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委屈
奚容神情恓惶, 雙手竭力想推開宮椋羽,不經意撞見他越發幽深的眼神,一股不寒而栗的恐懼感讓她失去了往日的冷靜。
“大公子住手, 這與理不合!”她開口色厲內荏,掙紮着要下床去。
宮椋羽似沒聽到這句, 卻也沒有再做什麽,而是将人按住了,一寸寸地打量着眼前人。
眸中分明一派疏冷, 又隐隐壓着興奮。
長居佛寺,更不與軍營兵丁往來,他其實并不太懂男女之事,嬌軟的身子已在掌下,再然後呢?
只知道要貼近, 想要探訪, 撞破蒙昧的邊緣, 找到一個發洩的出口。
他在靜默思索,然而這般危險的沉默足以讓身下人崩潰。
奚容早被盯得潰不成軍,頂着忤逆主子的罪名, 咬牙去掰扯他的手,甚至動上了牙咬。
可那手臂銅澆鐵鑄一般,奚容費盡了全身力氣, 也只是讓發髻散亂,氣喘籲籲,于他沒有半分威脅。
血腥味忽然變得濃重,莫非是殺人濺到的血還沒洗幹淨?
她不敢再想, 又竭力擡頭望向外間, 祈禱着這什麽時候能來人, 她能起身遠遠跑開。
但是又真的怕有人來,到時鬧到老夫人那去,自己的親孫子不會有什麽事,她說不好就要投井了,世道就是如此不公。
怕出事又怕被撞見,她比之孤舟更加無依。硬的不行,只能來軟的了。
奚容再鼓足勇氣去看他,在對視的一瞬間仿若被狠狠吓住。
那根本不是正常人的眼神!奚容在宮秋庭那吃夠了教訓,知道這樣的眼神意味着什麽。
就算他沒多動手,奚容也只覺得男人都是下流胚子,宮椋羽怎麽變成了這樣的人!
她又怄又氣,更害怕出事,此刻當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只能靠自己。
奚容忍着哭腔說道:“大公子饒了奴婢吧,奴婢知道錯了。”
“你哪裏錯了?”
他聲音沉冷,心底幽河一般湧動着暗流,不知在期盼一個什麽答案。
聽到他說話那一刻,寒雪淋身,奚容又狠狠抖了一下。
她如何知道自己哪裏錯了,只怕是流年不利,侍奉的主子一個賽一個的變态。
“公子先放開奴婢,咱們好好說說話,可好?”
即使蘊着一肚子委屈和憤懑,奚容此際也不敢翻臉。
她弟弟果然是有先見之明,這人現在就是不正常,不!打回來起這就不是當初的宮椋羽了。
虧得之前奚容還想為失約之事同他好好解釋道歉,現在想來,大可不必!只能穩住這人,早日求得恩典出了府去才是正經事。
然而宮椋羽聽到她的話,卻并不想放手,梨香淡淡的清甜讓他流連,幹脆就将頭伏在她頸間。
稍一偏頭,高挺的鼻子蹭到柔滑的鎖骨上,梨香更甚,讓人愉悅。
似是尋到了樂子,他又蹭了蹭,接着又發現唇瓣柔軟,碰觸的愉悅更甚,他的唇開始若有似無地游移,探尋着下一步的方向,當真和無知又好奇心旺盛的獸類無異。
容顏美好的男女,本該是柔軟缱绻,悱恻纏綿。
可對承受的人來說,跟身處刀山火海無異。
奚容心髒像被一只手狠狠掐住,因他的碰觸縮緊了身子,雞皮疙瘩起了一層又一層,連被輕薄的憤怒都不敢發洩出來,只能全身都提起了防備,注意着他的一舉一動。
“大公子,我是二公子的人了,您不可如此。”她咬緊了牙關,蚊吶一樣的聲音響去。
這時候,她只能搬出宮秋庭,希望宮椋羽能投鼠忌器,就此住手。
這句話果然奏效,宮椋羽擡頭睥睨着她:“什麽意思?”
“奚容,是老夫人給二公子備着的房裏人,”她閉緊了眼睛,說着最不願意承認的話,只為尋一點生機,“大公子作為兄長,莫要傷了兄弟之間的情面。”
宮椋羽自動忽略了後邊的話:“備着?那就還不是。”他盡力忽略着奚容是別人的這一事實。
奚容硬着頭皮說道:“早晚會是。”
宮椋羽眼中是一閃而過的狠戾,偏執地重複一遍:“那就還不是。”
這三兩句話,像解開了他腦中死結的手,那是兩年前就存在的念頭,本以為已經淡忘,結果回來的第一天,他就迫不及待再提了。
宮椋羽從來都看不起自己,即使披上再尊貴的皮囊,這輩子也做不成世家公子,其他的仁義禮孝,他學了,卻不想理會。
既然已經卑劣,為什麽不把想要的握在手裏呢。
“我也可以和老夫人要了你。”他一手自奚容的肩上移開,輕撫她頰側亂翹的發絲。
這話讓奚容心神俱震,他果然對自己有企圖了,今早就該先去老夫人屋裏,将伺候之事推了。
不管如何,今晚若平安脫困,她必然要去找老夫人說項,絕不能再待在青戈苑院裏。
巨大的害怕襲來,奚容甚至忘了躲開他的手:“大公子,不可!”
宮椋羽被她脫口而出的拒絕打的心悶,危險地盯住她問:“為何不可?”
“大公子難道不顧念兄弟之情嗎?”
