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要賬
黑暗放大了細小而羞澀的“啪嗒”水聲, 奚容抓緊床沿的手因用力而泛了些粉色。
“大哥怎麽又讓你來伺候了?”親歸親,鬧歸鬧,他問話未停。
可憐奚容一邊被挑引得淩亂, 一邊還要應付這步步危機的問話,“老夫人吩咐的, 奴婢在閣上本就閑着,自然不敢有異言……”
宮秋庭慢條斯理地在她纖腰上揉:“你倒是個蠢的,就說受我吩咐, 在閣上種花種菜,找借口不會嗎?”
“這個……老夫人會信嗎?”奚容遲疑,她之後不是沒想過這個,但借口沒有第一時間找好,之後再說就像是推诿。
他不接這無謂的話, 又換了一個:“大哥可曾動你?”
這話問出, 奚容似被冰水潑醒, 熾情被撲散,宮秋庭的神色也認真起來,秋水眸中再無半點調笑的意味。
在他灼灼目光逼視下, 黑夜好似不存在,奚容避無可避。
久得異常的沉默讓氣氛冷凝,還是那句話, 沒有第一時間否認,之後的就都是掩飾。
“動了……”她說出這一句,如釋重負一般。
這事奚容想不出要不要瞞,兄弟會不會因她相争, 會不會鬧到明面上, 她都不知道。
但此刻明顯是瞞不住的, 若能改變些什麽……或許也是好事。
宮秋庭從未有過這種被誰的話打得一懵的狀态。
即便知道存了可能,但真聽見她說出口,那滋味……實在難言。
“動了”兩字在他腦中循環萬次,一次澆起一重毒火。
“怎麽個動法,梨兒說說看。”他聽見自己的聲音響起,又是下意識的僞裝。
奚容将頭偏開,閉眼說道:“大公子,親了我。”
氣氛一瞬間更加冷凝,宮秋庭眼底的柔情再尋不見半點蹤跡,冰涼的手挪到前面,按在她脖頸脈搏之上。
她察覺二公子動了殺機,但這一回是對誰的,奚容不知道。
若宮秋庭真想殺了她……不是沒這個可能,傷了主子的臉面,比起親生兄弟,她這個奴婢好處置太多。
奚容忍不住泛起悲涼,又後悔自己一開始沒藏住,若為此賠了一條命,實在冤枉。
宮秋庭細細摩挲那脆弱的一截,“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
“梨兒可情願?”
奚容已經放棄了思考:“并不情願。”
宮秋庭心裏被毒火燒着,比她更不好受:“這讓我如何信你?”
一想到他的梨兒被宮椋羽碰了,他們如自己方才那般親密勾纏,宮秋庭便壓不下殺性,盤算起要怎麽殺了那人才夠洩憤。
眼前已是風霜刀劍,奚容不敢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只能賣乖:
“他……輕薄奴婢那日,奴婢才知大公子的狼子野心,便早晚沖了兩回井水弄出風寒,才借此避開了他。”
這話真若一眼冰泉澆入火中,滅了怒火,宮秋庭聞言怔忪,眼中濕漉漉地泛着霧氣:“風寒,可要緊?”
這驟然軟下來的态度讓奚容松了一口氣,“已盡都好了。”
知道奚容為了避開宮椋羽竟然犧牲至此,宮秋庭心裏那點懷疑盡散去,她被別人輕薄的郁悶也暫壓下。
這又不是梨兒的錯,她已是受了委屈,這帳他會加倍記在好大哥的身上。
還記得她跌入冰湖,身子本就不好,宮秋庭正色:“往後莫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
然後又笑:“我和梨兒的‘好’字還未生出來呢。”
她眸光躲閃:“公子何故又說這個……”
宮秋庭只當她是害臊,事說開了也不再有芥蒂,而是和她輕言細語,訴說起這些時日的分別之情。
他收到奚竹的消息時,正是對信王餘孽守株待兔之際,當真是沒想到宮椋羽偏在這時回了宮家,還讓奚容又去伺候他。
宮秋庭本可以讓奚竹将自己的姐姐看緊,但不知為何,總放心不下,手中事務尚可分神,便沒知會任何人,暗地裏回了這一趟。
這一趟倒這是回對了,外頭那瑤池仙境,屋中這绮衣羅裙,兩年不見,他的好大哥真是長進了。
衷腸訴着訴着,兩個人的唇兒又咬到了一塊兒去,奚容沐浴過的模樣甚美,養眼養心,柔柔地看誰一眼,都是道考驗。
“梨兒,我難受。”宮秋庭将人親了個透徹,又熟稔地拉回她摳在床沿的手。
他這兩年就是這麽過來的,親完了,就嬌嬌俏俏地靠到她肩窩去,拿高挺漂亮的鼻子去蹭她的下巴,再尋她的手善後。
奚容雖然不願意,但是總比真的同房好上許多,也就捏着鼻子認了。
但如今這是在青戈苑。
“公子……”手碰到堅燙兀起的熟客,她暈紅了臉想說住手,“在這裏不可以。”
任性的公子才不管這話,他氣雖消了,但那臆想中奚容和別人親近的情景對他打擊不小,必須要用更多的更放肆的事來修補好。
“嗯哼……”
奚容的手起先微涼,之後便被染了一樣的熱度,他拉着她的手,兩只手疊箍在一塊撚搓玉楹,幾要忘乎其形。
宮秋庭閉緊了眼睛,眉眼斂盡韶光,輕吟聲呵人心尖打顫。
偏還攀上來咬着她的耳垂問:“纖纖擢素手,弄的是誰的機杼?”
