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40章

殿下千歲(捉蟲)

有如此深厚的淵源在, 該放人就得放人,所搶的銀兩也原數奉還。

岑九想出谷, 岑望山不作他想便允了。出發這日一早, 扛着大刀的紅衣霸王老神在在地上了徐皎然的馬車。岑九橫,十分霸道地把車裏多餘的人都趕下去。作為尤其礙眼的阿爾列,被他親自踹走。

跟在馬車邊随行, 阿爾列氣得飛刀射死他。不過想起那烈日下锃光瓦亮的大刀,再多怒氣也只有打落牙齒和血吞。

馬車慢悠悠地走到出口, 一個人早已在谷外候着。

“既然要走, 怎麽能少了我溫十欲?”溫十欲還是一副公子哥兒的打扮, 扇着紙扇故作風雅地含笑,“徐姑娘應當歡迎我吧?”

徐皎然淺淺一笑:“這是自然。”

出了山谷,一行人往北疾行。

近來大周有些不安寧, 入夜後流竄的匪類層出不窮。一次兩次的騷擾不礙事, 多了也會疲于應對。徐皎然命馬夫趕快些, 天黑之前到達下一個落腳點。

運往東一城的糧草早已到了,後事謝芝平會妥善安置。

下一個落腳地在鳳城。

一行人快到城外之時,天色還未晚。城門口似乎在排查什麽,大批的捕快官兵手拿武器推搡呵斥着什麽, 嘈雜的很。

徐皎然眉一皺, 命馬車暫且停下別動:“去看看城門口怎麽了。”

下人立即去城門口打聽。

過了一會兒, 那人回來, 神色有些凝重:“主子,城中在驅趕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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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回事?”

“不清楚,”下人就問了個大概, 官差含含糊糊的, “聽那官差的口氣, 似乎近來旱災嚴重,這些人是下屬村落湧入的饑民。太守親自下的命令,三日內,将城裏有礙視聽的‘賤民’全部驅逐。”

岑九的臉色也難看了,不屑恥笑:“這大周的官員都如此對待子民的?”

徐皎然瞥他一眼,沉聲道:“先進城。”

車夫一揚鞭,馬車徐徐前行。被驅逐的饑民堵在城門口,個個面黃肌瘦,衣衫褴褛。被鞭子笞得血肉模糊,也不走,跪地苦苦哀求官差能網開一面,“大人,大人,求求你們給我們一條活路吧!”

然而被求之人鐵石心腸,他們不走,就狠狠下鞭子。

“去去去,別妨礙我等辦差!”

年幼的孩子被形容枯槁的母親護在懷裏,哭得肝腸寸斷。徐皎然本不願管,不清楚緣由她輕易不插手,并且若真管了,後續就是一樁扯不掉的麻煩。奈何岑九這我行我素的土匪先發了飙。

他冷冷一笑,扛着大刀就沖了出去。

岑九的速度十分快,大刀在餘光下發着森寒的光。他一刀下去,就是一只揮鞭子的胳膊。帶血的胳膊落地,驚得孩子歇斯底裏地嚎叫。後事果不其然,二十多個官差将徐皎然一行人給圍了。

“岑九,別殺人!”徐皎然急道,長雷迅速飛出去截住他,“事情沒弄清楚之前,別招惹官府!”

然而這時候已經晚了。

大膽傷了官兵,徐皎然一行人自然被攔在了城門外。派人交涉也不行,領頭人直言她們這群外來的危險人物,不準進城。

“啧,跟他們說這些作甚?”

岑九不以為然,“不讓本大爺進,那就殺到他們沒手攔!”

說着,大刀一揮,刀光一閃,眨眼間,路邊一塊巨石應聲而裂。巨石嘭地一聲響,他森然地咧着嘴,“正巧我的刀還沒喝夠血。你們無需動手,這二十個雜碎,交給我一人足矣。”

官差們臉色瞬間煞白,愣是被吓退了一大步。

徐皎然不管了,全權交于岑九。

“讓是不讓?”

……

安置好流民,徐皎然做了主,将随行的糧草分出一部分來,給這群人充饑。因着饑荒爆發,這個時候的糧食千金難買。他們一路的糧食只夠自己飽腹,便是可憐這些人,卻沒人提把糧食全留下。

再入城,已經酉時。

城裏與城外是兩方天地,城外饑餓潦倒,城中卻盡然有序,甚至還張燈結彩。還沒入夜,街道上的紅燈籠已經一一燃起。

這份安詳繁華的景象,看得人十分別扭。

溫十欲下馬去到一個賣花燈的攤子前詢問了兩句。那紮花燈的攤主才愁眉苦臉地說了內情:“哪裏是什麽太平盛世?這年頭糧食價錢一夜就漲了十倍,飯都吃不起了,哪還得想上街擺攤紮花燈。唉……”

回頭看了眼徐皎然,在悠悠哉哉地去了好幾家攤子。

問的一樣的事兒,自然一致口徑。

徐皎然眼裏浮起了戾氣:“城中日日如此?”

