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深夜來電
邱越寧下個休假正好趕上周末,白天回家也能見到妹妹。
馮開娟提前包了些馄饨,再炒幾個家常菜招待丁冶。才一個多月不見,他們的關系有了變化。
談論結婚還早了點,但不影響馮開娟默默思量這種可能。她對丁冶的印象一直很好,現在更把他當成自家人看,稱呼也變成了“小丁”,閑談着問他的飲食口味、日常喜好。丁冶一一做答。
“阿姨,您留個我的聯系方式吧,”他向馮開娟建議,“越寧忙的時候,您有事可以找我。”
“啊我沒什麽事,不過留個電話沒問題。”馮開娟也有這個打算,雖然可以問邱越寧,但還是跟當事人知會一聲比較合适;丁冶一說,她自是應下。她不常用微信,兩人交換了電話。
“丁冶哥,”邱越澄一點不認生,湊到跟前來,“我加個你微信怎麽樣?”
“好,我微信就是手機號。”丁冶又報了一遍自己的號碼。
邱越澄在手機上操作完畢,戲谑地瞥了眼自家親哥,“哥,你不介意吧?”
邱越寧知道她是故意揶揄自己,這個妹妹從小就愛開玩笑。
“我有什麽介意的,”他小聲說道,“你別老打擾人家就好。”
邱越澄暗自竊笑;邱越寧想也知道她在發散什麽,懶得去管罷了,只在丁冶望過來的時候,他的頰邊漸漸發燙。
今天是邱越寧開車載丁冶過來,中午一起吃頓便飯,兩人未久留,他又把丁冶送了回去。
丁冶住的公寓在公司附近,汽車一停,他沒有立刻下車,轉而問邱越寧:“去我家坐坐嗎?”
前些天邱越寧或許覺得到對方家裏屬于越界,但這周丁冶不僅來過自己公寓,還剛從馮開娟的住處出來,兩人似乎一下親近了不少,再故作矜持地疏遠回去就沒必要了。
丁冶的房子和邱越寧的差不多大,不過室內陳設以原木色調為主。
“這是之前阿姨帶的紅茶。”丁冶取出較少使用的茶具,用開水燙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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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越寧想到母親那次給他送過東西,不由赧然,“不好意思,我媽不知道你愛喝咖啡。”
丁冶愣了一下,莞爾道,“你還記得啊。”
“嗯,你那時候喝得太多了,印象還挺深的。”
他的确常以咖啡代水,甚至睡前喝也完全不受影響。
“沒事,阿姨拿來的茶很好。”他說着先幫邱越寧倒了一杯。
地處市區繁華路段的樓房,可能是窗戶的隔音效果太好,屋裏竟然絲毫覺不出吵鬧。
紅茶的味道苦中附着零星的甜,邱越寧放下茶杯,發覺丁冶正看着自己。
他的眼神直白但不露骨,至少邱越寧感受不到被冒犯,和當初任鴻盯視獵物的表情全然有別。
“你知道我為什麽請你上來嗎?”
“為什麽?”邱越寧放松下來,他非常确定丁冶的問話與暧昧無關。
“我們那個時候不是說過,希望對彼此有更多了解嗎?我還想和你說說我的事,尤其今天又見了阿姨還有你妹妹以後……有些話我更願意在這裏說。”
邱越寧直覺推測他想說的和家庭有關。丁冶的家人,他所知道的只是對方生活在梧城,也曾經摔傷被好心人送回家。那次是因為馮開娟的經歷,丁冶才會提到。
“好。”邱越寧全神貫注地望着他。
“我只有一個omega父親,他生我的時候剛剛大學畢業。”
丁雲謙當時還在京市,舉目無親走投無路,被alpha的家人逼迫不能再相見,而他心心念念的人從頭到尾連個影子都不現。
他聽說對方結婚了,娶了門當戶對的omega。丁雲謙只為了争一口氣在那座城市紮根,并在丁冶七歲的時候做了腺體摘除手術。
可是後來有一天,從未謀面的omega來求他,希望他離開,因為alpha仍對他念念不忘。
念念不忘?丁雲謙笑他的單純,真的念念不忘又怎會隐身了快十年。
最後決定離開,不過是離開故鄉太久,想着落葉歸根,外加對那個omega的一點憐憫——唯一的孩子死了,也無法再生育。
報應嗎?丁雲謙太容易心軟,哪怕是心裏的推斷都使他産生罪惡感。
Alpha的家裏不知道丁冶的存在,以為這個孩子早就被流掉了。
丁雲謙請那個某種意義上和自己同病相憐的omega保密,帶着丁冶回到老家。
“你爸爸……”邱越寧問,“現在還好嗎?”
