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現身

沈毅:我老攻好像要跟我作對了……

天知道那夜去赴鳳蕪姑姑的宴席, 在酒樓旁的街邊看見他,沈毅心頭當即便是一抽,也可能正是因為如此,驚了胎氣, 肚子裏的小家夥狠狠踢了他一腳。

沈毅當時是接着夜色, 生生忍住了, 這才沒有露餡和露怯。

其實, 當時他見到司衡之後, 所有的前塵往事便很快想了起來, 可是命運弄人,那偏偏是在他和許暮舟婚禮的前一天。

他也不是沒想過和許暮舟坦誠, 甚至幹脆帶許暮舟一起走, 可是就算他勉強能把許暮舟帶出來, 那那一大家子的其他人怎麽辦?

那時候的整個許宅, 都在紅花會的監視之中, 恢複記憶的沈毅, 自然能猜到這是金千歲的陰謀。

雖然老閹賊具體想做什麽, 還不得而知。

金千歲手下的人都不是飯桶, 像孔夜那般無聲無息藏匿,卻又能随時現身的高手絕不在少數。

否則他們又如何能輕易在許宅中噴灑迷香, 且避開所有人的視線, 簡直如同自己家中一般來去自如。

沈毅甚至不能确定, 他和許暮舟各自的卧房房頂上,會不會有人在偷聽。

稍有風吹草動,這幫人會立刻下手無情。

他們沒有兵防, 沒有部署, 若是他貿然地做什麽舉動, 說不定會帶害了所有人。就連許暮舟和他自己的命,可能也保不住了。

思來想去,只有一個人在夜間離開,是唯一可行的上策。

只是如此一來,他便是做好了今生再也不見許暮舟的準備。

原本以為打擊了紅花會,許暮舟就可以趁亂帶着所有人逃走,遠離是非和殺機,誰想到許暮舟還是到京城來了!

今日在深巷裏見到許暮舟,沈毅大概曉得這是他最後一次來見自己,什麽難聽就撿什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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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幾乎是抱着自暴自棄之心,才能順暢的将那些混賬話說出口。

沈毅又摸了摸肚子裏的小家夥,心說幸好你還在。當時身邊所有人都勸他打掉孩子,沈毅自己也知道這不是一個把孩子留下來的好時機,可是他怎麽舍得呢?

這是他和許暮舟共同擁有的血脈呀。

“今天吓着你了吧。”沈毅跟腹中小崽子對話,溫柔似水,“是爹爹不好,以後我不會再這樣了。”

沈毅今日這番昏天黑地,雖說沒傷到孩子的根本,但動了胎氣是免不了的。王平跟他說若是多來幾次,孩子就要保不住了。

給攝政王吓得,心裏滿是後怕。

可是一想起許暮舟,他又忍不住發愁。今日的了斷,可使許暮舟暫時安全,但懸在金玉賢身邊,這種安全又決計不會長久。

沈毅滿心都是許暮舟,而京城另一邊的無名居裏,許暮舟卻是一派已經與過去決斷了的泰然之色,端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

裴雲初給他烹煮好了愛喝的茶水,還放了幾盤香甜松軟的小點心,許暮舟吃下幾塊,再飲一口茶。

生活似乎是愉快的不得了。

在他回來之前,裴雲初還擔心此去與沈毅的決斷,會叫許暮舟傷心,沒想到許暮舟倒是挺正常的,甚至正常得有點不大正常。

唯有一邊的阿鳶始終是咽不下這口窩囊氣,眼睛紅腫得像一對炒熟了的核桃,小孩兒生氣地嘟囔:

“怪我!我當初就不該撺掇着少爺去和莊..去和那個人親近!少爺對他不好嗎?咱們所有人待他不好嗎?”

“他的命都還是咱們許宅救回來的!還說要結親呢,結果是被人徹頭徹尾的玩弄罷了!”

“恩将仇報。”阿鳶只要一想起當時一心認為許莊二人天下最般配的自己,就窩火,就反胃,恨不能一把将過去的那個自己掐死。

裴雲初拍拍阿鳶的肩膀,讓小孩兒莫要這般激動,一面寬慰道:“我們誰都不能未蔔先知,所以誰都不要怪自己了。就算沒有你的「撺掇」..”