奚容鎖緊了眉不答,他自有本事讓她開口,“繡娘不哄一哄,織機哪能運轉供你衣食?地主來要賬時只能你身兒來賠了。”
說罷挑了奚容素色的單薄圍護,埋首于讓人晃眼屏息的瑩玉雅丘,仙人漫漫啓唇,銜嘗盈盈玉紅豆蔻。
她眼睫撲簌,泛着淚花說,顫顫推他不開,忙道:“是公子……,是公子的機杼。”
他擡眸的風情漫湧,忙乎的嘴兒偷空問一句:“可喜歡?”
淺啜的聲音幾乎聽不得,奚容咬唇又是不答,宮秋庭故技重施,管教她将好話說盡了,仍不起來,嘗得聲色并茂。
“梨兒,這可真好呀……”他亂想着,咬唇哼了一聲,又去尋了奚容的嘴兒來親。
奚容無奈做起了搗衣娘的活,只盼着宮秋庭能早盡了興放她自由。
但離舊日将發之時還有一陣,宮秋庭便停下了,那唇瓣因勤加躬嘗變得殷紅,眼角眉梢還殘帶着悸動。
“要有人來了。”清茶似的語調被熏陶啞了,多了幾分氣急敗壞。
奚容倏然一驚,清明回複,忙推開他起身往窗外看去,然而外頭花木掩映,看不見走廊那頭可有人來。
宮秋庭錦袍也亂,側卧在床欣賞她慌亂的模樣,含笑問:“你怕什麽?”
奚容掩好衣衫扭頭瞪他:“公子回了家不去見老夫人,倒來尋我,若是讓人見到,該怎麽說?”
他不願承認自己是因她回來的,靠在她枕上喃喃:“別打聽主子的事。”
奚容才懶得打聽他的機密,但見宮燈映出遠處影綽人影,低聲道:“真有人來了,公子你快些離去。”
“公子現下能往哪去?”他擺擺手,眼底一片無辜。
奚容環視一圈,從窗戶和門出去只怕當場就會讓人看見,但這屋中也沒什麽藏身之地。
正着急間,宮秋庭複又拉她上來,将帳放下,蓋過被子說道:“公子就藏這兒,餘下的,就拜托梨兒了。”
她正反應不過來,還想說些什麽,那邊門便被敲響了。
今夜早些時候,凝玉被白墨叮囑,将那身華貴的衣裙送去給奚容的時候,就隐約察覺到了不妙。
滿庭的花和宮燈,這身衣裙,還有奚容留宿在青戈苑……聯系還有兩年前大公子出門前的那場鬧劇,凝玉的腦瓜終于機靈了一回。
她送完了衣裳趕緊回到了宴上,暗恨自己多嘴,若當初不提那一嘴,奚容姐姐也不會跌入這兩難的境地中來。
誰能想到兩年過去,大公子對奚容姐姐反而越發上心了,今日還弄了這一出。
那怎麽行,奚容姐姐可是二公子的人,這事若是傳揚出去,老夫人怕是要處置了她。
懷着一肚子心思回到花廳,宮椋羽仍端坐席間。
但是其他小姐們都走得差不多了,今日是花朝節,她們早起出去玩了一日,早就累了,宴席不過草草對付。
宮椋羽也沒用什麽飯,只是在靜靜聽着老夫人說話,餘光見凝玉進來了,斟酌過時辰,也退了席。
回青戈苑的路上,凝玉偷眼看了一眼他高大的身影,又低頭思索着要如何開口。
“是青戈苑發生了什麽事?”
宮椋羽突然問起的說話聲吓了凝玉一跳,她下意識答:“沒有。”
他便不再說話,等踏入青戈苑後,凝玉想到後院那些,登時覺得自己不能再忍了,不然就辜負了奚容姐姐對自己的關照。
鼓足了勇氣,終于蹦出一句:“公子現下是要去見奚容姐姐?”
宮椋羽正想說此事:“是,你不用跟了。”
“那是二公子的人,大公子此舉只怕不好。”凝玉不知道大公子此舉何意,只能小心且拐彎抹角地勸說。
宮椋羽那雙鞑子都懼怕的眼睛此際完全落在了凝玉身上,她之前害怕獨自面對大公子的恐怖場面,到底還是出現了。
“她不是。”他執着地強調這句話。
凝玉收心的汗出了一層又一層,結結巴巴問:“這,是奚容姐姐說的嗎?”
但轉念一想,奚容姐姐的心思她還不知道,二公子這麽遲遲未将她收成通房,會不會兩人真是清白呢。
那日奚容從大公子屋中跑出來,又裝病躲避,再到如今滿庭芳菲夜會,兩人不會發生了什麽不該發生的吧?
她腦中想到:“莫非,公子和奚容已經有了肌膚之親?”
卻不知自己已經本能地就問了出來。
宮椋羽皺眉,問她:“如何叫肌膚之親?”
這……凝玉如何知道,但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弄清楚。
有,自己現在就是攪了奚容姐姐的好事;沒有,那自己就要救她于水火。
雖然勉強,但凝玉還是模棱兩可地解釋了起來:“就是肌膚,嗯沒有阻礙,在一起,嗯,兩個人挨在一起,這裏碰一下哪裏碰一下,女子的清白就沒了。”
聽完她解釋,宮椋羽高峙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努力理解這凝玉的話,若她說的是真的,那自己和奚容……
他想起先前的親近,字面來說,确實算……有肌膚之親吧。
但他不想當着外人的面描繪自己與奚容的事,只是略一點頭:“此事你不必管。”說完就轉頭往前走了。
凝玉見他點頭,驚訝到了震撼的地步,難道奚容姐姐要做的是大公子的通房?
但見他已經走了,凝玉不敢再跟,在原地站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