“也不是。”一家賣絹花的走卒湊過來,偷偷地說,“半個月前,太守老爺才下令,讓咱小老百姓日日出夜攤。我聽窯姐兒說啊,這個月月底,好似有什麽大人物要來私訪。可不就不準‘賤民’來沿街乞讨?”

若是叫大人物瞧去了,那還不得責罰太守?怪他不會治理。

“大人物要來?”

阿爾列感興趣,“誰?這個年頭還有人要四處游玩?不怕被流匪殺了?”說着還意有所指地瞪了一眼岑九。

“這我哪兒知道!”

走卒搖頭,“也就是窯姐兒伺候太守老爺,聽了只言片語。我那日去買絹花,她碰巧給我說了一嘴。”

徐皎然笑了笑,命人買下了走卒的一車絹花。

走卒大喜,看着遞過來的銀子小心地揣在懷裏。常年走街串巷,走卒曬得又黃又老,此時忍不住抹眼淚:“這些銀兩夠買四十斤粗糧了。今年大旱,糧食少,我們這些手藝人活的難啊……”

聽他這話,周圍一圈人眼睛都紅了。

街道上一派歌舞升平,徐皎然的心沉甸甸的。一行人往城中客棧走,店裏燈火通明,小二在熱火朝天的招呼客人。災荒年歲,除了叫底層百姓苦不堪言,達官貴人的日子依舊紅火。

馬車剛到門口,立即又小二過來牽馬。

“客官要幾間客房?”

“包店。”

小二大喜:“好嘞!”

一路舟車勞頓,一行人用了點晚膳便去休息了。

次日一早,整座城敲鑼打鼓,大聲喚醒城中人。敲鑼的衙役一邊走一邊嚷,大人物到了城外,百姓們要夾道歡迎。

徐皎然昨夜睡得晚,睡下沒兩個時辰,被吵醒了十分難受。

元玉一邊咒罵一邊去取了洗漱用具,俯服侍徐皎然起身。

收拾妥當下樓,人都已經起了。溫十欲煩躁得都失了文雅,擰着眉,沒半點好臉色。連他都怒了,別提暴脾氣的岑九。若非昨日徐皎然警告,他大體已經把外頭那人給劈了。

如同爵蠟地用了早膳,也去瞧瞧這大人物究竟是誰,竟如此大的排場!

街道上幹淨一點污濁都不見。商鋪客滿盈樓,商販走卒沿街叫賣,行人摩肩接踵,是人聲鼎沸。若是昨日沒親耳聽攤主們說了實情,便是這幅景象。就是徐皎然,也要誇一句好。

一行人來得有些晚,到城門口之時,人山人海。

城門兩邊圍滿了人,個個衣着幹淨,打扮體面。一群人的頂頭,站着個一身官服的中年男人。此人正翹首以盼,等着遠方的儀仗。

徐皎然被長雷護在身後,硬生生隔離出一個空地給她一人。

奈何日頭漸漸烈了,有些人已經汗流浃背,那貴人的儀仗還沒見人影。有些身子骨弱些的,早已頭昏眼花站不住。卻礙于官差在場,硬撐着等。

徐皎然正準備回去,剛轉過頭,就聽見人群聳動了。頂頭的太守面色激動,上前兩步,遙遙地把立在第一個。人□□頭接耳,小聲地嗡嗡了起來。官差立即響鞭一甩,厲聲呵斥衆人禁聲。

又等了小半個時辰,遠遠看到有儀仗過來。

徐皎然冷眼看着,那些人不疾不徐,愣是将一裏路走出了一個時辰。等儀仗靠近了,明黃的顏色十分刺眼。領頭的是一個面白無須的男人,那人帶着高帽,聲音又奸又細,顯然是個宦人。

“鳳城太守何在?”

瘆人的陰戾聲,太監特有的韻味,“還不出來接駕!”

鳳城太守立即上前,雙膝跪地:“下臣朱銘,見過三殿下。”

太守跪拜之後,身後的一衆百姓也立即跪下。高聲附和:“叩見三殿下,殿下千歲。”

徐皎然瞳孔一縮,氣勢瞬間淩厲。

就見那明黃的車簾被一只手掀開,然後走出一個宮人打扮的女官。女官下了馬車,徑自跪在地上充當人凳。接着裏頭一個纖細的女子,打簾子,扶着一個紫金繡麒麟的錦袍女子出來。

那女人面色憊懶,從頭到腳透露着目空一切的高貴與冷漠。她漫不經心地掃了掃人群,似乎沒任何東西在她眼中停留。而後一掀錦袍,踩着女官便下了車。

是她的三妹,三皇女,徐安然。

懶懶的女聲漫不經心:“跪着作甚?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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