“他前兩個月找了個老伴,結婚了,”丁冶略有遺憾地說,“他可能是為了我,才保持這麽多年的單身。”
他又看向邱越寧,“在你家裏,我很高興阿姨和越澄把我當成家人。”話落,他默默走到窗前。
邱越寧望着他的側影,有點理解為什麽他突然在今天說這些。
他也起身,站到丁冶身旁,沒有多少猶豫,輕輕摟了下他的雙肩。
“有時間一起去看看他吧。”邱越寧一松開手就難為情了,不太敢看丁冶的眼睛。
丁冶暗暗打量着他,感覺自己收獲了一個快要冒煙的邱越寧。
短暫的沉寂後,邱越寧聽見一聲“好”,他如釋重負,臉上的熱度慢慢褪去。
當天晚上,他留在丁冶的公寓吃飯。他們各做了兩道菜。
丁冶的廚藝不錯,勾芡後的黑椒牛肉口感滑膩、軟硬适中;西蘭花炒蝦仁色澤鮮亮,味道也剛剛好,不鹹不淡。但他告訴邱越寧自己只會做幾道菜。
邱越寧不太相信。
“我通常每天吃一樣的東西,”他解釋,“不需要會太多。”就連常去的飯館都是固定的。
這可能也是他個性的一部分,邱越寧想,不愛追求變化。
“那我做的你能習慣嗎?”
“嗯。”丁冶笑着點頭。
邱越寧明天一早的班機,不能待太久。丁冶送他到樓下。
“到家後給我發個消息吧。”丁冶叮囑。
“好,你快上去吧。”
天已全暗,公寓樓下沒什麽人,投在地上的兩個影子仿佛依偎在一起。
“越寧,”丁冶站在原地,路燈光恰好在他的襯衣上打出道亮痕,“我們現在算交往嗎?”
已經是可以互相見家長的程度,怎麽不算呢。
邱越寧心裏琢磨着,也坦率地說了出來:“我覺得……算,你呢?”
丁冶沒有出聲,向前邁了一小步。
邱越寧感覺到左手被握住。幾乎同時丁冶的唇貼着他的嘴邊擦過。
嚴格說來算不上吻,蜻蜓點水的觸碰,他的腦海裏卻像打翻的蜂箱,嗡鳴不休。被觸過的手心溫溫的。
“太突然了嗎?”丁冶問。
“不……”邱越寧下意識地搖頭,這不是他的初吻,但跟丁冶交往的時間還很短,他有點懵,又覺得開心。
“是在交往,所以我親你了,”丁冶跳回剛才的讨論,理所當然道,“下次你親我。”
他的腔調中有股公事公辦的正派之氣,哪怕說些害臊的話也覺不出輕浮。
“嗯,”邱越寧乖乖地回答,“好。”
不是……一本正經地說什麽啊!搞得跟輪流請吃飯似的。他想把自己的臉捂起來。
丁冶沒再調侃,擡起手,理了下邱越寧半窩的衣領,“路上小心。”
這樣又過了半個月。
丁冶雖然和邱越寧的妹妹加了微信,平時并沒有什麽聯系。
直到那天晚上,他正準備睡覺,手機忽然鈴聲大作。他看到來電上跳出“邱越澄”的名字,生出些不好的預感。
“丁冶哥……”
他聽到帶着哭腔的女聲,心裏倏地發緊,強迫自己保持鎮定,“越澄,怎麽了?慢慢跟我說。”
“我媽媽進急救室了……不知道怎麽樣……”
她說得斷斷續續,好歹還算清楚,丁冶立刻抓住問題關鍵:“阿姨在哪家醫院?我先過去。”
窗簾沒來得及合上,混雜着城市燈光的夜色依舊濃稠。
他放下手機,立刻換了衣服,抓起鞋櫃上的小包,奪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