑問的話,我倒是有個問題要問問你。”

他一步步逼近許熒,許熒下意識向後推了一步,腰抵住了辦公桌,退無可退。

他霸道地盯着許熒,一字一頓:“今天早上,你跑什麽?”

那雙漂亮的眼睛裏仿佛有炙熱的火焰,只是靠近,都要把人燃成灰燼。

許熒只看了一眼,就趕緊別開了目光,腦海裏又開始想那些旖旎的畫面,心髒不受控制開始狂跳。

“總不好讓杜總送我,我們這關系,一起到公司,怕被人知道了,會誤會。”

他不動聲色地一瞥:“是麽?”

辦公室裏安靜極了,好像針掉到地上都可以聽見,許熒的雙手緊緊扣着辦公桌,想要偷偷往左移動,卻被杜霄銳利的眼神禁止。

他微垂着頭看着她,有一種逼人的壓迫感。

“心裏沒有鬼,你怕什麽?”半晌,他勾着唇,別有深意地說:“除非,你對我還有非分之想。”

作者有話說:

重寫完畢。

熬夜一個月果然遭報應。

食物中毒剛好,又感冒了,昏天黑地的。

不調作息不行了,哭唧唧。

因為v章字數多,不想寫壞了,改隔日更一次。還有四章了,感謝大家一路對我的忍耐。

後面重新申榜以後應該會回複日更,晉江有日更要求。

——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