“不顧念。”他答得幹脆。
奚容冷汗直冒,這人身子好了,腦子壞了。
“那大公子預備如何?”她警惕盯着宮椋羽,只能見招拆招。
鼻端的血腥味更重,視線微微下移,才發現他胸口的衣衫已經泛着濕意,看來是傷口裂開了。
奚容打定主意,若他真的意圖不軌,就一頭撞到他的傷口上,然後立馬爬出去,到時候該杖責杖責,趕她出了這個院子更好。
她忽然靈光一閃,思緒開闊了起來。
若是自己伺候宮椋羽的時候真的出了大疏失,那老夫人肯定要把自己趕出去……
然而她的眼神實在是太明亮,宮椋羽循着她的視線看向自己的胸口,隐隐知道她在打什麽主意。
“若想跑,不徹底殺了我是不行的。”宮椋羽柔下了臉色,溫聲地提醒她。
渾然不知自己的話又多吓人,奚容剛壓下去的眼淚又要飚上來了,這回再也收不住了,成串成串地滑落臉頰。
“我弟弟是你的下屬,你看在他的面上,求放了我吧。”她讨厭說出這種類似求饒的話,也不想露出軟弱的樣子。
宮椋羽沒有第一時間回話,極盛的容顏因為沉默而顯出幾分嚴厲。
再然後,他緩緩地松了手,起身。
奚容意識到攏住她的人退開了,一刻也不敢耽擱,馬上滑下了床,避到一邊去。
燭光照見宮椋羽那張野性難馴的臉,眉間罕見地有一抹疲憊,胸口的血跡也滲得越開。
他朝她伸手,可奚容似一頭倉皇的小鹿,害怕任何一點動靜,怕又一次墜入陷阱,幹脆地轉身跑掉了。
“砰!”的關門聲響,伸出去的手落空,沒能擦幹淨那點讓人郁悶的淚痕。
奚容一路跑出了院子,跟身後有鬼在追似的。
她雖熟知宮家地形,但冷靜已丢,又天黑看不清路,不知踢到哪塊突出的石頭,直接撲倒在了地上。
膝蓋和手掌一陣刺痛,不用看也知道是磨破了。
夜晚的風還很冷,奚容疼得汗疼出了一層又一層,幹脆不起來了,縮到柱子旁,捂着磨破滲血的手終于哭出了聲。
黑暗裏如小獸般斷斷續續地嗚咽,想要将委屈全都哭出來。
她根本不知道要去哪裏,只覺得天地之大,竟無能讓她安心的歸處。
一個宮秋庭已經讓人心力交瘁,如今宮椋羽又變成這樣。
重重鎖鏈之外又多了一層牢籠,求生無望,怎能不讓人心灰意冷。
她知道自己雖未徹底委身宮秋庭,但已然不清白,往後她出去立業,也不會再嫁人,可即便是這樣,讓她容忍與親兄弟兩人都有私,就是殺了奚容,她也做不到!
深宅之中腌臜事多,奚容不是不知道,但從未想過有一日自己會是那個穢亂家宅的人。
羞恥、唾棄、惱恨、孤苦無依……
萬般情緒淹沒了她,沮喪幾乎要掐斷她的呼吸,唯有在無人處吞聲哭泣,求得片刻松緩。
細小的啜泣聲終于被人捕捉到,很快,就走到了她的面前。
“姐姐。”少年喊她,聲音清澈。
奚容肩膀抖了一下,擡頭看去,身量颀長的少年提着燈籠,光亮照見他溫潤秀氣的面容。
也照亮了她水跡淩亂的臉。
奚容忙擦幹淨臉上的眼淚,吸着鼻子:“你怎麽出來了?”
剛哭完的聲音還有些囔囔的,聽得奚竹忍不住抿起唇角。
他方才一直在看着正房的燭光,猶豫着找什麽借口進去看看情況,就見奚容從屋子裏跑了出來,奚竹有些遲疑,到底是追了上來。
見姐姐跑到暗處突然跌了一跤,他想上前去扶,但又不知道要說什麽時,奚容已經爬起身,縮到了柱子下,抱膝而哭。
知她不想此刻的狼狽模樣讓人看見,奚竹便先躲了起來,任她哭個痛苦,心裏亦有許多煩擾。
等哭聲漸小了,他才出來。
奚竹半蹲在她的面前,問道:“是大公子欺負你了?”
“沒有。”奚容急忙否認,這些醜事她就是死也不想跟任何人說起。
聽出她的抵抗,奚竹眉尾低垂,輕聲道:“姐姐,沒事的,我是你的親弟弟,無論出什麽事,與我說,我都會幫你的。”
“真的沒事,阿竹,你不用擔心姐姐,只是被訓斥了一頓,心有不甘躲出來罷了。”
她很少喊奚竹的名字,他聽到時,忍不住笑。
“說起來打我回來,咱們還沒好好說過話呢,”奚竹幹脆坐在了她的身邊,開始絮絮說起了在幽州的日子,還特意避開了宮椋羽的事。
奚容聽出弟弟這是想讓自己轉移注意,忘掉那些糟心事,不得不說,這很管用。
今日才知他口才很好,将幽州的尋常的日子娓娓道來,奚容聽着,不知不覺間臉上已經有了笑意。
最後,他說了這麽一句:“姐姐,這些年,我都看在眼裏,辛苦你了,以後若是你願意,能不能也依靠一下弟弟?”
作者有話說:
是不是文案不讨喜呀,俺得想想辦法改個吸引人的文案,不然就涼透了(抱緊自己)感謝在2022-05-05 20:46:28~2022-05-06 19:58:0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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