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原來我們是同一國的,那我們可以說中文。”易勝凱揚揚眉宇,改用中文說,他也沒在看報,而是看着她爽朗的笑臉。

“你是臺灣來的藝術家嗎?”她也用中文問,很好奇。

“藝術家?”易勝凱不知自己是哪裏像了。

“你的樣子很像啊!”紀采帆打量着他。

易勝凱撫撫下巴上兩星期沒刮的雜草,還有未上發蠟的頭發,應該是他“日久失修”的外表讓他看起來狂野。

他難得放縱自己不修邊幅,通常在公司面對衆多員工,他絕對是西裝筆挺、一絲不茍,不會允許自己如此。

不過這只是過渡時期,等他心情好轉,他會大幅整修。

他懶懶地一笑,回視她問:“吹口哨算不算藝術?”

她目不轉睛的看着他笑起來有點壞、有點懶、迷人又放浪的樣子,她的呼吸忽然變得有些急促,她隐藏起自己心跳怦然的感覺。

她提醒自己,在異國對一個陌生男人有這種感覺是很危險的,雖然同是來自臺灣,但他仍是陌生人。

“你在說笑。”她不同意。

“我只是來度假的。”他淡淡地說了。

“是喔……”原來不是藝術家,是她以貌取人了。

“你也是來度假嗎?”易勝凱索性把報紙擱在桌上,和她閑聊。

“我是來洽公的,不過工作完成了,我可以玩兩天再回臺灣。”紀采帆已經計劃好明天要去普羅旺斯。

“真悠閑。”

這時,服務生送來他們的餐點和兩張賬單。“請慢用。”

易勝凱端起自己的咖啡喝。

紀采帆将手中的報紙折好放在桌上,也端起咖啡喝。

“你都到什麽地方玩?”他問。

“我早上去凡爾賽宮參觀,然後就到處走走……巴黎真的好美,你呢?你都到什麽地方去參觀?”紀采帆不排斥和他交換旅游心得。

“我……”易勝凱欲言又止。

他通常晚上到酒吧喝酒,早上睡到自然醒,梳洗後便走到這裏看報、喝咖啡,然後回飯店看公司傳真來的公文,批示公文後就上網,他的秘書得克服時差,透過網絡向他報告公司的事。工作後他會上健身房,然後洗澡……可說是生活在不規律中卻又有規律。

“巴黎我來過很多次了,沒什麽好玩。”

“我第一次來,感覺還不錯,可是走路好累喔!”紀采帆說完,突然發現自己正在向陌生人喊累,萬一他會錯意,以為她是耍暧昧向他撒嬌那就糗了。

她極不好意思的拿起自己的那杯舒芙蕾,用小匙子挖起一小口來吃。

雖說人在國外心情比較放松,但也不能讓人家覺得她随便,她不是會亂來的女人。

她和一般的單身女郎一樣經歷過幾段戀情,她很認真地愛着對方,但是都沒有開花結果。她也想找個可以相依一輩子的男人,只是茫茫人海中,她找不到那樣的一個人。

易勝凱早就留意到她說話時輕柔的語氣,在她說“好累喔”的時候他突然精神一振,那聽起來竟像一聲甜甜的撒嬌,不會讓人難受,而是想再聽一次。

他瘋了嗎?她是個陌生的女人。

細看她低頭吃東西的秀氣模樣,當小匙子上柔軟的舒芙蕾觸碰到她紅嫩的唇,他驀然深吸一口氣。

他真的瘋了。

在遭受劉梅朵的背叛後,他應該更警覺到所有的女人都不可靠,誰能保證眼前這女人不是出門來釣凱子的?

他應該漠視女人、恨透女人,不應該用欣賞的目光去喂養她們。

養大了女人的胃口,并沒有什麽好下場。

“你住的飯店有按摩服務嗎?”他不帶情緒地問。

“我沒注意到。”紀采帆再吃一口舒芙蕾,看向他。

“如果有,可以去按摩,纾解你的疲累。”他給她建議。

“那很貴吧?”

“是不便宜。”

“還是算了,我回飯店泡泡熱水澡就好了,我是拿公司的公費出差的,回去要報賬,錢錢有限喔!”這是實際狀況。

他喉結迅速上下移動,她又來了,難道她沒注意到自己說話的語調加上尾音聽來特別誘人嗎?

而他竟抵禦不了,讓她撒嬌般的聲音穿透他的心底。

太瘋狂了吧!

“你是做什麽性質的工作?”他阻止不了自己的瘋狂,繼續和這陌生女人聊天。

“我是法國線的業務代表。”

“哦?”他的公司裏也有跑法國線的業務,但人員太多他并不是每個都認識。

“你呢?你是什麽行業的?”紀采帆吃完了舒芙蕾,端起咖啡喝,禮尚往來地也問他。

“你不是說我像藝術家嗎?”易勝凱不透露自己是臺灣易氏集團的老板。

紀采帆聽得出他在回避她的問題,識趣地沒有再問,萍水相逢何必知道太多,只是有緣坐同一桌,大家喝完咖啡、吃完甜點,從此各奔東西,不會再見的。

她喝完咖啡,放下杯子,拿了自己的賬單,有禮的把報紙還給他。“我先走了,謝謝你的報紙,藝術家。”

易勝凱勾起唇一笑,看着她站起身走向櫃臺,拿出零錢包付了錢,随後走向河畔,消失在人潮中。

他默默地收回視線,看向對面的空位,經過方才跟她的一番閑聊後,突然沒人跟他交談,他感到說不出的空虛,百無聊賴地打開報紙……

“先生,這個位子有人坐嗎?我可以跟你坐同一桌嗎?”一個身形龐大的金發女子走過來用英語問他。

易勝凱擡眼看了她滿是雀斑的臉,突然頓了一頓,久久才以英語說:“可以。”

“哈哈,太好了,你聽得懂英語,我在這裏玩了三天只學會‘蹦啾蹦啾’,法語煩死人了。”那金發女子潇灑地大笑,重量級的身軀往椅子上坐了下去,順手把背着的包包放到地上,招來服務生,用英語加上比手畫腳地說:“幫我收走這些,我要點餐,兩個重奶酪、一杯咖啡。”

服務生跟她溝通了下,記下她要的東西,也收走先前紀采帆用過的杯盤。

易勝凱沒有再去理會對面的金發女人,只看着他的報紙,雖然他精通英語、法語,但他并沒有幫忙當翻譯的熱情。

“可以借你的報紙看嗎?”那金發女人問他。

“這是我私人的。”他頭也沒擡地說。

“喔!算了。你是哪一國的觀光客啊?”她繼續問。

“某一國。”他不想搭理她的搭讪。

“你下一站要去哪裏?”

“不知道。”

金發女人癟癟嘴,覺得這人很不友善,還是別多話為妙。

易勝凱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他剛才不是還想着和陌生人談話,覺得和陌生人談話是安全的,怎麽此刻全都不一樣了?剛才那女人一樣是陌生人啊……

很顯然的他給了差別待遇。

他承認他是視覺動物,剛才那女人帶來了感官上的美。

但美醜都只是外表,骨子裏女人都是一丘之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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