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現在是滿分了
周三一早,丁冶按照約定時間出現在邱越寧所在的小區門口。他今天也少見地穿了身運動裝;邱越寧不禁懷疑他們要去的是某個運動場所。
“丁總,”上車後,邱越寧從自己的背包裏拿出一個小袋,“這是我在家做的,送給你嘗嘗。”
遞給丁冶的是一袋動物餅幹,有兔子、小狗、小貓和小熊幾種造型,全部裝在牛皮紙禮品袋裏。
在家的時候沒考慮太多,只想把自己擅長的呈現給丁冶,真到了他的面前,邱越寧才意識到這份“禮物”幼稚十足。
幼兒園孩子才會把手工點心拿到別人面前來顯擺吧。如此一想,他心裏惴惴地。
“你會做餅幹嗎?”意外的神色一閃而逝,丁冶的眼底染上喜悅。
應該是高興的表現吧。邱越寧踏實了一些,應道:“嗯。”
他喜歡做點心,家裏特意買過一臺功能齊全的烤箱,還有各種形狀的模具。這些就是昨天他忙碌一下午的成果。
“謝謝,”丁冶把裝着餅幹的紙袋拿在手上,“我不懂這些,有機會教教我吧。”
“好啊,”邱越寧更加開心,“我家什麽工具都有,那個……如果以後你願意來我家。”
“那就提前約定好了。”開車上路前,丁冶又向副駕位望了一眼,随後戴上墨鏡,翻過遮陽板。
路上用了一個多鐘頭。
邱越寧居住的小區因為靠近機場,已經是偏離市中心的位置了,丁冶載他去的方向更與市區相背。
山體輪廓逐漸顯現,這裏是文城南側的山區。他只聽說這一帶建過度假村,但自己有兩三年沒來過了,具體變成什麽樣也不太清楚。
窗外果然掠過成排的別墅,沒了高樓大廈與喧嚣擾嚷,景致趨向自然,賞心悅目。不過丁冶的車并未停留,而是開上了一條似乎不常過車的土路。
早上的陽光刺眼,丁冶始終戴着墨鏡。邱越寧看不出他的表情,在市裏還偶爾說上幾句,到了這邊,怕影響他的判斷,便安靜地将視線投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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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這樣的道路并不長,汽車轉過幾個小彎之後,在一片相對開闊的林地停下。
“這裏是?”邱越寧下車,東瞧西望,隐約有了推測。
“一個客戶開的農場,”丁冶說,“地方不大,還沒有向游客開放,現在人很少。”
邱越寧向靠山的那邊望去,小樹林、草坪、田地與房舍綿延開來,遠處似乎還有水塘。雖然丁冶介紹說不大,但這個範圍如果步行走一圈,應該也要花不少時間。
“丁總過來了?”一個年輕女性迎着他們而來,“路上還順利吧?”
“挺好的,你們這裏更漂亮了。”
與丁冶寒暄後,女人的視線掃向邱越寧,“這是你那個朋友吧?”
“嗯。”
邱越寧不知道丁冶如何向對方介紹的自己,相親對象還是普通朋友?
不過她應該有所了解,簡單問候幾句便借故離開了,像有意給他們留出獨處的空間。
“他們住在這裏,”丁冶告訴邱越寧,“上個月她和愛人的婚禮也是在這裏辦的。”
“噢,”難怪他說是客戶,“那你以前就來過——”
簡直是廢話,邱越寧暗想。
丁冶沒有在意,耐心解釋:“來過兩次,我覺得是個很惬意的地方,所以也想讓你看看。”他不經意地轉身,面朝着邱越寧,目光自然聚焦。
邱越寧的臉色一紅,輕聲說道:“謝謝。”
他的工作需要四處奔波,見慣了各種風景,但在自己的生活日常中,已經很久沒有來到如此寧靜自然的戶外,只為閑度半日,無關責任義務。
農場此後應該是作為旅游區發展,劃分出了多處特色區域。邱越寧和丁冶一道往水塘的方向走,沿路看到了不止一種圈養的動物。
“去看看嗎?”丁冶提議,推開了身邊的木栅門。
“可以嗎?”
“沒事。”
栅欄內的草地上零星散着幾只白羊,都不太大。邱越寧環視一圈,發現角落還有只黑的,再一回神,恰見丁冶走到跟前摸了摸那只黑羊。
羊羔非常溫順,仍然趴在地上,一動不動。邱越寧也靠近過去,蹲下身來。
“它好像認識你啊?”
