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三人難得放松, 喝着啤酒聊了好一會兒才散。

鄭鑫先走了，院子裏只剩下杜琳和秦旭，兩人安安靜靜地收拾桌子, 偶爾傳出一兩聲碗筷碰撞的聲音, 莫名多了點溫馨的煙火氣。

秦旭倒水洗碗的時候還在想, 家裏多住一個人, 原來能變化這麽大。只是當初杜琳是因為沒人照顧才來暫住，現在杜琳的病好了, 又賺了不少錢, 她是不是馬上就要搬走了？

他想到院子裏又恢複成以前只有他的樣子，心裏突然空落落的。

杜琳把桌上的東西都拿進廚房, 又拿了掃帚要掃地。秦旭擡擡下巴, “放着吧，我來弄。你一身新衣服別弄髒了。”

杜琳還真不舍得弄髒新衣服，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那辛苦你啦，明天我來做。之前說讓你嘗嘗我東北菜還一直沒機會做呢，明天就做，正好慶祝我多賣了新款式。”

“你用來打開銷路的就是身上這件針織衫？确實很好看，你自己做的？”秦旭很想了解她是怎麽起家的。

“打開銷路？對, 就是這個意思, 你學得多果然比我懂得多。”杜琳興沖沖地跑去拿了一件原版針織衫，提在身邊和身上的蝴蝶結款做對比, “這是原版, 我的是我改的, 怎麽樣？”

兩件衣服對比太明顯, 秦旭就算再不懂這個, 也看得出杜琳改得特別好, 笑贊：“怪不得不肯當我的會計，非要做衣服，原來你手藝這麽好。”

兩人聊起杜琳賣衣服的經過，秦旭建議她放棄早市。現在她已經忙不過來了，長期跑下去身體累不說，也容易浪費時間，錯過更大的利潤。

早市注定不是賣時尚年輕化衣服的地方，努力吆喝也不見得賣出多少，不像年輕女孩多的地方，有時候只需要看見杜琳的打扮，就已經願意掏錢買了。

還有杜琳既然讓董佳佳幫忙推銷，那完全沒必要再去校門口擺攤，那兩三個小時用來改衣服能多改幾十件，連熬夜都省了。如果以後賣得多，還可以在附近找些家有縫紉機的婦人，花些錢雇她們做工。

鄰居們都不是幹這行的，不會随便盜版，知根知底很穩妥，來往多了鄰裏關系都能變好，以後她再一個人在家也不用害怕了。

“遠親不如近鄰”這句話在大城市可是真理。

杜琳聽他說這些經驗，豁然開朗。

“秦旭，不愧是初中就開始做買賣的秦老板，我這兩天跟陀螺似的，一點都不敢停下來，恨不得把自己分八個人使。現在你這麽一說我就有譜了。”

秦旭不居功，“這點事你過陣子也能想明白，我就是比你多個經驗。”

“明天還得麻煩你帶我認識認識鄰居，我找她們做工，這樣我解放出來，能趁年前多跑幾個地方賣貨。我先去改衣服了，今天都沒賣夠，欠了顧客20多件呢。”

“行。”秦旭點了下頭，“剛才你喝了啤酒，沒事吧？”

杜琳一怔，擺手笑起來，“沒事，我們老家人喝酒都喝白的，哈哈，我不愛喝酒也能喝不少，說實話我就沒見過幾個不能喝的，你倆今天喝啤酒都給我整懵了，也太斯文了吧。”