你的少爺,也會和莊白走到一起的。

這後半句話,裴雲初沒有說出來。

裴雲初是最了解許暮舟的,當初莊白一出現,許暮舟的目光就被吸引了,這不是任何人推波助瀾能促成,亦或阻止的。

裴雲初在一旁看着,心裏澄澈如明鏡,只是他不想真的點破,因為這樣于他而言,太殘忍了。

“罷了,反正現在斷幹淨了也是好事,最多大家老死不相往來嘛!少爺,不如咱們回夏梁郡去好了。”

阿鳶也算是被沈毅傷了心,覺得這京城實在沒什麽好的。許家人對他們不管不顧,攝政王又是這副德行,真是叫人心寒。

許暮舟沖小孩兒柔和的笑了笑,“傻瓜,事到如今,哪還回得去啊。”

“什麽意思?”裴雲初也不理解。

“如果會這麽輕易便放我們回去,那當初為何非要我來做這莫名其妙的堂主呢?個中因由到底是什麽,謎底還未揭開。”

“有人特意把我們叫到這兒來,又特意不現身露面..不過,我想應該是快了,怕是馬上就會有大人物來找我。”

“我們都把準備做做好。”許暮舟雖然極力笑着掩飾,但面上還是隐隐透着疲憊。所以他幹脆做出一副莫測高深的樣子,仰頭将茶水飲盡,叫人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只不過他的嘴就像開了光,沒過幾天,這「大人物」當真找上門來了。

幾個紅花會的弟子,敲開了無名居的門,叫許暮舟出來,有給他的眼睛上蒙上了一條厚實的黑色布巾,幾乎透不過光線。

然後一左一右的把人架住,帶上了停在門口的馬車。

許暮舟不熟悉京城,沒辦法通過方向以及周圍人聲喧鬧的程度,判斷出這馬車是往何處行駛。

但是就聲音的雜亂程度而言,大概能知道,這是從城中走向郊外。

大約小半個時辰,許暮舟終于重見天光。只是坐在他對面的這位人物,實在讓許暮舟有些不敢确認。

他四處看了看,發現自己應該是置身于一棟宅院的香室之中,四四方方的小隔間,只有左側牆面的高處,有一扇小天窗。

而這房間裏,除了他和眼前這位大人物,沒有旁人。對了,這香室中所燃的熏香,倒是許暮舟不曾聞過的獨特味道。

就是氣味有點太濃烈,叫人不住的想打噴嚏。

“許二公子,愛飲茶,湊巧,咱家也是。今日備下的是雨前龍井,二公子要不要嘗嘗?”

金玉賢收腿端坐于許暮舟桌對面,瘦削的脊背佝偻着,兩绺花白的發須垂下,發絲的尖端,輕輕掃過矮桌的桌面。

金千歲這烹茶的手法,倒是熟練而有條不紊。

許暮舟接過茶盞,輕輕嗅了嗅,對好茶葉的歡喜之情溢于言表,只是嘴上卻說:“真是沒想到,這紅花會的主人,竟然是千歲大人您啊。”

“這便難怪了,紅花會從創立至今,不過五年餘,但這壯大的進程,卻抵得上旁的門派十年之久了吧?”許暮舟鼓掌稱贊。

金千歲笑問:“二公子這是誇咱家呢?”

許暮舟端起茶盞,再飲一口,一派享受之姿,“在下是欽佩。”

“那二公子可願為咱家做事?”金玉賢笑眯眯的,他今天似是因為不在皇宮裏的緣故,沒有塗脂抹粉,這一張臉長得倒也算周正。

能看得出年輕時俊俏的影子,只是現在臉上無二兩肉,皺紋、褶子堆在一起,一笑起來,就陰森森怪瘆人的。

許暮舟也真誠的笑應:“千歲大人說的哪裏話,我現在身為紅花會第四十八堂的堂主,本就是您的屬下,自然做什麽,都是要為大人效犬馬之勞的。”

金玉賢一臉深信不疑的神情:“那太好了,咱家最近呢,确實有一件煩心事。”

這件事和沈家有關,确切的說,是與鳳蕪郡主有關。

自上一年與北燕邊境的軍隊打過一仗,雙方暫時和談之後,豐國的京城中就始終北燕細作偷闖入境的風波不斷。

鳳蕪郡主向皇帝建議,加固京城以及周邊多地的城防,不僅建起兵防高塔,更于城中廣建茶寮。

說是為守護城防的将士們提供休息、歇腳之地。

城中百姓也能跟着受惠。

“可為将士們搭建歇息之地,便将茶寮建于城門周邊就是,為何這京城中的街市,三步五步修建一處呢?”

金千歲像被人欺負了的可憐蟲一般抱怨:“這分明就是郡主要廣為安插自己的眼線和兵卒,想将這偌大的京城一手遮天。然而鳳蕪郡主背後,便是那攝政王。”

“依二公子看,這會否是攝政王授意她這麽做的?”

許暮舟不答,反而從容問道:“不知千歲大人可信得過我?”

金玉賢為許暮舟添茶水,“怎會信不過呢?”

“我先前與那沈王爺,有些擺不上臺面的牽扯,如今已是恩斷義絕了,我真擔心大人不曉得,還因此信不過我呢。”許暮舟知道金千歲是在試探他,于是自己把話說開。

然後繼續道:“若是大人信得過在下,在這個問題上,在下倒是能為大人獻上一計。”

作者有話說:

關于金千歲和沈毅的綜合實力(智力+武力+勢力)排序:

金千歲>沈毅;

沈毅+許暮舟>金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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