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廢物
千涯這話一出，那個蹲在地上的老大以及他身後一群跟着他混的人，紛紛扭頭看向千涯。
這齊刷刷的回頭陣勢，整齊劃一地充滿玩味和戲谑的眼神，一下子将千涯對那個哭泣的奴隸的憐憫和自己不堪的回憶中驚醒了。
那什麽，現在把這句話撤回還來得及嗎？
目測他一個人打不過這麽多人。
所以，他有點慫了……
反觀周圍其他洗衣服的奴隸，沒有一個把這種事情放在眼裏。他們根本不會主動招惹，主動插手，因為當對一件恐怖的事情司空見慣，也就逐漸麻木了……
“喲，來了個為我家寶貝出頭的人！”老大愣了一會兒，随後立刻換上一副目中無人的态度從地上站起來，他打量了下千涯的身材，大約一米七八的身高，體型偏瘦，看起來沒什麽戰鬥力。
“來出頭的，還是來送死的？”身後有人應和了一句，惹得這個老大吹了個口哨，低調地表示贊同。
“其實你們長得看着都挺有力的，能洗好自己的衣服……”千涯說話的聲音還算淡定，他抱着自己懷裏的鐵盆，雖然挺想往後退幾步與他們拉開距離，但是他止住了。
“我們洗不洗得好衣服，關你什麽屁事？”老大一步步逼近千涯，居然有人敢管他的事情，該誇他膽子不小，還是誇他腦子有屎，忙着找死。
“這事和他沒關系……”地上的小奴隸哭着爬到老大的身邊，小心翼翼地拽住他的褲腿，不讓他再靠近千涯，“求您……不要遷怒于他……”
從來都沒有人在他被欺負的時候幫助過他，這還是第一次……
上一次他被這些人當衆欺負，周圍有那麽多旁觀者，他對他們伸出手，卻沒有一個人幫他，連一句阻止的話，都沒有……
所以哪怕千涯做不到救出他，他都對千涯心存感激。他并不想讓千涯因為自己而遭受折辱，密碼地域僅存的為數不多的心存善意的人，不應該成為被欺淩的對象……
“放開！”老大一腳踹開身旁的奴隸，這一腳估計踹得不輕，奴隸捂住肚子在地上蜷縮了好一會兒都沒能站起來。
可是他的手還是緊緊攥着老大的褲腿，不想讓他接近千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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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涯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有股說不上來的滋味。他急忙放下手中的鐵盆，跑過去想扶起奴隸，卻突然被人狠狠抓住了手腕。
“管閑事是要付出代價的，你懂不？”
“我不懂。”這樣粗魯的舉動和碰觸，一下子燃起了千涯心底的怒火，他猛地甩開老大的手，“同是奴隸，你們憑什麽這麽做？”
“憑什麽？就憑……”老大被千涯甩開手後一臉被冒犯了的樣子，仿佛在小弟面前跌了很大的面子，急着想要找回來，索性一拳毫不猶豫地打向千涯，邊出手邊說下一句話，“你打不過我！”
千涯反應快速地擡手抓住老大攻過來的拳頭，靠，抓是抓住了，但捶得他手心都麻了，手腕甚至都因此抖了一下……
以前千涯每天鍛煉，雖然比不上琛那麽完美，但是好歹不缺打架的力氣。
但是炮灰受的身體實在不行，沒撐幾秒就被老大抓住他的手毫不留情地砸在地上。
千涯咬緊牙關，只發出了一聲悶哼，便抓住機會大力屈膝一下子撞在老大的背部，盡力掙脫。
他不想這樣被人壓着，他覺得屈辱……
只是老大被這一撞也撞來了怒火，他伸手抓住想從他手下逃跑的千涯的衣領，阻止千涯的舉動：“媽的，敢打我！不想活了？”
老大一拳就要掄在千涯臉上，千涯擡起胳膊交叉攔在自己臉上，急忙道：“你們這樣打架鬥毆，就不怕主管找你們麻煩嗎？”
千涯話音剛落，老大的動作也愣在了原地。
他仿佛聽到了什麽好玩的笑話，連帶着身後的小弟們都笑了。
“你以為主管能來這裏救你呢？他只會拿着比你胳膊還粗的棍子抽你的臉！”老大說着，剛剛握拳的手張開成了巴掌，在千涯臉上重重拍了幾下，“我現在就把你丢到主管前，看着他打爛你好不？”
拍臉這一舉動成功地讓老大注意到了千涯的臉。
許是千涯露在外面的唇瓣過于精致，他挑了挑眉，急切地撩開千涯零零散散落在眼前的發。
千涯察覺到老大的動作，立刻劇烈掙紮起來。