她笑嘻嘻地跑回房，秦旭哼笑一聲，覺得她說那什麽“斯文”根本就是“沒用”的意思。

杜琳在秦旭的介紹下認識了附近十幾戶鄰居。秦旭小時候就在這跟着阿婆住，大家都是老街坊了，看着秦旭長大的，對秦旭很慈愛。

秦旭私下裏特意和杜琳說了每個人的性格，告訴她隔壁的楊嬸最潑辣，也最講義氣，最可靠。

給大家介紹杜琳的時候，秦旭含糊地暗示杜琳是他父親那邊親戚家的妹妹，過來做點小買賣。

大家看他們那暧昧的眼神就沒了，誰都不提他倆同住一屋檐下的事。

杜琳無意間聽人閑聊才知道，秦旭和父親像仇人一樣，從不來往，所以知道她是那邊的親戚，都覺得不可能是假的，誰也不會往旁的地方想，只以為秦旭大了終于和父親的關系緩和了。

秦旭這是幫她掃清閑話呢，畢竟孤男寡女住在一起，最容易被人說道，她都沒想過這些，像錢淑芬離婚趕走前夫還被市場裏不少人說道呢。

杜琳心裏默默感激秦旭，也給自己提了個醒，以後做買賣對名聲方面也要很注意，女性在這方面天然就是吃虧的。她開始琢磨要搬出去的事了。

杜琳把鄰居們聚在一起，仔細給她們講了怎麽改衣服，安排兩個人專門收尺寸、兩個人專門改下擺、兩個人改袖子、兩個人釘圍巾、兩個人弄蝴蝶結。還請了楊嬸總管，楊嬸的兒媳婦負責檢查每一件的做工。

這樣一來，專人專事，容易熟手不容易出錯，而且盜版流出去的機會也更少。她們沒杜琳那麽利索，年紀也都在五十往上，多少有點小心翼翼慢工出細活的意思，但這麽多人，一天的出件數怎麽也供得上賣的了。

杜琳有了時間，跑去倒騰那些不用加工的衣服，給預定的顧客都送了貨，又跑去其他商業區、大學門口推銷衣服，開拓新銷路。

杜琳還順便找了董佳佳，把董佳佳的大學推銷徹底交給她了，留了家裏的地址，叫她下午去拿貨。

這還是董佳佳第一次揣着錢出來拿貨，超級緊張。她把女生宿舍兩棟樓都推銷個遍，這次買這買那的人一大堆，她兜裏揣了五千多塊錢。

找到小院兒，她一把抓住杜琳的手。杜琳驚訝道：“你手心怎麽全是汗啊？今天降溫吧？”

董佳佳長出口氣，“我這是冷汗啊，緊張死了。”她推着杜琳進院子，見沒人忙把錢塞給杜琳，“你快數清楚收下，我長這麽大還沒拿過這麽多現金。”

杜琳撲哧一笑，她剛開始也是這樣啊，現在竟然覺得一沓沓錢就是數字了，每天在批發商、她和顧客之間倒來倒去，只有看賬面才知道她掙了多少錢。

杜琳算清楚賬，按當初說好的提成拿給董佳佳616元，“多虧你在學校裏幫我賣，要不我就沒辦法去別的學校了，眼看過幾天大學要放假，你真是幫我大忙了。”

董佳佳興奮地攥緊600塊錢，抱住杜琳的胳膊說：“我才要謝謝你給我這麽大的好處呢，你也太好了吧？”

說完她又不高興地嘟囔道：“不過你好精啊，今天你告訴我地址，我才想起來，以前我們聊天我什麽都跟你說了，結果你的私人信息一點沒說，你要是不找我，我這壓根找不着你啊。”

杜琳挑眉笑道：“女孩子在外面就得像我這麽謹慎，你學着點吧，還比我大呢。”

“好哇，你笑我，看我怎麽收拾你！”董佳佳伸手撓杜琳癢癢，杜琳忙跑着求饒。兩人在小小的院子裏繞着桌子打轉，笑聲都傳到院子外頭去了。

鄭鑫肩頭扛着一大袋面，微彎着腰低頭進來，一手還提着好幾袋的肉和菜，大嗓門地說：“巷口都能聽見這院子的笑聲了，說什麽這麽高興？”