“也許吧。”丁冶笑着說。
“來,我幫你拍個照,”邱越寧拿出自己的手機,“就這個姿勢吧。”
他漸漸放開,不僅和幾只小羊玩得愉快,與丁冶的話也多了起來。
“丁總你看,它老跟着我。”
兩人的視線短暫交彙,丁冶鄭重地開口:“越寧。”
“啊?”邱越寧一愣,突然改變的稱呼讓他的胸口砰跳不止。
“我們不是在約會嗎?”丁冶平靜地反問。
“嗯。”
“別再叫我丁總了,”他說,“你覺得怎麽樣?”
“當然……好,”這點羞恥感不難克服,邱越寧直視丁冶,“丁冶。”
丁冶點了下頭,“去前面走走吧。”
水塘一側有個燒烤餐廳,由于尚未對外營業,中午只有他們兩人在這裏吃飯。
說水塘或許不太合适,邱越寧感覺眼前的這片水域幾乎是個人工湖了,不過一開始離着遠,沒看出它的面積竟然如此寬廣。
水面碧綠,深不見底,邊上簇着一小群鴨子,他們到跟前時大部分游散而去,剩下三只懶得動的卧在那裏。
天氣好,餐桌就支在餐廳門口的草地上。他們又見到了早上的女人,把制成串烤熟的肉類和蔬菜端上來。香氣随着和風自然湧入鼻腔。
這會兒她的丈夫也在,和兩人簡單聊上幾句,主要詢問菜色是否合意。
“味道真好,就是辛苦你們了。”邱越寧說。沒有刻意恭維的意味,食物基本就地取材,鮮度自不一般,醬料也比他在別家吃的更能提味。可是招待對象只有他們兩人,難免不好意思。
“随便吃,随便玩,”丈夫看着大幾歲,要麽就是面相老成,他比妻子更愛說,一旁拽了把凳子坐下,“我們那時候也麻煩了丁總,你不知道,丁總已經很少親自做策劃了,我們硬求來的。”
“你太誇張了。”丁冶說。
邱越寧對他的了解仍然有限,聽別人說起,不覺表現出興趣。
“我大哥的婚禮也是丁總給弄的,好幾年前了,”他對全神貫注傾聽的邱越寧說,“他愛折騰,非要請個樂隊唱歌,辦個小舞會……結果那天主唱生病,唱不了了,那舞會也沒法整啊是吧?最後丁總上去唱的。”
邱越寧驚訝地看向丁冶,“真的?”
“都是黑歷史,”丁冶一貫缺少波動的臉上浮過淺淡紅痕,察覺邱越寧的目光并未轉移,又問他,“感興趣嗎?”
女主人端上鮮榨的果汁,分散了二人的注意,她跟自己的丈夫小聲說了句什麽,随後一起離座,好像是去了室內的餐廳。
邱越寧猶豫是否再提起被打斷的談話,對于丁冶上臺唱歌的事,他确實有點好奇。
“有機會再唱吧。”丁冶冷不丁地說。
心裏想的被說中,邱越寧半是羞赧,半是放松,微微點頭:“好。”
邱越寧第二天還要上機,飯後沒過多久,丁冶送他回家。
度假的地方舒心,來回又無需自己開車,他完全感覺不出勞累,也因此在丁冶面前過意不去,想再認真地向他道謝。
“丁總,”解開安全帶後,他對駕駛位的人說,“今天我很開心,謝謝你陪我出來。”
丁冶的眼尾細長,略微上挑,一笑起來眼睑半斂,瞳中似有波光,比如現在。
“如果滿分是十分,”他問,“你會給我打幾分?”
“打分?”
“是啊,給你的相親對象打個分,你會打幾分?”
他的語氣幾分調侃,可能是說着玩的,邱越寧還是誠懇地回答:“我打……十分。”
作為相親對象,丁冶過于周到,無可挑剔,邱越寧只怕自己的表現不能令人滿意。
“想知道我給你的分數嗎?”丁冶又問。
“嗯。”
“九分,”他的笑意未收,“扣的一分,因為你剛才又叫我丁總。”
“啊……”邱越寧記起今天剛剛改換的稱呼,一時紅臉,低下頭更正,“丁冶。”
“現在是滿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