只是晚了一步，沒了發絲遮擋視線，不但他把老大的面容看得清楚，老大也把他的面容看得清晰。
老大咧嘴笑了：“我反悔了，不想把你丢給那些肥豬了。”
說完後，老大扭頭看向他的小弟們，氣勢十足道：“過來把他架住！”
大概意識到他們要做什麽的千涯，驚恐地睜大了眼睛。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四周，逐步靠近他的只有圍上來的小弟們，而其他蹲在不遠處洗衣服的奴隸，仿佛當他們不存在一般，連一個眼神都沒給。
這就是密碼地域的奴隸生活。
強者們肆意妄為，他們若想踩着弱者的肩跳舞，弱者只能跪在地上，一句怨言都不能有。幸運些的，偶爾躲過了，看見這一切也不能插手。在這裏，誰活着不艱難？
剛剛這個老大說什麽來着，打不過……這幾個字講的挺好……
但是論打架鬥毆，誰比得過琛……
“你們不能動我！”掙紮中，千涯的胳膊被人用力鉗制在身後。他想站起來，有人猛地從身後踹了一下他的膝蓋，以至于他沒站穩跪了下去。
千涯吃痛蹙緊了眉頭，完了，這跑不掉了……琛不給他在外面亂搞的，被琛知道了，他這次一定會被丢掉。
若他一開始能預料到自己的遭遇，他一定不會喊出那一聲……
“我是琛的人，如果你們還想活命，最好現在給我滾！”
“拿琛吓唬我？”老大扯住千涯的頭發，逼他擡頭看着自己，“他算老幾？”
這人顯然不和琛在一個奴隸組，所以只聽說過琛的名字，對琛并不了解太多。
不過他早就對這個傳聞中的琛感到厭煩，正愁找不到機會碰上琛，和他打一架，證明下誰才是奴隸中的頭目。
“他算你爸爸。”千涯扯出一絲笑，又碰上了他覺得最惡心的事，這會兒來不及反胃，心中已經憎惡到麻木，乃至于惡心地笑了出來，“傻逼，你今天在這裏動我一下，明天你就會消失在密碼地域。”
老大聽完千涯的話，扭頭故意說了一句：“他是在吓唬我嗎？”
“是吧。”有人回應他。
“那我好怕怕哦~”強調古怪至極，“這可是個大美人呢，我本來想溫柔點，可是這個美人這麽辣，一定喜歡粗暴一點的。”
“暴你媽！”千涯被人大力推倒在地的時候，額頭砸到了地上，疼得他眼前一黑，差點沒能睜開眼睛。
“你們動他一下試試。”低沉而威嚴的聲音從不遠處來的時候，被人按倒在地的千涯緩緩擡起了頭。
琛背着光而來，讓人只能看清他模糊的身形。但千涯怎麽都不會認錯，這是他的主人，是他一個人的主人。
“媽的，又來一個送死的。”老大好事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打攪，此刻臉色已經寫滿了煩躁。他剛轉過身，就被迎面來的一拳打凹了眼睛。
“啊啊啊————”前一秒嘚瑟的聲音已經完全變成慘叫，琛沒有放過他，而是接着一腳踹在老大的肚子上，直接把他踹吐了血。
老大在地上滾了幾圈，琛不急不緩地走過去，又踹了一腳。可能是踢斷了他的肋骨，老大疼得叫不出聲，蜷縮在地動都不敢動。
那群小弟見狀，連鉗制着千涯的手都不自覺地松開了。
千涯感覺到身上的束縛沒了，跌跌撞撞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站在原地凝視了琛半晌，猶豫地向琛邁開了步伐，然後又停了。
琛靜靜看着他的舉動，見千涯不動了，下令道：“過來。”
千涯得到指令後，直接跑過去撲到了他的懷中，委屈道：“主人，他們把我剛剛洗好的衣服打翻了……”
許是琛的懷抱足夠溫暖，足夠寬闊，足夠有安全感，千涯剛剛腦子裏緊繃的弦瞬間松了，沒忍不住紅了眼眶。
三年前沒有人救他，他是裝作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裝作什麽沒發生過，在外假笑笑得依舊沒心沒肺。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很多個深夜裏，他在床上翻來覆去地不敢入睡，怕一閉眼，又看見他被人從浴室推了出來，被人扯着頭發，被人欺辱。
但是三年後，琛在另一個時空裏，圓了千涯一個做了好久好久的夢。
千涯不知道的是，他此刻所占領的炮灰受的身軀，年齡剛好十八。
琛單手攬緊他的腰，低聲罵道：“廢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