董佳佳看見不認識的人，急忙剎車，用眼神詢問地看着杜琳。

杜琳介紹道：“這是鄭鑫，鄭鑫，這是董佳佳，和我一起賣衣服。”她拉着董佳佳道，“正好我一會兒要做東北菜，你留下一塊兒吃吧，吃完再拿貨回去。”

董佳佳是秦皇島的，那邊有好多東北人，還真挺想念東北菜的味道，爽快地說：“好啊，我給你打下手。我會做海鮮，給你們添兩道菜。”

“好，我先去把錢放一下，咱倆去買海鮮。你喝口水吧，暖壺在廚房裏。”杜琳交代一聲就進了房。

董佳佳走進廚房，想幫鄭鑫把那些東西放好，剛走到廚房門口，就見鄭鑫倒盆水洗了把臉，甩甩手站直了身子。

将近一米九的高壯男人站在面前，董佳佳懵了一下，擡頭看他，發現他竟比她高了整整一個頭，驚訝地說：“你好高啊。”

鄭鑫擦擦臉道：“我婆婆說我這些年吃的飯全長身上了，一點沒白吃。”

董佳佳忍住笑，連連點頭，“是沒白吃，我媽要是看見你準是滿口誇，她平時最嫌棄我吃飯不長肉了。”

鄭鑫打量她一眼，覺得她确實太瘦，“你多吃才行，我從小就胃口好。今天買了好多菜，管飽。”

到了晚上杜琳做的是小雞炖蘑菇、地三鮮、溜肉段、涼菜大拉皮。董佳佳做的辣炒蛏子和椒鹽皮皮蝦。

秦旭聽說杜琳不愛做湯，下班特意帶了一份湯回來。

六菜一湯，配上幾罐啤酒，四個人在小院兒裏吃得熱火朝天。董佳佳他們三個直誇杜琳做菜好吃，筷子就沒停下過，鄭鑫喝酒最愛那道涼菜，還驚奇道：“這裏面有黃瓜絲、幹豆腐絲、肉絲、粉皮，還有什麽？胡蘿蔔、香菜？這怎麽還有白菜洋蔥？我都不知道這些可以拌涼菜，夠味兒！”

杜琳吃着海鮮，也高興道：“我也不知道新鮮的海鮮這麽好吃啊，我老家吃海鮮就是烤鱿魚、煮大蝦什麽的，一點都不好吃，诶今天這個可真鮮，肉好嫩，我都沒見過這種東西。”

秦旭看了眼皮皮蝦，打趣道：“你第一次見不覺得像蟲子啊？”

杜琳毫不在意地翻個白眼，“我們還吃蠶蛹呢，改天看見有賣的給你炸一盤，高蛋白。”

秦旭忙道：“謝了，不要，看着就吃不進去。來來來，喝酒吧，祝你們賣衣服紅紅火火，越來越順。”

這話題轉得太硬，鄭鑫和董佳佳都在旁邊笑。杜琳和他們在一起聊得歡樂，高興之餘突然想起這幾天忘了給媽媽打電話了，不由得一拍腦門，這下慘了，媽媽肯定着急壞了。

秦旭見了道：“公司有電話，待會兒吃完飯就去打吧。”

杜琳點點頭，懊惱道：“我前天還想着呢，忙起來就忘了。”

吃飽喝足的董佳佳舒展了一下身體，笑說：“正常，第一次出遠門自己在外面生活嘛。我大一剛來的時候也是，剛開始天天往家打電話，還沒說話就哭了。

後來學校事情多，去圖書館啊、交新朋友啊、聯誼啊、和他們一起到處逛啊，事情一多就想不起來打電話了，被我媽罵了好幾次小白眼狼，哈哈。

沒事，等這股新鮮勁過了就好了。”

杜琳松開眉頭，加快了吃飯的速度。這次忘了就算了，以後她一定不能忘，三天就給家裏打個電話。她這邊已經在發展了，做工的都找了那麽多，如果能把媽媽喊來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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