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登門
阿許追過來,沈毅不接招..
“當真沒有嗎?”阿鳶不懂自家少爺的篤定是從何而來,“少爺你怎麽知道的?”
因為這是許暮舟試探沈毅的手段。讓許修雨找上門去,本來也不是指望真的通過攝政王府跟朝廷做什麽生意。
許修雨是現如今許家掌事的大公子,他上門提議合作,屬于有充分的理由, 以及夠格的身份, 按理說, 沈毅是不該見也不見便回絕的。
更何況, 許家和攝政王府遠日無怨、近日無仇。
但沈毅還是這麽做了, 這無異于告訴許暮舟, 他是因為別的原因而不願面見許修雨,而這「別的原因」還能是什麽呢?
自然是他知道許修雨現在是聽從于許暮舟的, 也即, 在許宅裏的那段日子的記憶, 他并沒有遺忘。
阿鳶恍然大悟, 想說少爺真是好聰明啊!可轉念一想, 又覺得哪裏有點不對:“..可是, 假若沈王爺接見了大公子呢?這就能說明..他把我們忘了嗎?”
無巧不成書, 就在阿鳶提出困惑的同時, 京城另一邊的攝政王府裏,也有人問了相同的話。
——司衡說:“那莊白你大可把那許大公子招進來, 如此, 許暮舟不就打錯算盤了麽?”
你不了解他。沈毅心裏道, 嘴上只說:“他是不會打錯算盤的,讓他那長兄前來拜會,只是第一步, 即便我見了人, 許修雨也一定準備了若幹個問題等着問我。不知道問到哪一步便會露餡了。”
“以許修雨那蠢鈍的腦子, 是想不出這些的,必定是旁人教的他。”
“其實,從許修雨前來拜訪的一刻起,我并沒有忘記他的這件事,就注定藏不住了。”
沈毅看得非常清楚,決策也無比正确,“還不如直接回絕了他。”
這樣相當于沈毅明示許暮舟,自己無懼于他看出來,或者說,是無所謂。
許暮舟的試探,成功了如何?失敗又如何?跟他沈毅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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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能想出讓許修雨做這試探之石的損招,沈毅不知不覺中,心底還是冒出幾分奇妙的欣慰和熟悉之感。
因為許暮舟還是那個許暮舟,你不知道他下一刻又會打什麽樣的小算盤,這股藏在美麗外表下的奸詐勁兒,曾經叫沈毅深深癡迷。
曾被沈毅癡迷之人,此刻正坐在自己無名的庭院中,一面飲着小書童剛沏好的熱茶,一面看着裴雲初拿着幾支花枝修修剪剪。
做派淡然自若,心裏已經有了謀算:“既然他确實還記得我,那我便必得去見他一面了。”
許暮舟這裏所指「見面」,自然是面對面可以坐下來商談幾句的相見。
“無論他有什麽理由,苦衷也罷,受人脅迫也好,這婚禮上消失..他總得給我一個解釋的。”
莊白這一消失,也帶走了許暮舟大半的喜樂,雖然現如今已經過去半年之久,但是被人抛棄的滋味,錐心刺骨,歷久彌新。
許暮舟一想起來,眼色亦忍不住黯淡。
阿鳶見少爺表情不好,趕緊嬉出一張笑臉:“少爺,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裏,莊..沈公子對你的情義,我們所有人都看在眼裏。”
“當初不也是沈公子要跟少爺在一處的麽,現在肯定也不會變!”
“他一定是有什麽苦衷!你去見了他,大家把話說開,就能和好啦!不過..少爺你要怎麽「見」他呀?”
第二日,攝政王府外,又有稀客降臨。
只不過這次的來人,可比先前的大公子許修雨金貴多了,此人上門,沈毅甚至是沒有回絕的餘地的——許家老爺子許自山,親自登門拜訪沈王府。
這當然也是許暮舟的計策了。
他讓許修雨把昨日所說的,要與皇庭合辦的生意,整理成冊,交給老爺子過目,再言說沒有門路之苦。
老爺子是最疼這大孫子的,許修雨掌事以來,第一次承接與皇室的生意,若是能做成,許修雨這「當家的」也算能立穩腳跟了。
因而許自山決計願意為此登一次沈家的門。
至于許暮舟自己,此時穿着一身簡潔的布衣,喬裝做賬房模樣,跟在許修雨後面。
倒不是他的真面目見不得人,而是他為了面見沈毅,算計到了許家老爺子頭上,但他從夏梁郡來到了京城之事,并未知會過許家。
他也不想與現在的許家再生牽連,所以喬裝打扮一通,能省去不少麻煩。
只是..許暮舟可能不知道,他的這張臉,與他父親許煥年輕時,屬實有六七分的相像。
照理說,就算時隔十二年,老爺子也該一眼便看出蹊跷。可是許自山就是跟完全認不出似的,看着長孫帶來的這個面生的賬房,一點反應也無。
其實這般情況,也順利得有些超乎許暮舟的預料,他甚至已經想好了若老爺子質疑,自己這「賬房」該如何應對的說辭。
但他急于見到沈毅,也顧不上糾結老爺子的态度了。
只見那攝政王府的管家,把他們一行人請進府中,安置了正堂大廳的位置,而攝政王沈毅,就在那裏等着他們。
時隔半年,再一次這般近距離的見到那個人的臉,縱使許暮舟早已做過心理準備,但是心頭的悸動,還是強烈到他無法忽視。
暗暗盯着沈毅探看了一圈,目光最終落在人隆起的肚子上。
相識之初,莊白便胡攪蠻纏的把「生個娃娃」挂在嘴邊,誰知道這娃娃現在是真有了,但他和孩子爹的再次相見,竟會是這般情狀。
沈毅的肚子似乎是動了動,他稍微調整了一下坐姿。
而這一幕看在許暮舟眼中,卻竟是叫他這曾經萬年不開花的老鐵樹,心裏溫熱的發軟,想摸一摸那處看起來可愛又飽滿的突起。
然而沈毅的神色,卻是無絲毫變化。
許暮舟就站在許修雨的椅子後邊,離沈毅那麽近,他分明也已經看見了,卻是視若無睹,只客客氣氣地問老爺子道:
“爺爺怎麽親自來了,真是折煞晚輩,若有什麽事情,叫人傳話一聲,理應晚輩登門拜訪您老人家才是。”
許自山是豐國的大功臣,先帝在時,本給他加官進爵,他卻不願領受,因而到現在為止,許家除了「貴商」之名,沒有實際的官封。
大家稱呼許自山,也只能喚他許爺爺,無別的稱謂。
許老爺子倒是個自來熟,原也和沈家沒什麽交集,現在卻是拿沈毅當忘年小友一般:“還不是為了我家修雨的事兒。”
“老頭子就是操心的命。沈王爺現在還不懂,這過段時間應該也懂了。哈哈,做長輩的,都是這樣。”
沈毅不由地用衣擺掩了掩腹部,隐約感覺老爺子意有所指。不過從許自山臉上,倒什麽也瞧不出來。
這時,許暮舟身為賬房,代替許修雨走到了攝政王跟前,手捧一簡文卷:“上回想是王爺事忙,我家大公子錯失了與王爺相見的機會。”
“可是大公子用了心思的構想,還是想請王爺看上一看。”
許暮舟話裏有話,他哪裏是在說許修雨,分明是在說自己。
由于喬裝改相的緣故,不熟悉許暮舟的人,一時自然是認不出的,但仔細一看,發現端倪亦不難。
坐在沈毅這一側的司衡和沈景和,眼神都不差,一來二去也看出這賬房不對勁。
似乎..難道是許暮舟?
兩人皆是一驚,司衡是驚訝許暮舟竟然來到了京城,甚至現在還站在他們攝政王府裏!
至于景和,心緒就複雜太多了。
“大公子此次想做的,是「跑腿」生意。此種想法新穎,乃前無古人之巧思,為了方便王爺和皇帝陛下閱看,已經整理成卷。”
“只是這其中多細節,不知王爺可願聽在下為您說道一二?”許暮舟變着法兒的争取同沈毅單獨說話的機會。
許老爺子在這時開口:“诶,不懂事的,這京城中處處人多眼雜,若是要說與攝政王聽,也該去那無人的後堂。”
“這樣,老朽和沈王爺,才都能放心呀。”
許暮舟詫異,他是千算萬算也沒算到老爺子會在這時候插一嘴。雖然用意尚不明确,但只論結果的話,應該算..幫了他一把的?
沈毅臉色還是一成不變,看起來不是想跟這「賬房」單獨去後堂的樣子。
這時,沈景和站起來接過許暮舟手中文卷:“許爺爺的思慮有理,即使在日日居住之地,亦當小心隔牆有耳,咱們京城中人,真是不習慣也得習慣了。”
“只是許爺爺在這兒,堂兄身為一家之主,怎好抛下貴客,不如就由我與這位管賬先生去後堂,把所有事宜商議清楚?”
許暮舟這身份,是沒有選擇權的,只能等着沈毅做決斷。
而沈毅仿佛深思了片刻,露出了今日這次相見中,第一個笑容,但這個笑容卻是叫許暮舟感覺陌生。
沈王爺或許是想告訴他,現在在他面前的,不是許宅裏失憶的莊白,而是殺人無數、雷霆手段的攝政王沈毅。
沈毅從沈景和手中把文卷拿過來,又随手擱置一邊,嘴上說:“都不必去了。我會将這書卷轉呈陛下。只是我府上衆人皆不懂生意之道,還是誰都不要牽涉,這樣最為保險。”
“自然了,我也不會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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